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顏池是被陽光曬醒的。作為一只活了五百年的吸血鬼，
她對陽光的厭惡程度堪比人類對大蒜的恐懼——當(dāng)然，她本人其實(shí)還挺喜歡大蒜味的，
前提是別跟十字架一起出現(xiàn)。她猛地從一片柔軟的“床”上彈起來，
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正躺在一片綠油油的田埂上，身下壓著幾株蔫頭耷腦的植物。
鼻尖縈繞著泥土的腥氣和某種酸甜的清香，抬頭就是刺得人睜不開眼的太陽?！翱勘卑?！
”顏池捂住眼睛哀嚎一聲，尖牙不受控制地刺破下唇。
她記得自己明明在古堡的地窖里睡美容覺，怎么一睜眼就到了這種鬼地方？更要命的是，
當(dāng)她習(xí)慣性地調(diào)動體內(nèi)的吸血鬼之力，想瞬移到陰涼處時，卻只感覺到一陣空虛的滯澀。
像是有層無形的網(wǎng)罩住了她，所有力量都被牢牢鎖住?！笆裁辞闆r？”顏池掐了自己一把，
疼得齜牙咧嘴。不是做夢。她低頭打量自己，一身中世紀(jì)風(fēng)格的黑色蕾絲裙沾滿了泥點(diǎn)，
裙擺還勾破了個洞，原本精致的妝容被汗水沖得花里胡哨，唯獨(dú)那雙猩紅色的眼睛，
在陽光下亮得像兩顆熟透的櫻桃。就在這時，一陣拖拉機(jī)的轟鳴聲由遠(yuǎn)及近。
顏池警惕地躲到一棵歪脖子柳樹后，看著一個穿著迷彩服、戴著草帽的女人駕駛著拖拉機(jī)，
慢悠悠地碾過田埂。女人停下車，摘下草帽擦了擦汗。陽光勾勒出她利落的下頜線，
皮膚是健康的蜜色，手臂上肌肉線條流暢，一看就是常年干活的人。她轉(zhuǎn)身走向田壟，
彎腰檢查著那些掛在枝頭的、紅彤彤圓滾滾的東西。顏池的眼睛瞬間直了。那東西紅得發(fā)亮，
飽滿得像是要滴出血來，在陽光下泛著誘人的光澤。
她能聞到那東西里蘊(yùn)含的充沛水分和淡淡甜香，幾乎是本能地，唾液開始分泌。
“血……”顏池喃喃自語，舔了舔尖牙。雖然那氣息和真正的血液相去甚遠(yuǎn)，
但在力量被封印、又餓又渴的此刻，那堆紅果子簡直就是上帝（哦不，
吸血鬼不信上帝）的饋贈。她悄咪咪地從樹后溜出來，像只偷雞的黃鼠狼，
一步步靠近那片“血源”。離得越近，那酸甜的氣息就越濃郁，
她甚至能聽到果子里汁液流動的微弱聲響。就在她伸出手，
即將觸碰到一顆最大最圓的紅果子時，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：“你在干什么？
”顏池嚇得一哆嗦，手一抖，那顆紅果子“啪嗒”一聲掉在地上，摔成了一灘爛泥。
她僵硬地轉(zhuǎn)過身，對上一雙清澈的杏眼。剛才駕駛拖拉機(jī)的女人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，
手里還拎著個竹籃，里面裝滿了同樣的紅果子?！拔摇衣愤^，”顏池腦子飛速運(yùn)轉(zhuǎn)，
試圖找個合理的借口，“這果子長得真好看，我就想摸摸……”女人挑了挑眉，
目光在她一身狼狽的黑蕾絲裙上掃過，又落到她泛紅的眼睛上，眼神里閃過一絲疑惑，
但沒多問?！斑@是番茄，不是果子。”“番茄？”顏池歪了歪頭，
這個詞她在幾百年前的人類小說里見過，好像是種可以吃的植物，“能吃嗎？”“當(dāng)然。
”女人彎腰撿起她掉在地上的番茄，扔進(jìn)旁邊的垃圾桶，“不過要洗干凈。
”顏池的目光黏在女人竹籃里的番茄上，咽了咽口水。
那東西看起來……真的很像凝固的血液啊。在她五百年的吸血鬼生涯里，
還從沒見過這么誘人的植物?！澳莻€……”顏池搓了搓手，
露出一個自認(rèn)為最迷人的笑容（雖然她現(xiàn)在的樣子可能有點(diǎn)滑稽），“你這番茄賣嗎？
我想買點(diǎn)?！迸舜蛄苛怂谎?，似乎在評估她是不是來搗亂的?！澳阌绣X嗎？
”顏池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錢袋，才想起自己穿的是睡裙。她身上除了一件破蕾絲裙，
啥都沒有?！啊瓫]有。”她有點(diǎn)尷尬地低下頭。女人似乎并不意外，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“沒 money 就別搗亂，我還得干活?！薄暗鹊?！”顏池急了，她現(xiàn)在又餓又渴，
力量被封，連回古堡的路都找不到，這番茄簡直是她的救命稻草，“我可以幫你干活！
用勞動力換番茄！”女人腳步頓住，回頭看她。“你會干什么？
”顏池想了想自己五百年的技能：吸血、瞬移、變蝙蝠……好像沒一個在人界能用的。
她硬著頭皮說：“我……我會發(fā)呆！我發(fā)呆的時候特別乖，不打擾你！
”女人：“……”她沉默了幾秒，大概是覺得這女人有點(diǎn)神經(jīng)病，但看她確實(shí)可憐，
還是指了指田埂邊的一個小板凳：“行吧，坐著別亂動，等我摘完這一壟，給你幾個番茄。
”“謝謝姐姐！”顏池喜出望外，連忙跑到小板凳上坐下，
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女人的背影和那些紅彤彤的番茄。女人叫蕭罄潔，是這片番茄園的主人。
家里祖祖輩輩都種地，到她這一輩，把其他作物都砍了，專心種起了番茄。
用她的話說：“番茄多好，能當(dāng)水果能當(dāng)菜，紅撲撲的看著就喜慶。
”顏池看著蕭罄潔在田壟間穿梭，動作麻利地摘下成熟的番茄，扔進(jìn)竹籃里。
陽光灑在她身上，汗珠順著脖頸滑進(jìn)衣領(lǐng)，莫名有種生機(jī)勃勃的美感。當(dāng)然，
顏池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番茄上。她數(shù)著蕭罄潔摘了多少個，心里盤算著自己能分到幾個。
那個最大最圓的，她已經(jīng)盯上很久了。2.蕭罄潔摘完一壟番茄，直起身捶了捶腰，
回頭就看到那個紅眼女人正蹲在小板凳上，雙手托腮，眼神亮晶晶地盯著她的竹籃，
活像只等著投喂的小狗。她無奈地笑了笑，從竹籃里挑了三個中等大小的番茄，
用旁邊的水洗干凈，遞了過去?！斑觯o你?！鳖伋仉p手接過，像捧著什么珍寶。
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，在衣角擦了擦（雖然已經(jīng)洗過了），張開嘴，露出尖尖的牙，
對著番茄“嗷嗚”就是一口。酸甜的汁液瞬間在口腔里爆開，清爽的口感帶著陽光的味道，
雖然沒有血液醇厚，卻意外地好吃。顏池眼睛一亮，三兩口就把一個番茄啃完了，
連蒂都沒剩下?！昂贸?！”她含糊不清地說，又拿起一個大快朵頤。
蕭罄潔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，有點(diǎn)擔(dān)心她噎著，遞過去一瓶水。“慢點(diǎn)吃，沒人跟你搶。
”顏池接過水，咕咚咕咚灌了半瓶，抹了抹嘴，滿足地打了個飽嗝。“姐姐，
你這番茄也太好吃了吧！比我喝過的最純正的貴族血還帶勁！
”蕭罄潔：“……”她現(xiàn)在更確定這女人腦子有點(diǎn)問題了?！澳憬惺裁疵?？家在哪里？
怎么會跑到這里來？”“我叫顏池，”顏池說，“家在……呃，一個很遠(yuǎn)的地方，
不小心迷路了?！笨偛荒苷f自己是從幾百年前的古堡地窖里瞬移過來的吧？蕭罄潔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
也沒追問?！斑@里離市區(qū)很遠(yuǎn)，你一個女孩子家不安全。吃完趕緊走吧?！薄白撸?/p>
”顏池愣住了，“我走了去哪里啊？我沒地方去。”她現(xiàn)在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，
力量又被封，出去說不定會被當(dāng)成瘋子抓起來。她看著蕭罄潔，眼珠子一轉(zhuǎn)，
突然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，抱住蕭罄潔的大腿（如果她穿的是褲子的話，
可惜她穿的是迷彩短褲，所以抱住的是小腿）?！敖憬悖∏笄竽闶樟粑野?！”顏池聲淚俱下，
演技浮夸得像舞臺劇，“我什么都愿意做！我可以給你暖床！給你捶背！
給你……給你摘番茄！我保證不添麻煩！”蕭罄潔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，
差點(diǎn)把手里的竹籃扔出去。她試圖把腿抽出來，奈何顏池抱得太緊?！澳闫饋?！有話好好說！
”“你不答應(yīng)我就不起來！”顏池耍賴，把臉埋在蕭罄潔的小腿上，
聞著上面淡淡的泥土和番茄清香，心里盤算著：只要賴在這，以后就有吃不完的番茄了！
蕭罄潔看著周圍空無一人的田野，
又看了看地上這個哭得“梨花帶雨”（雖然妝容花了有點(diǎn)滑稽）的漂亮女人，嘆了口氣。
她這人就是心軟，見不得別人可憐。“行吧，”她妥協(xié)了，“你先起來，跟我回家。
但先說好了，只能住幾天，等你想清楚去哪里了就走。”顏池立刻停止哭泣，一秒變臉，
笑嘻嘻地站起來，拍了拍膝蓋上的土?！爸x謝姐姐！姐姐你真是好人！
”蕭罄潔看著她這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樣子，懷疑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。
蕭罄潔的家就在番茄園旁邊，是一棟兩層的小別墅，帶著一個院子。院子里種著各種蔬菜，
角落里還堆著幾個大南瓜，看起來溫馨又自在。“你隨便坐，我去做飯。
”蕭罄潔把竹籃里的番茄倒進(jìn)廚房的籃子里，開始淘米。顏池好奇地在屋里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。
房子里的裝修很簡約，墻上掛著一些蕭罄潔的照片，大多是她在番茄園里的樣子。
還有一張全家福，照片上的蕭罄潔看起來十幾歲，旁邊站著一對和藹的中年夫婦。
“那是我爸媽，”蕭罄潔不知何時走了出來，手里拿著兩個番茄，“前年去世了，一場車禍。
”顏池的動作頓住了，有點(diǎn)尷尬?！皩Σ黄稹薄皼]事。”蕭罄潔笑了笑，
把番茄放在桌上，“他們在世的時候，最喜歡種番茄了?！睔夥沼悬c(diǎn)沉默。
顏池看著蕭罄潔平靜的側(cè)臉，突然覺得這個看起來很能干的女人，其實(shí)有點(diǎn)孤單?！皩α?，
”顏池試圖打破沉默，指著桌上的番茄，“晚上吃番茄嗎？
”蕭罄潔：“……”她就不該對這個女人抱有任何同情。
“晚上吃番茄炒蛋、番茄燉牛腩、涼拌番茄?！笔掦罎嵜鏌o表情地說，“滿意了？
”顏池眼睛一亮：“滿意！太滿意了！姐姐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！
”蕭罄潔：“……大可不必?！?.顏池在蕭罄潔家住了下來。然后，
蕭罄潔的生活就徹底亂套了。作為一只活了五百年的吸血鬼，
顏池對現(xiàn)代社會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，同時也充滿了破壞力。第一天，
她對著馬桶蓋研究了半天，試圖搞明白這個會“喝水”的陶瓷圈是什么魔法道具，
結(jié)果不小心把馬桶堵了。蕭罄潔疏通馬桶的時候，顏池還在旁邊興致勃勃地問：“姐姐，
這個是不是連通著什么異次元？”蕭罄潔：“……是連通著下水道?！钡诙?，
她看到蕭罄潔用微波爐熱牛奶，覺得很神奇。趁蕭罄潔去菜園的時候，
偷偷把一個番茄放進(jìn)去，想看看能不能變出什么魔法。結(jié)果微波爐“嘭”的一聲炸了，
番茄汁濺得滿墻都是。蕭罄潔回來看到廚房的慘狀，深吸一口氣，告訴自己要冷靜。
顏池縮著脖子，像只做錯事的小狗：“姐姐，
我就是想看看番茄加熱之后會不會變成血……”蕭罄潔：“……你給我滾出去罰站！
”第三天，顏池發(fā)現(xiàn)了電視這個新奇玩意兒。她對著電視里的吸血鬼電影指指點(diǎn)點(diǎn)：“切，
這特效也太假了，哪有吸血鬼會怕大蒜的？還有這獠牙，一看就是假的，太丑了?！闭f著，
她看到電視里的吸血鬼對著女主的脖子咬下去，下意識地舔了舔自己的尖牙，眼神有點(diǎn)渴望。
蕭罄潔端著水果盤走過來，正好看到這一幕，手里的盤子差點(diǎn)掉地上?！澳愀墒裁茨?？
”顏池嚇了一跳，連忙擺手：“沒什么！我就是覺得……那個女演員的脖子挺好看的。
”蕭罄潔懷疑地看著她，總覺得這個女人有點(diǎn)不對勁。尤其是她那雙紅色的眼睛，
還有偶爾會露出來的尖牙（顏池說是虎牙），怎么看都有點(diǎn)奇怪。但奇怪歸奇怪，
蕭罄潔發(fā)現(xiàn)，自己的生活好像并沒有因?yàn)檫@些雞飛狗跳而變得糟糕。以前，
她每天干完活回家，面對的都是空蕩蕩的房子，安安靜靜的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?，F(xiàn)在，
一進(jìn)門就能聽到顏池嘰嘰喳喳的聲音，雖然大多是在闖禍，但總覺得家里有了人氣。
顏池雖然笨手笨腳，但也不是完全沒用。她會在蕭罄潔累的時候，
笨手笨腳地給她捶背；會在蕭罄潔看書的時候，
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啃番茄；會在晚上蕭罄潔做噩夢的時候（她總是夢到爸媽的車禍），
悄悄爬起來，坐在她床邊，用一種古老的語言哼唱著不知名的歌謠，聲音輕柔，
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。蕭罄潔一開始很警惕，但漸漸地，也就習(xí)慣了身邊有這么個活寶。
甚至有時候顏池安靜下來，她還會覺得有點(diǎn)不習(xí)慣。這天，蕭罄潔的發(fā)小林梅來看她。
林梅是鎮(zhèn)上的醫(yī)生，性格大大咧咧，一進(jìn)門就咋咋呼呼：“罄潔！
我給你帶了點(diǎn)新出的番茄品種……哎？這位是？”她看到坐在沙發(fā)上啃番茄的顏池，
眼睛一亮：“哇！罄潔你什么時候藏了個這么漂亮的妹妹？這眼睛顏色，是戴了美瞳嗎？
真好看！”顏池抬起頭，對著林梅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，尖牙不小心露了出來。“姐姐你好，
我叫顏池，是蕭姐姐撿來的！”林梅：“……撿來的？”她看向蕭罄潔，
眼神里寫滿了“你犯法了知道嗎”。蕭罄潔無奈地解釋：“她迷路了，暫時住在這里。
”林梅這才放下心來，走到顏池身邊，好奇地戳了戳她的臉頰：“小妹妹，你是哪里人??？
眼睛真特別?！鳖伋卣Ａ苏Ｑ?，剛想說自己是幾百年前的吸血鬼，就被蕭罄潔一把拉住。
“她開玩笑的，她是外地來的，眼睛有點(diǎn)色素沉淀?！绷置放读艘宦暎矝]多想，
開始跟蕭罄潔討論番茄品種。顏池被晾在一邊，有點(diǎn)不開心。她偷偷湊到蕭罄潔耳邊，
用氣音說：“姐姐，我不是撿來的，我是你拐來的?！笔掦罎崳骸啊]嘴。
”林梅走的時候，偷偷拉著蕭罄潔說：“罄潔，這姑娘雖然漂亮，但我總覺得她有點(diǎn)怪怪的。
你小心點(diǎn)，別被騙了?！笔掦罎嵭α诵Γ骸胺判陌?，她就是有點(diǎn)單純。
”看著林梅離開的背影，蕭罄潔回頭看了看正在跟一只路過的蝴蝶較勁的顏池，嘆了口氣。
單純？她看是蠢吧。但不知怎么的，她并不討厭這份“蠢”。
4.顏池在蕭罄潔家住了快一個月了，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。她徹底把這里當(dāng)成了自己的家，
每天的生活就是：睡懶覺、吃番茄、給蕭罄潔搗亂、晚上偷偷觀察蕭罄潔的脖子（不是）。
蕭罄潔也懶得催她了。反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，多個人吃飯也花不了多少錢，
就是家里的番茄消耗速度快了不止一倍。這天晚上，蕭罄潔洗完澡出來，
看到顏池正趴在窗戶上，望著天上的月亮發(fā)呆?！翱词裁茨?？”蕭罄潔走過去，
遞給她一杯牛奶。顏池接過牛奶，卻沒喝?！敖憬?，你說月亮上有什么？
”“有嫦娥、玉兔、桂花樹，”蕭罄潔開玩笑說，“不過那是神話，
實(shí)際上月亮上只有石頭和塵土?！鳖伋嘏读艘宦暎凵裼悬c(diǎn)失落?！耙郧?，
我經(jīng)常在月亮最圓的晚上，坐在古堡的塔樓上，看著月亮發(fā)呆。那時候，身邊總是有很多人，
吵吵鬧鬧的……”她的聲音越來越低，帶著一絲蕭罄潔從未聽過的孤獨(dú)。蕭罄潔愣了一下。
她一直以為顏池是個沒心沒肺的家伙，沒想到她也有這樣的一面。“你以前……是什么樣的？
”顏池沉默了很久，才輕聲說：“我以前啊，是個很壞的吸血鬼?！笔掦罎崳骸啊?？
”顏池轉(zhuǎn)過頭，眼睛在月光下泛著猩紅的光，尖牙清晰可見?！拔铱课搜獮樯?，
喜歡看人類害怕的樣子。我以為我會一直那樣，直到永遠(yuǎn)。”蕭罄潔的心猛地一跳，
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。顏池看到她的反應(yīng)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?！皣樀侥懔税?？
其實(shí)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。醒來就在你的番茄園里，力量被封印了，
連血都不能吸了。”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：“一開始我很討厭這里，討厭陽光，
討厭不能吸血，討厭……番茄。但現(xiàn)在好像有點(diǎn)習(xí)慣了?！鳖伋靥痤^，
認(rèn)真地看著蕭罄潔：“尤其是……習(xí)慣有你了?！笔掦罎嵉男奶┝艘慌?，
看著顏池那雙不再戲謔、反而帶著點(diǎn)真誠的紅眼睛，
突然覺得剛才那點(diǎn)恐懼好像沒那么重要了。她沉默了幾秒，走回顏池身邊，
把那杯還溫著的牛奶往她面前推了推：“先喝牛奶?！鳖伋劂读艘幌拢怨缘亟舆^牛奶，
小口小口地喝著。“吸血鬼……都像你這樣怕陽光嗎？”蕭罄潔狀似隨意地問?！按蟛糠质牵?/p>
”顏池說，“不過也有不怕的，比如我那個瘋瘋癲癲的表哥，他就喜歡在白天逛街，
說能看到人類最真實(shí)的樣子。”“那你們……真的要吸血才能活？”“嗯，”顏池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
又補(bǔ)充道，“不過也不是非要吸人血，動物血也行，就是味道差了點(diǎn)，像過期的番茄醬。
”蕭罄潔：“……形容得很精準(zhǔn)。”“但我現(xiàn)在被天道封印了，”顏池聳聳肩，一臉無奈，
“別說人血了，連蚊子血都吸不了。幸好你的番茄夠好吃，不然我可能早就餓死了。
”她湊近蕭罄潔，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脖頸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：“不過說真的，
姐姐你的血聞起來……好像挺香的?！笔掦罎崳骸啊汶x我遠(yuǎn)點(diǎn)?！彼话淹崎_顏池的臉，
耳根有點(diǎn)發(fā)燙。這死吸血鬼，能不能別總把吸血掛在嘴邊？顏池看著她泛紅的耳根，
突然笑了起來，眼睛彎成了月牙：“逗你的啦！現(xiàn)在番茄比血好吃！”蕭罄潔瞪了她一眼，
轉(zhuǎn)身往臥室走：“睡覺了，明天還要早起摘番茄?！薄鞍サ鹊龋 鳖伋刈飞先?，
“你不害怕我了嗎？我可是會吸人血的吸血鬼哎！”蕭罄潔頭也不回：“怕啊，
但你現(xiàn)在連番茄都搶不過我，我怕你干什么？”顏池：“……”這是赤果果的侮辱！
她可是活了五百年的高貴吸血鬼！不過……看著蕭罄潔走進(jìn)臥室時，特意留了條門縫的背影，
她突然覺得，被侮辱好像也沒那么難受。那天晚上，顏池躺在床上，
第一次沒有偷偷覬覦蕭罄潔的脖子，而是在想：原來被人類接受，是這種感覺啊。有點(diǎn)暖，
像曬了一天太陽的番茄，甜絲絲的。5自從顏池坦白身份后，
兩人的相處模式好像沒什么變化，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樣了。顏池還是每天搗亂，
但會在蕭罄潔收拾爛攤子的時候，乖乖地遞上抹布；蕭罄潔還是每天吐槽顏池，
但會在去鎮(zhèn)上采購時，特意多買幾盒顏池喜歡的番茄味酸奶。林梅又來了一次，
看到顏池正趴在桌子上，對著一本番茄種植指南啃得津津有味，忍不住湊過去看。
“你看得懂嗎？”林梅問。顏池頭也不抬：“差不多，就是把種子埋進(jìn)土里，澆水施肥，
等著它長出又大又圓的番茄……跟我們吸血鬼孵化小蝙蝠差不多道理。
”林梅：“……你們吸血鬼還孵化蝙蝠？”“不然呢？”顏池眨眨眼，
“難道從石頭里蹦出來的？”蕭罄潔正在廚房切番茄，聞言手一抖，差點(diǎn)切到手指。
她探出頭：“林梅，別聽她胡說八道?！绷置沸χ鴵u搖頭，走到蕭罄潔身邊，
小聲問：“你真信她是吸血鬼?。俊薄靶虐??！笔掦罎嵳f得理所當(dāng)然，
“她總不能拿這種事騙我吧？又沒好處?！薄耙彩?，”林梅想了想，“不過說真的，
她這眼睛顏色是真特別，回頭讓她去醫(yī)院查查，別是什么遺傳病。
”蕭罄潔：“……她是吸血鬼，查不出來的。”林梅：“……你還真信?。?/p>
”蕭罄潔沒再解釋。有些事，信不信，只有自己知道。這天下午，天氣突變，
突然下起了暴雨。蕭罄潔正在番茄棚里加固棚頂，顏池?fù)沃话汛髠闩苓^來?！敖憬?！
快回來！雨太大了！”顏池大喊。蕭罄潔抹了把臉上的雨水，搖搖頭：“不行，
這棚頂要是被風(fēng)吹壞了，今年的收成就完了?！彼f著，一陣狂風(fēng)刮過，
棚頂?shù)乃芰喜急幌破鹨粋€角。蕭罄潔連忙伸手去拉，卻被風(fēng)帶得一個趔趄，
眼看就要摔倒在旁邊的農(nóng)具上。顏池眼疾手快，扔掉傘沖過去，一把抱住蕭罄潔，
硬生生把她拽了回來。兩人摔在泥地里，顏池墊在下面，疼得“嘶”了一聲?！澳銢]事吧？
”蕭罄潔連忙爬起來，檢查顏池有沒有受傷。顏池?fù)u搖頭，只是笑：“沒事，我皮厚。
”她的黑色連衣裙沾滿了泥污，頭發(fā)濕漉漉地貼在臉上，看起來狼狽極了，
但那雙紅眼睛卻亮得驚人。蕭罄潔看著她，心里突然一緊。她剛才好像看到，
顏池在沖過來的時候，速度快得像一陣風(fēng)，完全不像平時那個連開個瓶蓋都費(fèi)勁的笨蛋。
“你……”“別看了，”顏池打斷她，從地上爬起來，拍了拍身上的泥，
“剛才那是本能反應(yīng)，用完我現(xiàn)在渾身都沒勁了。快走吧，雨太大了。
”蕭罄潔看著她略顯虛弱的樣子，沒再追問，拉著她的手跑回了家?；氐郊遥?/p>
蕭罄潔找了套自己的衣服給顏池?fù)Q上，又去燒了熱水。顏池裹著毯子坐在沙發(fā)上，
看起來蔫蔫的?！皠偛艦槭裁匆敲雌?？”蕭罄潔把一杯姜茶遞給她，“不過是個棚子，
壞了可以再修?！薄澳遣灰粯?，”顏池捧著姜茶，小口地喝著，“那是你的番茄棚，
里面有好多又大又圓的番茄，不能壞。”蕭罄潔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，有點(diǎn)酸，
又有點(diǎn)暖?！澳憔椭婪??！薄安皇前。鳖伋靥痤^，認(rèn)真地看著她，“也因?yàn)槭悄惆 ?/p>
”蕭罄潔的臉頰突然有點(diǎn)燙，她別過頭，假裝去看窗外的雨：“……趕緊喝你的姜茶。
”那天晚上，雨一直沒停。蕭罄潔躺在床上，聽著隔壁房間里顏池輕微的呼吸聲，
翻來覆去睡不著。她想起顏池剛才奮不顧身沖過來的樣子，想起她那雙亮晶晶的紅眼睛，
想起她說“也因?yàn)槭悄惆 薄睦锖孟裼惺裁礀|西在悄悄發(fā)芽。她甩了甩頭，
告訴自己別多想。她們一個是人類，一個是吸血鬼，怎么可能有什么？再說了，
顏池說不定哪天就恢復(fù)力量，回她的古堡去了?？尚睦锬莻€小小的芽，卻像是喝足了雨水，
長得更歡了。6.暴雨過后，番茄棚還是沒能保住，塌了一小半。
蕭罄潔看著那些被壓壞的番茄，心疼得不行。顏池在旁邊看著，
也跟著唉聲嘆氣：“我的番茄啊……”蕭罄潔瞪了她一眼：“別光嘆氣，過來幫忙。
”接下來的幾天，兩人都在忙著修復(fù)番茄棚，重新栽種被損壞的番茄苗。顏池雖然笨手笨腳，
但這次沒搗亂，很認(rèn)真地跟著蕭罄潔學(xué)。“你看，要這樣把土壓實(shí)，不然苗會倒的。
”蕭罄潔握著顏池的手，教她怎么栽種。她的手心很暖，帶著泥土的溫度。
顏池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番茄清香，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、屬于人類的氣息。
她的心跳有點(diǎn)快，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蕭罄潔的側(cè)臉。陽光落在她的睫毛上，
投下一小片陰影，看起來溫柔極了?！翱词裁茨?？”蕭罄潔感覺到她的目光，轉(zhuǎn)過頭問。
顏池嚇了一跳，連忙低下頭：“沒、沒什么！看番茄苗呢！這苗真好看！
”蕭罄潔：“……它就是棵普通的苗?！毙迯?fù)好番茄棚，兩人都累壞了。晚上，
蕭罄潔做了一大桌菜，
是番茄做的：番茄炒蛋、番茄蛋湯、番茄燉豆腐、糖拌番茄……顏池看著一桌子紅彤彤的菜，
眼睛都直了：“姐姐，我們這是提前過萬圣節(jié)嗎？”蕭罄潔：“……吃你的吧。
”吃飯的時候，顏池突然放下筷子，一本正經(jīng)地說：“姐姐，我決定了?！薄皼Q定什么了？
”蕭罄潔問?！拔乙W(xué)習(xí)種番茄，”顏池說，“以后幫你種好多好多番茄，
讓你再也不用擔(dān)心番茄不夠吃?！笔掦罎嶃读艘幌?，隨即笑了：“好啊，
那我就等著吃你種的番茄?！薄安贿^……”顏池話鋒一轉(zhuǎn)，湊近蕭罄潔，“如果我種得好，
有沒有獎勵？”“你想要什么獎勵？”顏池的目光落在蕭罄潔的脖子上，
舔了舔嘴唇：“我想……喝一小口血。就一小口，嘗嘗味道就行?！笔掦罎崳骸啊瓭L。
”她夾了一大塊番茄，塞進(jìn)顏池嘴里，把她的臉推遠(yuǎn)?！俺阅愕姆?！”顏池嚼著番茄，
含糊不清地說：“小氣……”雖然嘴上抱怨，但她的心里卻甜甜的。
其實(shí)她也不是真的想吸血，就是想逗逗蕭罄潔，看她臉紅的樣子。真可愛。這天晚上，
顏池做了個夢。夢見自己種出了一個超級大的番茄，比她還高，紅彤彤的，像個小太陽。
蕭罄潔站在番茄旁邊，對她笑。她跑過去想抱住蕭罄潔，卻不小心撞到了番茄上，
番茄“嘭”的一聲炸開，里面流出的不是番茄汁，而是鮮紅的血液……顏池猛地從夢里驚醒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