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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
107°暖 一柄狐刀 30649 字 2025-08-09 16:16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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診所留觀病房里消毒水的氣味,混合著窗外初春清冽的空氣,形成一種奇特的、令人清醒的氛圍。葉疏影的呼吸終于平穩(wěn)下來,不再帶著灼熱痛苦的雜音,緊蹙的眉頭也徹底舒展開。高燒的潮紅從臉頰褪去,只留下大病初愈的蒼白和脆弱。她沉沉地睡著,輸液管里透明的藥液,一滴,一滴,緩慢而堅定地注入她的血管,如同時間本身。

林嶼一直守在床邊,握著她的那只手始終沒有松開。掌心傳遞的溫度,似乎成了連接兩個世界的微弱橋梁。直到護(hù)士再次進(jìn)來檢查體溫,確認(rèn)已經(jīng)降到38度以下,并告知可以拔針了,林嶼緊繃的神經(jīng)才稍稍放松。

拔針的動作很輕,但細(xì)微的刺痛還是讓葉疏影的睫毛顫動了一下,隨即緩緩睜開。

那雙眼睛,初醒時帶著濃重的迷茫和霧氣,如同迷失在陌生森林里的小鹿。目光先是茫然地掃過天花板,然后落在床邊那個陌生又似乎帶著一絲熟悉感的男人臉上。林嶼的心猛地一跳,下意識地松開了手。

葉疏影的眼神里沒有驚恐,只有一片空白的茫然。她似乎在努力辨認(rèn),試圖將眼前這張帶著明顯倦意、眼神卻異常溫和專注的臉,與某個模糊的印象重疊。高燒帶來的混沌尚未完全散去,記憶的碎片如同沉船遺骸,在意識的深海中緩慢漂浮。

護(hù)士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,拿了藥,又叮囑林嶼病人需要靜養(yǎng),補充營養(yǎng)。林嶼一一記下,付清了費用。

「能走嗎?」林嶼站在床邊,聲音放得很輕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,「我送你回去?!?/p>

葉疏影看著他,眼神依舊有些空茫,但似乎理解了這句話的含義。她沒有點頭,也沒有搖頭,只是極其緩慢地、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,試圖撐起身體。

林嶼立刻伸出手臂,虛扶了一下她的后背,幫她坐穩(wěn)。她的身體輕飄飄的,像一片羽毛。林嶼脫下自己的厚羽絨服,小心地披在她只穿著薄毛衣的身上。寬大的衣服瞬間將她裹住,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。

「外面冷?!顾吐暯忉?。

葉疏影垂著眼簾,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,沒有抗拒。林嶼扶著她,慢慢地走出醫(yī)院。清晨的陽光帶著微弱的暖意,照在身上,驅(qū)散了醫(yī)院里那股深入骨髓的陰冷。葉疏影微微瞇起眼睛,似乎有些不適應(yīng)這明亮的光線。

車子就停在診所門口。林嶼拉開副駕駛的門,扶著她坐進(jìn)去,細(xì)心地幫她系好安全帶。整個過程,葉疏影都異常安靜,像一個任由擺布的木偶,只是偶爾抬起眼簾,用那雙依舊殘留著幾分迷茫和疏離的眼睛,靜靜地看林嶼一眼。

車子啟動,平穩(wěn)地駛向張姨曾模糊提及的、葉疏影居住的老舊小區(qū)方向。車廂里很安靜,只有暖風(fēng)呼呼吹拂的聲音。林嶼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,眼角余光卻留意著身邊的人。她裹在他的羽絨服里,顯得更加瘦小,頭微微歪向車窗,目光空洞地望著外面飛速掠過的街景。陽光透過車窗,在她蒼白的側(cè)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

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感壓在林嶼心頭。醫(yī)院里她那痛苦絕望的囈語,那冰冷的淚水,仿佛還在眼前。他不敢貿(mào)然開口,生怕任何一個字都會驚擾到這片刻的安寧,或者重新撕開那尚未愈合的傷口。

車子最終停在一個有著斑駁紅磚墻、門口種著幾棵老槐樹的老舊小區(qū)單元樓下。林嶼熄了火,側(cè)頭看向葉疏影。

「到了?!顾p聲說。

葉疏影的目光緩緩從車窗外收回,落在單元門上。她似乎認(rèn)出了這個地方,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波動,像是沉睡的記憶被輕輕觸動了一下。她解開安全帶,伸手去開車門。

林嶼立刻下車,繞到她這邊,替她拉開車門,伸出手臂想扶她。

葉疏影的動作頓了一下,沒有去扶他的手臂,只是自己慢慢地、帶著些微搖晃地下了車。她脫下身上寬大的羽絨服,遞還給林嶼。

「…謝謝?!挂粋€極其輕微、沙啞得幾乎聽不清的聲音,從她干裂的唇間飄出。

林嶼瞬間愣住了!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!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話!雖然只有兩個字,輕如蚊蚋,卻像一道驚雷,在他心中轟然炸響!

他幾乎是有些慌亂地接過羽絨服,指尖觸碰到她冰涼的手指,一股電流般的悸動瞬間竄遍全身。

「不用謝…」他連忙回應(yīng),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「你…好好休息?!顾粗难劬?,試圖捕捉到一絲情緒,但那片空茫依舊深沉。

葉疏影沒有再看他,只是微微低下頭,轉(zhuǎn)身,慢慢地走向單元門。她的腳步很慢,很輕,背影在初春微寒的晨光里,單薄得像一張隨時會被風(fēng)吹走的紙。

林嶼站在原地,目送著她纖細(xì)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樓道口,直到再也看不見。他手里還緊緊攥著那件帶著她體溫的羽絨服,鼻尖似乎還縈繞著醫(yī)院消毒水和屬于她的、極淡的、如同雨后草木般的清冷氣息。那句輕飄飄的“謝謝”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了一圈圈巨大的漣漪。

他低頭看著手中的衣服,嘴角不自覺地?fù)P起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,一種混雜著喜悅、酸楚和巨大希望的暖流,瞬間沖散了連日來的疲憊和陰霾。

葉疏影病愈后,重新出現(xiàn)在“107”路牌下的時間,似乎推遲了幾天。當(dāng)她再次站在那里時,林嶼敏銳地察覺到一絲極其細(xì)微的變化。

她的臉色依舊蒼白,但那種病態(tài)的憔悴褪去了些許。眼神依舊空茫,望向車流的方向,但偶爾,那空茫的視線會極其短暫地、如同受驚的小動物般,飛快地掃過林嶼放下早餐后離開的身影,或者在他短暫停留時,掠過他倚在車邊的輪廓。雖然只是一瞥,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,但林嶼清晰地捕捉到了。

更讓他心頭一熱的是,石墩上的早餐,她不再只拿一個包子。兩個包子,都會消失。有時豆?jié){也會喝掉一半。這無聲的接受,比任何話語都更讓他感到鼓舞。

林嶼的“儀式”恢復(fù)了,甚至更加自然。放下早餐,不再倉促逃離。他會稍微停留一會兒,處理手機郵件,或者只是安靜地站一會兒,感受著清晨微涼的空氣。他不再刻意制造“偶遇”的問候,而是在放下早餐后,如果葉疏影的目光恰好掃過他,他會極其自然地、像對老朋友說話一樣,聲音溫和地開口:

「今天陽光不錯,工地上的玉蘭好像快開了。」

或者,

「預(yù)報說下午可能有小雨,出門記得帶傘?!?/p>

沒有特定的對象,仿佛只是自言自語,或者是對著空氣分享一點微不足道的日常。但林嶼知道,她能聽見。

起初,沒有任何回應(yīng)。葉疏影依舊沉默地站著,仿佛那些話語只是掠過耳邊的風(fēng)。

直到一個微風(fēng)和煦的清晨。林嶼照例放下早餐(今天換成了她似乎更喜歡的白菜豆腐餡包子),看著遠(yuǎn)處欣鑫大廈工地那在晨光中初具雛形的巨大輪廓,隨口說道:

「看那邊,欣鑫大廈的主框架快封頂了。等玻璃幕墻裝好,晚上亮起燈,應(yīng)該會很漂亮。」

他的聲音不高,帶著點對工作的自然流露。

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,一個極其輕微、帶著久未說話特有的沙啞和遲疑的聲音,如同羽毛般輕輕飄了過來:

「…你說…新建筑的燈光…好看嗎?」

林嶼的身體猛地僵??!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,又瞬間沸騰!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!他猛地轉(zhuǎn)過頭,看向幾步之遙的葉疏影!

她依舊站在那里,側(cè)對著他,目光似乎還停留在車流的方向。但她的頭,極其細(xì)微地、朝著他這邊偏轉(zhuǎn)了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角度。陽光落在她蒼白而精致的側(cè)臉上,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顫動了一下。

她主動開口了!她問話了!雖然問題似乎只是承接他剛才的話語碎片,但這確確實實是她主動發(fā)出的、指向他的聲音!

巨大的喜悅?cè)缤瑹熁ò阍诹謳Z的胸腔里炸開!他強壓下幾乎要失控的情緒,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(wěn)溫和,帶著一絲對未來的描繪:

「嗯,設(shè)計圖我看過。是暖白色的燈光,像星星一樣,點綴在建筑的線條上,很柔和,不刺眼。晚上亮起來,應(yīng)該會給這片新區(qū)帶來很多生氣和溫度?!顾D了頓,補充道,「站在遠(yuǎn)處看,會很美?!?/p>

葉疏影沒有再說話。她只是保持著那個極其細(xì)微的偏頭角度,似乎在消化他的話,又像是在想象那尚未存在的燈光。陽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躍,那空茫的眼神深處,似乎有極其微弱的、名為“好奇”或“想象”的星火,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。

林嶼沒有再打擾她。他靜靜地站在原地,感受著心臟在胸腔里激烈而歡快地跳動。陽光從未如此溫暖過,連空氣中漂浮的微塵都顯得格外清晰。他知道,那堵堅冰筑就的高墻,終于裂開了一道縫隙,有光,小心翼翼地探了進(jìn)來。

幾天后的一個周末清晨。天空湛藍(lán)如洗,陽光毫無保留地灑滿大地,帶著初春特有的、充滿希望的暖意。

林嶼像往常一樣來到“107”路牌下,放下早餐袋。他沒有立刻離開,而是站在幾步之外,看著葉疏影在晨光中依舊顯得有些單薄的背影。

他深吸了一口帶著草木萌發(fā)氣息的空氣,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,用一種極其平和、帶著試探但又無比自然的語氣開口:

「葉疏影,今天天氣很好。」他頓了頓,目光投向遠(yuǎn)處工地清晰可見的巨大輪廓,「要不要…去工地那邊走走?不遠(yuǎn),就在那邊?!顾噶酥阜较颍覆贿M(jìn)去,就在外圍安全的地方看看?那邊的視野很開闊?!?/p>

說完這句話,林嶼的心懸在了半空。他屏住呼吸,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背影。時間仿佛在那一刻被無限拉長。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(jì)般漫長。他做好了被徹底無視,或者看到她僵硬抗拒的準(zhǔn)備。

幾秒鐘的沉寂,如同凝固的冰川。

就在林嶼幾乎要放棄,以為這試探終究是徒勞時,那個單薄的背影,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。

葉疏影依舊沒有回頭,她的目光似乎還膠著在車流的方向。但她的身體,卻以一種極其緩慢、帶著猶豫和掙扎的姿態(tài),極其輕微地……點了一下頭。

那點頭的幅度是如此之小,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。仿佛只是被微風(fēng)拂動的草葉,輕輕搖曳了一下。

但林嶼看到了!他無比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個微小卻石破天驚的動作!

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難以言喻的激動瞬間沖垮了所有的堤壩!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臉上的笑容!他強迫自己穩(wěn)住聲音,依舊保持著那份平靜:

「好,那…我們慢慢走過去?」

他沒有催促,只是安靜地站在原地等待。

葉疏影又沉默了幾秒鐘。終于,她極其緩慢地、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,轉(zhuǎn)過了身。她第一次,將目光完全投向了林嶼的方向,而不是他身后的車流。那雙眼睛,依舊帶著深沉的迷霧,卻不再完全的空洞,里面翻涌著極其復(fù)雜的情緒——茫然、不安、恐懼,還有一絲微弱到幾乎看不見的、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…期待?

她沒有看林嶼的眼睛,目光落在他腳邊的地面上,仿佛那里有什么值得研究的東西。

林嶼沒有試圖靠近,保持著幾步遠(yuǎn)的距離。他率先邁開腳步,朝著工地的方向,走得很慢,每一步都刻意放輕。葉疏影在原地遲疑了大約兩三秒,終于,也邁開了腳步。她的步伐很慢,很輕,帶著大病初愈的虛弱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小心翼翼,遠(yuǎn)遠(yuǎn)地跟在他身后幾步遠(yuǎn)的地方。

兩人一前一后,沉默地走在清晨安靜的街道上。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。林嶼的心跳得很快,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,帶著一種不真實的幸福感。他不敢回頭,生怕驚擾了身后那只剛剛鼓起勇氣、踏出牢籠的雛鳥。

短短幾百米的路程,走得如同跋涉了千山萬水。

終于,他們來到了欣鑫大廈工地外圍高高的藍(lán)色圍擋前。這里有一處特意留出的觀景平臺,視野開闊,可以清晰地看到工地內(nèi)部熱火朝天的景象。巨大的塔吊如同鋼鐵巨人般緩緩移動,將沉重的建材精準(zhǔn)地吊運到指定位置。戴著黃色安全帽的工人們?nèi)缤燎诘奈浵?,在鋼筋水泥的森林里穿梭。焊接的火花不時在陽光下迸濺,機器的轟鳴聲構(gòu)成了一曲充滿力量感的交響樂。

林嶼停下腳步,站在觀景平臺的邊緣。葉疏影在他身后幾步遠(yuǎn)的地方也停了下來,目光有些茫然地投向那片喧囂而陌生的景象。那巨大的聲浪和動態(tài)的畫面,似乎讓她有些不適,身體下意識地微微繃緊。

林嶼沒有急著說話,只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,讓她適應(yīng)這巨大的聲場。然后,他指著旁邊一塊巨大的、展示著欣鑫大廈最終效果圖的展板,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蓋過了工地的噪音:

「看那里?!顾恼Z氣帶著一種介紹自己孩子般的溫和與自豪,「那就是它未來的樣子。」

展板上,流線型的玻璃幕墻建筑在電腦渲染下熠熠生輝,充滿了現(xiàn)代感和未來感。

「主框架已經(jīng)完成了百分之八十。」林嶼指著工地里那高聳的鋼結(jié)構(gòu)骨架,「再過幾個月,玻璃幕墻就會裝上去。到了晚上,燈光亮起,就像我們之前說的,像星星一樣?!?/p>

他一邊說著,一邊用目光引導(dǎo)著葉疏影,指向不同的施工區(qū)域,用她能理解的、盡量生活化的語言描述著:「那邊是在澆筑混凝土…那邊在綁扎鋼筋…塔吊就像巨人的手臂,把材料送到需要的地方…」

葉疏影的目光,最初只是茫然地掃過那些冰冷的鋼鐵和忙碌的身影。但隨著林嶼溫和而耐心的講述,她的視線開始有了細(xì)微的聚焦。她看著那高聳的塔吊臂膀在藍(lán)天下劃過巨大的弧線,看著工人們在高空腳手架上如同蜘蛛般靈巧地移動,看著巨大的混凝土泵車伸出長長的臂膀……

她的眼神里,那層濃重的迷霧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和耳邊的聲音,極其緩慢地?fù)荛_了一絲縫隙。一種名為“現(xiàn)在”和“生長”的、久違了的概念,如同初生的嫩芽,極其微弱地,在她冰封的心湖深處,試探著冒出了一點翠綠的尖角。

陽光暖暖地照在她蒼白的臉上,微風(fēng)拂動她額前的碎發(fā)。她站在那里,不再僅僅是一個凝固的符號,而是像一個剛剛從漫長冬眠中蘇醒、帶著懵懂和好奇打量新世界的生靈。

林嶼看著她側(cè)臉上那細(xì)微的變化,看著她眼中那一點點凝聚起來的、對眼前景象的專注,胸腔里涌動著難以言喻的暖流和滿足感。他不再說話,只是安靜地陪著她,站在喧囂的工地邊緣,站在明媚的春光里,感受著生命重新開始流動的細(xì)微聲響。

第一次工地觀景的“成功”,像一把鑰匙,為林嶼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。他不再滿足于只在“107”路牌下那方寸之地進(jìn)行無聲的交流。

他開始嘗試著,在放下早餐后,用更自然的語氣提議:

「張姨店里的豆?jié){是現(xiàn)磨的,豆香味很濃。要不要…一起去嘗嘗?就坐在店里。」

或者,

「聽說前面街角新開了家花店,門口擺了很多綠植,看起來生機勃勃的,要不要…順路去看看?」

每一次提議,都伴隨著巨大的忐忑和期待。而葉疏影的反應(yīng),也從最初的毫無回應(yīng)或極其微弱的抗拒(身體下意識的后縮),逐漸變成了更長久的沉默,那沉默不再僅僅是拒絕的冰層,更像是在進(jìn)行激烈的內(nèi)心掙扎。

林嶼從不催促,只是耐心地等待。他深知,對于葉疏影而言,每踏出“107”范圍一步,都如同穿越雷區(qū)般艱難。

這天清晨,陽光正好。林嶼放下早餐,看著葉疏影安靜地站在那里。他像往常一樣,語氣平和地提議:

「張姨店里的位置靠窗,能看到外面的街景。早上坐在那里喝杯熱豆?jié){,胃里會很舒服。要不要…去試試?」

他說完,便不再言語,只是安靜地看著她,目光溫和而充滿鼓勵。
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。清晨的微風(fēng)拂過路邊的梧桐新葉,發(fā)出細(xì)微的沙沙聲。葉疏影的目光依舊投向車流的方向,但林嶼能清晰地看到她垂在身側(cè)的手指,無意識地蜷縮了起來,又松開。她的呼吸似乎變得比平時略微急促了一些,纖薄的肩膀也微微繃緊。

那是一種無聲的、劇烈的內(nèi)心交戰(zhàn)。

林嶼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,懸在半空。

足足過了有將近一分鐘,這沉默漫長得令人窒息。就在林嶼幾乎以為這次嘗試又將無疾而終時,葉疏影的頭,極其緩慢地、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沉重感,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。

幅度比上次在工地前更小,卻更加清晰!

林嶼的呼吸瞬間一滯!巨大的喜悅?cè)缤娏靼阆砣?!他強壓下幾乎要溢出的激動,聲音依舊保持著平穩(wěn):「好,那…我們過去?」

他率先邁開腳步,朝著斜對面的“好鄰居”早餐店走去,走得很慢。葉疏影在原地又站了幾秒,才終于抬起腳步,遠(yuǎn)遠(yuǎn)地跟在他身后,每一步都踏得異常小心,仿佛腳下不是熟悉的水泥地,而是剛剛解凍、隨時可能碎裂的冰面。

推開“好鄰居”那扇熟悉的玻璃門,溫暖的食物香氣和嘈雜的人聲瞬間撲面而來。店里正是早餐高峰期,幾張桌子幾乎坐滿了人,食客們聊天的聲音、碗筷碰撞的聲音交織在一起,充滿了鮮活的生活氣息。

葉疏影的身體在林嶼推開門的那一刻,明顯地僵硬了一下,腳步瞬間頓在門口。她那雙總是空茫的眼睛里,此刻清晰地浮現(xiàn)出巨大的不安和恐懼,仿佛突然被拋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、充滿敵意的世界。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,幾乎要轉(zhuǎn)身逃離。

林嶼的心瞬間揪緊!他立刻停下腳步,沒有催促,只是站在門內(nèi)一步遠(yuǎn)的地方,側(cè)過身,給她留出足夠的空間,用目光無聲地傳遞著安撫:「別怕,我在?!?/p>

柜臺后的張姨,正忙著給客人盛豆?jié){,不經(jīng)意間抬頭,看到了門口僵持的兩人。當(dāng)她看清林嶼身后那個裹在素色外套里、臉色蒼白、眼神驚恐的身影時,張姨手里的勺子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掉在了豆?jié){桶里!滾燙的豆?jié){濺出來幾滴,她渾然不覺。

張姨的眼睛瞬間瞪大了,嘴巴微張,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!她看看林嶼,又看看門口那個如同受驚小鹿般的葉疏影,渾濁的眼睛里迅速彌漫起一層濃重的水汽。她抬起粗糙的手,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,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,喉嚨里發(fā)出壓抑的、幾乎聽不見的哽咽聲。

三年了!整整三年了!除了站在那個該死的路牌下,小葉從未踏足過任何別的地方!更別說走進(jìn)她這間人聲嘈雜的小店!張姨看著林嶼那溫和而堅定的側(cè)影,看著葉疏影雖然恐懼卻最終沒有轉(zhuǎn)身逃跑的樣子,巨大的欣慰和心酸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。

林嶼沒有留意到張姨的失態(tài),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葉疏影身上。他耐心地等待著,用自己沉靜的存在感,為她構(gòu)筑一道無形的屏障。

終于,葉疏影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克服了那巨大的恐懼。她極其緩慢地、幾乎是挪動著,跨過了那道門檻,走進(jìn)了店內(nèi)。

喧鬧的人聲瞬間將她包圍。她低著頭,身體繃得緊緊的,手指死死攥著衣角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泛白。她不敢看任何人,目光死死盯著自己腳下的地面。

林嶼立刻走到靠窗邊唯一空著的一張雙人小桌旁,拉開一把椅子?!缸@里?」他輕聲問。

葉疏影僵硬地點點頭,幾乎是跌坐進(jìn)椅子里,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。

林嶼走到柜臺。張姨已經(jīng)迅速收拾好了情緒,只是眼圈依舊紅紅的。她看著林嶼,嘴唇哆嗦著,想說點什么,最終只是用力地點點頭,眼神里充滿了感激和鼓勵。

「兩碗豆?jié){,兩根油條。」林嶼的聲音很平靜。

「好…好!」張姨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,她手腳麻利地盛好豆?jié){,炸好油條,特意挑了最大最飽滿的兩根,用盤子裝著,一起端了過來,輕輕放在桌上。她深深地看了葉疏影一眼,那眼神充滿了母親般的疼惜,然后什么也沒說,默默地退回了柜臺后面,只是目光時不時地飄過來,帶著無法掩飾的關(guān)切。

溫?zé)岬亩節(jié){散發(fā)出濃郁的豆香,油條金黃酥脆。林嶼將一碗豆?jié){推到葉疏影面前,又把一根油條放在她手邊的碟子里。

「嘗嘗看,張姨的手藝很好?!顾穆曇艉茌p,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。

葉疏影低著頭,看著面前冒著熱氣的白色豆?jié){,久久沒有動作。她似乎在進(jìn)行著另一場無聲的戰(zhàn)斗。終于,她極其緩慢地、帶著一種近乎儀式感的鄭重,伸出微微顫抖的手,小心翼翼地捧住了溫?zé)岬拇赏?。指尖傳來的溫度,讓她緊繃的身體似乎放松了一點點。

她低下頭,小口地、極其緩慢地喝了一口豆?jié){。溫?zé)岬囊后w滑過干澀的喉嚨,帶來一種奇異的熨帖感。

林嶼也拿起油條,默默地吃著。他沒有看她,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留意著她每一個細(xì)微的動作??吹剿跗鹜?,看到她小口地喝下豆?jié){,看到她最終拿起油條,用指尖撕下極小的一塊,放進(jìn)嘴里,慢慢地咀嚼……

陽光透過干凈的玻璃窗,暖暖地灑在小小的餐桌上,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微塵,也照亮了葉疏影低垂的眼睫。店里的喧鬧聲似乎成了遙遠(yuǎn)的背景音。這一刻,時間仿佛放慢了流速。林嶼看著她安靜地、小口地吃著這頓簡單的早餐,一種巨大的、難以言喻的滿足感和幸福感,如同溫?zé)岬娜?,將他整個人溫柔地包裹。

這是三年來,她第一次坐在“107”路牌之外的地方,像一個普通人一樣,吃一頓熱氣騰騰的早餐。雖然依舊沉默,依舊不安,但那堅冰筑就的堡壘,正在陽光和溫?zé)岬氖澄镏?,一點點地消融。


更新時間:2025-08-09 16:16:53