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廳的落地鐘敲過十一點時,林晚星正坐在餐桌旁,燭光晚餐的玫瑰花瓣邊緣已經發(fā)蔫,
變成深褐色的褶皺。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,她像被按了啟動鍵的木偶,僵硬地站起身。
“回來了?”她想去接陳亦舟搭在臂彎的西裝外套,指尖還沒碰到布料,就被他側身避開。
陳亦舟扯著領帶徑直走向客廳,皮鞋踩在地板上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?!肮九R時有應酬,
忘了說?!彼穆曇艄癸L的涼意,聽不出絲毫歉意。林晚星望著他走向書房的背影,
那背影比結婚時挺拔了許多,卻也陌生了許多。她記得陳亦舟剛創(chuàng)業(yè)那年,
就算每天踩著月光回家,也會把她從沙發(fā)上撈起來抱進臥室,
下巴抵著她的發(fā)頂說:“等公司穩(wěn)定了,一定好好陪你?!蹦菚r的他眼里有光,
說話時嘴角會揚起好看的弧度。可現(xiàn)在,他眼里的光好像熄滅了。結婚五年,
他們的家從兩室一廳換成了帶花園的獨棟別墅,
陳亦舟的公司從租來的辦公室變成了市中心的寫字樓,可他們之間的話卻越來越少。
林晚星把涼透的雞湯倒進垃圾桶,玫瑰花瓣落在垃圾桶邊緣,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。
接下來的日子,陳亦舟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。有時,林晚星被噩夢驚醒,
她會悄悄走到書房門口,透過門縫看他坐在電腦前的身影,
鍵盤敲擊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。她想問問他是不是遇到了難題,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
他現(xiàn)在的世界里,似乎沒有她可以插足的縫隙了。黑暗中,
那些甜蜜的過往會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海里閃現(xiàn)。她一直以為他們的愛情是救贖的童話,
卻沒料到童話也會有褪色的一天。九月的一個周五,
林晚星整理書房時發(fā)現(xiàn)陳亦舟的一份重要合同落在了書架深處。她看了眼時間,下午三點,
正好可以送去公司給他一個驚喜。她換上他去年送的米白色風衣,化了淡妝,
特意在花店買了束向日葵——那是他陳亦舟喜歡的花。陳亦舟公司的前臺認識她,
笑著指引她走向總裁辦公室。路過助理區(qū)時,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抬起頭,
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臉上,襯得她眼睛亮晶晶的。女孩扎著高馬尾,
笑起來時嘴角有兩個淺淺的梨渦,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。“陳總在里面嗎?
”林晚星的聲音有些發(fā)緊。女孩站起身,動作輕快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。“陳總,
林小姐來了。”她的聲音清脆得像風鈴。陳亦舟推門出來時,看到林晚星明顯愣了一下,
隨即又恢復了慣常的淡漠?!澳阍趺磥砹??”他的目光在她手里的向日葵上掃過,沒有停留。
“給你送合同,你落在書房了。”林晚星把文件遞給他,
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個女孩身上?!芭?,這是我新招的秘書,蘇瑤。
”陳亦舟側身介紹,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,“小蘇,這是我太太。
”蘇瑤禮貌地鞠躬:“林小姐好?!彼男θ莞蓛粲置髅?,像春日里的陽光。
林晚星勉強擠出一個笑容:“不打擾你們工作,我先走了。
”她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間辦公室,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(fā)出急促的聲響。
走出寫字樓時,秋風卷起落葉撲在她腿上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抖得厲害。那天下午,
林晚星沒有回家。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,看著手里的向日葵一點點蔫下去。
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身上,卻暖不了她冰涼的心。她想起自己剛和陳亦舟在一起時,
也是這樣扎著馬尾辮,穿著簡單的白裙子,對未來充滿憧憬??涩F(xiàn)在的她,
好像在歲月里弄丟了當初的自己。晚上,陳亦舟回家時,林晚星正坐在沙發(fā)上看財經新聞。
他換了鞋走過來,在她身邊坐下:“今天怎么沒等我吃飯?”“等你?”林晚星關掉電視,
轉過頭看他,“等你到什么時候?十二點還是凌晨?
”陳亦舟的眉頭皺了起來:“我不是說了在忙工作嗎?你就不能理解一下?”“理解?
”林晚星笑了,笑聲里帶著說不出的苦澀,“我理解你創(chuàng)業(yè)辛苦,理解你應酬繁多,
理解你壓力巨大,可誰來理解我?理解我每天守著空蕩蕩的房子,
理解我對著冷掉的飯菜發(fā)呆,理解我……”她的聲音哽咽了,后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。
陳亦舟的臉色沉了下去:“晚星,你最近怎么變得這么不可理喻?”他站起身走向臥室,
“我累了,先洗澡了?!迸P室門被關上的瞬間,林晚星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。
她知道自己剛才的話有些刻薄,可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樣洶涌,根本控制不住。從那天起,
林晚星開始下意識地留意陳亦舟的一舉一動。她發(fā)現(xiàn)他手機屏幕亮起的頻率越來越高,
微信里多了很多和蘇瑤的聊天記錄。雖然沒有曖昧的話語,卻全是細碎的關心:“明天降溫,
記得帶外套”“你上次說的那家咖啡館,我讓人訂了下午茶”“這個項目你做得很好,
下周給你加薪”。這些溫暖的細節(jié),他已經很久沒有給過她了。
他甚至不記得他們的結婚紀念日,不知道她上個月剛換了洗發(fā)水的牌子,
不清楚她對花粉過敏。有一次,林晚星在陳亦舟的西裝口袋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張電影票根,
上映時間是上周六下午。那部文藝片是她念叨了很久想看的,可他總說沒時間。
她拿著票根問他時,他只是淡淡地說:“陪客戶看的,順便談合作?!彼难凵耖W爍,
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,那是他撒謊時的習慣性動作。林晚星沒有拆穿他。有些事情,
一旦說破,就再也回不去了。他再也不是那個需要她幫忙拾起信心的男孩了,
那些她自以為救贖他的曾經,已經再也回不去了。她不明白,
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男孩,如今怎么變得這么冷漠?
林晚星也不再奢求從陳亦舟那里獲得感情的回贈,
開始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花藝工作室。那是她結婚前就夢想擁有的小天地,
她不應就此沉浸在這樣的落差里。她每天早早出門,晚上踩著月光回家,
陳亦舟的作息正好和她錯開。他們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,偶爾在餐桌旁碰到,
也只是簡單地說幾句無關痛癢的話。十月中旬的一個周末,林晚星去超市買東西,
在停車場意外看到了陳亦舟的車。她剛想走過去打招呼,就看到蘇瑤從副駕駛座上下來,
手里抱著一個包裝精美的蛋糕盒。陳亦舟從駕駛座出來,
很自然地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(fā),嘴角帶著她許久未見的笑容。那一刻,
林晚星感覺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,疼得無法呼吸。她躲在柱子后面,
看著他們并肩走進商場。蘇瑤嘰嘰喳喳地說著什么,陳亦舟聽得認真,
偶爾還會點頭表示認同。陽光灑在他們身上,畫面美好得像一幅精心繪制的油畫,而她,
是畫外那個多余的人。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停車場的,只記得那天的風很大,
吹得她眼睛生疼。回到家,她把自己關在工作室,修剪了一下午的玫瑰,
指尖被玫瑰刺扎破了好幾個地方,滲出血珠,她卻幾乎沒有感覺到疼。晚上陳亦舟回家時,
手里提著一個蛋糕盒?!敖裉焯K瑤生日,同事們一起慶祝,給你帶了塊蛋糕。
”他把蛋糕放在餐桌上,語氣隨意得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。
林晚星看著那塊精致的提拉米蘇,胃里一陣翻江倒海?!拔也幌矚g吃甜的。
”她轉身走向臥室,聲音冷得像在冰浸著一般。陳亦舟在她身后,不解地皺起眉頭:“晚星,
你最近到底怎么了?總是陰陽怪氣的?!绷滞硇菦]有回頭,也沒有回答。臥室門關上的瞬間,
她靠在門后緩緩滑坐在地,眼淚無聲地滑落。她想起自己二十五歲生日那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