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二十五歲那年,季書蕓做了個決定。
她要放棄曲景言。
那個十五歲考上清華,二十歲攻克國際難題,二十六歲就已經(jīng)身價百億的天才。
同時......
也是她追了整整十年的人。
第一個得知這個消息的,是她的閨蜜,對方難以置信地瞪著她:“你瘋了?那可是曲景言!這種級別的優(yōu)質(zhì)男,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盯著嗎?”
季書蕓的聲音卻很堅定:“我準備嫁給溫瑜。”
“溫瑜?!”閨蜜的聲音陡然拔高,“那個風流男?你沒發(fā)燒吧?”
她掰著手指,一一細數(shù)對方的黑歷史:“這人靠不??!他每次上新聞,都是被人拍到從酒店出來,身邊還總是跟著別的女人,而且據(jù)說他還翹了自己的訂婚宴,就為了跑出去飆車?!?/p>
“除了是你青梅竹馬之外,我根本看不出這種人有什么優(yōu)點!”
季書蕓聲音很輕,臉上卻扯出一抹極淡的笑:“他......給過我一個承諾?!?/p>
閨蜜罵她自欺欺人,摔門而去。
第二個得知這個消息的,是曲景言的母親。她衰老的臉上露出一絲掩飾不住的狂喜,隨后從口袋里拿出一張支票,先寫上了五百萬,隨后又有些心痛的劃掉一個零。
“雖然你配不上我兒子,但是你好歹也在他身邊留了這么久,這錢就當作是補償?!?/p>
“五十萬,夠你活好幾年了!拿著錢趕緊走吧,我已經(jīng)安排他和市長女兒相親去了,你這種沒背景的,就別再耽誤他。”
曲母一直不喜歡她,她把兒子當做自己跨越階級的工具,能配得上他們家的,怎么說也得是門當戶對的千金!
曾經(jīng)的季書蕓會更努力,更卑躬屈膝,只為曲母能夠給她個好臉色。
但現(xiàn)在......
她拿起支票,第一次沒有拒絕。
原來十年的陪伴和真心,到頭來,只值五十萬。
她覺得有點好笑。
很少人知道,她真正的青梅竹馬其實是曲景言。
小時候,他住在隔壁,兩家人之間只隔了個圍墻。他悄悄翻過來,狼狽地摔在她面前,和她對視時紅了臉。
在她被欺負時,他能把混混揍出三條街。
她想看星星,他就熬著夜,抓來一籠的螢火蟲。
她多看了別的少年幾秒,他就能難過一整天。
那時的曲景言,眼睛亮得像星星,跑起來比風還快。
直到十五歲那年的車禍。
卡車撞過來時,他把她推開,自己卻傷了雙腿。
那個意氣風發(fā)的少年,從此被困在了輪椅上,性情也變得陰鷙又暴躁。
醫(yī)生說只要悉心照顧,還有復原的可能。
她便考上他曾經(jīng)就讀的大學,學習護理,畢業(yè)后拒絕國外名校的橄欖枝,留在他身邊照顧他的飲食起居。
她給他讀論文,幫他整理實驗數(shù)據(jù),在他因為復健疼得砸東西時,默默收拾好碎片,再端來溫好的牛奶。
她攢了半年工資給他買的定制輪椅,被他叫人丟進垃圾桶,被垃圾掩埋。
可他看她的眼神,永遠帶著審視和嘲諷。
“怎么,覺得我可憐?”
他會冷笑著把她遞來的藥打翻:“季書蕓,收起你那廉價的憐憫,我曲家還沒落魄到需要一個女人施舍?!?/p>
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?!彼霚鐭燁^,語氣刻薄,“不就是圖我家的錢?圖我這張臉還能看?等我膩了,你連滾都來不及?!?/p>
她做得越多,他越覺得是別有用心。
直到白薇薇出現(xiàn)。
這個在醫(yī)院做義工的藝術系女生,總是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裙子,說話輕聲細語,看曲景言的眼神充滿愛意和崇拜。
“曲先生,您好厲害啊......”
“不像我,什么都不會,連給你削蘋果都會割到手?!?/p>
她垂著眼,長長的睫毛抖了抖,像只受驚的小鹿:“我是不是不該來打擾你?可我控制不住自己......看到你的第一眼,我就覺得,這是愛情?!?/p>
她會在曲景言發(fā)脾氣時往他懷里鉆,軟綿綿地用身體蹭著他的手臂撒嬌;會在他皺眉時,小心翼翼地吻他的眉心。
如果做這件事的是季書蕓,只會換來一句“滾開,別煩我”。
可曲景言對白薇薇,卻有著從未有過的耐心。
季書蕓甚至不能表現(xiàn)出不滿,因為一旦這樣,換來的便是白薇薇委屈的眼淚和曲景言的怒斥?!澳隳懿荒芏c事?薇薇那么善良,你別欺負她!”
直到那個雨夜。
為了方便曲景言修養(yǎng),醫(yī)院的整層樓都被曲家包了下來,安靜的嚇人。
可季書蕓提著剛燉好的湯回到醫(yī)院時,卻聽到了房間里不合時宜的聲響。
曖昧的聲音,嬉笑的聲音,和她再清楚不過的,曲景言攀上頂端的聲音,一陣接一陣,似乎永遠不會停下。
季書蕓的手放在門把上,卻始終沒有轉(zhuǎn)開。
她聽見白薇薇因為歡愉而發(fā)顫的聲音:“景言......你真的從來沒對季小姐動過心嗎?我聽說她為了你,連國外的offer都拒了......”
“她?”曲景言的聲音帶著她從未聽過的輕佻和不屑,“一個上趕著倒貼的免費保姆罷了?!?/p>
“她那些付出,不就是為了圖我們家的錢?真以為我看不出來?”他輕笑一聲,語氣里滿是嘲諷,“你和她可不一樣。你是干凈的,純粹的?!?/p>
“再說了,”他的聲音突然壓低,帶著一絲曖昧的沙啞,“上了我的床,還想走?”
那一刻,季書蕓感覺心臟像是被人活生生挖了出來。
一個沒拿穩(wěn),手里的湯灑在了她的腳背上,燙得她猛地一顫,可這點疼,和心口的劇痛比起來,根本不值一提。
她沒有沖進去質(zhì)問,只是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,在樓道里站了整整一夜,隨后撥打了溫瑜的電話。
“你說過,欠我一個承諾?!?/p>
第二天,季書蕓回家收拾東西,準備離開。
家里靜悄悄的,她以為曲景言不在,動作放得很輕。
直到樓下傳來火光,濃煙順著樓梯往上涌,她才驚覺不對勁。
火是從客廳燒起來的,蔓延得極快。
她嗆得咳嗽不止,摸索著往門口跑,卻聽見外面?zhèn)鱽戆邹鞭迸d奮的聲音。
“景言!你看這火!是不是很有藝術感?”
“不過......”她話鋒一轉(zhuǎn),帶著一絲刻意的猶豫,“這房子不是季小姐父母留下的嗎?燒了她會不會生氣???”
曲景言的聲音帶著縱容,甚至還帶著笑意:“生氣?她有什么資格生氣?吃我的穿我的,房子燒了又怎樣?”
“大不了,我再給她買一棟就是。”
季書蕓的鞋子還放在玄關,只要稍微留意,就知道家里還有人。
可他根本不在乎。
為了博白薇薇一笑,他連她的死活都能不顧。
濃煙越來越濃,她的視線開始模糊,皮膚被火焰灼得生疼。
十年的青春,十年的真心,到頭來,不過是一場笑話。
她拼盡全力沖出房門,撲通一聲摔倒在草坪上,身上的火苗還在燃燒。
意識模糊的最后一刻,她抬起頭,看見曲景言正低頭吻著白薇薇的額頭。
白薇薇踮著腳,雙手勾著他的脖子,笑得燦爛又得意。
她和季書蕓對視,眼睛里閃爍著勝利的光芒。
他們親吻著對方,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彼此。
而曲景言的目光,自始至終,沒有往她這邊看一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