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:夢碎?梁麗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,激動得淚水奪眶而出。
滿懷著對未來的無限憧憬。然而,當她滿心歡喜地把通知書拿給母親時,
母親的臉瞬間陰沉下來?!安恍?,家里沒錢供你上大學,你妹妹還小,
以后花錢的地方多著呢?!蹦赣H的語氣斬釘截鐵,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。
梁麗難以置信地看著母親,仿佛面前站著的是個陌生人。父親坐在一旁,只是默默地抽著煙,
低著頭,一聲不吭。梁麗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擊了一拳,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父親,
可父親始終沒有抬頭與她對視。五個姑姑得知此事后,紛紛上門勸說母親。
大姑語重心長地說:“弟妹,孩子考上大學不容易,這是她的前程啊,咱不能耽誤了她。
”二姑也在一旁附和:“是啊,現在助學貸款也方便,先讓孩子上了學再說?!比欢?/p>
母親依舊不為所動,最后竟跑到鎮(zhèn)上的街上,罵罵咧咧了一整天,
逢人便說家里沒錢供女兒上大學,這是無奈之舉,仿佛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“苦衷”。
梁麗躲在家里,聽著外面母親的叫罵聲,心在滴血。晚上,一家人圍坐在桌前,
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。梁麗鼓起勇氣再次提起助學貸款的事,母親冷哼一聲:“貸款?
那以后不還了?你能保證你畢業(yè)就能掙到錢還貸款?”梁麗堅定地說:“媽,
我學的是經濟學,以后肯定能找到好工作,一定能還上貸款的?!蹦赣H猛地一拍桌子,
碗碟在桌面上震得叮當響:“經濟學?那是什么玩意兒?能當飯吃?我看你就是讀書讀傻了!
家里供你讀到高中就不錯了,還想攀高枝?你妹妹明年也要上初中,到處都要用錢,
你就不能懂點事?”父親終于抬起頭,喉嚨里滾動著什么,最終只化作一聲嘆息:“小麗,
要不……就算了吧?聽你媽的,找個活兒干,幫襯家里……”“爸!”梁麗的聲音陡然拔高,
帶著哭腔,“您不是一直說,希望我能走出這鎮(zhèn)子嗎?現在有機會了,
您怎么……”母親沒等她說完,已經起身走到她面前,指著她的鼻子罵道:“走出鎮(zhèn)子?
你走了誰管這個家?誰管你妹妹?我告訴你,這學你休想上!除非我死了!”說完,
她猛地推開梁麗,轉身進了里屋,“砰”地一聲關上了門。梁麗僵在原地,
眼淚終于忍不住滾落。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,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,
像極了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。她看著父親依舊低著的頭,看著里屋緊閉的門,突然覺得,
那個曾經承載著無限憧憬的錄取通知書,此刻竟重得像塊石頭,壓得她喘不過氣來。
夜?jié)u漸深了,屋子里只剩下梁麗壓抑的抽泣聲,還有里屋母親偶爾傳來的啜泣。
她慢慢走到桌前,拿起那份被揉得有些皺的通知書,指尖劃過“XX大學經濟學系”幾個字,
喃喃自語:“真的……要碎了嗎?”梁麗把臉埋進通知書里,紙張邊緣蹭得臉頰生疼,
卻蓋不住喉嚨里的哽咽。她想起高三那年,每天天不亮就蹲在灶臺前背單詞,
柴火映著她的影子在墻上晃,母親那時總說“考上再說”,父親會偷偷往她書包里塞煮雞蛋。
可現在,雞蛋的溫度早就涼透了。里屋的啜泣聲停了,傳來窸窸窣窣翻東西的響動。
梁麗攥著通知書的手突然收緊,指節(jié)泛白,難道真要像母親說的那樣,守著鎮(zhèn)子,守著妹妹,
守著永遠算不清的柴米油鹽?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遮住,屋子里暗了下來。
梁麗摸索著走到桌前,摸到那支快沒墨的鋼筆,在通知書背面空白處用力劃了一下。黑暗里,
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(fā)抖,卻異常清晰:“不碎。
”第二章:拼搏梁麗最終還是沒能拗過母親。錄取通知書被她壓進了箱底,
上面的折痕被手指摩挲得發(fā)亮。她跟著鎮(zhèn)上的人去了縣城的電子廠,
流水線上的零件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,每天站夠十小時,工牌上的名字被汗水浸得發(fā)皺。
第一個月發(fā)工資那天,她攥著信封在郵局門口站了很久。信封里抽出三張嶄新的票子,
她猶豫了會兒,還是塞進了貼胸的口袋——那是她偷偷攢下的,打算報縣里夜校的經濟學課。
剩下的錢一分不少遞給母親時,母親數錢的手指頓了頓,沒抬頭,只說:“還算有點用。
”夜校在舊電影院的二樓,每周三、五晚上開課。梁麗總是提前半小時溜出廠,
騎著從廢品站淘來的二手自行車,穿過半個縣城的昏黃路燈。課上的老師是退休的大學教授,
講起供需曲線時眼睛發(fā)亮,說:“經濟就是生活本身,懂它,就能看透日子的門道。
”有次下暴雨,自行車在半路掉了鏈條,她扛著車在雨里跑了二十分鐘,進教室時渾身淌水,
皮鞋里能倒出泥水。教授讓她先去辦公室烤火,她卻從濕淋淋的包里掏出筆記本:“老師,
您講您的,我能記。”筆記本上的字跡越來越工整,從最初歪歪扭扭的名詞解釋,
到后來能畫出完整的成本曲線。她把工廠里的廢料回收、工人輪班都往經濟學里套,
夜里躺在集體宿舍的鐵架床上,還在心里默算邊際效益。母親不是沒察覺。有天夜里她起夜,
看見梁麗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看書,劈頭就把書搶過來撕了:“白天累死累活還不夠?
讀這些閑書能當飯吃?”梁麗沒哭,第二天照樣去工廠,
只是把新書藏得更隱蔽了——藏在機床底下的工具箱里,午休時蹲在地上看,
機油蹭得書頁上全是黑印。年底評上優(yōu)秀員工,獎了五百塊錢。梁麗沒告訴家里,
偷偷報了計算機班。她聽教授說,現在搞經濟離不開數據分析,電腦是基本功。
打字時手指總被鍵盤磨得發(fā)紅,她就把創(chuàng)可貼纏在指尖上練。開春時,二姑來串門,
偷偷塞給她一個布包:“你大姑攢的,說讓你買點正經書。”布包里是一沓零錢,
還有張紙條,上面是大姑歪歪扭扭的字:“別像你媽,困在鎮(zhèn)子里。
”梁麗捏著紙條在灶臺前站了很久,鍋里的水開了,白氣漫過她的臉,
像極了錄取通知書上那片模糊的憧憬。她突然抓起鍋鏟,把火調大了些——水開了,
就該煮新的東西了。第三章:微光計算機班的課在周末下午,
梁麗總是提前把車間的活兒趕完,換件干凈衣裳就往縣城跑。教室里多是剛畢業(yè)的學生,
她坐在角落,手背的薄繭蹭過光滑的鍵盤,總覺得自己像個異類。教電腦的王老師注意到她,
有次課后留她:“你基礎差,得多花時間練?!绷蝴慄c頭,
第二天就把食堂的剩飯裝在飯盒里,午休時不去宿舍,直接抱著飯盒蹲在電腦教室外等開門。
三個月后,她能熟練地用表格做數據分析了。有次工廠統計廢料處理成本,
會計算得焦頭爛額,梁麗猶豫再三,遞上自己用電腦做的報表——各項支出分類清晰,
還標出了可優(yōu)化的環(huán)節(jié)。廠長看報表時,眉頭一點點松開:“這誰做的?
”梁麗緊張得手心冒汗,廠長卻拍了拍她的肩:“從下個月起,你去后勤統計組,
工資加兩百?!毕骰剀囬g,有人眼紅,說她走了狗屎運。梁麗沒辯解,
只是把更多時間花在研究廠里的成本結構上。她發(fā)現倉庫的原材料堆放雜亂,常有過期損耗,
便參照夜校學的庫存管理知識,畫了張新的倉儲規(guī)劃圖。廠長采納了她的建議,半年下來,
損耗率降了近三成。年終總結會上,廠長把她的規(guī)劃圖貼在黑板上:“這就是知識的力量,
咱們廠就缺這樣的人?!蹦翘旎丶遥褲q工資的錢全交給母親,還多了份廠長獎的毛毯。
母親摸著毛毯的絨毛,沒像往常那樣數錢,只是問:“在廠里……還好?”梁麗嗯了一聲,
母親又說:“你妹妹期中考試進步了,老師說能上重點初中?!币估?,梁麗躺在床上,
聽見母親在里屋跟父親說:“小麗現在拿的錢,比鎮(zhèn)上教書的還多……”父親沒接話,
只嘆了口氣,那聲嘆里,少了些沉重,多了點說不清的滋味。二姑又來串門時,
梁麗把攢的錢拿出來:“二姑,幫我給大姑帶點東西。”布包里是兩斤紅糖,
還有本她抄錄的經濟學筆記,筆記最后寫著:“大姑,我沒忘?!贝耗┑挠赇冷罏r瀝,
梁麗騎著修過三次的自行車去夜校,路過縣高中時,看見穿著校服的學生往圖書館跑。
她突然想起自己的錄取通知書,壓在箱底兩年,該曬曬太陽了?;氐郊遥瞿莻€舊箱子,
通知書上的折痕依舊清晰,只是邊角磨得有些發(fā)白。她把通知書鋪平,放在窗臺上,
月光順著窗欞淌下來,在“經濟學系”四個字上鍍了層銀輝。遠處傳來工廠下班的汽笛聲,
梁麗摸著通知書上的字跡,突然笑了。原來有些夢想,就算被壓進箱底,也會在暗夜里,
自己長出光來。第四章:破曉縣統計局的人來廠里調研那天,梁麗正在整理季度成本報告。
廠長指著她對來人說:“這姑娘是我們這兒的‘活賬本’,廠里的收支門兒清。
”領頭的張科長翻著她做的報表,突然抬頭問:“這些數據分析模型,你自己琢磨的?
”梁麗點頭,把夜校教授講的供需理論簡單說了說。
張科長眼睛亮起來:“我們局里正缺懂實操的人,下周末有個基層招聘考試,你要不要試試?
”梁麗的心跳漏了一拍,指尖在報表邊緣掐出紅印。她幾乎是跑著去報了名,
報名費是從伙食費里省了半個月才攢夠的。復習的日子比高三還苦。
白天在廠里處理統計報表,晚上把夜校的課本翻得卷了邊,
連食堂師傅都說她打飯時眼神都在走神。有次算錯了倉庫的入庫數量,被組長訓斥了幾句,
她躲在洗手間里掉了兩滴淚,出來時眼眶通紅,手里還攥著寫滿公式的紙條。考試前一天,
母親突然塞給她個布包:“里面是煮雞蛋,路上吃?!绷蝴愩蹲?,
母親別過臉:“考不考得上沒關系,別餓肚子。”考場在縣一中,正是她當年考上的高中。
坐在熟悉的教室里,筆尖劃過試卷時,她突然想起高三那年蹲在灶臺前背單詞的自己,
柴火的光映著錄取通知書的影子,原來從未走遠。成績出來那天,梁麗正在核對倉庫賬目,
廠長拿著電話跑過來:“小麗,考上了!縣統計局招三個人,你是第二名!
”車間里瞬間安靜下來,接著爆發(fā)出一陣歡呼。有人拍她的肩,
有人說“早看你不是一般人”,之前眼紅的幾個工友也湊過來道賀。梁麗笑著,眼眶卻熱了,
她摸出手機想給家里打電話,手指卻抖得按不準號碼?;丶夷翘欤匾赓I了塊花布,
想給母親做件新衣裳。推開家門時,看見母親正蹲在灶臺前燒火,妹妹趴在桌邊寫作業(yè),
父親在給自行車打氣。“爸,媽,我考上了?!绷蝴惖穆曇粲行┌l(fā)顫。
母親手里的柴火掉在地上,火星濺起來,映亮了她的臉。父親直起身,
自行車打氣筒“哐當”一聲倒在地上,他張了張嘴,最終只說了句:“……好,好啊。
”晚飯時,母親做了滿滿一桌子菜,還給她盛了碗雞湯:“多喝點,以后去縣城上班,
別讓人看扁了?!泵妹脺愡^來說:“姐,你以后就是公務員了?我也要像你一樣,好好讀書。
”夜里,梁麗又翻出了那份錄取通知書。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上面,
“XX大學經濟學系”幾個字仿佛有了溫度。她拿出手機,
給夜校的教授發(fā)了條信息:“老師,我雖然沒能去上大學,但您說的‘經濟就是生活本身’,
我懂了。”很快收到回復:“路是自己走出來的,你的大學,在生活里,
在每一步踏實的腳印里。”梁麗把通知書重新收好,放進一個新的木盒里,
旁邊還放著她在電子廠的工牌、夜校的結業(yè)證書、統計局的錄用通知。她摸著木盒的邊緣,
嘴角揚起笑意。窗外的天漸漸亮了,東方泛起魚肚白。遠處傳來第一班公交車的鳴笛聲,
新的一天開始了。梁麗知道,她的人生,也終于迎來了破曉。那些曾經碎在暗夜里的憧憬,
早已被她用雙手,一片一片,重新拼了起來,比原來的模樣,還要亮。
第五章:扎根縣統計局的辦公室在老政府樓三樓,窗外能看見整條步行街的梧桐。
梁麗第一天報到時,特意穿了件洗得發(fā)白的藍襯衫,手里攥著筆記本,
指尖的薄繭蹭過光滑的桌面,又想起初到計算機班的自己。
張科長把她領到綜合科:“小梁理論扎實,實操又強,先跟著李姐熟悉下縣域經濟數據匯總。
”李姐是個微胖的中年女人,笑著遞過一杯茶:“咱們這兒忙起來腳不沾地,你能來正好,
年輕人腦子活?!钡谝环萑蝿帐钦砣h的農業(yè)產值報表。各鄉(xiāng)鎮(zhèn)報上來的數據格式雜亂,
有的用手寫,有的是模糊的復印件。梁麗熬了三個晚上,把數據逐條核對錄入,
還根據夜校學的統計方法,做了份可視化圖表,標出了不同作物的增收趨勢。
科長在會上展示圖表時,滿屋子的人都驚訝了:“這比光看數字清楚多了!”梁麗低著頭笑,
手心卻悄悄出汗——原來那些在機床底下、被窩里啃過的書本,真的能變成手里的工具。
下鄉(xiāng)調研成了常事。她跟著同事去偏遠的山鄉(xiāng),踩著泥濘的田埂記錄種植面積,
在農戶的土坯房里核對補貼發(fā)放。有次遇上暴雨,山路塌方,他們被困在村里三天。
梁麗把隨身帶的經濟學書翻出來,和村支書聊起農產品銷路:“您看這山貨品質好,
但物流成本太高,要是能搞個合作社統一配送,利潤能提兩成。
”村支書聽得直拍大腿:“梁同志說的在理!我們守著金疙瘩,就是缺個懂行的指路子。
”那三天,梁麗幫村里算了筆精細賬,從種植成本到市場定價,寫滿了整整兩個筆記本。
回到縣城,她把調研情況整理成報告,建議在山區(qū)推廣“合作社+電商”模式。
報告遞上去那天,張科長看著她熬紅的眼睛:“小梁,搞經濟不是坐在辦公室里算數字,
是要讓數據長出莊稼、結出果子,你做到了?!蹦甑自u先進時,梁麗的名字出現在公示欄上。
她拿著獎狀回家,母親正在給妹妹縫書包,妹妹明年就要考高中了,墻上貼滿了她的獎狀。
“媽,給您?!绷蝴惏血劷鹦欧膺f過去。母親沒接,
指著墻上的日歷:“下周六你大姑六十大壽,記得買箱牛奶回去?!绷蝴愢帕艘宦暎?/p>
母親又說:“你二姑家的小子沒考上大學,托我問問,你那兒能不能學你的法子,
去夜校學點東西?”梁麗愣了愣,突然笑了:“當然能,我明天就去問問王老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