鑰匙轉(zhuǎn)動門鎖的“咔噠”聲，像一根冰冷的針，瞬間刺破了我被憤怒和寒冰凍結(jié)的世界。我猛地抬起頭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著臥室門口的方向，全身的肌肉在剎那間繃緊，如同拉滿的弓弦。
腳步聲由遠及近，是蘇晴回來了。比平時早了很多。
我甚至來不及思考她為什么提前回來，身體的本能快過大腦。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滑動，退出微信，熄滅屏幕。手機被我像燙手山芋一樣，猛地塞回床頭柜原來的位置，充電線都因為用力過猛而微微晃蕩了一下。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，撞擊著肋骨，發(fā)出沉悶的巨響，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。我迅速站起身，深吸一口氣，試圖壓下臉上扭曲的表情，強迫自己挪動腳步，走向臥室門口。
幾乎是同時，臥室門被推開了。
蘇晴站在門口，臉上帶著運動后的紅暈，額角還有細密的汗珠。她身上依舊是那套專業(yè)的徒步裝備，登山包還背在身后，看起來風(fēng)塵仆仆?？吹轿艺驹谂P室里，她明顯愣了一下，眼中掠過一絲意外和……警惕？
“老公？你在家？”她的聲音帶著點喘，目光飛快地掃過我，又掃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手機，最后落回我臉上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?！敖裉煸趺礇]在書房？”
“哦，剛……剛進來找本書。”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(wěn)，甚至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，指了指她身后的包，“今天怎么這么早回來？不是說去一整天嗎？”我側(cè)身讓開門口的位置，盡量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自然。
她走進臥室，一邊卸下沉重的登山包，一邊隨口道：“哦，趙峰……呃，群主說下午天氣可能變差，怕有雨，提前下撤了?！彼坪跻庾R到自己又提到了那個名字，語氣頓了一下，把包“咚”地放在墻邊。
天氣變差？提前下撤？真是體貼入微啊，趙群主。我在心里冷笑，面上卻不動聲色，目光緊緊鎖住她，像毒蛇盯著獵物。
“是嗎？那挺好，安全第一?！蔽易呓曇舴诺酶岷?，帶著刻意的關(guān)心，“累壞了吧？看你一身汗。今天……玩得開心嗎？”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，不放過她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。
蘇晴正彎腰脫登山鞋，動作似乎僵了一下。她直起身，抬手捋了一下額前汗?jié)竦乃榘l(fā)，眼神有些閃爍，避開了我的直視，看向別處：“嗯，還行。就是提前結(jié)束，有點掃興?！彼Z氣平淡，試圖掩飾什么。
“是嗎？”我向前又走了一步，距離她只有半臂之遙，近得能聞到她身上汗水和山林草木的混合氣味，還有一絲……若有若無的、不屬于我們家的、陌生的、帶著點陽剛氣息的煙草味？我的心猛地一沉。“看群里發(fā)的照片，景色真不錯。特別是……溪邊那張，拍得真好?！蔽业穆曇艉茌p，像羽毛拂過，卻帶著千鈞之力。
蘇晴的身體猛地一僵！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。她霍然轉(zhuǎn)頭看向我，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瞬間充滿了驚愕、慌亂，還有一絲被戳穿的恐懼。她的臉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，剛才運動后的紅暈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“什……什么照片？”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，嘴唇有些發(fā)白。
“就那張，”我平靜地陳述，眼神像冰冷的探照燈，牢牢鎖住她慌亂的眼眸，“你坐在溪邊石頭上，頭發(fā)濕了，對著鏡頭笑得很開心的那張。群里發(fā)的，不是嗎？拍得真好，像個山里的精靈。”我把趙峰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她，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。
蘇晴的臉瞬間褪盡了血色，嘴唇微微哆嗦著，眼神慌亂地四處躲閃，不敢與我對視。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，脊背撞在冰冷的衣柜門上，發(fā)出輕微的“咚”一聲。
“那……那張啊……”她艱難地吞咽了一下，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，“就是……就是大家休息的時候隨便拍的……驢友間……互相幫忙拍個照而已……”她的解釋蒼白無力，眼神里的心虛幾乎要溢出來。
“互相幫忙？”我輕輕重復(fù)著這四個字，嘴角勾起一抹沒有任何溫度的弧度，向前逼近一步，徹底將她籠罩在我的陰影里。我微微低下頭，氣息幾乎噴在她的臉上，聲音壓得極低，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靜，“那……他握著你的手，也是‘互相照顧’，對嗎？”
這句話，像一顆投入深水的炸彈，瞬間引爆！
“你……你看了我手機？！”蘇晴猛地抬起頭，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了，只剩下驚恐和難以置信。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，聲音陡然拔高，帶著尖銳的質(zhì)問和一種被侵犯的憤怒。
“密碼是什么？”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，只是盯著她，眼神冰冷銳利，像手術(shù)刀，“SQZF25？‘蘇晴趙峰25’？25是什么？你們認識第25天？還是……”我的聲音里淬著劇毒的寒意，“第25次約會？”
蘇晴的瞳孔驟然收縮，像是聽到了最恐怖的事情。她張著嘴，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，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，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。她下意識地想去摸口袋，想確認手機是否還在，那動作徹底暴露了她的恐慌。
“不是的……老公，你聽我解釋！”她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，帶著哭腔和絕望的哀求，伸手想抓住我的胳膊，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！我和趙峰真的沒什么！就是……就是徒步的時候，他比較照顧我……我們是清白的！那次是過危險路段，他怕我滑倒才拉了我一下……拍照的時候……可能……可能角度問題……”她的語速飛快，邏輯混亂，前言不搭后語，試圖拼湊出一個能讓我相信的謊言，眼神里充滿了乞求。
“角度問題？”我輕聲重復(fù)，猛地抬手，避開了她伸過來的手。我的動作并不粗暴，卻帶著一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決絕。我的目光落在她因為恐懼和激動而微微起伏的胸口，落在她那張曾經(jīng)讓我癡迷、此刻卻寫滿謊言和背叛的臉上。
“蘇晴，”我緩緩地，一字一頓地叫她的名字，聲音平靜得可怕，“看著我?！?/p>
她被迫抬起頭，盈滿淚水的眼睛驚恐地看著我。
我慢慢抬起手，用冰涼的指尖，輕輕拂過她顫抖的嘴唇，動作帶著一種詭異的、令人戰(zhàn)栗的溫柔。然后，我的拇指緩緩地、用力地擦過她的下唇，仿佛要擦掉什么不潔的東西。
“你的嘴唇，”我的聲音低啞，像砂礫摩擦，“顏色很好看。比溪邊那張照片里的，還要紅?！?/p>
這句話像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蘇晴身體猛地一顫，眼中的淚水終于決堤，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，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。她搖著頭，想說什么，卻被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堵住了喉嚨，只能發(fā)出壓抑的嗚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