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邊李學忠錢美鳳兩口子，臉色陰晴不定。
那邊老二李學孝，看見老漢拿出這張借條，頓時熊貓眼都不疼了，眼睛直放光。
等老大還上這筆錢，他跟老媽撒個嬌，就能把金枝娶回家了。
老媽果然是一心為了他好，之前說他嘴賤應該只是個鋪墊吧！
李學孝頓時從蔫了吧唧的小公雞，變成挺胸昂頭的大孔雀。
“大哥大嫂，這就是你們不對了吧！說好工作兩年內(nèi)還清家里賣房的錢，這大寶都上小學了，也沒見你們一毛錢??！嘖嘖嘖嘖嘖?！?/p>
老二上去一通指指點點。
“香草，你數(shù)學好，按銀行一年2％的利率，給你大哥該還的利息算出來?！?/p>
馮玉蘭冷不丁發(fā)話，李香草微微一怔。她這個媽從來看不上她的學習，說女兒家讀再多書都沒用。
今天這是被大哥氣昏頭了嗎？
帶著疑惑，李香草三下五除二，在心里算好了。
“1500x2％x9，是270元。加上本金，一共是1770元。”
不得不說，李香草腦子就是聰明，連紙筆都不用，幾秒就心算出來了。
馮玉蘭看她的眼神充滿贊賞。
“可聽見了？老大，你必須在7天內(nèi)把這1770塊錢給我還回來?！?/p>
“媽，都是一家人，這利息就別算這么細了吧？我跟美鳳是真忘還了，要不利息就按兩年的來吧?！崩顚W忠急的跺腳。
“少跟我在這討價還價，就是1770元，少一分我都去法院告你?！瘪T玉蘭才不管那么多。
“就是，一分錢也不能少！媽，你腿腳不好，法院離咱家遠，到時候我?guī)湍闩芤惶?。?/p>
李學孝狗腿子一樣，黏上來給馮玉蘭捏肩捶腿。
馮玉蘭瞥他一眼，心想，剛才翻賬本那么厚，一半賬記的都是這個狗崽子。
這么大個人了，上下嘴皮子一翻，就讓家里吐錢。天天在家啃老，簡直是個吸血蟲！
今兒不管老二，先把老大的那一大筆賬收回來再說，日后有的是時間跟他計較。
這時候，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。
“玉蘭妹妹在家嗎？我來給你賀生日了?！?/p>
李有田去開門，來者是一個中分短發(fā)，個高瘦長的女人。衣服扣的板板正正，看起來十分干練。
正是馮玉蘭的鄰居兼老姐妹，王翠云。
王翠云提了兩條剛殺好的大鯉魚，遞給馮玉蘭。
“喏，剛從黃河撈上來的，都處理干凈了。燉著吃，燒著吃，補身體哩！生日快樂老姊妹?！?/p>
馮玉蘭心里一暖，連忙接過。
“你說你也不早點兒來，跟我一起吃頓飯多好。”
“我吃過來的，知道你家孩子今天都回來，怕打擾你哩！對了，孩子們都給你送啥好東西了？給我開開眼?！?/p>
王翠云這話一出，除了李香草，李家的幾個兒女都害臊地低下了頭。
她看這副景象，心里也明白了幾分。合著這幾個狼崽子，又是跟以前一樣兩手空空來的唄！
方才她還在門口聽見，屋里吵吵鬧鬧的像在打架。老姐妹氣哄哄地說不愿意賣房，讓老大還錢什么的。
生日不送禮，反而來要錢。真是一群討債鬼！
馮玉蘭聽出老姐妹這是來給自己打抱不平的，也不準備給這幾個人留面子，順著話往下說。
“這不我大孫子給我畫了幅畫，念了句英文。叫我掏3000給他上國際小學，說以后掙大錢了孝敬我呢！”
“啥？一幅畫3000？不知道的以為從博物館順來的古董，這么值錢。你賣一碗餛飩也就3毛啊?！蓖醮湓乒首鞒泽@。
“誰說不是呢，賣餛飩哪供得起他們。大孫說了，之前能賣房給他父母找工作，今天也能賣房供他上好學校。
那人老二就急了，房子賣了他沒地兒住啊，問老大怎么不用自己的錢?！?/p>
馮玉蘭一比一還原剛才的畫面。
“對啊，老大你跟你媳婦兒單位不錯，你們的錢呢？”
李學忠自是不敢承認，心虛地看向別處。
“老大的錢，都用來給他丈母娘拿藥了，一年大幾百，拿了好多年。這事兒要不是老二說出來，我們?nèi)胰硕济稍诠睦??！瘪T玉蘭不準備給老大留臉，把他那點破事兒抖落出來。
“學忠，你爹你媽待你也不薄吧？你怎么能這么干呢？這么多年，也沒見你給家里買過啥東西。你爹關節(jié)炎，一到冬天都默默忍著。你媽起早貪黑賣餛飩，掙一點血汗錢還都給大寶買衣服穿了。嬸子說話難聽，但做人不能這么吃里扒外吧！”
王翠云是個直爽性子，當即狠狠批評了老大。
原本被弟弟妹妹看笑話，就已經(jīng)夠丟人了?，F(xiàn)在又被外人這么指著鼻子罵，李學忠心里是真不是滋味。
“嬸子你說得對，我這不是在補償了嗎？我已經(jīng)答應過兩天帶倆老人去體檢了。再說，那賣房的錢我也沒說不還?！?/p>
“翠云姐，你別替我生氣。今天你來這兒，正好做個見證。我家老大要是一周內(nèi)，還不上這欠了九年的1770塊錢，我當娘的就算去法院告他，那也是合情合理！”
“沒問題，玉蘭，我二表哥就是市人民法院的。老大要是不還錢，我第一個替你聯(lián)系法官。”
王翠云拍了拍馮玉蘭的手，讓她放寬心。
得，利息還是按九年的算，李學忠耷拉個頭。
錢美鳳一聽老婆子來真的，要上法院，也不敢吭聲。灰頭土臉領著大寶離開了。
老二李學孝倒是一臉開心，對著鏡子用碘伏給眼睛消腫。
馮玉蘭送好姐妹出門，王翠云在門口忍了又忍，還是開口勸她了。
“玉蘭，我知道你疼幾個大的如珍似寶。但孩子真不能一直這么慣著，對他們好過了頭，到老了是要后悔的呀！你疼他們，也記得給自己留點后路?！?/p>
馮玉蘭嘆了口氣，點了點頭。
“我都知道的，老姐妹，如今我全看清了?！?/p>
上一世，王翠云來給她過生日，看見老大用一幅畫騙她賣了一套房。臨走前看她的眼神十分復雜，也說了這番話，她今天才讀懂了老姐妹的深意。
只是讀懂的代價太大了，她再也不想經(jīng)歷一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