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鴻一瞥。
只看到一抹纖細的背影,如瀑的墨發(fā)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松松挽著,紫色的裙裾在微風中輕輕擺動,宛如一朵在夜色中悄然綻放的幽蘭。只是一個背影,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、遺世獨立的清冷孤絕。
破廟外的是她?難道是她給我的《九轉輪回訣》
剛才那化解了周長老致命一擊的神秘力量……
我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,心中卻如小鹿亂撞,那清麗的背影此時卻讓我亂了心神。那背影……那清冷孤絕的氣質……為何竟有一絲詭異的熟悉感?
就在我走出人群,踏上通往山下小徑的青石板時,腳下似乎踩到了一個小小的硬物。
低頭。
一支通體瑩白、觸手溫潤的玉簪,靜靜躺在石縫的陰影里。簪身素雅,只在簪頭處,極其精細地雕刻著一只展翅欲飛、線條流暢的鳳凰,鳳眼處鑲嵌著一點極細小的、仿佛有火焰在流動的朱砂。
簪尾處,兩個細如蚊蚋、卻清晰可辨的古篆小字,如同烙印般刻在那里——
無痕。
楚無痕?!
如同九天驚雷在腦海中炸響!
我猛地攥緊了那支玉簪,溫潤的玉石硌得掌心生疼。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每一次搏動都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濤駭浪。
那個暗中助我、讓我魂牽夢縈的神秘紫衣女子……她遺落的簪子上,刻著我畢生死敵的名字?!
楚無痕……紫衣女子……
他們是什么關系,難道是同一個人?
荒謬!這怎么可能?!
楚無痕,那個永遠一身刺眼的白衣、眼神冷冽如刀鋒、恨不得將我除之而后快的男人,怎么可能是那個身姿曼妙、氣質清冷的紫衣女子?
可這支簪子,這“無痕”二字,卻像一道冰冷的鐵證,狠狠砸在我混亂的思緒里。
冰冷的玉簪硌在掌心,那點朱砂鳳眼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。楚無痕……紫衣女子……這兩個截然不同的身影在我腦海中瘋狂撕扯、重疊,荒謬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,勒得幾乎無法呼吸。
我強迫自己冷靜,將簪子緊緊攥在手心,冰涼的觸感壓制著翻騰的思緒。當務之急,是確認!
沒有回破廟,我鬼使神差的潛回青云宗外門區(qū)域。外門弟子居所依山而建,簡陋的房舍鱗次櫛比。楚無痕作為內門天驕,本不該在此,但他性情孤僻,不喜與人同住,偏偏在外門后山一處僻靜竹林里,有一座他專用的精舍,名曰“靜竹軒”。這是他獨有的怪癖。
夜色是最好的掩護。我收斂氣息,將《九轉輪回訣》帶來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死寂氣息融入陰影,悄無聲息地靠近那片在夜風中沙沙作響的竹林。精舍的輪廓在月色下顯現,窗欞內一片漆黑。
沒有貿然闖入。我在竹林外圍一處視野絕佳的巨石陰影后蟄伏下來,如同最耐心的獵手。目光穿透搖曳的竹影,緊緊鎖住靜竹軒的門扉和那扇緊閉的窗戶。
時間一點點流逝,月上中天,清輝灑落。
就在我?guī)缀跻詾橐獰o功而返時,靜竹軒的門,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條縫。
一道身影閃了出來。
白衣!
依舊是那身刺目的、纖塵不染的白衣!楚無痕!
他身形挺拔如松,側臉在月光下輪廓分明,帶著慣有的清冷孤高。他并未察覺遠處的窺視,只是步履沉穩(wěn),徑直朝著竹林深處走去,身影很快沒入更濃密的竹影之中。
走了?
我心中疑竇更深。他深夜獨自去竹林深處做什么?修煉?還是……
一個極其大膽、甚至瘋狂的念頭冒了出來。我深吸一口氣,將氣息收斂到極致,如同真正的影子,借著竹林的掩護,遠遠地、極其小心地跟了上去。每一步都輕若鴻毛,踩在松軟的竹葉上不發(fā)出絲毫聲響。
穿過一片茂密的鳳尾竹,眼前豁然開朗。
竹林深處,竟隱藏著一方小小的湖泊。湖水在月光下泛著銀鱗般的波光,靜謐安詳。
湖邊,立著一道紫色的身影。
月華如練,傾瀉在那人身上。依舊是那身熟悉的紫衣,裙裾在夜風中輕輕拂動,勾勒出纖細卻柔韌的腰身。墨色的長發(fā)披散下來,如瀑般流淌在肩背,在月光下流淌著綢緞般的光澤。她背對著我的方向,面朝湖水,身姿挺拔而孤寂,仿佛與這月色湖光融為一體。
是她!那個在廣場邊緣留下玉簪的紫衣女子!
我的心跳驟然加速。她深夜在此,難道是在等楚無痕?他們之間……是什么關系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