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影與豎瞳
冰冷的死亡觸感，如同毒蛇的信子，舔舐上蘇聆頸部的皮膚！蕭燼的手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殘影，帶著絕對的力量和漠然，要將她這“變量源點”徹底抹除！
“聆聆——！”
一聲撕心裂肺、飽含著無盡恐懼與暴怒的嘶吼，如同炸雷般在辦公室門口轟然響起！
一道身影帶著不顧一切的速度和力量，如同失控的火車頭，狠狠地撞向蕭燼的后背！
是蘇明哲！
他不知何時出現(xiàn)在門口，雙目赤紅如同滴血，臉上的肌肉因極致的憤怒和恐懼而扭曲變形！他手中，赫然緊握著那把沉重的、在客廳餐桌上砸出悶響的地質(zhì)錘！錘頭帶著破風(fēng)聲，沒有任何花哨，帶著一個父親最原始的、保護幼崽的狂暴意志，朝著蕭燼的后腦狠狠砸下！
這突如其來的、來自“低等生命體”的襲擊，顯然超出了蕭燼的精密計算！他扼向蘇聆脖頸的動作出現(xiàn)了一瞬間的遲滯！扼住蘇聆咽喉的手并未完全發(fā)力，那致命的冰冷只是貼上了皮膚。
砰——！
沉重的錘頭帶著千鈞之力，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砸在了蕭燼的后背上！發(fā)出了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，如同重物砸在堅韌無比的合金上！
蘇明哲虎口瞬間崩裂，鮮血迸濺！巨大的反震力讓他整條手臂都麻木了，踉蹌著向后跌去！
然而，蕭燼的身體只是極其輕微地晃了一下！他甚至連腳步都沒有移動！那足以砸碎花崗巖的一錘，落在他身上，仿佛只是被一片落葉拂過！
他扼住蘇聆咽喉的手甚至沒有松開，只是極其緩慢地、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質(zhì)感，轉(zhuǎn)過了頭。
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，落在了蘇明哲身上。那眼神里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除了漠然之外的東西——一絲極其純粹的、如同高等生物被低等螻蟻冒犯后的…冰冷怒意。
“干擾因子：蘇明哲。西南勘探事件幸存者。攜帶微量‘影骸’污染能量。判定：威脅等級提升?！笔挔a的聲音依舊平穩(wěn)，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刀刮過骨頭。
“影骸”污染？父親身上…也有那種東西？！
蘇聆被扼住咽喉，無法呼吸，眼前陣陣發(fā)黑，但巨大的震驚和恐懼讓她拼命掙扎！星髓石在她緊攥的拳心瘋狂脈動，滾燙得幾乎要融化！
“放開…我女兒！”蘇明哲嘴角溢血，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，不顧手臂的劇痛和虎口的鮮血淋漓，再次舉起地質(zhì)錘，如同面對洪荒巨獸的絕望獵人，嘶吼著就要再次撲上！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——
被蘇聆指尖觸碰到的那支青玉笄，簪頭那顆米粒大小的玉魄，猛地爆發(fā)出前所未有的、刺眼欲盲的熾烈白光！那光芒瞬間吞噬了桌上的一切，如同一輪微型太陽在狹小的辦公室內(nèi)炸開！
“嗡——?。?！”
一股古老、悲愴、卻又帶著無上威嚴的共鳴力量，如同沉睡巨龍的咆哮，以青玉笄為中心轟然爆發(fā)！
這力量并非物理沖擊，而是直指靈魂！它無視了蕭燼那非人的冰冷防御，如同無形的巨錘，狠狠砸進他那精密運轉(zhuǎn)的意識核心！
“呃！”蕭燼第一次發(fā)出了聲音！一聲極其短促、帶著難以置信的痛苦悶哼！他扼住蘇聆咽喉的手如同觸電般猛地松開！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擊中，向后踉蹌了一大步！那雙永遠冰冷的黑瞳中，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劇烈的、如同精密儀器過載短路般的紊亂光芒！無數(shù)細碎的、無法理解的數(shù)據(jù)流在他眼底瘋狂閃爍、炸裂！
白光只持續(xù)了短短一瞬，便驟然收斂。辦公室內(nèi)光線一暗，只剩下玉魄微弱急促的脈動光芒。青玉笄靜靜地躺在桌上，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爆發(fā)只是幻覺。
蘇聆脫力地跪倒在地，捂著脖子劇烈咳嗽，貪婪地呼吸著空氣。蘇明哲也僵在原地，驚愕地看著蕭燼的異常反應(yīng)。
蕭燼穩(wěn)住身形，他低著頭，濕漉的黑發(fā)垂落，遮住了他大部分表情。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在極其輕微地顫抖，那只剛剛扼住蘇聆咽喉的手，此刻正死死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慘白。
辦公室內(nèi)陷入一種詭異的死寂。只有蘇聆痛苦的咳嗽聲和蘇明哲粗重的喘息。
幾秒鐘后，蕭燼緩緩抬起頭。
他臉上的痛苦和紊亂消失了，重新恢復(fù)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冰冷。但蘇聆敏銳地捕捉到，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瞳深處，似乎多了一絲極其隱晦的、如同精密儀器內(nèi)部出現(xiàn)細微裂紋般的…不穩(wěn)定感？他看向桌上那支青玉笄的眼神，第一次帶上了深深的忌憚和一絲…無法理解的困惑。
他沒有再看向蘇明哲，也沒有再看蘇聆。冰冷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辦公室，掃過驚魂未定的張教授。
“變量源點蘇聆，關(guān)聯(lián)物品‘玉魄’，確認具備不可預(yù)測高維干涉能力。干擾因子蘇明哲，威脅等級重新評估?！彼涞仃愂鲋?，像是在更新數(shù)據(jù)庫記錄。然后，他轉(zhuǎn)過身，動作依舊流暢，卻似乎少了一絲之前的絕對精準。
“清理程序…暫緩?！彼粝逻@句冰冷的話，身影如同融入陰影般，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昏暗的走廊盡頭。
辦公室內(nèi)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三人，濃重的喘息，以及那支青玉笄上微弱卻執(zhí)拗的脈動白光。
蘇明哲扔掉地質(zhì)錘，踉蹌著撲到蘇聆身邊，顫抖著檢查她的脖子，聲音嘶啞：“聆聆…你怎么樣？傷到?jīng)]有？”
蘇聆搖搖頭，抓住父親沾滿鮮血和灰塵的手，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滾落。剛才父親那不顧一切的撞擊，讓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這十五年沉默守護的分量。
“蘇…蘇先生？”張教授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，他看著蘇明哲，“你…你剛才說的‘影骸’污染…還有蕭燼他…”
蘇明哲猛地抬頭，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張教授，那眼神里充滿了暴戾的警告和深不見底的恐懼：“閉嘴！不想死就忘掉剛才聽到的一切！帶著你的東西，滾！”他指著桌上的青玉笄，像是在驅(qū)趕瘟疫。
張教授被他眼中的兇光懾住，嘴唇動了動，最終沒敢再問。他手忙腳亂地將那支散發(fā)著微弱白光的青玉笄收進錦盒，緊緊抱在懷里，如同抱著救命稻草，又像是抱著燙手山芋，跌跌撞撞地沖出了辦公室。
辦公室里只剩下父女二人。
蘇明哲緊緊抱著蘇聆，身體還在無法控制地顫抖。他下巴抵著女兒的頭頂，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：“對不起…聆聆…是爸沒用…是爸沒護住你…”
蘇聆反手緊緊抱住父親，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、混合著汗味、血腥味和淡淡硝煙味的熟悉氣息，那是守護的氣息。她剛想說什么，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！
眼前父親的影像瞬間模糊、扭曲！辦公室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，蕩漾開去！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無垠的、冰冷的黑暗虛空！
在這黑暗的中央，一只巨大到無法想象的、冰冷的、純粹由金色光芒構(gòu)成的豎瞳，緩緩睜開！
那豎瞳中沒有任何情感，只有絕對的漠然和一種俯瞰眾生的、令人靈魂凍結(jié)的審視！它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，目光穿透了無盡時空的阻隔，精準地、毫無偏差地，鎖定在了蘇聆的意識之上！
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、無法抗拒的極致恐懼，如同億萬根冰針，瞬間貫穿了蘇聆的四肢百??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她發(fā)出一聲短促的尖叫，眼前徹底陷入黑暗，身體軟軟地倒在了蘇明哲懷里。
## 第十六章 璇璣的警告
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，強行鉆入蘇聆混沌的意識。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，每一次試圖掀開都伴隨著劇烈的頭痛，仿佛有無數(shù)根鋼針在太陽穴里攪動。耳邊是心電監(jiān)護儀單調(diào)而規(guī)律的滴答聲，還有…父親壓抑而焦灼的踱步聲。
“爸…”蘇聆艱難地發(fā)出一個音節(jié)，聲音干澀沙啞。
“聆聆！你醒了？！”蘇明哲的身影瞬間撲到床邊，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充滿了血絲和劫后余生的狂喜，但更多的是無法掩飾的恐懼和疲憊。他粗糙的大手緊緊握住蘇聆冰涼的手，“感覺怎么樣？頭還疼嗎？醫(yī)生！醫(yī)生她醒了！”
一陣忙亂的檢查。醫(yī)生確認蘇聆是受到巨大刺激和輕微窒息導(dǎo)致的昏厥，需要靜養(yǎng)觀察。護士調(diào)整了點滴的速度，病房里再次安靜下來，只剩下父女二人。
窗外的天色已經(jīng)完全暗了下來，城市的霓虹透過百葉窗的縫隙，在白色的墻壁上投下變幻的光斑。
“爸…”蘇聆看著父親憔悴不堪的臉，還有他虎口處簡單包扎卻依舊滲出血跡的傷口，心口堵得難受，“張教授…他…”
“別提他！”蘇明哲猛地打斷，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戾氣，眼神瞬間變得兇狠，“那個老東西！要不是他拿出那支鬼簪子！你怎么會…”他后面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，胸膛劇烈起伏著，顯然在極力控制情緒。他看了一眼蘇聆依舊蒼白的小臉，語氣緩和下來，帶著深深的疲憊和后怕：“聆聆，聽爸的，離那些東西遠點！離那個張教授遠點！還有那個…那個怪物！”提到蕭燼，他的聲音都在發(fā)顫。
“可是…泳池底下…還有‘弦眼’…”蘇聆急切地想抓住那些線索，那巨大豎瞳帶來的恐懼感依舊縈繞不去。
“沒有可是！”蘇明哲斬釘截鐵，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嚴厲和恐懼，“那些不是我們能碰的！會死人的！像…像你媽媽一樣！”他痛苦地閉上眼，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說出那個名字，“她…她就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…才…”后面的話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和無法愈合的傷痛。
媽媽…蘇聆的心猛地一沉。父親第一次如此明確地將母親的死與那些“不該知道的”聯(lián)系起來。
“那蕭燼…他說的‘影骸’污染…”蘇聆的目光落在父親虎口的繃帶上。
蘇明哲身體一僵，下意識地把受傷的手藏到身后，眼神躲閃：“他胡說八道！什么污染！沒有的事！”他矢口否認，但那瞬間的慌亂卻出賣了他?！榜鲴觯愫煤眯菹?，別胡思亂想。爸…爸守著你?！彼税岩巫幼诖策?，緊緊握著蘇聆的手，仿佛一松手女兒就會消失。
病房里陷入沉默。蘇聆知道父親在隱瞞，巨大的無力感和被蒙在鼓里的憤怒在心底翻涌。但她看著父親布滿血絲的眼中那深不見底的恐懼和疲憊，質(zhì)問的話堵在喉嚨口，怎么也說不出來。她疲憊地閉上眼，腦子里混亂地交織著巨大豎瞳的冰冷注視、青玉笄爆發(fā)的白光、蕭燼眼中的數(shù)據(jù)流風(fēng)暴、還有父親撞向蕭燼時那絕望而狂暴的背影…
不知過了多久，蘇聆在藥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。就在意識即將沉入黑暗時，她口袋里的手機，突然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。
不是信息，也不是電話。是一種極其特殊的、帶著某種規(guī)律脈沖的震動感，像摩爾斯電碼，又像…某種加密的通訊請求。
蘇聆猛地清醒了幾分。她悄悄睜開眼。父親靠在椅背上，頭一點一點的，似乎也疲憊地陷入了淺眠。
她小心翼翼地、盡量不發(fā)出任何聲音地從口袋里摸出手機。屏幕是黑的，沒有來電顯示，也沒有新信息。但那奇特的脈沖震動，還在持續(xù)。
鬼使神差地，蘇聆的手指劃開了屏幕。
瞬間，一個極其簡潔、沒有任何標識的純黑色對話框，強制彈了出來！占據(jù)了整個手機屏幕！
對話框里，只有一行閃爍著幽藍色光芒的文字，如同跳動的鬼火：
【坐標：洛-明堂地樞（深度：-87.3m）?！亍焰i定‘玉魄’共鳴軌跡。預(yù)計接觸窗口：48地球時。警告：清除者‘燼’的權(quán)限已被臨時凍結(jié)。重復(fù)：清除者‘燼’的權(quán)限已被臨時凍結(jié)。執(zhí)行者變更：‘熵’。建議：源點立即轉(zhuǎn)移！——‘璇璣’】
冰冷的文字，如同淬毒的匕首，狠狠刺入蘇聆的眼底！
洛-明堂地樞？！張教授研究的那個石碑遺址的地下？！深度87.3米？！
‘熵’？！又一個天律界的“清理者”？而且…它鎖定了青玉笄（玉魄）的共鳴？！48小時？！
清除者‘燼’…權(quán)限被凍結(jié)？！蕭燼…他出問題了？執(zhí)行者變更為…‘熵’？！
源點立即轉(zhuǎn)移？！是讓她逃？！
蘇聆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，幾乎要破膛而出！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！她死死攥著手機，指關(guān)節(jié)因為用力而發(fā)白，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病號服！
蕭燼的權(quán)限為什么會被凍結(jié)？青玉笄的共鳴暴露了什么？那個叫‘熵’的清理者…會比蕭燼更可怕嗎？轉(zhuǎn)移？她能逃到哪里去？！
而落款…‘璇璣’？這又是誰？！為什么向她示警？！
幽藍色的警告文字在漆黑的手機屏幕上無聲地閃爍著，像一只冰冷窺視的眼睛，也像一張通往未知深淵的倒計時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