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將我推下天臺的那一刻,我重生了。一同回來的,還有我那具不斷腐爛的尸體,
它夜夜在我耳邊低語,催我復仇。這一次,我要用我最擅長的手藝,
將他們一個個都制成我最完美的藏品?!?】我的工作室里,永遠彌漫著兩種味道。
一種是福爾馬林混合著樟腦的刺鼻氣味,那是為了防止腐爛。另一種,是只有我能聞到的,
來自另一個「我」的,甜膩的腐臭。她就站在我的操作臺對面,穿著我死去那天穿的白裙子。
裙擺已經(jīng)爛成了灰黑色的條絮,曾經(jīng)被碎石劃破的小腿上,蛆蟲在皮肉下緩慢蠕動,
形成一道道詭異的紋路。她是我,是我死在十七歲那年的鬼魂,
也是我重生后如影隨形的詛咒。「好餓……」她空洞的眼眶「看」著我,
聲音像是從漏風的胸腔里擠出來的,「我想……吃了他們的眼睛?!刮覜]有理她,
專注地用鑷子整理著面前烏鴉的羽毛。這是一件完美的標本,
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黑曜石般的光澤,玻璃眼珠在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。死亡,
在我的手中可以成為永恒的藝術(shù)。而活著的生命,有時候不過是腐爛的預備役。
就像霸凌我的那些人?!付b忊彙勾潭南抡n鈴聲將我從專注中驚醒。我放下工具,
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。時間到了,是時候去見見我的第一個「藏品」了。我背上書包,
腐爛的「我」也跟著飄了起來,她身上的尸臭味隨著我的移動,
在空氣中留下一道無形的軌跡。走出這間由廢棄儲藏室改造的「標本工作室」,
陽光猛地刺入我的眼睛。走廊上,嬉笑打鬧的學生與我格格不入。他們看不到我身邊的她,
也聞不到那股死亡的氣息。在他們眼里,我依舊是那個陰沉、孤僻、可以隨意欺負的林默。
上一世,我就是從這里,被他們一步步逼上天臺的。以校花江瑤為首,她的跟班,
負責動手的張偉,和負責造謠的李冉。他們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鬣狗,將我的尊嚴撕得粉碎。
只因為,全校唯一會對我露出溫柔笑容的校草林舟,拒絕了江瑤的告白后,
卻在畫室里對我笑了。多么可笑的理由。重生的那一刻,我正躺在醫(yī)院的病床上。不是死后,
而是被他們第一次打進醫(yī)院的時候。我睜開眼,就看到了那個腐爛的「我」坐在床邊,
對我露出了一個嘴角裂到耳根的微笑。從那天起,她就成了我的一部分,不斷提醒我,
我將如何慘死,而他們將如何逍遙法外。我的復仇,從那天就已經(jīng)開始。
我不再是那個只會哭泣和忍受的林默。我的內(nèi)心,和我手下的標本一樣,被掏空,填充,
然后變得堅硬、冰冷。我走進教室,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。
我徑直走向我的座位,桌子上用紅色的油漆寫著「怪物去死」。我面無表情地坐下,
從書包里拿出濕巾,一點點擦拭著。坐在我前排的李冉轉(zhuǎn)過頭,她畫著精致的妝,
嘴角掛著譏諷的笑:「喲,標本師大人回來了?又去跟你的那些死東西約會了?」
她就是我的第一個目標。李冉最引以為傲的,就是她那張能顛倒黑白的嘴。
她能把我說成是偷窺狂,是跟蹤犯,是覬覦江瑤男友的無恥小偷。謠言,是她最鋒利的武器。
那么,我就先折斷她的武器。我抬起頭,對上她的眼睛。我的目光很平靜,
平靜得讓她有些不安。我沒有說話,只是微微地笑了一下。腐爛的「我」飄到李冉的身后,
將她腐爛的手指輕輕放在了李冉的后頸上。一股濃郁的尸臭瞬間鉆進我的鼻腔。
李冉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,皺眉道:「什么味兒?。窟@么臭!」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,
最終還是把目光鎖定在我身上,「林默,是不是你身上的味道?真惡心!」我依舊沒有說話,
只是看著她。「你看什么看!」她被我看得有些發(fā)毛,聲音也尖銳了起來,「啞巴了?」
我緩緩開口,聲音很輕:「你很快,就說不出話了?!刮业穆曇艉艿停?/p>
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。李冉愣了一下,隨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,
夸張地笑了起來:「你說什么?你敢詛咒我?林默,你是不是腦子被你那些尸體泡壞了?」
我不再理她,拿出了課本。我知道,藥效就快發(fā)作了。那不是詛咒,而是科學。
作為一名嚴謹?shù)臉吮編?,我熟知各種化學藥劑的特性。有一種從南美毒蛙皮膚提取的生物堿,
經(jīng)過稀釋和特殊處理,可以通過皮膚接觸,在十二小時內(nèi)精準地麻痹喉部的神經(jīng)末梢,
造成功能性失聲。無色無味,難以檢測,在醫(yī)生看來,更像是心理因素導致的癔癥。而我,
就在今天早上「不小心」撞到她時,將那枚涂抹了藥劑的,看似漂亮的蝴蝶胸針,
別在了她的校服外套上。那是我的「杰作」,一只真正蝴蝶的標本,美麗,且致命。
第一節(jié)課上到一半,老師點名讓李冉回答問題。她站了起來,張開了嘴,卻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她驚恐地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,喉嚨里只能發(fā)出「嗬嗬」的氣音,像一只被扼住喉嚨的雞。
全班同學都驚奇地看著她,老師也皺起了眉頭。李冉的臉漲得通紅,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。
我坐在座位上,冷漠地看著這一幕。身邊的「我」笑得更開心了,她腐爛的臉上,
似乎也因為興奮,而滲出了更多黏稠的液體。「看,她的嘴巴,再也吐不出象牙了?!?/p>
她在我耳邊滿足地嘆息。是啊,真安靜。這個世界,終于清凈了一點。
【2】李冉失聲的消息像一場小型瘟疫,迅速在學校里傳開。
醫(yī)生給出的診斷是「急性癔癥性失聲」,誘因是「學習壓力過大」。
這個官方的、科學的解釋,卻無法驅(qū)散籠罩在十八班上空的詭異氛圍。
所有人都知道李冉的嘴有多毒,如今她成了個啞巴,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具沖擊力的怪事。
流言蜚語開始轉(zhuǎn)向,從前的受害者成了現(xiàn)在的主角。有人說,這是報應(yīng)。江瑤的臉色很難看。
她坐在座位上,看似平靜地聽著課,但攥緊的筆桿和時不時投向我的冰冷視線,
暴露了她的不安。她不像那些頭腦簡單的學生,她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的氣息,而危險的源頭,
正是我。放學后,我沒有直接回家,而是去了學校后面的那片廢棄植物園。
這里是我采集制作標本所需植物和昆蟲的秘密基地。腐爛的「我」跟在我身后,
在落葉上悄無聲息地飄行,裙擺掃過枯枝,發(fā)出沙沙的聲響,像是毒蛇在爬行。「下一個,
是張偉?!顾谖叶叺驼Z,聲音帶著一絲迫不及待的殘忍,「我要看他跪在地上,
像條狗一樣爬。他打斷了你的肋骨,我們就敲碎他的膝蓋?!箯垈?,江瑤最忠誠的打手。
他那雙砂鍋大的拳頭,曾無數(shù)次落在我的身上。上一世,就是他,一腳將我踹倒在地,
讓我撞上了桌角,昏死過去,才有了第一次的住院。他崇尚暴力,以力量為尊,那么,
我就剝奪他最引以為傲的東西。我需要一種特殊的菌類,它寄生在一種腐木上,
會分泌一種神經(jīng)毒素。這種毒素不會致命,但能造成短時間內(nèi)肌肉功能障礙,
產(chǎn)生劇烈的、類似骨裂的疼痛感,并伴隨間歇性的肌肉痙攣。讓人感覺自己的骨頭,
仿佛一寸寸地在碎裂。我熟練地在潮濕的林地里穿行,腐爛的「我」為我指引著方向。
她的感知似乎與這些陰暗、死亡的生物有著天然的聯(lián)系。很快,我在一棵倒下的老槐樹下,
找到了那種覆蓋著灰白色菌絲的腐木。我小心翼翼地戴上手套,用特制的刮刀取下樣本,
封存在玻璃瓶里。做完這一切,我站起身,卻在不遠處的樹影下,
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(xiàn)在這里的人。林舟。他穿著干凈的白襯衫,背著畫板,
站在這片陰森的廢墟里,顯得格格不入。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玻璃瓶上,眉頭微蹙。
「林默?」他開口,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,「你在這里做什么?」我的心臟猛地一縮。是他。
上一世所有悲劇的源頭,也是我內(nèi)心深處唯一的一點微光??蛇@微光,卻將我引向了深淵。
腐爛的「我」在我身邊發(fā)出了尖銳的嘶鳴,她似乎極度厭惡林舟的出現(xiàn)。
一股濃烈的恨意從她身上散發(fā)出來,幾乎讓我作嘔?!改汶x他遠一點!」她在我腦海中尖叫。
我強壓下內(nèi)心的波瀾,面無表情地將玻璃瓶收進背包:「找點東西。」林舟走了過來,
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,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。他看著我,
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,有關(guān)切,也有探究。「李冉的事情,你知道了嗎?」
他問?!嘎犝f了。」我回答得言簡意賅?!改恪顾坪跸胝f什么,但又猶豫了,「最近,
江瑤她們……沒有再找你麻煩吧?」我抬眼看他。他還是那樣,溫柔、善良,
像個不染塵埃的王子??烧沁@份溫柔,給我招來了無妄之災(zāi)。江瑤得不到他,
便將所有的怨恨都發(fā)泄在了我的身上。而他,除了幾句不痛不癢的關(guān)心,
從未真正為我做過什么。上一世的我,或許會因為他這一句話而心跳加速,
甚至生出不切實際的幻想。但現(xiàn)在,我的心早已和那些標本一樣,被防腐藥劑浸泡得麻木。
「沒有。」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,轉(zhuǎn)身就要離開?!噶帜 顾凶∥?,「你手里的,
是什么?」我的腳步頓住了。我沒有回頭,只是感覺背后他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,
想要穿透我的身體,看清我所有的秘密。「標本材料?!刮襾G下這句話,加快了腳步。
我能感覺到,林舟沒有跟上來,但他一直站在原地看著我,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樹林深處。
回到工作室,我立刻開始處理那些菌絲。腐爛的「我」的情緒異常激動,
她在我身邊瘋狂地打轉(zhuǎn),發(fā)出嗚咽和嘶吼?!付际撬《际且驗樗?!如果不是他,
我們根本不會死!」她尖叫著,「殺了他!不,讓他比我們更痛苦!
讓他眼睜睜看著江瑤去死!」我皺起了眉。她的恨意,似乎不僅僅是針對霸凌者,
還強烈地指向了林舟。這一點,和我記憶中的情緒,有些出入。上一世的我,直到死,
對林舟也只有遺憾和不甘,何來如此深仇大恨?我開始懷疑。我眼前的這個「我」,
真的是我未來的鬼魂嗎?還是說,是別的什么東西,一個披著我皮囊的、來自地獄的怨靈?
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。我甩了甩頭,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。無論她是誰,
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:復仇。我將提煉出的毒素原液,小心翼翼地滴入一個空的眼藥水瓶里。
無色無味,和普通的眼藥水沒有任何區(qū)別。張偉有干眼癥,每天都會用眼藥水,
這是我早就觀察到的細節(jié)。計劃已經(jīng)成型。我看著瓶子里清澈的液體,
就像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藝術(shù)品。張偉,你最引以為傲的力量,很快就要背叛你了。
你會體驗到,那種全身骨骼都在哀嚎,卻無能為力的絕望。而我,將是唯一的觀眾。
【3】體育課,是張偉的個人秀場。他總是在籃球場上橫沖直撞,
享受著別人被他撞倒時的驚呼和自己投籃得分后的喝彩。對他來說,這片小小的球場,
就是他的王國。而今天,我將親手摧毀他的王國。我請了病假,沒有去上體育課,
而是躲在教學樓三樓的空教室里,這里正對著籃球場,是一個絕佳的觀察點。腐爛的「我」
就飄在窗邊,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著球場上那個奔跑的身影,嘴里不斷發(fā)出滿足的「咯咯」
聲。機會很快就來了。一個暫停,張偉滿頭大汗地跑下場,
拿起放在椅子上的運動飲料和眼藥水。他仰起頭,熟練地將「眼藥水」滴進了自己的眼睛里。
成了。神經(jīng)毒素會通過眼結(jié)膜的毛細血管,迅速進入血液循環(huán)??靹t十分鐘,慢則二十分鐘,
就會發(fā)作。我靜靜地等待著,像一個耐心的獵人。比賽重新開始。張偉剛跑上場沒幾步,
動作就變得有些遲緩。他似乎想做一個起跳的動作,但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,沒能離地。
他踉蹌了一下,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?!笍垈?,干嘛呢?夢游啊!」他的隊友在喊。
張偉搖了搖頭,想繼續(xù)跑,但他的右腿突然一陣劇烈的痙攣,整個人「砰」的一聲,
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所有人都愣住了?!赴 ?!」
一聲凄厲的慘叫從張偉的喉嚨里爆發(fā)出來。他抱著自己的小腿,在地上痛苦地翻滾,
額頭上青筋暴起,汗水瞬間濕透了頭發(fā)?!肝业耐取业耐葦嗔?!好痛!啊啊啊!」
他嘶吼著,聲音里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。體育老師和幾個同學趕緊圍了上去?!竸e動他!」
老師大喊著,檢查了一下他的腿,卻沒發(fā)現(xiàn)任何明顯的外傷。沒有骨頭戳出來,
沒有不正常的彎曲??蓮垈サ膽K叫卻一聲比一聲凄厲?!腹穷^……我的骨頭碎了!
我感覺到了!它在里面……碎了!」他語無倫次地哭喊著,這個一米八幾的壯漢,
此刻像個無助的孩子。我冷漠地看著這一切。我知道,他的骨頭完好無損,
但那份碎裂的疼痛,卻是真實無比的。那是神經(jīng)在欺騙他的大腦,也是我對他最惡毒的詛咒。
很快,救護車呼嘯而來,將張偉抬上了擔架。他還在不停地尖叫,說自己的全身骨頭都在疼,
像被無數(shù)根針扎,又像被錘子一寸寸敲碎?;@球場上,
只留下一灘他因為痛苦而失禁留下的水漬,和一片死寂。江瑤站在人群外圍,臉色煞白。
她沒有看被抬走的張偉,而是猛地抬起頭,目光像利劍一樣,穿過整個操場,
精準地鎖定了我所在的窗戶。我沒有躲。我甚至對她露出了一個微笑。
和那天對李冉笑的時候,一模一樣??謶郑且环N比仇恨更有力量的情緒。我能看到,
她的瞳孔瞬間收縮,那張漂亮的臉上,第一次出現(xiàn)了名為「恐懼」的裂痕。她知道是我干的。
她沒有證據(jù),但她就是知道。我轉(zhuǎn)身離開窗邊,腐爛的「我」發(fā)出了滿足的嘆息。
「還不夠……」她在我耳邊說,「她的恐懼,才是最美味的食物。我要看著她一點點瘋掉?!?/p>
回到工作室,我將那只烏鴉標本的最后一道工序完成。我給它裝上了一個精致的底座,
底座上刻著一行小字:MementoMori。記住你終將一死。
這是送給江瑤的第一份禮物。第二天,學校里關(guān)于「詛咒」的傳言愈演愈烈。先是李冉失聲,
再是張偉「骨碎」,兩個人都曾是霸凌林默的主力。所有的矛頭,都以一種心照不宣的方式,
指向了我。我成了眾人眼中的「魔女」。他們不敢再欺負我,
卻用一種更加敬畏和恐懼的眼神躲避我。我所到之處,人群會自動分開,留下一片真空地帶。
我享受這種孤立。這比被人群包圍著欺凌,要舒服得多。中午,我正準備去天臺吃飯,
卻在樓梯口被堵住了。是江瑤。她一個人來的,沒有帶任何跟班。她今天的妝很濃,
似乎想用厚厚的粉底來掩蓋自己的憔悴和不安,但泛紅的眼眶出賣了她。「是你做的,
對不對?」她開門見山,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。我看著她,不置可否?!咐钊胶蛷垈?,
都是你害的!」她上前一步,逼近我,「你到底用了什么妖術(shù)?」「妖術(shù)?」我輕笑出聲,
「江瑤,你不是一直都說,要相信科學嗎?」「別跟我裝蒜!」她低吼道,
美麗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,「林默,我警告你,不要以為我怕了你!你再敢耍花樣,
我讓你死得比上次還難看!」「上次?」我挑了挑眉,「哪次?
是被你們關(guān)在體育器材室的那次,還是被你們把頭按進水桶的那次?哦,
還是……被你們從天臺推下去的那次?」我說出最后一句話的時候,聲音壓得極低,
像魔鬼的私語。江瑤的臉色「唰」地一下,血色盡褪。她猛地后退一步,
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我。「你……你怎么會……」她瞳孔地震,嘴唇哆嗦著,
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。我死了,然后重生了。這件事,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。
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。腐爛的「我」在我身后發(fā)出了愉悅的笑聲。
她的身體似乎更加凝實了,腐爛的臉上,甚至能看出一絲血色。她在吸食江瑤的恐懼。
我看著驚駭欲絕的江瑤,緩緩地,一步步地向她走去。「別過來!」她尖叫著,轉(zhuǎn)身就跑,
高跟鞋在樓梯上踩出慌亂的鼓點,狼狽得像一只喪家之犬。我站在原地,
看著她消失在樓梯拐角。我知道,游戲,才剛剛開始。江瑤,你最害怕的,不是妖術(shù),
也不是詛咒。你最害怕的,是那些你以為早已被掩埋的罪惡,重新浮出水面。而我,
就是你的掘墓人?!?】江瑤的恐懼,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,激起了劇烈的漣漪。
她開始變得神經(jīng)質(zhì),上課會突然驚恐地回頭,仿佛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趕她。
她甚至不敢一個人去洗手間。曾經(jīng)圍繞在她身邊的那些跟班,如今也因為李冉和張偉的事,
對她避之不及。眾星捧月的?;?,一夜之間成了孤家寡人。這種心理上的折磨,
比任何肉體上的傷害都讓她痛苦。而這,正是我想要看到的。腐爛的「我」越來越興奮,
她身上的尸臭味也越來越濃烈,甚至有時候,連我都會感到一陣陣的眩暈。
她不再滿足于僅僅跟著我,而是開始主動「出擊」。一天晚自習,教室里很安靜,
江瑤正埋頭做題。突然,她「啊」的一聲尖叫起來,猛地從座位上彈起,
驚恐地指著自己的書本?!赶x子!有蟲子!」她歇斯底里地喊著,聲音里充滿了崩潰的哭腔。
周圍的同學都嚇了一跳,湊過去看,卻什么也沒發(fā)現(xiàn)。她的書本上干干凈凈,
一個蟲子腿都沒有?!附?,你是不是看錯了?」有人小聲問?!覆豢赡?!」江瑤臉色慘白,
渾身發(fā)抖,「我明明看到了!一只……一只白色的,像蛆一樣的蟲子……就在書上爬!」
沒有人相信她。他們只當她是最近壓力太大,出現(xiàn)了幻覺。只有我知道,那不是幻覺。
腐-爛的「我」就飄在江瑤的頭頂,她腐爛的手指上,正捏著一條從自己傷口里鉆出來的,
肥碩的蛆蟲,對我露出了一個邀功似的、猙獰的微笑。她開始用這種方式,
不斷地、無休止地折磨江瑤的神經(jīng)。在江瑤的午餐里,
放入一根腐爛的手指;在江瑤的水杯里,滴入一滴渾濁的尸水;在江瑤的儲物柜里,
塞滿散發(fā)著惡臭的枯葉……這些東西,只有江瑤一個人能看到,能聞到。在別人眼里,
她徹底成了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。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切,心中卻沒有預想中的快意,
反而升起了一絲不安。腐爛的「我」變得越來越強大,也越來越失控。
她的行為已經(jīng)超出了我復仇的計劃。她所追求的,似乎是一種更純粹的、混亂的毀滅。
這天放學,我像往常一樣去工作室。推開門,
一股比平時濃烈十倍的尸臭混合著血腥味撲面而來,讓我?guī)子鲊I。工作室里一片狼藉。
我精心制作的那些鳥類和昆蟲標本全都被毀了。翅膀被撕碎,身體被踩爛,
玻璃眼珠散落一地,像是誰在這里進行了一場殘忍的虐殺。而始作俑者,
就站在工作室的中央。腐爛的「我」不再是之前那副虛無的鬼魂模樣。
她的身體變得異常凝實,幾乎和真人無異。她腐爛的皮膚上,
滲出了一層黏膩的、暗紅色的血漿,原本空洞的眼眶里,竟然生出了一對猩紅的眼珠。
她轉(zhuǎn)過頭,那雙猩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,里面充滿了瘋狂和怨毒?!高@些……都太弱小了!
」她指著一地的狼藉,聲音嘶啞地咆哮,「它們不夠!它們的痛苦,它們的恐懼,根本不夠!
」「我要的,是真正的藏品!活的!會尖叫!會流血!會掙扎的藏品!」她一步步向我逼近,
強大的壓迫感讓我?guī)缀鯚o法呼吸?!附帯乙阉龀勺钔昝赖臉吮?!掏空她的內(nèi)臟,
剝下她的皮,用她的骨頭做支架,讓她的尖叫永遠凝固在臉上!」
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病態(tài)的狂熱,「你會幫我的,對不對?我們……是一體的!」
我的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墻壁上,退無可退。我看著眼前這個瘋狂的怪物,
一個可怕的認知在我腦海中成型:她不是我的鬼魂,也不是什么怨靈。她是我內(nèi)心最深處,
被霸凌和死亡催生出的仇恨的化身。她是我所有陰暗、惡毒、殘忍念頭的集合體。我重生了,
卻沒有擺脫過去。我只是把所有的痛苦和仇恨,分裂成了另一個「我」。而現(xiàn)在,這個「我」
,想要反過來吞噬我?!覆??!刮覐难揽p里擠出一個字,身體因為恐懼和抗拒而微微顫抖。
「你說什么?」她猩紅的眼睛危險地瞇起?!肝艺f,不。」我鼓起全身的勇氣,
直視著她的眼睛,「我的復仇,由我自己來掌控。我不會變成和你一樣的怪物。」「怪物?」
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瘋狂地大笑起來,笑聲尖銳刺耳,震得我耳膜生疼,「林默,
你看看你自己!你給李冉下毒,給張偉下藥,你把江瑤逼瘋!你和我,有什么區(qū)別?!」
「我沒有殺人!」我大吼道。「但你想過!」她猛地湊到我面前,
猩紅的眼睛幾乎要貼上我的臉,「你恨不得他們?nèi)既ニ溃∧忝恳惶?,每一秒?/p>
都在詛咒他們!我所做的,不過是幫你實現(xiàn)你內(nèi)心最真實的想法而已!」
我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。是的,我想過。在那些被欺凌的、暗無天日的日子里,
我無數(shù)次幻想過他們慘死的模樣。「和我融為一體吧……」她伸出流淌著血漿的手,
撫上我的臉頰,聲音變得無比誘惑,「我們會獲得最強大的力量,
我們會讓所有傷害過我們的人,都付出血的代價!我們會成為……神!」
冰冷的、帶著濃烈血腥味和腐臭的觸感,讓我渾身一激靈。我猛地推開她,轉(zhuǎn)身就想往外跑。
但工作室的門,「砰」的一聲,在我面前重重地關(guān)上了。她堵在門口,
猩紅的眼睛里滿是失望和暴怒。「看來,你還沒有認清現(xiàn)實。」她冷冷地說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