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硯深最近覺得自己出了點問題。
明明向來理性冷靜、滴水不漏的他，竟然開始在開會時走神，在簽字時多看幾眼同一個名字，在深夜處理完文件后，還會一個人站在窗前，盯著那片城市燈火發(fā)呆。
他惱怒于自己的失控。
尤其是，林溪的臉，總會不合時宜地浮現(xiàn)。
她坐在清吧那個角落時的模樣，眼底全是絕望，聲音啞得像在求救，說她媽媽病了，學(xué)費交不上，借的錢被前男友揮霍……說以后再也不信男人。
那樣的她，讓人心疼得難以呼吸。
他告訴自己別想了，別軟弱。他不是那種會被情緒困住的人。
可那晚之后，他連續(xù)幾晚夢到她。
在夢里，她抱著膝蓋坐在街頭，像個孤單的孩子。
顧硯深終于認(rèn)栽。
傍晚，他推開窗戶，風(fēng)從西邊吹來，吹得他眉頭微皺。他轉(zhuǎn)頭問司機：“林溪住哪？”
司機一怔，立即回道：“我可以開車接您過去?！?/p>
“不用了?！?/p>
他拿起車鑰匙，頭一次不帶秘書、不通知任何人，自己駕車離開。
夜色下的巷口，林溪剛從自習(xí)樓出來。
她穿著洗得發(fā)舊的牛仔外套，書包里還有沒看完的PPT。
一輛低調(diào)的轎車靜靜停著，窗戶落下的瞬間，一道熟悉又低沉的男聲傳來：
“林溪?！?/p>
她怔住，愣愣地看向那人：“顧廳長？”
“嗯，剛好路過?！?/p>
她自然不信，但他神情淡淡，沒有多余解釋。
“吃晚飯了嗎？”他問。
林溪搖頭：“剛下課?！?/p>
“上車。”他語氣平穩(wěn)。
“這……不太方便。”她下意識抗拒。
顧硯深盯了她幾秒，忽然低聲說：“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?！?/p>
林溪最終還是拉開了副駕駛的門。
夜宵店安靜幽深，燈光溫柔。
顧硯深熟練地點了幾樣菜，還特地讓店家“香菜別放”。
林溪微微一怔，那是她曾隨口提過的小習(xí)慣。
吃到一半，他放下筷子，看著她問：“你最近……還好嗎？”
林溪低下頭，輕聲：“多虧您那筆錢……我媽手術(shù)很順利，學(xué)費也交了。”
“我會盡快還您的?！?/p>
顧硯深輕輕皺眉：“我不是問你這個?！?/p>
林溪抬頭，一瞬間像被什么擊中。
他看著她，眼神沉沉：“你太瘦了，別總熬夜?！?/p>
她鼻頭泛酸，低聲說：“我在長胖……”
他失笑，聲音低沉：“真乖?！?/p>
兩人聊了很多，關(guān)于母親的恢復(fù)，關(guān)于她最近面試家教工作，關(guān)于將來的打算。
她很久沒這樣，輕松又安心地說過話。
直到快結(jié)束時，他忽然開口：“林溪?！?/p>
“嗯？”
“你還記得我說過，我不是個好人嗎？”
林溪愣住。
“但這幾天，我發(fā)現(xiàn)……”他微微偏頭看著她，“我想做一個，對你好一點的人?！?/p>
“我喜歡你?！?/p>
她怔在原地，眼睛睜大，臉紅到耳根。
她慌亂站起：“不行……顧廳長，我不能接受，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的。”
骨子里面的自卑讓她不敢相信這就是愛，習(xí)慣性的逃避別人的欣賞。
“我什么都沒有，不值得?！彼龓缀跏翘右话愕匾x開。
他眸色一暗，語氣低沉：“走吧，錢你不用著急，我愿意借你，就不會催你。”
沒挽留，也沒再說什么，第一次鼓起勇氣表白被拒絕，他心里隱隱作痛。
林溪走到街角，站了好久，冷風(fēng)灌進(jìn)領(lǐng)口，她還是沒能打到車。
車燈再次亮起，熟悉的黑色轎車緩緩駛來。
顧硯深搖下車窗，語氣低低：“上車?！?/p>
她遲疑幾秒，還是坐了進(jìn)去。
他沒再說話，默默開車送她回家。
樓下，白若曦已經(jīng)等候多時。
她靠在墻邊，涂著鮮艷的口紅，看見林溪從那輛車上下來的時候，眼睛一亮，冷笑出聲：
“呦，這不是林溪？怎么，傍上大佬啦？”
“你不是說自己自食其力、清清白白嗎？”
她一步步靠近，語氣尖酸：“你那點自尊心呢？”
林溪咬著唇，一言不發(fā)。
就在這時，車門“啪”一聲被推開。
顧硯深走了下來。
穿著黑色風(fēng)衣，身形挺拔，眉目冷峻，站在路燈下，宛如電影畫面。
他邁步靠近，聲音不高，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：“你在跟誰說話？”
白若曦臉色驟變：“你……你是誰？”
顧硯深不急不緩地答：“她男朋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