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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沒再說話。
只是抱著孩子的手,又緊了緊。
我繼續(xù)低頭縫帽子。
針腳細(xì)密,一如我的心事。
愛?
那東西,早在煉丹房外,就隨著鈺兒的哭聲,一起死了。
我的娘家,定國公府,現(xiàn)在成了新朝第一外戚。
父親被封為國丈,位極人臣。
我的兄長們,也都手握重兵,鎮(zhèn)守一方。
他們來宮里見我。
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。
父親說:“阿鸞,如今大局已定,那攝政王兵權(quán)在握,終是隱患。”
“不如尋個時機,將兵權(quán)收歸......”
我打斷了他。
“父親,攝政王是陛下的親生父親?!?/p>
“他不會有異心。”
兄長急了:“妹妹,你怎能如此天真!自古權(quán)力動人心,不得不防啊!”
我放下手中的茶杯,看著他們。
我的親人們。
“父親,兄長。”
“你們能有今日,是因為誰?”
他們愣住了。
“是因為我,柳鸞。是因為你們的女兒,你們的妹妹,是當(dāng)今的太后?!?/p>
“也是因為,攝政王,他信我。”
“如果他倒了,你們覺得,我這個太后,和年幼的陛下,能坐得穩(wěn)這江山嗎?”
“定國公府,又能風(fēng)光多久?”
父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。
他沒想到,他那個一向柔順的女兒,會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。
我站起身,走到他們面前。
“定國公府的榮耀,是我給的?!?/p>
“我,自然也能收回來?!?/p>
“你們要做的,不是在背后搞小動作,而是盡心盡力地輔佐攝政王,穩(wěn)固朝堂。”
“明白了嗎?”
他們的臉上,是震驚,是難堪,也是一絲畏懼。
他們終于明白。
我不再是那個可以任由家族擺布的棋子。
我,是執(zhí)棋人。
他們躬身告退。
我看著他們的背影,眼神冰冷。
親情,和愛情一樣。
都是可以被利用的工具。
用完了,就要敲打敲打,免得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。
我偶爾會去看沈修。
他就被關(guān)在鈺兒靈堂旁的那個鐵籠子里。
像一頭骯臟的困獸。
曾經(jīng)的仙風(fēng)道骨,蕩然無存。
他變得又臟又臭。
頭發(fā)像枯草一樣糾結(jié)在一起。
看到我,他的眼睛里會迸發(fā)出刻骨的仇恨。
他會嘶吼,會咒罵。
用最惡毒的語言。
我從不生氣。
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。
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。
有一次,我?guī)е駜阂黄鹑チ恕?/p>
珩兒已經(jīng)快一歲了,白白胖胖,很是可愛。
我抱著他,站在籠子外。
“沈修,你看,這是我的兒子?!?/p>
“蕭澈的兒子。”
“他叫蕭珩,未來的天下之主?!?/p>
沈修死死地盯著我懷里的孩子。
眼睛紅得像要滴血。
“妖婦!你殺了我的兒子!你殺了鈺兒!”
“不。”我糾正他。
“是你,殺了你的兒子。”
“你為了討好一個你根本不了解的新主子,親手把他煉成了丹藥?!?/p>
“沈修,你才是那個最愚蠢的人?!?/p>
我從懷里,拿出一個小小的長命鎖。
是銀質(zhì)的,上面刻著平安如意的花紋。
是鈺兒的遺物。
我一直貼身收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