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云小舟出租屋樓道里張其軍隱約聽見屋里傳來細碎的響動。推開門，看到云小舟正坐在書桌旁練寫字。字體清瘦挺拔，捺畫收筆時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鋒銳。
“這字寫得，比我學校的某部分學生的書寫得要好看?！睆埰滠姷膭幼鞣泡p了，生怕驚擾了這份安靜。
云小舟筆尖一頓，她抬頭時，鬢角的碎發(fā)垂在臉頰，被燈光染成淺金色
張其軍視線落在攤開的練字本上。
看到云小舟本子上的每個字都寫得清秀雅致，像雨后新抽的柳絲，帶著股靈氣，一筆一畫都透著細膩勁兒。
張其軍說：“你這功底，可不是‘一天之內’能練出來的?！睆埰滠娪址_一張繼續(xù)看，張其軍又說：“我猜你小時候成績準中等以上。”云小舟筆下的字剛柔相濟，既有女子的溫婉娟秀，又藏著幾分利落風骨，看著就讓人舒服。字跡娟秀工整，像精心編排的小楷，每一筆都恰到好處，仿佛能從字里看到她沉靜認真的樣子。
這話讓云小舟笑了，指尖劃過紙頁上的折痕：“你怎么知道？中考那年，校長都來家里了，說我要是去讀高中，考大學準沒問題！”
云小舟忽然低下頭，聲音輕得像嘆息：“可那年我爸病了，我媽夜里總咳得睡不著，姐姐也只是個大孩子，二弟三弟一個十歲，一個才六歲。當時我考慮到中師畢業(yè)就能早點出來工作，我只能那樣選?？僧厴I(yè)后，又說普遍要大專以上了！”
云小舟給張其軍遞過一杯溫水。張其軍目光繼續(xù)看著練字本；云小舟的字帶著種獨特的韻味，靈動又不失端莊，就像她本人一樣，讓人看了心生歡喜。
“哦，我這有張東西”張其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從公文包里抽出張招生簡章，“隔壁的電大可以繼續(xù)讓你深造讀書的，我看招生表上有漢語言文學，應該適合你！”
云小舟的目光在“漢語言文學”幾個字上凝住了?！翱晌叶汲錾鐣耍俊痹菩≈郯押喺峦赃呁屏送?，“再說現(xiàn)在要以賺錢為主，上周我媽還打電話說二弟弟的學費的事、三弟弟的學習各方面需要操心的事，還有我最近打算籌備開一間像樣的奶茶店呢！”
張其軍握住云小舟的手說：“有想法是好事，那么就好好計劃一下，忙時我?guī)湍愦畎咽帧Ｖ苣┪铱梢匀ツ慵逸o導三弟功課。你要想報名，學費的事你也不需要過分操心！”
張其軍頓了頓，聲音沉得像浸了月光，“其實我的師兄就在這電大任教過?！?/p>
張其軍指尖劃過簡章上的報名日期
云小舟拿起那張簡章，指尖在報名地址上輕輕點了點。
“那……我去報個名？”
張其軍說：“正好，下周我沒課，陪你去報名。對了，我提前幫你打個招呼。”
風里飄著淡淡的花香。小舟的寫的字是被老師認可的，學校宣傳欄里的通知、學生獎狀上的評語，總讓她寫。那字清雋挺拔，筆畫間帶著股不服輸?shù)膭?，教語文的老教師總夸‘小舟這字寫得好看’！
可云小舟的毛筆字就是另一回事了。因為云小舟從小沒練習過毛筆字。張其軍對云小舟說：“毛筆字不會就讓我來教你吧！”
看到云小舟握著毛筆的手抖懸在半空，指尖因為用力泛著白。笨拙的在宣紙上寫了個“書”字像被風吹得沒了筋骨。
張其軍說：“手別攥那么緊毛筆。”張其軍的聲音從頭頂漫下來，帶著點笑意，“但筆桿要拿穩(wěn)?！?/p>
張其軍的手覆上云小舟的手時，云小舟的指尖顫了顫。張其軍的掌心比想象中輕柔，輕輕攏住云小舟的手背，拇指抵在云小舟的虎口處，一點點調整著角度。
張其軍說:“剛開始練毛筆字時手抖這是正常的，你看，”說完帶著云小舟的手往下落，筆尖觸紙的瞬間頓了頓，“慢慢學會控筆就可以了?！蹦€在紙上緩緩鋪展，橫畫剛勁，豎鉤陡然轉向時，張其軍忽然輕抬云小舟的手腕時說:“學會手腕發(fā)力，和筆鋒控筆，感受提按頓挫，用力重則筆畫粗，輕則筆畫細，會借巧勁兒?！?/p>
云小舟的呼吸慢了半拍。張其軍的胸膛貼著云小舟的后背，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尖，混著淡淡的墨香。墻上的影子里，張其軍的手穩(wěn)穩(wěn)裹著云小舟的手，像兩枝并蒂而生的蓮，在風里輕輕搖晃。
“教學生拉小提琴，也是這樣帶他們找把位?！睆埰滠姾鋈恍α?，聲音震得云小舟后頸發(fā)癢，“你比他們學得快，有悟性！”
筆尖在紙上轉出個圓潤的弧度，“書”字的最后一筆捺畫舒展得像只翅膀。云小舟看著那字，忽然想起小時候父親教她寫字，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，只是父親的手掌更粗糙。小時候父親教云小舟寫名字前，總先讓她練“中”，字說‘做人得像這字，橫平豎直，心里有桿秤’。
“放松些，”張其軍松開手時，指尖不經(jīng)意蹭過云小舟的腕骨時說：“你自己試試。”
云小舟深吸一口氣，重新握住筆。這次手腕果然穩(wěn)了許多，墨線流暢地在紙上行走，雖然不如剛才那字遒勁，卻多了幾分她自己的清雋。
“成了！”張其軍在云小舟身后拍手，聲音里帶著真切的歡喜，“比我第一次寫強多了?！?/p>
宣紙上的兩個“書”字并排躺著，一個剛勁如松，一個秀逸似竹。云小舟放下筆，指尖還殘留著張其軍掌心的溫度，心跳得像被撥亂的琴弦。
張其軍忽然對云小舟說：“你慢慢練習。我今晚要去接人?！?/p>
云小舟好奇的問：“接誰呢？”
張其軍邊穿外套邊說：“是李嘉興，是王彩虹心心念念的那個李嘉興！”
云小舟才恍然大悟：“哦，他回來啦！”
張其軍說：“那肯定，今晚再不回來，明天怎么能準時參加舞會呢？那樣你的閨蜜王彩虹可要失望了喔?！?/p>
云小舟又問：“去哪里接呢？”
張其軍把外套一邊穿上，指尖勾著汽車鑰匙晃了晃：“去省會機場接，他坐的晚班機，估計我到他才到?！?/p>
云小舟正收拾著硯臺，聞言抬頭：“那得開挺長時間的車呢，路上當心?！?/p>
“放心，我開慢點?！睆埰滠娮叩介T口又回頭，目光掃過云小舟攤在桌上的宣紙時說：“你無聊就先找王彩虹過來陪陪你，你在這等我回來?！?/p>
門“咔噠”帶上的瞬間，云小舟立刻撲到桌邊抓起電話。撥號時指尖都帶著雀躍，聽筒里剛傳出“嘟”聲，就被那邊接了起來。
“彩虹！”云小舟壓低聲音，卻藏不住笑意，“其軍說在歐洲留學的李嘉興今晚就能回到國內，其軍已經(jīng)去飛機場接他了！”
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，隨即爆發(fā)出王彩虹帶著激動的尖叫：“真的？！張其軍沒騙我？”
“騙你干啥，說明天舞會準到！”云小舟靠在墻上笑，“你那條為舞會訂的裙子沒白買喔！”
王彩虹說：“剛在你奶茶攤不遠處的店買了一支口紅！”
云小舟說：“那帶口紅過來給我看看唄。”
王彩虹說：“好的，馬上到?！?/p>
云小舟才掛下電話沒一會。樓道里就傳來王彩虹清脆的喊聲：“小舟！開門！”
云小舟笑著拉開門，王彩虹一陣風似的撲進來，手里還攥著支口紅
云小舟沒想到王彩虹竟然以光的速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。
王彩虹一進屋就在笑，說：“剛去專賣店買了口紅，是試了三次口紅才選到的色號?！?/p>
然后王彩虹當著云小舟的面前，用剛才買到的口紅涂在王彩虹自己的嘴唇上。
涂完口紅，王彩虹又愛臭美的照照鏡子。
“你看！你看！”王彩虹獻寶似的把口紅遞過來給云小舟并說：“專賣店的柜員說這口紅不挑膚色。”
云小舟看著王彩虹嘴唇紅的自然，才接過王彩虹手里的口紅說：“這色號不錯?！?/p>
云小舟剛接過口紅，就被王彩虹拉著坐到桌邊。王彩虹對著小鏡子抿了抿唇，又用指腹輕輕拍勻，轉過來時眼睛亮晶晶的：“咋樣？是不是比我平時那支好看？”
云小舟卻說：“嗯！事實上都好看，你的皮膚白，無論是以前的口紅顏色或者今天的口紅配你都好看！”
兩人聊的正熱乎！
云小舟忽然說：“彩虹，有件事想跟你說——我想開一間像樣的奶茶店，就租奶茶攤旁那家空鋪，你覺得咋樣？”
“嗯！不錯，！”王彩虹的聲音陡然拔高，“你那奶茶攤天天排大隊，早該有個店面了！”
云小舟的心一下子暖了。她滿是期待地說：“我攢了點錢，不夠再借點，應該行！”
王彩虹打斷云小舟的話說：“你調的珍珠奶茶好喝！應該沒問題！”語氣篤定得很。
云小舟笑著點頭，王彩虹酒窩里也盛著甜甜的笑。
這時敲門聲響起，敲門聲剛響了兩聲，
云小舟疑惑的看著那扇門說：“會不會是張其軍漏了啥，回頭拿?！?/p>
這時，云小舟就聽見李姐洪亮的嗓門：“小舟，在家嗎？”
云小舟和王彩虹趕緊起身開門，就見李姐拎著個保溫桶站在門口，“剛從家里煮好的皮蛋瘦肉粥，特地拿過來和你一起吃的?！崩罱悴挥煞终f地走進屋。
“小舟，彩虹，快來搭把手?！崩罱惆驯赝巴郎戏?，桶底碰到桌面時發(fā)出沉實的聲響，“知道你準沒吃飯，我在家熬了粥，夠咱們仨吃的?！?/p>
“快，趁熱吃，我今天還特意多做了份紅燒排骨?！?/p>
云小舟掀開保溫桶蓋，紅燒排骨的香氣“轟”地涌出來，排骨塊頭勻實，醬汁裹得油亮；另一個桶里是皮蛋瘦肉粥，米粒熬得開花，皮蛋的黑、瘦肉的紅混在乳白的粥里，看著就暖胃。
云小舟愣了愣說：“李姐，你怎么知道我沒吃飯？”
李姐往云小舟碗里夾了塊排骨，“其軍開車經(jīng)過我家巷子時，搖下車窗跟我說，‘李姐，你有空幫個忙嗎？
“其軍那小子對你真是好?！崩罱悴亮瞬潦?，笑著說，“當時張其軍說要去機場接人，特意囑咐我，說你練字可能忘了吃飯，讓我給你帶點。”
王彩虹在旁邊“喲”了一聲，沖云小舟擠眉弄眼：“瞧瞧，多上心。”
云小舟的臉頰微微發(fā)燙，低頭打開碗筷：“李姐，那你坐沙發(fā)那吃吧？沙發(fā)舒服”
“好的好的，”在矮凳坐著的李姐走過來沙發(fā)坐下，和大家一起吃起來。
王彩虹湊到桌邊，用筷子夾起塊排骨：“嘖嘖，張其軍這心思細的，比姑娘家還周到?！?/p>
云小舟舀了勺粥，溫熱的粥滑進胃里，暖得她心里也軟軟的。粥的余溫還在胃里慢慢散開，云小舟握著勺柄的手指微微蜷了蜷，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揉過，軟得發(fā)暖。
吃完粥后，云小舟收拾碗筷時，王彩虹對云小舟說：“我得回去了，今晚可得早睡，不然明天頂著倆黑眼圈去舞會，該被小姐妹們笑了。”王彩虹沖云小舟笑了笑，眼里閃著少女特有的雀躍。
李姐也跟著起身，把空保溫桶放進布袋里對云小舟說：“我也該回去了，你一個人在家，練字別熬太晚，早點歇著?！崩罱闩牧伺脑菩≈鄣母觳?，語氣里帶著長輩式的關切。
云小舟送她們到門口，風順著樓道縫隙溜進來，吹得云小舟額前的碎發(fā)輕輕飄。“慢走呀，明天見?！痹菩≈壅驹陂T內笑著揮手，燈光在身后拉出一道柔和的光暈。
“明天見！”王彩虹妹妹的聲音清脆，混著李姐應和的笑聲，漸漸消失在樓梯拐角。門合上的瞬間，云小舟發(fā)現(xiàn)方才被李姐拍過的地方似乎還留著點溫度，和心里那點軟軟的暖意慢慢融在了一起。
送走王彩虹和李姐沒多久，窗外忽然起了大風。夜幕沉得扎實，風卷著雨點兒噼啪打在玻璃窗上，沒一會兒就成了瓢潑之勢，雨簾把遠處的路燈暈成一團模糊的暖黃。
云小舟剛收拾完書桌，手機就在床頭柜上震起來。她接起時，雨聲正吵，張其軍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，帶著點被雨打濕的微啞，卻格外清晰：“接到李嘉興了，剛送他到五星級酒店。這雨下得急，路有點堵，約摸再過一個小時，我就能回到你樓下?！?/p>
“雨太大了，”云小舟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雨幕，指尖無意識絞著電話線，“你開車慢點開，不用急的?！?/p>
“放心，穩(wěn)著呢。”張其軍那邊似乎關了下車窗，雨聲淡了些，“你先早點歇著，到了我給你打電話?！?/p>
“嗯?！痹菩≈蹜瑨炝穗娫掃€站在窗邊。雨砸在空調外機上咚咚響，像敲在人的心上。
張其軍把車停在五星級豪華酒店大堂門口，雨還在下，車燈劈開雨幕，照得門前的積水閃閃發(fā)亮。張其軍替李嘉興拉開車門，順手接過對方的行李箱放在廊檐下：“房間都辦好了，在21樓，你自己上去歇著吧?！?/p>
李嘉興剛站穩(wěn)，就被斜飄的雨絲打濕了袖口，他抬頭看了眼酒店亮著“歡迎光臨”的旋轉門，又回頭沖張其軍擺手說：“成，你趕緊回吧，我自己上去就行?！彼骋姀埰滠娛置δ_亂地要發(fā)動車子，忽然笑了，“有了女朋友就是不同了。”
張其軍沒否認，方向盤打了半圈，車窗降下時，雨珠濺進來幾滴。說：“是的，小舟在等我，明天舞會見。”張其軍揚了揚下巴，語氣里帶著點藏不住的輕快。
“明天見——”李嘉興的聲音被雨聲截成幾段，李嘉興站在廊檐下?lián)]著手，看著張其軍的車尾燈很快匯入雨幕里。
張其軍回到接近云小舟樓下時，積水已經(jīng)到小腿了，車快拐進巷子時，雨勢絲毫未減，路面積水已經(jīng)漫過馬路牙子，昏黃的路燈照在水面上，泛著晃眼的光。
張其軍隔著車窗看到不遠處站著個人。
是云小舟。她穿著雙類似日本木屐的厚底拖鞋，褲腿挽到膝蓋，一只手高高舉著傘，另一只手緊緊攥著雙深色男士拖鞋。
“小舟！”張其軍急忙按下車窗，雨聲飄進來，“水深到到小腿了，別過來！”
云小舟卻像沒聽見，反而往前挪了兩步，傘沿壓得很低，露出的半張臉被雨霧打濕說：“沒事的，你等著，我把拖鞋給你送過去，不然皮鞋會被泡在積水里就壞了?！?/p>
云小舟說著就挽緊褲腿往張其軍的汽車方向走去，積水瞬間漫過云小舟的膝蓋，褲腳被沖得貼在皮膚上。張其軍看著云小舟一步步挪過來，心跟著揪了揪，等云小舟把拖鞋遞進車窗時，云小舟的褲腿已經(jīng)濕透。
車子停在稍高些的綠化帶旁，張其軍趕緊換了鞋下車，一把接過云小舟手里的傘，順勢挽住她往居民樓走。不過兩分鐘的路，斜雨還是把兩人的褲腿淋得透濕，水珠順著發(fā)梢往下滴，基本全身都被雨打濕了！
兩人回到居民樓梯內。張其軍低頭看了看腳上的拖鞋，又看了看云小舟那雙還在滴水的像日本木屐鞋的拖鞋，忍不住苦笑：“所以說，這地方離了拖鞋是真不行?！?/p>
“哈哈！哈哈哈——”云小舟被張其軍逗笑，眼角的水珠混著笑意滾下來，“可不是嘛，我們這地方離不開拖鞋！”
兩人站在樓道門口收傘，水珠順著傘骨滴答落在地上。張其軍轉頭時，正撞上云小舟望過來的目光，云小舟眼里還帶著笑的余溫，像被雨洗過的星星，亮得張其軍心里一動。
回到屋內，張其軍對云小舟說：“快把濕衣服換了，”張其軍把傘靠在門后，伸手摸了摸云小舟的胳膊，指尖觸到一片冰涼，不由催促的說“別著涼了，我這兒不礙事?！?/p>
云小舟點點頭，轉身往臥室走，經(jīng)過客廳時，瞥見五斗柜上疊著的干凈毛巾——是云小舟白天特意曬過的，帶著點陽光的味道。等云小舟換好干爽的棉布睡衣出來，就聽見衛(wèi)生間傳來嘩嘩的水聲。
客廳的掛鐘滴答走著，云小舟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幾上，目光落在門口那雙還在滴水的男士皮鞋上。鞋面上沾著的泥點被雨水泡得發(fā)脹。
這時，衛(wèi)生間的門開了，張其軍穿著一套寬大的籃球服走出來，一邊擦著頭發(fā)的滴水一邊說：“熱水你都給我倒了？”張其軍笑著端起茶杯，指尖碰到杯壁的溫熱，抬眼時正好對上云小舟望過來的目光，兩人都沒說話，只聽見窗外的雨聲似乎小了些，屋里的空氣卻慢慢暖了起來。
張其軍對云小舟說：“今晚早點睡，免得明天頂著黑眼圈參舞會！”
張其軍替云小舟掖了掖被角，指尖擦過她的發(fā)梢，帶著點剛洗過的清爽氣息?！翱焖?，”張其軍的聲音壓得很低，像怕驚擾了夜里的靜。
云小舟往躺床上枕頭邊的張其軍懷里縮了縮，鼻尖蹭到張其軍的鎖骨，悶悶地應了聲：“嗯，好的?！?/p>
張其軍伸手關了床頭燈，房間瞬間被夜色漫透，只有窗簾縫里漏進些微弱月光，勉強能看清彼此的輪廓。張其軍的手臂輕輕環(huán)著云小舟，掌心貼著她的后背，能感受到云小舟呼吸時胸腔的起伏。
雨停了。這天的夜里后來很安靜，只有兩人交疊的呼吸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