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道深深的、新鮮的刮痕下,清晰地露出來一個徽記!
暗銀色的金屬底托,中心圖案——數(shù)道冰冷的鋼鐵齒輪,精密地咬合、旋轉(zhuǎn)著,牢牢地守護著中央一枚柔韌的、仿佛正在吐絲的蠶繭!
沈家的徽記!
在爆炸的余燼里,在扭曲的鋼鐵殘骸旁,在血與火的煉獄邊緣,這個將冰冷齒輪與柔韌絲繭完美融合的徽記,如同一個沉默的誓言,一個跨越生死的烙印,再次出現(xiàn)在清梧眼前!與林晚腕上那個一模一樣!它鑲嵌在林晚身體的一部分——那冰冷的鋼鐵義肢上!
清梧的呼吸驟然停止!所有的聲音——遠處的爆炸、燃燒的噼啪、傷者的呻吟——都在這一刻消失了。她的世界只剩下那個徽記,在硝煙彌漫的昏暗中,折射著冰冷的、卻又仿佛帶著灼人溫度的光芒!
她猛地抬起頭,目光像燃燒的火焰,死死地攫住林晚因劇痛而扭曲的臉龐:“這徽記……這義肢……我父親……他在檳城……” 巨大的謎團和一種洶涌澎湃的、近乎宿命的情感沖擊著她,讓她語無倫次。
林晚靠在清梧瘦弱的肩膀上,劇烈地喘息著,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肋下的傷口,帶來鉆心的疼痛。她看著清梧眼中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震驚、疑問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熾熱光芒,又順著清梧的目光,看向自己那條暴露在外的、扭曲猙獰的機械腿,看到了那個在刮痕下顯露出來的、冰冷又溫潤的家族徽記。
一絲極其復(fù)雜、混合著痛楚、追憶和終于無需再隱藏的釋然神情,掠過林晚沾滿黑灰的臉。她咧了咧嘴,似乎想扯出一個笑容,卻只牽動了嘴角的傷口,變成一聲壓抑的抽氣。
“呵……” 她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、帶著血腥味的低笑,聲音嘶啞破碎,如同砂紙摩擦,“沈先生……在檳城……不只是救了我父親……” 她停頓了一下,仿佛在積蓄力量,也仿佛在翻攪著塵封多年的痛苦記憶。深褐色的眼眸里,翻涌起二十年前的滔天烈焰。
“那場大火……燒光了橡膠園……也……” 她的聲音哽了一下,那只冰冷的金屬手指,無意識地、緊緊地攥住了自己那條扭曲的義肢大腿根部,金屬摩擦發(fā)出刺耳的聲響,“……也燒掉了我的腿?!?每一個字,都像是從齒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,帶著血肉模糊的痛楚。
清梧的瞳孔驟然收縮!她看著林晚那只死死攥著金屬義肢的手,看著那因用力而微微顫抖的金屬指節(jié),一股巨大的寒意和難以言喻的悲憫瞬間攫住了她。
林晚猛地吸了一口氣,壓下喉嚨里的腥甜,目光重新變得銳利,如同淬火的鋼針,直直刺入清梧震動的眼眸深處。
“你父親……他出錢……找了德國最好的假肢技師……”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,帶著一種穿越時光的沉重,“這鐵腿……還有這徽記……” 她用那只冰冷的金屬手,重重地、帶著某種宣誓般的力道,叩擊了一下義肢上那個齒輪環(huán)繞絲繭的標記,發(fā)出“鐺”的一聲脆響。
“是他給的!” 林晚的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撕裂般的沙啞,在燃燒的廢墟背景中顯得格外清晰,“他說……真正的力量……” 她喘息著,目光如炬,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硝煙,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在病床前、眼神溫和卻無比堅定的身影,“……不在鋼鐵有多硬!在……人心韌如絲!能熬過大火……能撐住斷腿……能……能從地獄里爬回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