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AI畫作《絕望母親》剛獲金獎,就發(fā)生保姆殺嬰案——現(xiàn)場和畫作一模一樣。
警方在畫框夾層找到帶血的嬰兒奶嘴,AI后臺卻顯示生成指令來自我已注銷的賬號。
當我顫抖著重繪“兇手懺悔圖”時,AI自動輸出新畫面:戴手銬的女人背影正是我自己。
我立刻將真兇肖像投屏美術(shù)館,逼他毀畫現(xiàn)形——顏料里竟摻著死者DNA。
直播鏡頭記錄下一切,全網(wǎng)目睹我如何用AI反殺栽贓者。
---直播鏡頭像一只巨大的、冰冷的眼睛,死死盯著我。
手機屏幕右上角的觀看人數(shù)以令人眩暈的速度向上翻滾,
評論彈幕快得幾乎連成一片模糊的光帶,只有那些觸目驚心的字眼能刺破這層光膜,
狠狠扎進我的視網(wǎng)膜:“天才!”“新銳女王!”“AI藝術(shù)的神跡!”我的畫,
《絕望母親》,在巨大的虛擬領(lǐng)獎臺上緩緩旋轉(zhuǎn)。畫面中心,
那個由冰冷數(shù)據(jù)與復(fù)雜算法孕育出的女人,跪在一片狼藉的育兒室廢墟中央。
散落的玩具、撕裂的布偶熊、翻倒的嬰兒床……構(gòu)成一片無聲的戰(zhàn)場。她的臉深埋在掌心,
肩膀因絕望而坍塌,每一道筆觸,每一個光影的轉(zhuǎn)折,都在無聲地尖叫,
都在榨干觀者肺里最后一絲空氣。那是一種被命運扼住喉嚨、連悲鳴都被剝奪的窒息感。
金獎。塵埃落定。巨大的金色獎杯圖標在我名字旁邊閃爍著浮夸的光芒。
心臟在胸腔里失重般狂跳,又猛地沉回谷底,被一種近乎虛脫的狂喜和難以置信填滿。
我張了張嘴,喉嚨卻干澀得像被砂紙磨過,只能對著鏡頭扯出一個僵硬的笑。
幾個月來沒日沒夜地調(diào)試參數(shù)、與AI搏斗、在無數(shù)個廢稿中掙扎的疲憊,
此刻都化成了滾燙的巖漿,在血管里奔流。“謝謝……謝謝大家,”我的聲音有點飄,
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,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桌面邊緣,“這個獎,
每一個在黑暗中依然相信光的人……”我努力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真誠、更有深度一點,
像那些獲獎感言模板里寫的一樣。然而,精心準備的、關(guān)于創(chuàng)作靈感和技術(shù)突破的長篇大論,
還沒來得及出口,就被直播畫面下方突然強行插播的緊急新聞推送粗暴地打斷了。
猩紅的“BREAKING NEWS”字樣,像一道撕裂夜空的閃電,
粗暴地覆蓋了直播界面下方滾動的祝福彈幕。一個冰冷的女主播聲音,
毫無感情地穿透了我耳機里尚存的歡呼背景音:“……突發(fā)新聞!
本市‘陽光海岸’高檔小區(qū),今日下午發(fā)生一起惡性案件。
一名受雇保姆涉嫌殺害其照看的六個月大男嬰。據(jù)警方初步勘查,
案發(fā)現(xiàn)場……極其詭異……”我的心跳,在聽到“陽光海岸”四個字時,漏跳了半拍。
那是我前男友周揚住的小區(qū)。一股莫名的寒意,猛地攫住了我的腳踝。
女主播的聲音頓了一下,像是在確認稿子,隨即拋出一顆更重的炸彈:“……警方透露,
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布置,
今日剛剛獲得‘未來視界’AI藝術(shù)大賽金獎的作品——《絕望母親》——展現(xiàn)的畫面細節(jié),
高度一致,甚至……幾乎完全吻合?!鞭Z——!像有人在我耳邊引爆了一顆炸彈。
耳膜里嗡嗡作響,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色彩,
只剩下直播屏幕上那不斷刷新的、猩紅的新聞標題,
廓的現(xiàn)場照片——翻倒的嬰兒床、散落一地的玩具、撕裂的布偶熊碎片……一模一樣的構(gòu)圖!
一模一樣的毀滅感!連那狼藉的細節(jié)角度,都精準得如同用我的畫作做藍本搭建出來的!
彈幕瞬間爆炸。前一秒的“天才”“女神”被海嘯般的疑問和驚恐淹沒:“臥槽???
真的假的??”“畫成真了???”“細思極恐!這畫有毒??”“預(yù)言家?還是……兇手?
??”“@網(wǎng)警 快查她?。 薄爸鞑ツ阏f話??!怎么回事?!”手機屏幕變得滾燙,
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。我猛地抬起頭,看向直播鏡頭,張著嘴,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。解釋?我能解釋什么?說我根本不知道?
說這純粹是地獄般的巧合?那鋪天蓋地的“兇手”彈幕,像淬了毒的針,
密密麻麻扎進我的眼球。就在這時——砰!砰!砰!巨大的、急促的砸門聲,如同重錘,
狠狠砸在公寓單薄的門板上,也砸碎了我腦中僅存的、試圖組織語言的漿糊?!伴_門!警察!
”門外傳來的厲喝,冰冷、威嚴,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,穿透了門板,
也穿透了耳機里殘留的、我自己那因驚恐而變調(diào)的喘息聲。直播還在繼續(xù)。
鏡頭忠實地記錄著我瞬間慘白如紙的臉,記錄著我因極度恐懼而驟然放大的瞳孔,
記錄著我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。屏幕上的彈幕徹底瘋了,如同決堤的洪水,
帶著污穢的惡意和獵奇的興奮:“警察來了!實錘了?。 薄爸辈プ词?!年度大戲!
”“嘔,剛才還裝藝術(shù)家呢,殺人犯!”“鏡頭別關(guān)!我們要看抓捕現(xiàn)場!
”“不……不是我……”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,干澀、嘶啞,像砂紙摩擦,
對著鏡頭徒勞地辯解,更像是在絕望地自言自語。
視線慌亂地掃過屏幕上那些飛速滾動的、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的字句,胃里一陣翻江倒海。
完了。全完了。我的事業(yè),我的名字,
我的一切……都在這個荒謬的、被千萬雙眼睛注視的瞬間,被徹底釘上了恥辱柱。
又是一聲更猛烈的撞擊!門鎖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呻吟?!白詈笠淮尉?!開門!
否則我們強制進入了!”我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,軟軟地從椅子上滑下來,
膝蓋重重磕在地板上,也顧不得疼。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鼠標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
戳向那個血紅色的“結(jié)束直播”按鈕。屏幕,黑了。世界,也仿佛跟著黑了下去。
只有門外那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腳步聲,伴隨著金屬器械碰撞的冰冷聲響,越來越近。完了。
審訊室的燈光慘白得刺眼,像手術(shù)臺上無影燈,毫不留情地剝開每一寸皮膚下的不安。
空氣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和陳舊灰塵混合的、令人作嘔的味道。
手腕上冰涼的金屬觸感——手銬的鏈條隨著我細微的顫抖,發(fā)出細微又清晰的“嘩啦”聲,
每一次摩擦都像在刮擦著我的神經(jīng)。桌子對面,一男一女兩位警官如同兩尊沉默的雕像。
男警官姓李,國字臉,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“川”字,眼神銳利得像能穿透皮肉看到骨頭。
女警官姓陳,短發(fā),面容冷峻,薄唇緊抿,指尖夾著一支沒有點燃的煙,
在指間無意識地轉(zhuǎn)動著。他們的目光,沉甸甸地壓在我身上。“林薇,職業(yè)?”李警官開口,
聲音不高,卻帶著一種金屬的質(zhì)感。“自由插畫師……兼AI概念藝術(shù)家。
”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聲音嘶啞?!啊督^望母親》,你的作品?”“是。
”“創(chuàng)作靈感來源?”“沒……沒有具體來源?!蔽遗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砥椒€(wěn),
但尾音還是控制不住地發(fā)抖,“就是……一種情緒的表達。
對壓力、對未知恐懼的具象化……AI生成的初始構(gòu)圖,
我做了大量后期修改和藝術(shù)化處理……”“情緒?”陳警官終于開口,聲音像冰錐,
“什么樣的‘情緒’,能精準預(yù)測到一樁兇殺案的現(xiàn)場細節(jié)?
連玩具熊撕裂的位置、嬰兒床倒下的角度都分毫不差?”她身體微微前傾,
那雙沒有任何溫度的眼睛死死鎖住我,“林小姐,你確定只是‘情緒’?
不是……某種‘預(yù)演’?”“預(yù)演”兩個字,像帶著倒鉤的毒刺,狠狠扎進我的皮肉。
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猛地竄上天靈蓋。“不是!絕對不是!”我?guī)缀跏羌饨谐鰜恚?/p>
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,手腕上的鐐銬猛地拉緊,勒得生疼,“我根本不認識什么保姆!
更不認識那個孩子!我畫的時候,完全不知道會有……會有這種事發(fā)生!
這……這只是可怕的巧合!是惡魔開的玩笑!”“巧合?
”李警官嘴角扯出一個毫無笑意的弧度,眼神更加銳利,“那這個呢?”他不再看我,
而是朝單向玻璃的方向微微點了點頭。審訊室沉重的門無聲地滑開。
一個穿著全套白色防護服、戴著口罩和手套的技術(shù)人員走了進來,
手里小心翼翼地托著一個透明的物證袋。袋子里的東西,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,
瞬間奪走了我所有的呼吸。一個嬰兒奶嘴。淡藍色的,硅膠材質(zhì),
上面印著小小的、憨態(tài)可掬的黃色小鴨子圖案。然而,那原本該是純凈的藍色和嫩黃,
此刻卻被大片大片暗紅近黑的污漬浸染、覆蓋。那污漬黏稠、厚重,
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鐵銹腥氣,即使隔著袋子,也仿佛能聞到那股死亡的氣息。血。是血。
我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,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,幾乎要嘔吐出來?!罢J識嗎?
”李警官的聲音冰冷地響起,像法官在宣讀判決。我拼命搖頭,牙齒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,
發(fā)出“咯咯”的輕響?!拔覀冊谀惬@獎作品《絕望母親》的原畫框夾層里發(fā)現(xiàn)的。
”陳警官的聲音如同淬了冰,“非常隱蔽的縫隙。林小姐,解釋一下,
一個沾滿受害者鮮血的奶嘴,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在你精心裝裱、準備送去參賽的畫框里?
”畫框夾層?我的畫框?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?shù)目謶炙查g將我吞噬。我的畫框!
那個我親手挑選、在工作室明亮的燈光下仔細裝裱、每一個細節(jié)都反復(fù)檢查過的畫框!
里面怎么會……怎么會藏著這種東西?!“不可能!”我失聲喊道,聲音尖利得變了調(diào),
“我裝裱的時候里面什么都沒有!我檢查過!一定是有人……有人陷害我!
在我送去參賽之后……或者在運輸途中……”我的大腦一片混亂,
語無倫次地試圖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?!跋莺Γ俊崩罹偕眢w向后靠進椅背,
雙手交叉放在桌上,那姿態(tài)充滿了壓迫性的審視,“動機呢?
誰會用一條嬰兒的生命來陷害你?而且,時間點卡得如此精準——你的畫作獲獎,
血案同步發(fā)生,證物立刻出現(xiàn)在你的畫里。林小姐,你不覺得這‘巧合’,
未免太多、太完美了一點嗎?”他頓了頓,
目光如同實質(zhì)的探針:“更‘完美’的是……”他拿起桌上另一份薄薄的打印文件,
推到桌子中間,指尖重重地點在紙面上,
“我們調(diào)取了‘深瞳’AI平臺的原始后臺數(shù)據(jù)記錄?!蔽业男呐K猛地一沉,
仿佛墜入無底冰窟?!皵?shù)據(jù)顯示,”李警官的聲音斬釘截鐵,每一個字都像冰雹砸在我頭上,
“生成《絕望母親》最終版核心畫面的指令源賬號,注冊名是‘林中鹿’,綁定的身份信息,
是你,林薇。這沒問題?!彼掍h陡然一轉(zhuǎn),眼神銳利如刀:“但問題在于,
指令后不到十分鐘——也就是在你聲稱‘完成創(chuàng)作并開始后期裝裱’的時間段內(nèi)——該賬號,
被主動操作,執(zhí)行了‘永久注銷’指令。所有原始生成日志、調(diào)試參數(shù)記錄,
全部被徹底抹除,無法恢復(fù)?!彼痤^,目光如同兩柄淬毒的匕首,
直直刺向我:“林小姐,請你解釋一下,為什么要在作品完成、甚至送去參賽的關(guān)鍵時刻,
特意登陸平臺,如此‘干凈利落’地抹掉所有能證明你創(chuàng)作過程的原始數(shù)據(jù)?你,
在害怕什么?或者說,你想掩蓋什么?”賬號……主動注銷?抹除數(shù)據(jù)?
我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了。一股冰冷的、粘稠的恐懼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,
四肢百骸都凍得麻木?!拔摇覜]有!”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
巨大的冤屈和更深的恐懼讓我?guī)缀醣罎?,“我沒有注銷賬號!從來沒有!
那個時間我……我根本不可能登錄平臺做這種事!一定是有人!有人盜用了我的身份!
或者……或者平臺數(shù)據(jù)錯了!一定是錯了!”“盜用?
”陳警官發(fā)出一聲極輕的、充滿諷刺意味的嗤笑,她拿起另一份文件,
“‘深瞳’平臺采用最高等級的生物加密和IP多重驗證。你所謂的‘盜用’,
需要同時突破你個人手機的生物識別鎖、你工作室電腦的硬件級安全密鑰,
并且在極短時間內(nèi)精準定位并操作注銷,還要完美避開平臺的所有異常登錄警報……林小姐,
你覺得,什么樣的黑客,會費盡心機做這一切,只為了陷害你一個……嗯,‘自由插畫師’?
”她的反問像一把鈍刀,緩慢而殘忍地切割著我最后的防線。邏輯嚴密,無懈可擊。
所有指向我的證據(jù),都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,完美得像一個精心設(shè)計的劇本。而我,
就是劇本里那個十惡不赦、自作聰明的女主角。審訊室的空氣凝固了。慘白的燈光下,
對面兩位警官的目光冰冷而確定,那里面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,
只剩下對“罪犯”的審視和等待她崩潰招供的耐心。我癱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,
手銬硌得腕骨生疼。喉嚨里堵著一團腥甜的血塊,吐不出也咽不下。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布料,
黏膩冰冷。完了。徹底完了。所有證據(jù)都像燒紅的烙鐵,死死地燙在我身上,
留下無法辯駁的“兇手”印記。畫框里的血證,
后臺被“我自己”親手抹除的數(shù)據(jù)……鐵證如山??謶窒癖涞奶俾p緊心臟,
每一次搏動都帶來窒息的絞痛。世界縮小成這間慘白的囚籠,只剩下絕望在無聲尖叫。
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是一小時,也許是地獄中的永恒,那扇沉重的門再次滑開。
進來的不是警察,而是我的代理律師張誠。他四十多歲,頭發(fā)梳理得一絲不茍,
金絲眼鏡后的眼神透著職業(yè)性的冷靜,但眉宇間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。“林小姐,
”張律師的聲音刻意放得很平緩,“警方暫時沒有直接證據(jù)證明你實施了殺人行為。
現(xiàn)場沒有你的生物痕跡,兇器來源不明,
作案時間你也有不在場證明——監(jiān)控顯示案發(fā)時你在工作室?;诂F(xiàn)有證據(jù)鏈的……瑕疵,
”他斟酌了一下用詞,“他們同意對你采取取保候?qū)彙5?,限制出境,隨時配合調(diào)查。
”取保候?qū)彛坎皇菬o罪釋放?這四個字像一根針,刺破了包裹著我的絕望氣泡,
卻沒有帶來多少氧氣,反而涌入了更深的寒意。這意味著我依然是頭號嫌疑人,
只不過暫時走出了這個牢籠,走進一個更大、更透明的、被無數(shù)目光注視的囚籠?!昂瀭€字,
跟我走吧?!睆埪蓭熯f過來一份文件,語氣不容置疑。我麻木地接過筆,
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,在那份冰冷的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。
每一個筆畫都像在切割自己的血肉。走出市局大樓的那一刻,
午后慘淡的陽光刺得我眼睛生疼。我下意識地抬手遮擋,這個動作卻像觸發(fā)了某個開關(guān)。
咔嚓!咔嚓!咔嚓!瞬間,無數(shù)道刺眼的白光如同暴雨般向我傾瀉而來!
快門的聲響密集得如同冰雹砸在鐵皮屋頂上,
伴隨著一片嘈雜、亢奮、帶著赤裸裸惡意的叫嚷:“林薇出來了!”“看這邊!殺人犯!
”“你對得起那個孩子嗎?!”“AI詛咒是真的嗎?”“你創(chuàng)作時是不是就想著殺人?!
”“預(yù)言家還是兇手?給個說法??!”長槍短炮的話筒幾乎要戳到我的臉上,
帶著汗味和廉價香水味的身體拼命地向前擠壓。閃光燈瘋狂閃爍,晃得我頭暈?zāi)垦#?/p>
視網(wǎng)膜上殘留著一片片跳躍的光斑。那些扭曲的面孔,那些貪婪的眼睛,
那些毫無底線的質(zhì)問,編織成一張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網(wǎng),將我牢牢困在中央?!白岄_!
請讓開!無可奉告!”張律師奮力擋在我身前,聲音拔高,試圖撥開人群。
但他的聲音瞬間就被更大的聲浪淹沒?!傲洲保÷犝f你在審訊室崩潰了?是不是認罪了?
”一個尖銳的女聲穿透嘈雜?!把套焓遣皇悄悴氐??為了藝術(shù)獻祭生命?變態(tài)!
”一個粗魯?shù)哪新暫鹬?。我的身體僵硬得像塊木頭,被張律師半推半拽地護著,
跌跌撞撞地往前走。每一句辱罵都像鞭子抽在身上,每一個鏡頭都像在剝我的皮。
我死死地低著頭,長發(fā)凌亂地遮住臉,只想把自己縮進塵埃里。心臟在胸腔里狂跳,
每一次泵血都帶著尖銳的刺痛。胃部劇烈地痙攣,喉嚨里涌上一股股酸水。
恐懼、屈辱、憤怒……無數(shù)種情緒在體內(nèi)瘋狂沖撞,幾乎要將我撕裂。
短短幾十米通往張律師汽車的路,漫長得如同穿越地獄。當我終于狼狽不堪地鉆進后座,
用力拉上車門,將那片可怕的喧囂和惡意暫時隔絕在外時,我整個人虛脫般癱在座椅上,
像一條被拋上岸瀕死的魚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渾身抑制不住地劇烈顫抖。車窗外,
記者們不甘心地拍打著車窗,一張張扭曲亢奮的臉緊貼著玻璃。張律師發(fā)動了車子,
緩慢而艱難地駛離。我蜷縮在角落,手指死死摳進真皮座椅,指甲幾乎要折斷。
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涌出來,不是委屈的淚,是恐懼到極致、憤怒到極點的生理鹽水。
我用力咬著下唇,直到嘗到血腥味,才勉強抑制住喉嚨里即將沖出的崩潰尖叫。
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起來。屏幕亮起,無數(shù)的通知像病毒一樣瞬間擠滿了狀態(tài)欄。
微博私信爆炸,99+的紅色數(shù)字觸目驚心,點開最上面幾條,
全是污言穢語的謾罵和死亡威脅。微信工作群被艾特刷屏,曾經(jīng)熟悉的頭像和名字,
此刻發(fā)來的信息冰冷刺骨:“林薇,請立即退出所有項目群。
”“公司決定暫停你的一切合作,請理解。”“法務(wù)部稍后會聯(lián)系你處理解約事宜。
”郵箱里堆積著幾十封新郵件,
、“關(guān)于下架《絕望母親》及一切關(guān)聯(lián)作品的公告”……“陽光海岸”業(yè)主群更是炸開了鍋,
鄰居們憤怒地聲討:“殺人犯滾出小區(qū)!”“物業(yè)干什么吃的?這種人還讓她住進來?
”“我們孩子的安全誰來保證?!”電話鈴聲尖銳地響起,屏幕上跳動著“房東”的名字。
我盯著那個名字,全身的血液都涼透了。手指僵硬得如同凍僵的樹枝,
幾乎無法彎曲去滑動接聽鍵。最終還是張律師示意我接起?!拔??
”我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?!傲中〗?!”房東尖利急促的聲音瞬間穿透聽筒,
背景音里似乎還有小孩的哭鬧聲,“你搞什么名堂?。?!現(xiàn)在全小區(qū)都知道了!
記者堵在樓下,業(yè)主群里都炸鍋了!都在罵我!罵我把房子租給……租給……”他頓了一下,
似乎覺得那個詞太臟,“……你這種人!我這房子以后還怎么租?誰還敢???
我不管你現(xiàn)在在哪,今晚!今晚你必須給我搬走!立刻!馬上!押金我一分不退!
算你賠償我名譽損失!鑰匙給我扔物業(yè)!別再讓我看見你!”不等我發(fā)出任何聲音,
哪怕是絕望的哀求,電話那頭只剩下“嘟嘟嘟”的忙音,冰冷而決絕。
手機從我顫抖的手中滑落,掉在車座下。家?沒了。工作?沒了。名譽?早就被碾成了齏粉。
整個世界,在我獲得金獎僅僅幾個小時后,就以最殘酷的方式,向我關(guān)上了所有的大門。不,
不是關(guān)上,是徹底炸成了碎片?!跋热ノ衣伤粫?,冷靜一下,我們再商量后續(xù)。
”張律師的聲音從前座傳來,帶著一絲職業(yè)性的安撫,但在這巨大的廢墟之上,
顯得如此蒼白無力。商量?商量什么?商量如何在這個被徹底摧毀的廢墟上,
證明自己不是那個喪心病狂的兇手?車子在沉默中行駛,窗外的城市霓虹閃爍,車水馬龍,
構(gòu)成一幅與我徹底無關(guān)的繁華圖景。我靠在冰冷的車窗上,
玻璃映出我蒼白、狼狽、眼神空洞如死灰的臉。律師所的獨立小會議室里,
空氣凝滯得如同鉛塊。張律師給我倒了杯溫水,放在桌上,水面紋絲不動。他坐在對面,
雙手交叉放在桌面,鏡片后的目光審視而冷靜?!傲洲?,現(xiàn)在的情況,對我們極其不利。
”他的聲音打破了沉寂,每一個字都像小錘敲在冰面上,
“警方掌握的證據(jù)鏈雖然存在邏輯疑點,但指向性太強。畫框里的血證,賬號的異常注銷,
這兩點足以在輿論和初步司法程序上將你釘死。我們目前的策略只能是……”“不是我做的!
”我猛地打斷他,聲音因為激動而嘶啞變形,雙手緊緊抓住桌沿,指關(guān)節(jié)捏得發(fā)白,
“張律師,你相信我!那奶嘴……那賬號注銷……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!是有人!
有人處心積慮地要毀了我!” 巨大的冤屈和憤怒像巖漿在胸腔里翻滾。張律師微微蹙眉,
身體前傾,語氣帶著律師特有的、不帶感情色彩的理性:“林薇,
‘相信’在法律上毫無意義。我們現(xiàn)在需要的是證據(jù)。
能直接反駁警方指控的、強有力的證據(jù)。否則,在公眾輿論和檢方看來,
你的所有辯駁都只是蒼白的抵賴。你說有人陷害,那么,動機呢?嫌疑人呢?
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?”動機?嫌疑人?這兩個詞像兩把重錘砸下來。我的大腦一片混亂。
我得罪過誰?同行競爭?周揚那個劈腿的混蛋?還是……那個隱藏在AI數(shù)據(jù)迷霧背后,
能精準操控我賬號注銷的幽靈?線索?我有什么線索?除了那幅帶來災(zāi)厄的畫,我一無所有!
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次漫過我的頭頂。我頹然松開抓著桌沿的手,身體無力地靠回椅背,
眼神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。難道真的只能坐以待斃,等著被這莫須有的罪名徹底碾碎?
不。一個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念頭,如同黑暗深淵里驟然亮起的一點火星,
猛地刺穿了我絕望的迷霧。畫!那幅該死的、帶來災(zāi)厄的畫!
它能“預(yù)言”血案現(xiàn)場……既然那個躲在暗處的幽靈能通過操控我的賬號來栽贓我……那么,
它能不能……能不能再次“看見”?看見那個真正兇手的影子?
這個想法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誘惑力,瞬間攫住了我全部心神。心臟在胸腔里猛烈地撞擊,
血液奔流的聲音在耳膜里轟響?!皬埪蓭煟蔽业穆曇粢驗榧佣鴰е黠@的顫音,
猛地坐直身體,“電腦!我需要一臺電腦!沒有監(jiān)控的,能連外網(wǎng)的!還有……我的數(shù)位板!
我的繪畫工具!”張律師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弄得一愣,
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充滿了審視和不解:“林薇,你要做什么?
現(xiàn)在任何操作都可能……”“畫畫!”我?guī)缀跏呛俺鰜淼模?/p>
眼神里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(zhí)的火焰,“我要再畫一次!用AI!畫那個兇手!
畫他(她)懺悔的樣子!如果……如果那個能操控我賬號、能復(fù)刻我畫作現(xiàn)場的人真的存在,
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……那么AI……AI或許能‘看見’他!這可能是唯一的線索!
唯一的反擊機會!”我語速飛快,邏輯因為激動而顯得有些混亂,
但那股不顧一切的瘋狂勁兒卻清晰地傳遞了出來。張律師緊盯著我,眉頭緊鎖,
似乎在評估我這個提議的瘋狂程度和潛在風險。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后,
他緩緩?fù)鲁鲆豢跉?,眼神變得銳利而決斷?!昂谩!彼酒鹕?,語速很快,
“隔壁有臺備用筆記本,我清理過痕跡。
你的工具……我讓人馬上去你被查封的工作室附近想辦法,
看能不能通過警方物證交接的特殊渠道,以‘律師核實與案件無關(guān)的個人物品’的名義,
先把你的核心繪畫設(shè)備緊急取出來。但時間很緊,不能保證成功,而且風險很大,
一旦被警方察覺意圖……”“我明白!謝謝!謝謝張律師!
”巨大的希望如同強心針注入體內(nèi),我連聲道謝,聲音因為激動而哽咽。接下來的時間,
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。我坐立不安,在狹小的會議室里來回踱步,
手指神經(jīng)質(zhì)地絞在一起。張律師出去打電話安排,只留下我一個人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等待。
腦海中翻騰著各種可怕的念頭:如果取不到工具怎么辦?如果AI什么都畫不出來怎么辦?
如果畫出來的東西反而成了新的罪證……不知煎熬了多久,張律師終于回來了,
身后跟著一個年輕的助理。助理手里提著一個眼熟的黑色硬殼包——我的數(shù)位板收納包!
“運氣?!睆埪蓭熝院喴赓W,額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汗意,
“警方物證科那邊正好在初步分類非核心物品,律師介入的理由勉強說得通,
但后續(xù)可能會有盤問。抓緊時間?!薄皦蛄?!”我沖過去,幾乎是搶過那個包,
緊緊抱在懷里,像抱著救命稻草。冰冷的硬殼觸感,此刻卻帶給我一種奇異的安全感。
打開筆記本,連接電源,啟動。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。我深吸一口氣,
強迫自己冷靜下來。開機畫面亮起,我迅速接入加密網(wǎng)絡(luò),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,
點開了那個熟悉的圖標——深黑色的漩渦,中心是一只深邃的、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。
“深瞳”。登錄界面彈出。我深吸一口氣,指尖懸停在鍵盤上方,微微顫抖。
那個被栽贓的“林中鹿”賬號已經(jīng)灰飛煙滅?,F(xiàn)在,我需要一個新的、干凈的身份,
一個幽靈般的通道?!皬埪蓭?,”我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緊繃,
“我需要一個……絕對匿名的臨時賬號。不能有任何關(guān)聯(lián),像從未存在過。
”張律師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他迅速從西裝內(nèi)袋里取出另一部樣式極其簡潔、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手機,屏幕是磨砂的,
反射著冷光。他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敲擊,動作精準而高效?!坝眠@個?!睅酌腌姾螅?/p>
他將手機屏幕轉(zhuǎn)向我。上面顯示著一個由毫無規(guī)律的字母和數(shù)字組成的冗長臨時郵箱地址,
以及一串同樣復(fù)雜的隨機密碼?!啊白余]箱’,服務(wù)器在……一個法律灰色地帶。
鏈接經(jīng)過多重匿名節(jié)點跳轉(zhuǎn)。時效只有一小時。一小時后,
這個郵箱和所有生成記錄會自動焚毀,包括服務(wù)器緩存。記住,只有一小時。
”“一小時……夠了?!蔽业吐曋貜?fù),像是在給自己打氣,
又像是在確認這短暫而珍貴的時間。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動,
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緊繃的神經(jīng)。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,
我將那串冰冷的字符一字不差地輸入登錄框。屏幕閃爍了一下,
一個極其簡潔、甚至可以說是簡陋的純黑色操作界面彈了出來。沒有用戶信息,
沒有歷史記錄,只有中央一個空白的輸入框,下方是幾個基礎(chǔ)參數(shù)調(diào)節(jié)的滑動條。
新的“畫布”。新的……戰(zhàn)場。我閉上眼睛,強迫自己沉入那片被絕望和憤怒浸透的黑暗。
不是《絕望母親》那種對命運無聲的控訴,而是更熾熱、更尖銳的東西。
那個藏在暗處的幽靈,那個奪走無辜生命、再將骯臟的血手印按在我身上的兇手!
他(她)在黑暗中獰笑,以為可以高枕無憂?不。我要他(她)在恐懼中顫抖!
我要他(她)在良知的火焰里煎熬!我要他(她)跪在審判臺前,被自己的罪孽壓垮!懺悔。
我要他(她)的懺悔!不是對著神佛,而是對著那個被他(她)親手扼殺的小小生命,
對著他(她)一手炮制的這出人間慘?。 瓣P(guān)鍵詞……”我睜開眼,
瞳孔深處燃燒著冰冷的火焰,指尖在鍵盤上重重敲擊,每一個詞都像淬了毒的釘子:【兇手。
懺悔。終極恐懼。具象化。靈魂撕裂。審判。罪孽深重。無法逃脫。鐵窗。鐐銬。
面向無盡黑暗。跪姿。極致痛苦。超寫實。最高精度渲染。】參數(shù)被推到極限:分辨率拉滿,
細節(jié)等級最高,渲染迭代次數(shù)調(diào)至平臺允許的頂點。我要最清晰的畫面,最銳利的細節(jié),
最無可辯駁的呈現(xiàn)!鼠標指針懸停在那個象征著生成開始的、猩紅色的按鈕上方。
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(fā)白。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,律師所的隔音墻,窗外的城市噪音,
甚至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了。整個世界,只剩下屏幕上那個猩紅的按鈕,
和我胸腔里那顆幾乎要撞碎肋骨的心臟。按下它。要么抓住那一線生機,
要么……墜入更深的、萬劫不復(fù)的深淵。指尖落下。嗡——電腦風扇瞬間發(fā)出尖銳的嘶鳴,
CPU和顯卡的負荷飆升至極限,機身微微發(fā)燙。屏幕中央,
那個深邃的黑色漩渦開始瘋狂旋轉(zhuǎn),
無數(shù)難以理解的數(shù)據(jù)流和色彩碎片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其中激烈地沖撞、湮滅、重組。
進度條,像一道猩紅的傷口,緩慢而艱難地在屏幕底部向前爬行。
1%……5%……10%……時間仿佛被粘稠的瀝青拖住了腳步,每一秒都無比漫長。
我死死盯著那個漩渦,眼睛酸澀刺痛也不敢眨一下。汗水沿著額角滑下,滴落在鍵盤上,
洇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張律師站在我身后,同樣屏息凝神,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。
30%……50%……70%……漩渦旋轉(zhuǎn)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,內(nèi)部的混亂漸漸沉淀。
一些模糊的輪廓開始凝聚。是……一個人形?蜷縮著?跪著?心臟跳得快要炸開???!
再快一點!讓我看到那張臉!看到那個魔鬼的真容!
85%……90%……95%……漩渦的旋轉(zhuǎn)幾乎停止。畫面猛地一顫,
仿佛掙脫了最后的束縛,驟然清晰!時間,在那一刻被徹底凍結(jié)。冰冷的空氣瞬間抽離,
肺葉里的氧氣被瞬間榨干。屏幕上,不再是混亂的漩渦,
而是一幅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超寫實畫面。逼仄、壓抑的灰白色空間。冰冷的水泥地。
唯一的光源來自高處,一道慘白的光柱斜斜打下,照亮了畫面中心那個跪著的人影。
一個女人。凌亂的長發(fā)遮住了大半邊臉,
只露出緊抿的、毫無血色的嘴唇和一小截繃緊的下頜線。
她穿著……一件我再熟悉不過的、洗得有些發(fā)白的煙灰色亞麻襯衫——那是我上周剛買的!
最喜歡的一件!她的雙手,被一副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手銬,死死地銬在身后!
手銬的鏈條繃得筆直,勒進她纖細的手腕皮膚里。最讓我靈魂出竅的,是她的背影。
那瘦削的肩胛骨因絕望而凸起,脖頸無力地低垂,
形成一個我每天在鏡子里都能看到的、無比熟悉的弧度。
這個跪在冰冷囚籠中、戴著鐐銬、等待著命運審判的女人……是我!林薇!“啊——?。?!
”一聲不似人聲的、凄厲至極的尖叫,猛地撕裂了我的喉嚨,不受控制地沖了出來!
我像被高壓電流擊中,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跳起來,椅子腿與地面發(fā)出刺耳的摩擦聲。
巨大的驚恐如同實質(zhì)的巨錘,狠狠砸在我的天靈蓋上,眼前瞬間一片漆黑,金星亂冒,
耳膜里充斥著血液奔流的轟鳴!我踉蹌著后退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,
才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。手指死死摳進墻壁,指甲傳來斷裂的劇痛,
卻絲毫無法緩解那滅頂?shù)目謶?。陷阱!這是赤裸裸的陷阱!是那個藏在暗處的幽靈,
對我最惡毒、最精準的補刀!它知道我會用AI來追索它!它就在這里等著我!
等著我親手按下按鈕,生成這幅將我徹底釘死在“兇手”位置上的“懺悔圖”!它在嘲笑我!
它在告訴我,我所有的掙扎,都是徒勞!我注定是它的替罪羊!
“不……不……不是我……”我癱軟地順著墻壁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,身體蜷縮成一團,
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,眼淚混合著冷汗瘋狂涌出,視線一片模糊,
……他在里面……他就在這數(shù)據(jù)里看著我……”張律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畫面驚得臉色劇變,
他一個箭步?jīng)_到電腦前,難以置信地盯著屏幕上的畫面,
又猛地看向蜷縮在地、崩潰失神的我,眼神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深重的疑慮。“林薇!冷靜!
”他試圖扶我,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嚴厲,“這……這到底怎么回事?!
”“是他……”我語無倫次,眼神渙散,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幾乎將我吞噬,
…他看到我了……他要把這個也變成證據(jù)……他在嘲笑我……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“操控?
”張律師猛地抓住關(guān)鍵詞,眼神瞬間銳利如鷹隼,他不再看我,而是猛地撲到電腦前,
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,調(diào)出深瞳平臺的后臺監(jiān)控窗口(盡管是匿名登錄,
但底層數(shù)據(jù)流仍有部分可追蹤記錄),“數(shù)據(jù)流異?!型獠繌姼深A(yù)痕跡!指令被覆蓋了!
在生成最終畫面的前0.5秒!”他猛地抬頭,鏡片后的目光爆射出駭人的光芒,
死死盯住屏幕上那個“我”的背影,
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(fā)顫:“這不是AI根據(jù)你的關(guān)鍵詞生成的!林薇!
這是……這是有人強行劫持了你的生成指令!在最后關(guān)頭,覆蓋了你輸入的參數(shù)!
給你‘畫’出了這個!這不是懺悔圖!這是……栽贓圖!是給你的‘死亡預(yù)告’!”栽贓圖?
死亡預(yù)告?張律師的話,像一道撕裂烏云的霹靂,
瞬間劈開了籠罩在我意識之上的濃重絕望和恐懼!
冰冷感被一種更加尖銳、更加狂暴的情緒所取代——那是被玩弄于股掌、被逼至懸崖絕境后,
從骨髓深處迸發(fā)出來的、歇斯底里的憤怒!不是懺悔!是嘲弄!是宣戰(zhàn)!那個幽靈,
那個躲在數(shù)據(jù)流和血肉罪案背后的雜種!他不僅奪走了一條生命,不僅毀了我的所有,現(xiàn)在,
他還要用這種方式,在我試圖反擊的瞬間,將我的臉按進更深的泥潭,讓我永世不得翻身!
“呵……”一聲壓抑到極致、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冷笑,突兀地在死寂的會議室里響起。
我撐著墻壁,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。身體還在無法控制地顫抖,但眼神卻徹底變了。
恐懼的淚水尚未干涸,眼底卻已燃起兩簇冰冷、瘋狂、不顧一切的火焰。
“好……好得很……”我盯著屏幕上那個“我”的囚徒背影,
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碴子里磨出來的,“想看我絕望?想看我崩潰?想讓我認下這口黑鍋?
做夢!”我猛地轉(zhuǎn)向張律師,眼神銳利得像刀子:“張律師!幫我!最后一次!
我要……直播!”“直播?”張律師瞳孔一縮,顯然被我這瘋狂的要求驚到了,“林薇,
你現(xiàn)在的處境……”“我知道!”我厲聲打斷他,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,
“全網(wǎng)都在等著看我這個‘兇手’的下場!等著看我被這副‘手銬’銬走的畫面!好!
我給他們看!我給他們一場大戲!但不是我的‘懺悔’!
我要讓所有人親眼看著……我是怎么把那個真正的、藏在陰溝里的雜種……揪出來!
”我指著屏幕上那個“我”的背影,
指尖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:“他以為他能永遠藏在數(shù)據(jù)后面?
他以為他能用這幅圖徹底釘死我?放屁!他既然敢把手伸進AI,
敢用我的‘畫’來殺人栽贓……他就一定留下了痕跡!他一定……和我的畫有關(guān)!
和那個該死的藝術(shù)圈有關(guān)!他就在那些看著我‘死’的人中間!”這個念頭如同野火燎原,
瞬間燒光了我所有的猶豫。對!他能精準復(fù)刻我的畫作案,他能操控我的賬號注銷,
他甚至能在我生成懺悔圖時精準劫持指令……他對我太熟悉了!他一定在某個角落,
一直注視著我!看著我獲獎,看著我跌落,看著我掙扎……然后在我試圖反擊時,
給我致命一擊!美術(shù)館!《絕望母親》還在那里展出!那是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“藍圖”!
那是他無法抹去的、與我作品最直接的關(guān)聯(lián)!那里……一定有他的影子!
“去‘未來視界’美術(shù)館!現(xiàn)在!”我?guī)缀跏呛鸪鰜淼?,腎上腺素在血管里瘋狂奔涌,
沖散了虛弱和恐懼,“我的金獎作品還在主展廳!那個雜種……他一定在關(guān)注!
他一定在那里!或者……他的眼睛就在那里!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……把他‘畫’出來!
用直播!逼他現(xiàn)形!”張律師死死盯著我,眼神劇烈地閃爍著。風險!巨大的風險!
這幾乎等同于在警方眼皮底下、在洶涌的輿論風口浪尖,進行一場毫無把握的豪賭!
一旦失敗,就是萬劫不復(fù)!但……看著眼前這個被逼到絕境、眼中燃燒著瘋狂火焰的女人,
看著她身后屏幕上那個充滿惡意的“死亡預(yù)告”,張律師臉上的掙扎只持續(xù)了短短幾秒。
他一咬牙,猛地抓起桌上的車鑰匙,眼神變得同樣銳利而決絕:“走!車在地下!
但直播設(shè)備……”“用手機!”我毫不猶豫地抓起桌上自己的手機,
屏幕還殘留著無數(shù)條謾罵的通知,“就用這個!全網(wǎng)都在等著看我的‘下場’?好!
我給他們一場永生難忘的‘現(xiàn)場直播’!”沒有時間猶豫,沒有時間恐懼。賭上一切的反擊,
開始了。地下車庫的冷光燈像手術(shù)燈,照得張律師的側(cè)臉線條如刀削般冷硬。引擎低吼著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