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會說話的貓貓梅雨季的濕熱像塊浸了水的棉絮,悶得人胸腔發(fā)漲。我蜷在沙發(fā)上,
冷汗把真絲睡衣洇出深色印子,指尖徒勞地揉著絞痛的小腹,連呼吸都帶著牽扯般的疼。
玄關(guān)傳來窸窣聲,那團虎斑毛球正用爪子扒拉購物袋。下午特意把貓糧收進柜子,
這家伙定是餓狠了?!巴簦^來?!蔽遗牧伺亩亲樱曇舭l(fā)虛,“讓摸就給開罐罐。
”美短甩了甩尾巴,圓滾滾的身子扭了兩下,不情不愿地跳上沙發(fā)。
肉墊踩著我冰涼的皮膚時,像四顆溫?zé)岬男珗A,
帶著點潮濕的水汽——許是剛在陽臺踩過灑水壺。我把他往腰側(cè)挪,那里墜著疼,
指尖陷進他蓬松的絨毛里,摸到后頸那塊特別柔軟的毛,他舒服得瞇起眼,
小爪子輕輕搭在我手腕上,肉墊粉粉的,帶著點奶香?!敖枘愕男《亲优?。
”我把臉埋進他頸窩,呼吸間滿是陽光曬過的貓味,混著點金槍魚罐頭的腥甜。
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,像個恒溫的暖水袋,熨帖得緊繃的神經(jīng)都松了些。
迷迷糊糊間,一個清冽的少年音在耳邊炸響,
帶著被吵醒的不耐煩:“這個女人又來耍流氓了。”我猛地睜眼,
沙發(fā)上只有睡得四仰八叉的貓,小舌頭露在外面,爪子還牢牢扒著我的手腕。是痛經(jīng)太狠,
出現(xiàn)幻聽了?可那聲音太清晰,像貼著耳朵說的。
2 消失的小魚干冰箱頂上的小魚干罐空了。那是托朋友從日本帶的金槍魚凍干,
平時掰碎了拌貓糧,他能多吃半碗?!巴?!”我敲著罐頭喊,“出來!不然今晚沒罐罐!
”陽臺落地窗沒關(guān)嚴,留著道能容貓鉆過的縫隙。扒著欄桿往下看,
三樓空調(diào)外機上落著幾片虎斑貓毛,混著點金槍魚的碎屑。這家伙偷了小魚干跑路了?
正急得團團轉(zhuǎn),玄關(guān)的密碼鎖突然“嘀”了一聲。轉(zhuǎn)動門把的力道很輕,帶著點試探的意味。
門開了,逆光站著個穿白T恤的少年。身形清瘦,皮膚是冷調(diào)的白,唯獨耳尖泛著點粉。
最醒目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,瞳仁里浮著淡淡的虎斑紋路,像極了我家那只貓?!澳闶钦l?
”我往后退半步,摸到鞋柜上的剪刀,“怎么進來的?”少年沒說話,
抬手指了指我手里的剪刀,嘴角彎出淺?。骸坝眠@個戳我?林小姐前天還抱著我哭,
說最喜歡我的小肚皮?!笔忠欢?,剪刀“哐當”掉在地上。他彎腰撿起時,
指尖擦過我的手背,帶著層薄薄的繭,虎口沾著點金槍魚油漬。起身時離得極近,
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奶香——和汪蜷縮在陽光下時的味道一模一樣?!靶◆~干很好吃。
”他把剪刀放回原位,語氣平淡,“就是有點咸。
”我盯著他脖頸處若隱若現(xiàn)的虎斑胎記——汪每次洗完澡,那里的毛總會打結(jié)。
手指無意識地伸過去,在離他皮膚半寸處停住,他卻微微偏頭,
讓那處胎記更清晰地落在我眼前,喉結(jié)輕輕滾動了一下。“你……是汪?
”3 貓科動物的習(xí)性汪變成人的第三天,我終于被迫接受了這個設(shè)定。
此刻他正蹲在冰箱頂上啃冰棒,白T恤被撐出纖細的肩胛骨輪廓。
冰箱門把手上掛著七只襪子——全是我找不到的那幾只,以前他總愛拖進貓窩當墊子。
“下來!”我舉著拖把戳他的腿,“冰箱頂承重不行!”少年靈巧地跳下來,
落地時沒發(fā)出一點聲音,像貓科動物特有的輕盈。他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漬,
冰棒棍精準投進三米外的垃圾桶。轉(zhuǎn)身時,T恤下擺掀起一點,露出腰線清晰的弧度,
像他還是貓時繃緊的肚皮。“你到底是怎么變的?”這是第三十七遍問。
他打開電視調(diào)到動物世界,獵豹追逐羚羊時,他的瞳孔瞬間縮成豎瞳。我走過去,
他下意識往旁邊挪,給我留出半個人的位置,像以前我坐沙發(fā)時,他總會擠過來貼緊我的腿,
尾巴繞著我的腳踝。我的胳膊碰到他的,他沒躲,反而往我這邊靠了靠,
體溫透過布料滲過來。“不知道。”他目不轉(zhuǎn)睛盯著屏幕,“吃了那個銀色袋子里的東西,
睡了一覺就變了?!薄澳悄氵€能變回去嗎?”他終于移開視線,
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:“為什么要變回去?”“你現(xiàn)在這個樣子……”我上下打量,
白T恤是我的,牛仔褲卷了三圈褲腳,“我沒法跟房東解釋啊?!彼蝗粶惤?/p>
溫?zé)岬暮粑鼟哌^我的耳垂,帶著點薄荷冰棒的清涼。聲音壓得很低,
帶著貓科動物的慵懶:“可林小姐昨晚說,喜歡抱著我睡覺?!蹦槨膀v”地紅了。
昨晚痛經(jīng)蜷在床上,迷迷糊糊確實抱了個溫?zé)岬纳眢w,手感和汪的小肚子一模一樣。
我甚至無意識地蹭了蹭他的肩膀,像以前抱著他時那樣。他的手不知何時環(huán)住了我的腰,
輕輕拍著,像在哄一只鬧脾氣的小貓。4 貓毛過敏我開始打噴嚏。
起初只是早上起來打兩個,后來發(fā)展到汪靠近三米內(nèi),就涕淚橫流。
藥店醫(yī)生說是典型的貓毛過敏,建議遠離過敏原?!澳隳懿荒軇e掉毛?”我捂著鼻子,
聲音甕聲甕氣。他正坐在飄窗上曬太陽,白T恤的肩膀沾著幾根虎斑短毛。聞言皺了皺眉,
伸手撓胳膊,又掉下來一撮。陽光透過紗窗落在他發(fā)梢,泛著淺棕色光澤,
像他還是貓時背上那片最亮的毛?!翱刂撇蛔 !彼f得理直氣壯,“換季了。
”我翻出N95口罩戴上,吸塵器轟鳴時,他突然按住我的手腕。掌心很熱,
拇指輕輕摩挲著我腕骨處的皮膚,帶著點安撫的力道,指尖的薄繭蹭得我有點癢。
“別戴這個?!彼碱^擰得更緊,“丑?!薄安淮鲿廊说模 蔽覓暝胨﹂_,
卻被他握得更緊。指腹摩挲著我手腕內(nèi)側(cè)的紅疹,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?!斑@樣呢?
”他突然松手后退,皮膚泛起微光,清瘦身形漸漸變得毛茸茸,
琥珀色的眼睛在絨毛里顯得格外大。半分鐘后,那只熟悉的虎斑胖貓蹲在腳邊,
仰頭沖我“喵”了一聲,尾巴尖輕輕勾我的褲腳。過敏癥狀奇跡般消失了。我蹲下身,
他立刻把腦袋湊過來,用額頭蹭我的手心,濕漉漉的鼻子帶著點癢意?!澳隳茏杂汕袚Q?
”他跳到茶幾上,用爪子拍抗過敏藥說明書。
那個清冽的少年音在我腦海響起:“人形的時候會帶貓毛。這樣就不會讓你不舒服了。
”原來他一直都知道。我伸手抱起他,他順勢把腦袋埋進我的頸窩,呼嚕聲震得我鎖骨發(fā)麻。
5 深夜的體溫痛經(jīng)來得最兇的那晚,我疼得縮成一團。冷汗浸透睡衣,
連被子都變得黏糊糊。“汪……”我咬著牙喊,聲音細若蚊蚋。黑暗中傳來毛球滾動的聲音,
一團溫?zé)徙@進被窩。毛茸茸的腦袋蹭我的手背,小尾巴輕輕掃著我的腳踝。
“難受……”我把他往肚子上抱,指尖摸到柔軟的肚皮,“變回人好不好?
”虎斑貓發(fā)出低低的嗚咽,像是在猶豫。過了會兒,被窩里傳來布料摩擦聲,
一個溫?zé)岬纳眢w貼了上來。汪的體溫比平時高些,他小心翼翼地環(huán)住我的腰,
手掌隔著睡衣覆在我冰涼的小腹上。掌心帶著常年握貓抓板的薄繭,摩挲時卻意外輕柔。
我往他懷里縮了縮,鼻尖撞到他的鎖骨,聞到干凈的皂角香混著陽光味。
他的T恤被我攥出褶皺,布料下的肌肉帶著年輕的彈性,
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穩(wěn)的心跳?!斑@樣會不會好點?”他的聲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,
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。他調(diào)整了下姿勢,讓我靠得更舒服些,手臂收得更緊了。我點點頭,
手無意識地抓住他的衣角。疼痛似乎真的減輕了,是體溫傳遞的緣故,
還是他掌心的溫度太暖?迷迷糊糊間,感覺他低頭看了我很久,
然后輕輕嘆了口氣:“明明是只笨手笨腳的人類,偏偏這么不懂得照顧自己?!彼皖^,
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個極輕的吻,像一片羽毛落下。那天晚上,我睡得格外安穩(wěn)。
6 貓糧與泡面汪以人形待著的時間越來越長。他學(xué)會了用微波爐熱牛奶,
卻總把泡面調(diào)料包撒得滿地都是。有次我回家,看見他蹲在廚房地上,手里捏著根火腿腸,
正和冰箱里的生菜對峙——以前他總嫌棄我沙拉里的生菜葉,會偷偷叼走扔到貓砂盆里。
“你在干嘛?”少年轉(zhuǎn)過頭,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圓圓的:“它們不喜歡我?!蔽覝愡^去,
案板上擺著整整齊齊的貓糧,旁邊放著個空的貓罐頭。他的指尖沾著點肉腸的油星,
臉頰上還有點面粉,像只偷吃東西的小貓?!巴?,你現(xiàn)在是人,不能總吃貓糧。
”我把貓糧收進柜子,“晚上給你做番茄炒蛋好不好?”他抿著嘴不說話,
耳朵尖卻悄悄紅了,手指在衣角上卷來卷去,像只得到承諾的小獸。
我伸手替他擦掉臉頰的面粉,指尖碰到他的皮膚,他微微瑟縮了一下,卻沒躲開。那天晚上,
我看著他把一整盤番茄炒蛋吃得干干凈凈,連湯汁都拌了米飯。吃到一半時,
他突然抬頭問:“為什么這個比凍干好吃?”“因為是我做的啊?!蔽倚χ嗨念^發(fā),
手感比貓毛硬些,卻很舒服。他的耳朵在我掌心輕輕顫了顫,乖乖地低著頭任我揉。
汪突然放下筷子,很認真地說:“那我以后都吃你做的?!? 雨天的擁抱暴雨又開始下了。
我站在公司樓下,看著雨幕發(fā)愁。早上出門時還是晴天,根本沒帶傘。手機震動,
是汪發(fā)來的消息,只有兩個字:“在哪?”報了地址,沒過十分鐘,
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穿過雨簾跑來。他穿著黑色連帽衫,帽子下的頭發(fā)濕漉漉地貼在額角,
手里緊緊攥著把粉色的傘——那是我去年買的,上面印著卡通老虎,
他以前總喜歡趴在傘面上睡覺,把傘面壓出個貓形的印子。“怎么不找個地方躲躲?
”他把傘往我這邊傾斜,自己半邊肩膀露在雨里,說話時帶點喘?!芭履阏也坏轿?。
”我小聲說。雨太大,傘下的空間格外狹小。我們并肩往地鐵站走,胳膊時不時碰到一起。
他的體溫透過潮濕的布料滲過來,像個移動的暖爐。走到積水處,他會下意識地扶我一把,
掌心貼在我手肘內(nèi)側(cè),暖暖的。路口一輛汽車疾馳而過,濺起的水花朝我們潑來。
汪下意識地把我往懷里帶,傘骨在他背后被風(fēng)吹得咯吱作響。我埋在他胸口,
聽見他沉穩(wěn)的心跳,隔著濕透的連帽衫傳來,像小時候抱著他睡覺時,
聽著他胸腔里的呼嚕聲。他的手輕輕護著我的后頸,把我按得更緊些?!拔?,”他低頭看我,
聲音有點悶,“你是不是又想耍流氓?”我抬頭撞進他的眼睛,
琥珀色的瞳仁里映著我的影子?!笆怯衷鯓樱俊蔽阴谄鹉_尖,輕輕碰了碰他的唇角,
“誰讓你的懷抱這么暖和。”他愣住了,
耳朵尖紅得快要滴血:“那……只準你一個人耍流氓。”8 貓薄荷風(fēng)波整理儲藏室時,
翻出罐沒開封的貓薄荷。以前逗他玩時撒一點,他能抱著貓抓板啃一下午,
尾巴搖得像朵盛開的花?!巴簦憧次艺业搅耸裁??”少年正坐在地毯上拼樂高,
聞言抬起頭??匆娢沂掷锏墓拮訒r,琥珀色的眼睛突然亮了,像被點燃的星火,
手指捏著樂高零件的力道都重了些?!胺畔拢 彼偷卣酒饋?,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(fēng)。
我被他嚇了一跳,手一抖,貓薄荷撒了一地。綠色的碎末飄在空中,帶著清涼的草木香。
汪的瞳孔瞬間放大,耳朵尖微微顫動。他喉結(jié)滾動了兩下,突然朝我撲過來,
卻在離我半步遠的地方停住,雙手撐在我身后的墻上,形成一個小小的包圍圈。
我能聞到他身上急促的呼吸,帶著點草木香,還有他身上特有的奶味。他的眼神有點迷離,
卻還是努力克制著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,呼吸交織在一起,
帶著點微熱的癢。他的手臂上泛起淡淡的虎斑紋,像極了他還是貓時的毛色。
“別……”他的聲音發(fā)啞,帶著點克制的隱忍,“林溪,別逗我。
”我抬手想幫他拂掉睫毛上的碎末,指尖剛碰到他的臉頰,就被他抓住了手腕。
他的手心很熱,帶著點微顫。汪突然把頭埋在我的頸窩,悶悶地說:“它們在撓我。
”我輕輕拍著他的背,像以前安撫炸毛的他那樣。過了好一會兒,他的呼吸才漸漸平穩(wěn)。
他抬起頭時,鼻尖蹭了蹭我的臉頰,像貓科動物撒嬌時的動作。
9 月光下的告白汪失蹤了整整一天。我把公寓翻遍了,甚至去了樓下的花園,
都沒找到他的蹤跡。冰箱里的牛奶還溫著,是他早上熱的,如今已經(jīng)涼透了。
茶幾上擺著他沒拼完的樂高,旁邊放著我昨天隨口說想吃的草莓,洗得干干凈凈,顆顆飽滿。
天黑透的時候,我終于在天臺找到他。少年坐在欄桿上,背對著我。
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輪廓,白T恤被風(fēng)吹得獵獵作響。
遠處的霓虹燈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跳躍,像揉碎的星辰。“你去哪了?”我走到他身邊,
聲音有點發(fā)顫,晚風(fēng)帶著涼意,我下意識地攏了攏外套。他沒回答,
只是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肩上,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和淡淡的皂角香。“有點冷。”他說,
然后往旁邊挪了挪,拍了拍身邊的位置。我坐下時,他的肩膀輕輕靠了過來,隔著兩層布料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