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秋明甩到劉桂芬臉上的巴掌，不但打懵了劉桂芬，也看呆了秦姒和黃廠長。
秦姒雖不喜歡劉桂芬，但此時不免也同情她。
秦秋明真不是個東西，為了脫身，可真夠狠的。
隨著劇痛傳來，劉桂芬下意識地捂住高腫的臉頰，怒火和委屈瞬間涌上心頭。
“秦秋明，你這混蛋，干嘛打我？”
“死婆娘，誰叫你去借錢的？我的工資交給你還不夠用嗎？”
秦秋明大聲怒罵著劉桂芬，眼神卻拼命抽動地給她使眼色。
夫妻二十年，劉桂芬看見他打的眼色，呆了一瞬，立刻反應(yīng)了過來。
“什么借錢？你不要冤枉我，我從來沒有借過錢?！?/p>
“還說沒有，每次借錢，弟妹都記錄了下來，黃廠長那里拿著賬本呢。”
“不可能”，劉桂芬驚得大聲叫起來，“我每次借錢從來沒有寫過欠條?！?/p>
秦秋明聽見她的話，臉色瞬間變得鐵青，恨不得掐死她。
劉桂芬也意識到說錯話了，慌亂地辯解。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從來沒有借過錢，自然也沒有寫過什么欠條?！?/p>
秦姒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的表演，竟覺得比什么電視劇都好看。
黃廠長也沒有出聲，靜觀兩人的反應(yīng)。
“秦姒，你這賤......你這丫頭，是不是你污蔑我？”
劉桂芬稍冷靜后，立刻明白過來，是秦姒告到黃廠長這里來了。
她告到這里來又怎么樣，沒有證據(jù)證明是她借的錢。
秦姒不理劉桂芬充滿惡意的眼神，神色平靜。
“有沒有借錢，證據(jù)說話，不是你說沒借就沒借的?！?/p>
“證據(jù)？”劉桂芬得意地笑了起來：“哈哈，有證據(jù)你倒是拿出來??？”
“小同志，這些流水賬，并不能直接證明是劉同志借的錢，你還有其他能證明的證據(jù)嗎？”
黃廠長好心地提醒秦姒，畢竟賬本確實可以造假，而且上面還沒有借款人的簽名。
“就是，沒有證據(jù)，還想誣陷我，做夢?！?/p>
劉桂芬得意地雙手插腰，囂張地笑了起來。
秦秋明神情也放松了下來，重新露出了笑容。
“你不是要證據(jù)嗎？如你所愿”，秦姒淡淡地笑了起來。
“黃廠長，您能叫一個人，幫我去廠門口接幾個人進來嗎？她們是我叫過來的證人。”
黃廠長點了點頭，叫了個小伙子去接人。
人很快接了進來，有三個人，其中兩人是秦姒的鄰居，方奶奶和朱紅梅。
另外一個，竟是秦寶珊，她背著一個軍綠色的挎包。
這三個人，是她出發(fā)來自行車廠前，全部打點好，叫她們這個點過來作證。
秦秋明和劉桂芬看見秦寶珊的時候，滿眼狐疑，不懂她為什么出現(xiàn)在這里。
秦姒不給他們反應(yīng)的時間，立刻出聲。
“黃廠長，這是我的鄰居方奶奶和朱紅梅大嬸，她們都是最近兩筆借款的見證人。我們可以三方當(dāng)面對質(zhì)?！?/p>
方奶奶和朱紅梅也同時出聲：“我們都愿意作證?！?/p>
“行，那我們就先對最后兩筆借款。
1973年8月20日，借款二百元，借款理由買收音機，借款人劉桂芬，見證人朱紅梅。
朱同志，劉桂芬是否從王利華那里借了這筆錢？”
“是的，黃廠長，當(dāng)時我正借秦家的縫韌機補衣服。
劉桂芬當(dāng)時說秦寶珠想買部收音機，說是什么收聽時事。
但她手里沒有錢了，就問王妹子借了兩百元。
王妹子當(dāng)時還叫她簽借條來著，她就說大家都是親戚，不用簽，叫王妹子記在帳上，到時一起清帳。
我記得真真的，因為舍得花兩百元買臺收音機的人家可不多?！?/p>
朱紅梅一邊說，一邊比劃著當(dāng)時的情景對話。
“對，再往前幾天，我記得是8月16日來著，廠里十五號剛發(fā)完工資，劉桂芬找小王借了五十塊。
說要給她的幾個兒女做幾身秋衣，哪有人大熱天做秋衣的，我當(dāng)時還挺納悶。”
方奶奶也在旁邊訴說起來。
“你們肯定是被秦姒收買了，故意誣陷我，我們家雙職工一個月工資一百多塊，怎么可能去別人家借錢？”
劉桂芬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，賴皮到底的架式，死不承認(rèn)借款。
“好啊，我說當(dāng)時你怎么不肯簽借條，原來打定主意想賴賬。”
朱紅梅被她賴皮的樣子氣壞了。
“哼，想讓我認(rèn)賬，沒門”，劉桂芬鼻孔朝天得意極了。
“嗐，這真真的滾刀肉“，方奶奶氣得手心拍打著手背。
她擔(dān)心地看著秦姒：“姒姒，你看這怎么辦?。俊?/p>
“沒事，方奶奶，我有辦法?！?/p>
秦姒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，又轉(zhuǎn)向劉桂芬。
“堂伯母，我記得寶珠姐剛買了一臺收音機不錯吧？”
“是買了一臺，但那是拿我們的工資買的?！?/p>
劉桂芬高昂著頭顱，理直氣壯。
秦姒并沒有與她爭辯，轉(zhuǎn)向秦寶珊。
“寶珊姐，麻煩把你家的存折拿出來，只要查看存折上的存款，就知道怎么回事了?！?/p>
秦姒說著，趁秦寶珊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快速搶過她身上的挎包。
秦秋明和劉桂芬聽到存折的時候，都大驚失色。
秦秋明急怒交加地質(zhì)問秦寶珊。
“寶珊，存折為什么會在這里？”
秦寶珠也被嚇得面無人色。
“不是你打電話叫我拿過來的嗎？說是你下班后要買東西?！?/p>
“蠢貨”，秦秋明氣得用力扇了一巴掌秦寶珊。
秦寶珊被打得腦袋都歪到了一邊。
劉桂芬倒是反應(yīng)極快，立刻上前與秦姒爭搶起了挎包。
“拿來，小賤人，憑什么搶我們家的存折?！?/p>
秦姒長得比她高，力氣比她大，她用力一推，劉桂芬就“噔噔噔”地退后了十幾步。
秦姒趁機打開包蓋，拿出里面的一本存折，先打開看了一眼，就微笑著遞給了黃廠長。
看見存折到了黃廠長的手中，秦秋明夫妻倆渾身仿佛被抽走了力氣般，蔫頭耷腦起來。
存折里，每個月的十五號，都會存進一筆一百二十元的存款。
有時隔幾天，還會有幾十塊的存款存入。
一共存了二十年，總金額是三萬八千五百七十元。
“大伯，伯母，你們家的存折上哪來那么多存款？
平時買菜和買收音機的錢，又是哪里來的？
還是說，你們家有另外的收入？”
秦姒環(huán)抱著雙手，慢條斯理地詢問起來。
話音剛落，秦秋明的臉色變得更差了，他急得聲音都變調(diào)了。
“沒有，我們家哪有什么另外的收入。姒姒，欠債還錢，天經(jīng)地義，你伯母借了錢，我們一定還?！?/p>
劉桂芬不敢置信地叫了起來：“不可能，老秦，你......”
“死婆娘，不還錢，你想去蹲局子嗎？”
秦秋明抓住她的手，重重地捏了捏給她暗示。
劉桂芬不甘心地狠狠瞪了眼秦姒。
秦姒卻有點狐疑，她覺得秦秋明前后的態(tài)度變得很奇怪，轉(zhuǎn)變得太快了。
“行了，既然雙方達成和解，那我叫會計計算一下，該還多少就還多少。”
黃廠長說完，拿起桌上的電話撥打起來。
會計很快走了進來，按黃廠長的吩咐計算了起來。
王利華記的賬簡單明了，算賬是她的老本行，不到半個小時，就算出來了。
“黃廠長，全部算出來了，一起是三萬四千五百二十五元?！?/p>
會計把寫著結(jié)果的紙條遞給黃廠長，眼里卻閃過極復(fù)雜的神色。
她沒想到秦主任兩口子平時光鮮體面，私底下竟欠了那么多錢。
“三萬塊？”劉桂芬尖叫了起來，“你是不是算錯了，怎么可能這么多？”
“同志，我以人格擔(dān)保，反復(fù)算了兩遍，絕沒有錯，如果你不相信，可以自己算?！?/p>
聽到劉桂芬質(zhì)疑她的專業(yè)，會計滿臉的不高興。
“沒有，我們不用再計算了，陳會計，我們相信你?！?/p>
秦秋明陪著笑臉，他還要在廠里上班，與會計打交道的地方很多，不想得罪她。
“行，賬目算出來了，小陳辛苦你了，你先回去上班吧?！?/p>
黃廠長打著圓場，會計向他點了點頭出去了。
“小同志，這筆錢挺大的，你要不和他們到銀行轉(zhuǎn)賬？”
還沒等秦姒回答，秦秋明就快速地搶答。
“黃廠長，我們?nèi)ト‖F(xiàn)金，把現(xiàn)金拿到你這里交割清楚，也好消了這筆賬?！?/p>
黃廠長為了安全著想，其實更傾向秦姒與他們到銀行轉(zhuǎn)賬。
但當(dāng)面交割清楚也行，以后不會產(chǎn)生糾紛。
他點了點頭同意了秦秋明的提議。
秦姒看了眼滿臉?biāo)阌嫷那厍锩?，意味深長地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