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包池塘養(yǎng)牛蛙,讓我們家徹底在村里“封神”了。
以前,村民們看我們家,是嫉妒和眼紅。現(xiàn)在,是敬畏和崇拜。
他們看我爸李衛(wèi)國的眼神,就像在看一個能點石成金的活財神。
而看我的眼神,則更加復雜,像在看一個深不可測的“掃地僧”。
我爸媽,也徹底把我當成了家里的“鎮(zhèn)宅之寶”。
他們不再逼我干活,甚至不讓我干活。我每天的任務,就是吃好,喝好,睡好,然后,在他們遇到難題的時候,“不經(jīng)意”地,發(fā)表一下我的“高見”。
我們家的家庭會議,也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模式。
我爸媽和我哥,三個人圍著桌子,愁眉苦臉地討論著生意上的事。
而我,就躺在旁邊的躺椅上,嗑著瓜子,聽著。
“牛蛙的銷路是打開了,但是,光靠鎮(zhèn)上那一家飯店,量還是太小了。咱們池塘里,還有那么多牛蛙,賣不出去,可咋辦?”
“是啊,而且這玩意兒,養(yǎng)大了就得賣,不然光吃飼料,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。”
他們討論半天,也想不出個好辦法。
最后,三個人會齊刷刷地,把目光投向我。
那眼神,充滿了期盼,活像三只嗷嗷待哺的雛鳥。
我把瓜子殼一吐,慢悠悠地翻了個身,背對著他們。
“天天聽你們喊賣這個,賣那個,煩不煩啊。”我抱怨道,“有那吆喝的力氣,還不如讓別人,上趕著來求你們買。”
說完,我假裝睡著了。
留下我爸媽和我哥,三個人面面相覷,開始參悟我這句“神諭”。
“……讓別人上趕著來求咱們買?”
“……這是啥意思?”
“……真真的意思是,我們不能光自己賣,得讓別人也想買我們的東西?”
“……我懂了!”我爸一拍大腿,“真真的意思是,我們不能光賣牛蛙,我們得賣‘技術’!”
“賣技術?”
“對!”李衛(wèi)國越想越興奮,“我們自己養(yǎng),能養(yǎng)多少?全村人都跟著我們一起養(yǎng),那產(chǎn)量不就上去了?到時候,我們統(tǒng)一收購,再統(tǒng)一賣給飯店,我們從中間賺差價!這不比我們自己辛辛苦苦養(yǎng)省心多了?而且,我們教他們技術,還得收‘學費’!這又是-一筆錢!”
我媽和我哥聽得目瞪口呆,隨即,臉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。
“衛(wèi)國!你真是個天才!”
“爸!你太厲害了!”
我爸得意地挺了挺胸膛,但還是心虛地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他知道,這個“天才”的想法,源頭在哪兒。
說干就干。
第二天,我爸就找到了村長,把這個“帶領全村共同致富”的宏偉計劃,一說。
村長激動得當場就拍了板,立刻用村里的大喇叭,召集了全村村民開大會。
會上,我爸李衛(wèi)國,站在主席臺上,第一次,體驗到了當“領導”的感覺。
他清了清嗓子,把那個“養(yǎng)殖-收購-銷售”一條龍的模式一講。
全村都炸了鍋。
“衛(wèi)國,你說的是真的?你真愿意把技術教給我們?”
“那學費得多少錢???”
“我們養(yǎng)出來的牛蛙,你真全收?”
“大家靜一靜!”我爸手一揮,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勢,“技術,我可以免費教給大家!但是,丑話說在前面,你們養(yǎng)出來的牛蛙,必須,也只能賣給我!我會跟你們簽合同,誰要是敢私自賣給別人,就別怪我李衛(wèi)國不講情面!”
免費教技術!
這個條件,讓所有人都瘋狂了。
他們看我爸的眼神,簡直像在看一個散財童子。
很快,全村一百多戶人家,就有八十多戶,跟我們家簽了合同。
村里所有的池塘,水溝,甚至連一些廢棄的蓄水池,都被利用了起來,成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牛蛙養(yǎng)殖場。
我們家,也從一個單純的“生產(chǎn)者”,搖身一變,成了整個村子的“技術指導”和“總經(jīng)銷商”。
我爸再也不用親自下池塘了。
他每天的工作,就是背著手,在村里溜達,指導指導東家,看看西家,派頭比村長還足。
我媽則負責記賬,每天光是數(shù)那些收購上來的牛蛙,就數(shù)得手抽筋。
我哥則開著新買的拖拉機,每天往返于村子和縣城之間,把一車車的牛蛙,送到各大飯店。
我們家的生意,像滾雪球一樣,越做越大。
縣里的飯店,已經(jīng)滿足不了我們的出貨量了。我爸開始往市里跑,甚至聯(lián)系上了省城的采購商。
別人家致富,靠的是勤勞的雙手。
我們家致富,靠的是我爸那張嘴,和我媽那算盤。
更準確地說,是靠我這個“懶丫頭”,在躺椅上,不經(jīng)意間的幾句“吼”。
家里的錢,越來越多。
存折上的數(shù)字,每天都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,向上跳動。
我爸媽,也徹底把我供了起來。
他們甚至在家里,給我專門弄了一個房間,里面擺著最舒服的躺椅,最軟和的墊子,桌上永遠放著最新鮮的水果和零食。
美其名曰:讓福星好好休息,才能更好地“降下神諭”。
我哭笑不得,但也樂得清閑。
然而,我心里很清楚。
這種靠著信息差和單一產(chǎn)品建立起來的商業(yè)模式,是極其脆弱的。
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,就足以讓這個看似繁榮的“牛蛙帝國”,瞬間崩塌。
而這場意外,比我想象中,來得更快,也更猛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