晨光熹微,帶著初夏特有的清新活力,透過“墨墨の寵屋”潔凈的落地玻璃窗,溫柔地灑滿整個空間。
空氣里浮動著幼犬奶香,干燥寵物糧的谷物氣息,以及消毒水被陽光曬暖后的潔凈味道。
輕柔的鋼琴背景樂流淌著,幾只毛茸茸的幼貓在玻璃展示柜里追逐著絨線球,發(fā)出細碎的喵嗚聲。
王雨墨穿著一身淺粉色的圍裙,烏黑的長發(fā)松松挽了個髻,幾縷碎發(fā)垂在光潔的頸側(cè)。
她正半跪在一個鋪著軟墊的籠子前,小心翼翼地為一只剛做完絕育手術(shù),戴著伊麗莎白圈的布偶貓更換清水。
她的動作輕柔無比,指尖拂過貓咪柔軟的毛發(fā),眼神專注而充滿憐愛,嘴角噙著一抹恬靜的笑意。
陽光勾勒著她清秀的側(cè)臉輪廓,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。
“叮鈴鈴——”
店門被用力推開,懸掛的風(fēng)鈴發(fā)出一陣略顯刺耳的急促碰撞聲,瞬間打破了店內(nèi)的寧靜和諧。
王雨墨聞聲抬頭,當(dāng)看清來人時,她臉上那抹溫軟的笑意如同被寒風(fēng)吹過的花瓣,瞬間凋零褪色。
秀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,清澈的眼底掠過一絲清晰的不安和…無奈。
門口站著的男人,正是楊偉。
他今天顯然精心打扮過,頭發(fā)抹得锃亮,穿著一身過于緊繃、試圖勾勒肌肉線條的休閑西裝,手里捧著一大束俗艷的紅玫瑰,花束巨大得幾乎遮住了他半張臉。
他臉上堆著自認為深情款款的笑容,眼神卻帶著一種黏膩的,令人不適的侵略感,直勾勾地鎖在王雨墨身上。
“雨墨!”楊偉的聲音刻意拔高,帶著一種夸張的熱情,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,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(fā)出響亮的“嗒嗒”聲,驚得展示柜里的小貓們紛紛停下玩耍,警惕地豎起耳朵。
“我就知道你在這兒!看,特意給你買的,最新鮮的保加利亞玫瑰!”
他把那束幾乎要懟到王雨墨臉上的巨大花束往前一送,濃郁的玫瑰香精氣味瞬間霸道地壓過了店里原本溫馨的氣息。
王雨墨下意識地后退了一小步,拉開距離。
她站起身,拍了拍圍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塵,努力維持著禮貌和疏離:“楊偉,我說過很多次了,請不要在工作時間打擾我,也請不要送我這些東西?!彼穆曇艉茌p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拒絕。
“哎呀,跟我還客氣什么!”楊偉仿佛完全沒接收到拒絕的信號,自顧自地把花束往旁邊的收銀臺上一放,占據(jù)了不小的空間。
“雨墨,你看我們認識這么多年了,從大學(xué)到現(xiàn)在,知根知底的。我對你的心意,你還不明白嗎?”他身體微微前傾,眼神更加灼熱地黏在王雨墨臉上。
“做我女朋友吧!我保證對你好,你要開寵物店,我出錢給你開連鎖,你要什么我都給你!”
這番油膩又自以為是的表白,如同滾燙的瀝青,讓王雨墨感到一陣窒息般的難受。
她看著楊偉那張寫滿“勢在必得”的臉,看著他毫無邊界感的靠近,一股強烈的抗拒和想要徹底擺脫的沖動猛地涌上心頭。
長期積累的壓抑和厭煩,在這一刻沖破了理智的堤壩。
“楊偉!”王雨墨猛地抬起頭,聲音比剛才拔高了幾分,帶著一種被逼到角落的決絕。
“我再說最后一次,我已經(jīng)有男朋友了!請你不要再糾纏我!”
這句話如同一個突然按下的靜音鍵。
店里輕柔的背景樂還在流淌,幼貓們發(fā)出細微的咕嚕聲,但楊偉臉上那副志得意滿的表情卻徹底僵住了。
他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噎了一下,眼睛瞪得溜圓,難以置信地看著王雨墨,仿佛她說出的是世界上最荒謬的語言。
“什…什么?”楊偉的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,帶著變調(diào)的怪異,“男朋友?雨墨,你別開玩笑了!為了拒絕我,編這種瞎話有意思嗎?誰不知道你一直單身!”
他語氣里的篤定和一絲被冒犯的惱火清晰可辨,顯然根本不信。
“我沒有開玩笑!”王雨墨挺直了纖細的脊背,雙手在圍裙下悄悄攥緊,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。
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發(fā)燙,心跳得飛快,但此刻她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。
“是真的!我們…我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!”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(wěn)、篤定,眼神卻下意識地避開了楊偉咄咄逼人的直視,飄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。
撒謊對她這樣心思純凈的女孩來說,實在太過艱難。
“是嗎?”楊偉的嘴角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,眼神里充滿了懷疑和一種“看你能裝到幾時”的戲謔,“那好啊!正好過幾天我們大學(xué)同學(xué)聚會,在‘云頂’會所!老班長組織的!你把你這位‘神秘男友’帶來讓大家見識見識唄?也讓大伙兒替你高興高興!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神秘男友”四個字,挑釁的意味十足。
“我沒興趣參加聚會!”王雨墨立刻拒絕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。
她只想盡快結(jié)束這場難堪的對話。
“別??!”楊偉提高了音量,臉上那副虛假的笑容更深了,“老同學(xué)都多久沒聚了?秋雅她們都念叨你呢!再說了,你都有男朋友了,帶出來讓大家認識認識不是應(yīng)該的嗎?除非……”
他拖長了尾音,眼神變得銳利而充滿壓迫感,“你是在騙我?”
“我沒有騙你!”王雨墨被逼得脫口而出,心卻沉了下去。她知道自己被架在了火上。
“那就說定了!”楊偉像是怕她反悔,立刻拍板,語氣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得意。
“下周六晚上,‘云頂’!不見不散!到時候我可要好好‘認識’一下這位幸運的哥們兒!”
他最后深深地看了王雨墨一眼,仿佛已經(jīng)預(yù)見到她謊言被戳穿時的狼狽,這才志得意滿地轉(zhuǎn)身,皮鞋聲“嗒嗒”地遠去,那束俗艷的玫瑰還孤零零地躺在收銀臺上,像一個刺眼的嘲諷。
風(fēng)鈴再次發(fā)出輕微的碰撞聲,店里恢復(fù)了安靜,但王雨墨卻像被抽干了力氣,靠在身后的寵物籠上,臉色微微發(fā)白。
她看著那束礙眼的玫瑰,只覺得心亂如麻。
怎么辦?謊言已經(jīng)出口,楊偉那副等著看笑話的樣子讓她不寒而栗。
同學(xué)聚會……她根本不想去,更不想面對那些或好奇或八卦的目光,尤其是帶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“男朋友”!
就在這時,她放在收銀臺下的手機震動起來,屏幕上跳動著“秋雅”的名字。
王雨墨的心猛地一跳,一種不祥的預(yù)感油然而生。她深吸一口氣,接通了電話。
“喂,秋雅?”
“雨墨!是我!”電話那頭傳來秋雅熱情洋溢的聲音,“好久沒聯(lián)系啦!想我沒?告訴你個好消息!班長組織的大學(xué)同學(xué)聚會,定在下周六晚上‘云頂’會所!豪華包間!
大家都來!你可一定要來??!咱們宿舍幾個都好久沒見了!對了對了,楊偉剛還在群里說呢,說你答應(yīng)帶男朋友來?
哇!這么大的喜事你居然瞞著我們!太不夠意思了!快說快說,是哪路神仙把我們雨墨大校花追到手了?……”
秋雅興奮的話語如同密集的鼓點,一下下敲在王雨墨的心上。
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發(fā)涼,指尖泛白。
楊偉的動作太快了!他不僅在逼她,更是在整個同學(xué)圈子里堵死了她的退路!
如果她不去,或者去了沒有“男朋友”,那后果……她幾乎能想象到楊偉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臉和同學(xué)們私下里的議論紛紛。
“秋雅,我……”王雨墨的聲音有些干澀,試圖解釋。
“哎呀別害羞啦!就這么定了!下周六晚上七點,‘云頂’!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帶著你家那位一起來!讓我們好好審審!哈哈!先掛啦,我這還有事!”秋雅根本不容她多說,自顧自地宣布完畢,便風(fēng)風(fēng)火火地掛斷了電話。
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忙音,王雨墨緩緩放下手臂,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焦慮感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間將她淹沒。
她靠在冰冷的寵物籠鐵欄上,看著店里那些無憂無慮的小動物,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孤立無援。
不行……不能這樣坐以待斃。
她需要一個“男朋友”,一個能幫她渡過眼前難關(guān)的人。可是找誰呢?大學(xué)同學(xué)?不行,圈子太小,謊言太容易被戳穿。社會上的朋友?她社交圈單純,幾乎沒有合適的男性朋友……
一個身影,毫無預(yù)兆地闖入她的腦海。
挺拔的身姿,英俊而棱角分明的側(cè)臉,那雙沉靜時如深潭、偶爾閃過銳利光芒的眼睛……還有他身上那種莫名令人心安的安全感。
沒錯,就是林風(fēng)。
這個名字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了一圈圈漣漪。
王雨墨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,隨即又瘋狂地加速跳動起來。
找他?假扮自己的男朋友?這個念頭太過大膽,太過羞恥,讓她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了一層滾燙的紅暈,一直蔓延到耳根。
他們才認識幾天??!而且……他是自己和Lisa姐的合租房客而已,他會答應(yīng)嗎?會不會覺得她莫名其妙?會不會因此看輕她?
無數(shù)個“會不會”在她腦海中盤旋、碰撞,讓她心亂如麻。
“啊!”她忍不住低低地哀叫一聲,把滾燙的臉頰埋進微涼的手掌里,只覺得羞窘得快要冒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