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棺材里爬出的“死人”,五歲那年,他們把我釘進(jìn)棺、扔進(jìn)毒蟲,只為煉一具“藥引”。
我咬斷蛇頸、嚼碎蝎殼,以血為刃,逃出生天。我以為噩夢就此結(jié)束,
卻在十六歲被霍無咎以十兩銀子買去做“續(xù)命媳婦”。我懷了他的孩子,
他卻想剖我取血、煉長生丹。我假死換魂,成了貴女謝清鳶。
掀翻霍府、燒欽天監(jiān)、斬血稅軍,讓皇城為我一人顫抖。就在我以為大仇得雪,
可以抱著女兒遠(yuǎn)走高飛時,湘西舊村的棺材再次裂開——那些曾經(jīng)分食我骨血的村民,
如今跪地求我賜他們“永生”。這一次,我要不要把他們也釘進(jìn)棺,
讓他們嘗嘗我當(dāng)年的滋味?01我是一名棺材女,五歲。他們用鐵鏈把我所在棺材里,
扔進(jìn)各種毒蟲?!芭椤钡囊宦?,我仿佛被埋進(jìn)了地府。蛇先來了。冰涼,滑膩,
順著小腿往上爬。我張嘴一口咬住,卻不敢哭。接著就是蝎子。它們把毒針刺進(jìn)我的手腕,
跟火燒一樣。我顫抖地在棺材里翻來滾去,鐵鏈嘩啦作響。
外頭監(jiān)視我的人兇狠地大吼:“再動,就灌開水了!”我不敢再動。漸漸的,
周圍的毒蟲越聚越多,發(fā)出陰冷的嘶嘶聲。一只、兩只……當(dāng)我數(shù)到第七只蝎子時,
它被我活活壓死了。小小一團(tuán),黏糊糊,腥得我想吐。第一夜。
棺里全是汗臭、血腥、蟲尸臭味。第二夜,大雨傾盆。雷在頭頂轟轟響,
雨點(diǎn)不停地砸著棺蓋,宛如厲鬼敲門。我摸出從昨天那條蛇嘴里拔出的牙。
用它割開了死掉蝎子的毒腺。里面瞬時流出一股黃水,辣得我眼淚直流。我趕緊捏起蝎子,
把這股黃水滴在了鐵鏈上?!白獭币宦?,鐵鏈被腐蝕了一小部分。很好,
我馬上就能逃出去了!第三夜。我故技重施,繼續(xù)用毒蝎子腐蝕鐵鏈,當(dāng)”一聲,鐵鏈斷了。
我趕緊用肩膀頂棺蓋。一下,紋絲不動。但無數(shù)下之后,蓋子終于開了!雨點(diǎn)砸在我的臉上,
生疼。我大口喘息著,貪婪地吸著新鮮空氣。四周空無一人,
只有閃電照亮滿地的爛葉、白骨和毒花。我不停地跑,不管樹枝劃破臉頰,
也不管腳底踩到尖刺。耳邊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。咚、咚、咚!前方是山澗,
我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。冰冷的水流像刀子一樣割著我的皮膚,凍得我?guī)缀跏ブX。
但水流帶著我往前沖,一里、兩里……直到三十里后,一根竹鉤伸了過來。我抓住它,
抬頭看見一對皺紋滿面的夫妻。“這里有個女娃兒!”“快拉!
”他們用盡全身力氣把我拖上了岸。我活下來了!十五歲那年,我給自己取名叫阿無,
意思是“從沒來過”。棺材女的傳聞本該爛在河底,
可獵戶一句“她還活著”又把我頂在了風(fēng)口浪尖。價值十兩銀子的畫像貼在茶鋪墻頭,
墨跡未干,山民的鋤頭磨得雪亮。養(yǎng)父咳得整夜就像破風(fēng)箱一樣沙啞。我替他掖了掖被角,
摸到一把凸起的肋骨。養(yǎng)母把僅有的銅板塞進(jìn)我手心?!白撸瑒e回頭!”我踉蹌著往外跑,
趁著夜晚暴雨,躲進(jìn)了一條河。橋板爛得發(fā)黑,我踩了上去。
腳上的舊繡花鞋是養(yǎng)母去年給我做的,針腳密,顏色舊。如今就讓它替我,埋葬那個秘密!
鞋跟卡進(jìn)斷橋裂縫,我用力一蹬,它咬住木樁,像只不肯離巢的鳥。我翻身下橋,沒入水里。
以最快的速度潛到岸邊,推開地窖暗門。潮濕的土腥味撲在臉上,我心里卻出奇的平靜。
河下游,那只繡花鞋被人撈起來。鞋面泡得發(fā)白,金線卻還在閃。
謠言終于變了:棺材女失足溺亡,尸骨喂魚。山民散去,獵戶罵娘,
茶鋪把畫像撕下來做了草紙。夜里,一百八十只夜梟替我去給養(yǎng)母傳訊。竹筒從門縫遞進(jìn)來,
有時是紅薯,有時是稀粥,上面浮著養(yǎng)母一星半點(diǎn)的豬油渣。我數(shù)著天窗漏下的光斑,
從十五塊數(shù)到夏至,再數(shù)回冬至。從地窖爬出來的那天,雪才剛停。養(yǎng)母站在門口,
手里端著姜湯,熱氣在她睫毛上結(jié)出一層霜。我接過碗來,大口大口喝下去,感覺死而復(fù)生。
02不知不覺,我長到了十六歲。本以為會平平淡淡就這么過一生,
沒想到厄運(yùn)再次找上了門。一個名叫霍無咎的男人踏進(jìn)院門,披一件墨色鶴氅,
身上三分藥香,七分血腥。他把兩袋糙米重重擱在我家門檻上,米袋口還滲著血。十兩銀子,
買我做媳婦兒。養(yǎng)父咳得撕心裂肺,像個巨大的風(fēng)箱。我跪在旁邊,用袖口替他擦血,
心里發(fā)緊?;魺o咎垂眼看我,溫文爾雅:“小時候伯母救我一命,今日提親,也算兩清。
只是伯父這病,怕是不好治啊?!北娙藝诨h笆外,低聲議論:“窮丫頭攀上霍家,
祖墳冒青煙吶。”我抬頭,對上他的眸子——黑如深淵,仿佛隨時能夠把人吞進(jìn)去。
他太危險了。但養(yǎng)父對我恩重如山,我不能忘恩負(fù)義。“霍公子仁心,阿無怎敢不從。
”我強(qiáng)忍著恐懼,答應(yīng)了這門婚事。夜里,風(fēng)卷雪粒,拍打窗紙。堂屋只點(diǎn)一盞油燈,
火舌細(xì)如豆,照得霍無咎的影子貼在墻上,老高老長。我捧出酒壺,酒面浮著幾粒骨粉,
是早夭孕婦的骨灰,白得幾乎看不見。“公子驅(qū)寒?!蔽衣曇糗浥?,表現(xiàn)的十分乖順。
他笑了一聲,仰頭飲盡。片刻,人昏倒在桌上。我立刻伸手探入他行囊,抽出來一卷書,
名叫《血祭凰命》?!盎搜?,心脈之赤,取三滴,可延十年。
”我默默記下來里面的關(guān)鍵文字,以及符紋,再原樣卷好,放了回去。
燈芯“啪”地爆了個花,照得我眼底一片冰冷。在之后的日子里,我經(jīng)常偷看他的珍藏書籍。
全都記載了瘆人的詭秘之法,讓我不得不懷疑他娶我還有別的原因。十七歲,大雪封門,
我懷孕九個月?;魺o咎立在廊下,一身玄狐裘,笑得春風(fēng)得意:“明日我?guī)氵M(jìn)京,
給你最好的穩(wěn)婆。”我低頭撫摸小腹,掌心里布滿了冷汗。最好的穩(wěn)婆?只怕是最好的刀吧。
03午后,他端來一碗“安胎藥”。語氣溫柔至極,叮囑我馬上喝掉。藥灌入口中,
苦得我舌根發(fā)麻。見我喝完,他立刻滿意地退到門外,“咔噠”一下鎖上了門。我立刻俯身,
伸手摳住舌根——哇的一下,吐了出來??嘀熘崴逻M(jìn)痰盂。瓷壁“滋”地起煙,
軟筋草的味道直沖腦門。夜三更,風(fēng)雪拍窗,我卻毫無睡意。用鐵釘、銅鈴、黑繩,
圍出一個法陣。再用簪尖挑開符紙,浸泡朱砂,然后丟在法陣之中。我有預(yù)感,
霍無咎可能要害我,便用這個法陣率先固住自己的魂魄。幾日后。
霍無咎按照約定把我?guī)刖┏?。卻吩咐轎夫,直接把我抬進(jìn)了府中暗室,門“哐”一聲關(guān)死。
檀木床冰涼如雪,我的四肢都被鎖了起來。鎖上刻著符文,符文勒進(jìn)皮肉,疼得我渾身發(fā)抖。
霍無咎撩袍進(jìn)來,袖口卷起,手里把玩著一把匕首。他用匕首輕輕刮過我隆起的肚皮,
瞳孔像毒舌一樣倒豎。“別怕,孩子歸你,命歸我。你乖一點(diǎn),我會讓你少受些折磨。
”朱砂在幽燈下泛著血色的光。符鎮(zhèn)魂,血流盡,
我便要魂飛魄散——他竟連哭都不許我哭出聲。舌尖抵住齒關(guān),我狠狠一咬。
腥甜的血瞬間灌滿口腔,我扭頭,把血沿床沿細(xì)細(xì)描出一道逆咒。符紋被血沖得扭曲。
隔壁傳來微弱咳聲——謝清鳶,因修煉邪法走火入魔,命懸一線的世家貴女。
正是霍無咎想用我的命去救的人!我閉眼,借魂訣在心底一字一句滾過。最后一滴落盡,
我眼前猛地一黑。耳中嗡鳴,心跳驟停。再睜眼,鼻腔滿是藥味與腐朽。
我抬起白皙纖細(xì)而陌生的手,好半天才緩過神。一墻之隔,
霍無咎的驚呼傳來:“血怎么止住了?”我撫著新臉,喉嚨里發(fā)出一聲低笑,
冷得自己都打顫。既然上天讓我重活一次,我必將不再委曲求全,欠我的終將付出代價。
“霍無咎,你的死期到了!”我成了謝清鳶,也繼承了她的病榻。
醒來第一口空氣里全是藥渣的苦味,府醫(yī)柳先生已坐在繡墩上,三指搭我腕,眉心越擰越緊。
“脈如潮汐,時強(qiáng)時弱,非病非毒。”他低聲嘀咕,聲音恰好夠屏風(fēng)外的老夫人聽見。
老夫人捻著佛珠,臉色比簾外殘雪更冷:“必是邪祟!去請青云觀道長!”我閉上眼,
謝清鳶的記憶悉數(shù)灌入腦中。繡閣、藥爐、霍府家宴……還有她偷偷練的魘魂術(shù)。
她和霍無咎竟然是一丘之貉。未免不適合新身體而露餡,我干脆屏息,裝暈三日。
湯藥灌不進(jìn),柳先生急得鬢角發(fā)白。第三日午后,他再來探脈。我指尖微動,
一縷魘魂幻煙順著銀針鉆進(jìn)他眼底。下一瞬,
他看見了自己五年前的罪孽——產(chǎn)床上血泊漫過鞋面,孕婦雙手抓他衣擺求饒,
卻被他一針封喉。那女人如今披發(fā)滴血,正站在他面前咧嘴笑。“鬼……鬼??!
”柳先生驚跳而起,藥箱翻倒,瓶瓶罐罐滾了一地。我趁機(jī)搜索他的藥箱,摸到一只暗格。
里面藏著一本陳年賬本,封面上還沾著干涸的指印:《血債錄·霍府庚子年》。我撐起身,
指尖翻開第一頁:某月某日,柳某取孕婦紫河車三具,銀二百兩,經(jīng)手人——霍夫人。
霍夫人?莫非是霍無咎的母親?事情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。04我把賬本折成掌心大小,
藏入袖口。柳先生仍在原地抱頭顫抖,險些被索命的冤魂嚇尿了褲子。我重新躺平,
指尖輕敲床沿。老夫人,道士,賬本……隱約連綴成一條完整的線索。沒過幾天,
老夫人請來了青云觀的道士。親自把他們迎進(jìn)正堂,說要給我驅(qū)邪。道士鶴發(fā)童顏,
捧一只鎏金缽,腳下跟著一只玄貓。那貓通體烏亮,眼珠子一金一藍(lán),掃過我時,
金眼豎成針尖。我呼吸頓時一滯!陰陽眼,專照游魂。道士在缽里燃起符紙,口中念念有詞。
“若邪附體,火舌卷身,即刻現(xiàn)形!”滿屋丫鬟齊刷刷退后一步。我卻毫不在意,
悄悄抬起指尖,在袖中捏緊了一只小紙包——那日從柳先生藥箱里順來的一種藥粉。
我從小與蠱蟲為伴,一下就聞出來,藥粉是用幾十種蠱蟲炮制而成。儀式正式開始。
黑貓被抱上供案,四爪亂蹬。我佯裝害怕,側(cè)身讓丫鬟遞茶,袖口一抖,
藥粉無聲灑在了玄貓面前。它好奇地嗅了嗅,低頭舔盡。不到三息,貓身猛地弓起,
一聲尖嘯撕破堂屋。符紙被它扯成雪片,驚恐地朝道士撲過去,亮出了爪子。道士痛呼失聲,
金缽翻倒,紅蓮火濺上經(jīng)幡,火苗一瞬間竄上房梁。老夫人踉蹌后退,手上的佛珠串全散了。
檀木珠子滾進(jìn)火里,發(fā)出嬰兒啼哭般的爆裂聲。她臉色慘白,嘴唇哆嗦,“快,
快把這道士和貓趕出去!”我佯作驚惶躲在遠(yuǎn)處,眸底卻映著火光,溢出一抹冷笑。
火被撲滅,煙塵里只剩焦糊的符灰。老夫人從此閉口,不敢再談驅(qū)邪。直到大雪過后,
京市出現(xiàn)了一位得道高僧,佛號無量。無量披著赤金袈裟踏進(jìn)佛堂,手托琉璃燈,
說我家宅子里有邪祟出沒。我心底冷笑,老夫人卻覺得找到了救命稻草。把高僧請進(jìn)門來,
只等把我釘死在眾目睽睽之下。我從容不迫地跪在蒲團(tuán)上,袖里捏著一小包嬰靈粉。敬茶時,
手腕微抖,藥已溶盡。高僧沒有察覺,一盞飲盡。法鼓三通,圣火置蓮臺?;鹕鄤偺蛏狭鹆В?/p>
那嬰草粉便發(fā)作了。他瞳孔驟縮,燈焰里映出滿地的嬰靈:一個個血臍未剪,
小手緊緊抓住他的僧履,哭聲震梁?!澳跽希 彼暣蠛?,踉蹌起身,
袈裟邊角瞬間被燒的焦黑。我雙肩輕顫,仿佛非常害怕,實(shí)則低頭忍笑。
高僧此時已經(jīng)被這些嬰靈給嚇瘋了。怒目轉(zhuǎn)向老夫人,哆嗦著喊道:“黑氣纏身,冤魂索命!
你,就是你邪祟附體!”05高僧抬手一指,燎著老夫人狐裘下擺,焦糊味刺鼻。
家丁慌忙潑水,佛堂亂成一團(tuán)。我趁亂起身,將早就準(zhǔn)備好的替身符彈進(jìn)香灰。
這符遇火成煙,替我吞掉最后一縷照魂光?;饻鐭袅?,琉璃碎成三瓣。高僧抱著空盞,
指節(jié)發(fā)白,額上冷汗直流。他看著我,目光驚疑不定,再也不敢提“照魂”之事。
我福身行禮道:“大師受驚,請先回客房靜養(yǎng)?!彼麖埩藦埧?,最終只低低嗯了一聲。
好戲才剛剛開始。夜伴三聲,佛堂燭火半殘。雪光透窗,照得青磚慘白。我抱膝坐在蒲團(tuán),
聽見隔壁木魚“篤”地一聲——無量醒了。袈裟掠地,他大步而來,指間佛珠已斷,
珠子滾得滿地。“謝清鳶,”他聲音壓得極低,“你給貧僧下藥?”我抬眼,不慌不忙,
將袖中青布囊輕輕放在兩人之間的佛燈旁?!按髱熛瓤纯磁f債,再談其他。
”布囊解開——一截泛黑的指甲、半撮湘西濕土,還有一頁殘卷。殘卷上,
墨跡發(fā)黑:“庚辰年七月,無量收霍府銀五百兩,活葬孕婦七名,取紫河車煉長生引。
”他瞳孔驟縮,指尖發(fā)抖。佛堂一片死寂。我的心跳卻一聲比一聲穩(wěn)?!澳菚r我缺香火錢,
”他聲音嘶啞,“沒想到她們真會死……”“沒想到?”我冷笑,指節(jié)叩了叩殘卷,
“她們腹中孩子,如今就在你燈里哭?!绷鹆粜尽芭尽钡乇?,火光里隱隱約約傳來嬰啼。
無量一連踉蹌了好幾步,膝彎撞倒供案,香爐滾落,灰霧騰起。我起身,步步逼近。
“大師若鎮(zhèn)我,霍母便高枕無憂,若愿贖罪——”話未說完,他抬手,將指尖抹過眉心。
一道血線劃開,簌簌滴落?!皯曰谘甭淙氡K中,與燈油相融,發(fā)出嗤”的一聲。
他重重一嘆,低聲道:“湘西土,霍母的指甲,一并都給你吧!日后當(dāng)有大用。
”我怔了一怔。無量竟然真有幾分愧疚?!昂??!蔽沂障卵c土,指尖覺得滾燙。
“大師欠下的債,我來討;我欠大師的命,先寄著?!毖┯致?,落地?zé)o聲。我轉(zhuǎn)身,
聽見身后他喊了一聲佛號,仿佛在哭。次日卯時,佛堂檀香未散,老夫人已帶人堵在門外。
“妖孽!你蠱惑高僧、禍亂家宅,今日我便按家法處置了你!”二十余名家仆分列兩側(cè),
棍棒在手,燈火高舉,照得佛前金像也帶有殺氣。我孤身立于蒲團(tuán),腕上佛珠被她一把扯斷,
珠子咕嚕嚕滾進(jìn)香灰。退路都被堵死,我無路可逃。然而我本就沒想逃。我掌心里畫了符,
涂上了高僧所贈的“懺悔血”。尚帶微溫,像活物在皮膚下蠕動?!袄戏蛉?,您要的公道,
我給您?!痹捖洌曳婆南蜃罱槐K琉璃燈——啪!燈火驟滅,血符觸燈油,
“嗤”地竄起一道黑焰。黑焰如蛇,順梁游走,眨眼間所有燈燭盡熄。佛堂陷入幽暗,
只余月光透窗,慘白如骨。鎮(zhèn)魂釘下,原本沉睡的嬰靈被血符喚醒。
嗚嗚——嬰兒啼哭從地底涌出,先是細(xì)若貓叫,繼而鋪天蓋地越來越凄厲。
地磚縫隙滲出黑紅血線,一具具巴掌大的嬰影爬出,臍帶拖曳,直奔老夫人。
“祖母……抱……”千百童聲齊喊,聲音刺耳,像針扎進(jìn)耳膜。老夫人的佛珠“嘩啦”墜地,
臉色比紙還白。嬰靈攀上她的裙裾、衣袖、脖頸,冰冷小手揪住她鬢邊白發(fā)?!皾L開!
不是我——”她尖叫著揮打,打散一團(tuán)卻又聚集成一團(tuán)陰氣,然后變化成更多的嬰臉。
我退后一步,雙指并攏,低聲催咒。鎮(zhèn)魂釘反噬,自地拔起,釘尖倒懸,直指老夫人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