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宸殿的銅爐里，檀香正燃到第三截。林墨端坐于龍椅之上，目光掃過階下文武百官，靴底碾過金磚的細微聲響在殿內(nèi)交織成一片肅穆。
“北伐軍需已由楊忠平清點入庫?！?溫滄彥手持笏板出列，聲音沉穩(wěn)，“只待馬文俊調(diào)度妥當，便可起運?！?/p>
林墨微微頷首，指尖在龍椅扶手上輕叩兩下：“軍需之事暫緩，今日有更要緊的事議?！?他抬眼望向眾人，語氣陡然加重，“自今日起，中央學院牽頭，增辦二十所學堂。”
溫滄彥一怔，忙躬身應道：“臣遵旨。只是學堂選址、師資延聘，需費些周章……”
“以京城為中心，再到周邊縣城州府?！?林墨語氣不容置疑，“凡十至二十歲者，不論出身，皆需入學。朝廷供給筆墨書本，束脩全免，分蒙學三年、中學三年、高學三年，共九載學業(yè)，此為‘九年義務教育制’?！?/p>
“九年義務教育？” 兵部尚書王顯宗皺眉出列，“眼下金軍未滅，當以軍務為重。農(nóng)家子弟若耽于學業(yè)，恐誤農(nóng)時。且九載光陰，未免過久……”
“農(nóng)忙時可休學助耕，農(nóng)閑再復學補課，學業(yè)可累計計算，不必拘于年歲?！?林墨端坐龍椅，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晨光中流轉(zhuǎn)，“九載教養(yǎng)，是讓孩童識千字、明道理，而非皓首窮經(jīng)。金庭靠刀槍奪地，朕要以教化聚民心。溫愛卿，這事你接得住嗎？”
溫滄彥深吸一口氣，跪地叩首：“臣愿領命！只是各地教材雜亂，私塾各用其書，實難統(tǒng)一教學。且學制既定，需定入學、結(jié)業(yè)之規(guī)，免得出入無序?！?/p>
“編纂字典?！?林墨字字鏗鏘，“收錄常用漢字八千，標注音形義，統(tǒng)一釋義。翰林院與中央學院同修，七日內(nèi)定稿。至于學制細則，由你擬定：蒙學授識字算術(shù)，中學講經(jīng)史策論，高學習治世方略。每學年分春秋兩期，期終考核，合格者升階，滿九載發(fā)放‘大學憑證’，可入中央學院深造，亦可回鄉(xiāng)從商務農(nóng)?！?/p>
“臣遵旨！” 溫滄彥額頭抵著金磚，聲音帶了絲顫音。
林墨又看向工部尚書：“校舍建造由你負責，每所學堂設教室五間、書室一間，再加‘格物室’，置農(nóng)具、礦石等，讓學童知行合一?！?/p>
工部尚書雖覺新奇，仍躬身應下。
林墨忽然停頓片刻，目光望向虛空，似是想起了什么，隨即說道：“溫愛卿，你還要讓人搜集歷代先賢與歷史名人的箴言警句，挑選那些能啟迪人生、教化世人的智慧話語，謄寫裝裱后掛在各所學堂的墻壁上?！?/p>
他頓了頓，補充道：“比如孔孟之語，或是名將忠言，讓學童們每日耳濡目染，既能感悟先賢智慧，也能涵養(yǎng)品格志氣?！?/p>
溫滄彥拱手應道：“臣明白，這便安排翰林院學士一同篩選編纂，確保所選話語皆為精華，能真正起到教化之效?！?/p>
“皇上！” 大理寺卿周明遠顫巍巍出列，“自古教化只及士紳，若讓庶民子弟與世家子弟同窗九載，恐亂了尊卑……”
“尊卑？” 林墨在丹陛之上目光如炬，聲音透過大殿梁柱傳來，“百姓識禮義，方能知敬畏；明事理，才會辨忠奸。讓他們懂得家國大義，知曉律法綱常，這才是真尊卑！九載教養(yǎng)，足以讓南昭的孩童明白，他們同是大宋子民，血脈相連。”
周明遠面紅耳赤，訥訥退下。
戶部尚書張啟年見狀，手持賬冊快步出列，躬身奏道：“皇上，臣有一事不得不奏。連年戰(zhàn)亂致使國庫空虛，如今府庫銀錢僅夠維持日常開銷與北伐軍需，若在興辦二十所學堂，恐國家收支失衡，懇請陛下三思！”
溫滄彥肅然整冠，越班奏對："張大人所言，下官未敢茍同。夫庠序之教，乃育賢才以固國本；軍器之研，為強武備而衛(wèi)疆土。此二者，實系社稷安危之樞要、國運興衰之根本，自當優(yōu)先調(diào)配錢糧，以成百年樹人、武備革新之大業(yè)。"
話音剛落，兵部尚書王顯宗再次出列，臉色漲紅：“溫祭酒此言未免過于偏頗！錢都拿去辦學、搞那些所謂的軍器研發(fā)，那前方軍事怎么辦？糧草軍餉跟不上，士兵如何有戰(zhàn)力？如若金庭再次入侵我南昭國，又該如何抵擋？溫祭酒這是要置我南昭國于危難之中嗎！”
王顯宗話音剛落，張啟年想起金軍鐵蹄踏破城池的慘狀，身子微微一顫，忙附和道：“王尚書所言極是！眼下當務之急是充實軍需，讓前線將士無后顧之憂，方能抵御外敵。學堂之事，關(guān)乎長遠，可待邊境安定后再議不遲。”
溫滄彥聞言，眉頭緊蹙，朗聲反駁：“張大人只知金軍兇猛，卻不知為何我軍屢處下風！若無通曉兵法的將才、精于制造的工匠，即便糧草充足，也不過是血肉之軀對抗堅甲利刃！辦學堂正是為了培養(yǎng)這些人才，軍器研發(fā)更是為了讓將士有更強的武器，這難道不是抵御外敵的根本之法？”
王顯宗怒視溫滄彥：“溫祭酒空談長遠！前線將士嗷嗷待哺，難道要讓他們餓著肚子等你十年樹木、百年樹人？等你的軍器研發(fā)成功，金庭的鐵騎早就踏平京城了！”
“短視！” 溫滄彥毫不退讓，“只知被動防御，不知主動謀強，與坐以待斃何異？今日舍不得些許銀兩辦學研器，明日就要用千軍萬馬的性命去填！”
張啟年急道：“并非舍不得，實在是國庫不支！若軍餉斷絕，軍心渙散，不等金軍來攻，我軍自亂陣腳，屆時悔之晚矣！”
溫滄彥看著兩人，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高聲道：“你們就是貪生怕死！只敢盯著眼前的安穩(wěn)，不敢為國家長遠計，這般畏縮，與投降何異，天下蒼生都要亡于你們的昏聵！”
“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！” 張啟年被戳到痛處，也高聲喊道，“南昭國上至京畿，下至十五路諸州府，全在我肩上擔著！每日翻閱的賬冊能堆成山，經(jīng)手的銀錢不計其數(shù)，天下蒼生這幾個字，我比你們?nèi)魏稳硕际?！?/p>
殿內(nèi)爭執(zhí)愈發(fā)激烈，林墨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，被這喧鬧吵得心神不寧。他猛地一拍龍椅扶手，沉聲道：“好了，不要吵了！”
溫滄彥胸口起伏，狠狠瞪了王顯宗與張啟年一眼，猛地揮袖轉(zhuǎn)過身去，雖仍有怒氣，卻終究不再言語。王顯宗與張啟年見狀，也不再言語，殿內(nèi)瞬間安靜下來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丹陛之上。
林墨深吸一口氣，放緩了語氣：“軍需要保障，學堂要開辦，軍器研發(fā)也不能停。錢糧之事，朕會想辦法解決，爾等只需各司其職，將分內(nèi)之事辦好即可。”
眾臣見狀，齊齊躬身應道：“臣遵旨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