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決了新病人的問題，我的注意力，再次回到了秦箏身上。
她依舊是那個樣子。
清冷，孤僻，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三號樓的房間里，像一株生長在幽谷里的白色花朵，靜靜地開放，又靜靜地凋零。
只有在面對我的時候，她眼中才會燃起那種狂熱的光。
但自從上次她警告我“有不干凈的東西在覬覦這里”之后，我總覺得，她的“瘋”，和別人不一樣。
別人的瘋，是混亂的，無序的。
而她的瘋，卻像是指向一個明確目標的、一根緊繃的弦。
那個目標，就是我。
或者說，是她口中的“小斐”。
我開始嘗試著去了解她。
我調(diào)出了她那份簡單到幾乎空白的病歷。
【姓名：秦箏】 【年齡：不詳】 【入院時間：不詳】 【病癥：幻想癥，伴有嚴重暴力傾向。】 【備注：極度危險?。?！】
一連串的“不詳”和一個血紅色的“極度危險”，讓我心頭一凜。
我決定，從二舅公的遺物入手。
他的辦公室，我一直沒怎么動過。里面堆滿了各種古籍和一些我看不懂的瓶瓶罐罐。
我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，像尋寶一樣，在故紙堆里翻找。
終于，在一個上了鎖的檀木盒子里，我找到了一個陳舊的、牛皮封面的筆記本。
筆記本里，是二舅公那龍飛鳳舞的字跡。
記錄的，不是醫(yī)院的日常，而是一些……類似于神話故事的片段。
【……上古之戰(zhàn)，神祇隕落，后土力竭，身化六道，一縷殘魂，墜于凡塵……】 【……神格不滅，執(zhí)念不散，無信徒供奉，無神位歸依，則狂性大發(fā)，為禍三界……】 【……吾族，受上古神祇之托，世代為‘神眷者’，以血脈為引，鎮(zhèn)守此地，護其周全，待其……歸位之日?！?/p>
我看得云里霧里，但隱約抓住了一些關(guān)鍵。
后土？上古神祇？神眷者？
難道……
我不敢再想下去。
這天晚上，我端著一碗安神湯，第一次，主動走進了三號樓。
三號樓很安靜，走廊里空蕩蕩的，只有我的腳步聲在回響。
我推開301的房門。
秦箏正坐在窗前，看著窗外的月亮發(fā)呆。
聽到聲音，她回過頭，看到是我，眼中瞬間亮起了那熟悉的光。
“院長?！?/p>
“給你送碗湯?！蔽野褱旁谧郎?，狀似無意地問，“你……認識一個叫‘后土’的人嗎？”
話音剛落，秦箏的身體，猛地一震！
她抬起頭，死死地盯著我，那眼神，不再是信徒看神明的狂熱，而是一種……仿佛被觸碰到了靈魂最深處秘密的、驚駭與迷茫。
“你……怎么會知道……”她的聲音，第一次，帶上了顫抖。
我的心，也跟著沉了下去。
看來，我猜對了。
“我還知道，”我看著她，一字一頓地說，“你的名字，不叫秦箏?；蛘哒f，秦箏，只是你的一部分?！?/p>
“小斐……”我試探著，念出了那個她曾經(jīng)叫過的名字。
就在我念出這個名字的瞬間，房間里的燈，毫無征兆地，“啪”的一聲，熄滅了！
一股冰冷的、強大的、令人窒息的威壓，瞬間籠罩了整個房間！
我看到秦箏的眼睛，在黑暗中，變成了純粹的、不帶一絲感情的……金色！
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睛！
那是……神明的眼睛！
她緩緩地站起身，一步一步，朝我走來。
我下意識地后退，后背緊緊貼住了冰冷的墻壁，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
“你……”她站在我面前，金色的瞳孔里，倒映著我驚恐的臉，聲音變得無比威嚴，也無比陌生，仿佛來自亙古，“……是誰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