投資季氏的合同簽署儀式定在了下個月十五號。
這半個月里，我一直在忙著準備相關(guān)事宜。
說是投資，其實更像是收購。
因為季氏現(xiàn)在的情況，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。
我可以輕易地拿到季氏的控制權(quán)。
到時候，季云深就只是一個打工的了。
想到這里，我心里涌起一種復(fù)雜的情緒。
這就是我想要的復(fù)仇嗎？
讓曾經(jīng)高高在上的季家少爺，變成給我打工的員工？
讓他體驗一下從天堂跌到地獄的感覺？
可是為什么，我并沒有想象中的快感？
相反，我感到了深深的疲憊。
復(fù)仇真的能讓我快樂嗎？
還是說，只會讓我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？
正想著，助理敲門進來。
"蘇總，有個自稱是您朋友的人想見您。"
"什么人？"
"她說她叫林可兒。"
聽到這個名字，我愣了一下。
林可兒？她怎么會來找我？
"讓她進來。"
幾分鐘后，林可兒走進了我的辦公室。
十年不見，她變化很大。
以前的她清純漂亮，現(xiàn)在的她濃妝艷抹，看起來有些俗氣。
而且她的眼神也變了，沒有了當年的清澈，多了幾分算計和機巧。
"晚晚，好久不見。"林可兒笑著說。
"是很久不見。"我沒有起身，"林小姐找我有什么事？"
"我聽說你要投資季氏。"林可兒坐在我對面，"所以想來和你聊聊。"
"聊什么？"
"聊我們的過去。"林可兒的眼神變得危險，"晚晚，你應(yīng)該還記得高中時期的那些照片吧？"
我當然記得。
那些毀掉我和季云深關(guān)系的合成照片。
"記得。"
"那你應(yīng)該也知道，那些照片是我弄的。"林可兒很直接地承認了。
"我知道。"
"既然知道，你為什么不報復(fù)我？"林可兒有些意外，"以你現(xiàn)在的能力，想要整死我很容易吧？"
"因為沒必要。"我淡淡地說，"林可兒，我已經(jīng)不是十八歲的蘇晚晚了。我不會因為一些陳年舊事浪費時間。"
"是嗎？"林可兒笑了，"那你投資季氏又是為了什么？"
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。
"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吧。"
"好，那我就直說了。"林可兒靠在椅子上，"晚晚，我希望你不要投資季氏。"
"為什么？"
"因為我不想看到季云深東山再起。"林可兒的聲音里帶著惡意，"我要看著他破產(chǎn)，看著他從云端跌到地獄。"
"你為什么這么恨他？"
"因為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。"林可兒的臉扭曲了，"我為了得到他，不惜陷害你。結(jié)果呢？他還是不喜歡我。"
"所以你就要毀掉他？"
"對，我就是要毀掉他。"林可兒冷笑，"既然我得不到的東西，那就毀掉它。"
聽到這些話，我感到了深深的厭惡。
"林可兒，你真的很惡心。"
"惡心？"林可兒不以為意，"晚晚，你以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？你現(xiàn)在不也是在報復(fù)季云深嗎？"
"我和你不一樣。"
"有什么不一樣？"林可兒挑釁地看著我，"你們都是被季云深傷害過的女人，你們都想要報復(fù)他。我們是同類人。"
"我說了我和你不一樣。"我的聲音冷了下來，"我投資季氏，是為了救他，不是為了毀掉他。"
"救他？"林可兒大笑，"蘇晚晚，你在騙誰呢？你明明就是想要控制他，想要讓他跪在你面前。"
我沉默了。
因為林可兒說得沒錯。
我確實想要控制季云深，想要讓他體驗一下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。
但是我不想毀掉他。
毀掉他對我有什么好處？
只會讓我失去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在乎我的人。
"林可兒，你到底想要什么？"
"我想要你放棄投資季氏。"林可兒說，"讓季氏破產(chǎn)，讓季云深一無所有。"
"如果我不答應(yīng)呢？"
"那我就把一些有趣的消息透露給媒體。"林可兒得意地笑著，"比如，著名投資人蘇珞，原來是季云深的前女友蘇晚晚。"
"然后呢？"
"然后媒體就會大肆報道這個故事。"林可兒繼續(xù)說，"前女友報復(fù)渣男，收購渣男公司。這個題材，媒體一定很喜歡。"
"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些？"
"你不在乎，但是季云深在乎。"林可兒的眼睛里閃著惡毒的光芒，"他最在乎面子了。如果全世界都知道他是靠前女友救濟才活下來的，你覺得他會怎么樣？"
我的拳頭握緊了。
林可兒說得對。
季云深確實很在乎面子。
如果讓他知道全世界都在嘲笑他，他一定會很痛苦。
"你想要什么？"
"我說了，我要你放棄投資季氏。"
"除了這個，還有別的嗎？"
"當然有。"林可兒笑得更加得意，"我要你公開道歉，承認你故意陷害季氏。"
"什么？"
"你聽到了。"林可兒說，"我要你公開承認，你利用職務(wù)之便，故意給季氏制造困難，讓他們陷入財務(wù)危機。"
"你瘋了。"
"我沒瘋，我很清醒。"林可兒站起來，"蘇晚晚，你有三天時間考慮。三天后，我要看到你的道歉聲明。否則，我就把所有的消息都爆出去。"
說完，林可兒就要走。
"等一下。"我叫住她，"我想問你一個問題。"
"什么？"
"這些年來，你就沒有覺得累嗎？"
"累？"林可兒愣了一下。
"一直活在仇恨里，一直想著報復(fù)別人。"我看著她，"你就沒有想過放下嗎？"
林可兒沉默了一會兒。
然后她苦笑道：
"晚晚，你以為我不想放下嗎？"
"那為什么不放下？"
"因為我放不下。"林可兒的聲音里帶著痛苦，"你知道嗎？這十年來，我做過很多努力。我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，努力讓自己忘記季云深。"
"然后呢？"
"然后我發(fā)現(xiàn)，我做不到。"林可兒的眼淚掉了下來，"我就是忘不了他。即使他從來沒有愛過我，我還是忘不了他。"
看到林可兒哭，我心里五味雜陳。
原來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。
被愛情折磨的女人。
"林可兒..."
"所以我想，既然我得不到幸福，那就讓所有人都不幸福。"林可兒擦掉眼淚，恢復(fù)了剛才的冷漠，"包括你，包括季云深。"
"這樣做對你有什么好處？"
"沒有好處。"林可兒笑了，"但是看到你們痛苦，我會覺得心理平衡一點。"
說完，她真的走了。
留下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發(fā)呆。
林可兒的威脅讓我陷入了兩難。
如果我不投資季氏，季云深就會破產(chǎn)。
如果我投資季氏，林可兒就會把消息爆出去，季云深也會很痛苦。
無論我怎么選擇，季云深都會受傷。
而我，也會成為傷害他的人。
就像十年前一樣。
不，比十年前更嚴重。
因為這一次，我是主動選擇傷害他的。
晚上回到家，我坐在陽臺上，看著外面的夜景。
這是我在上海買的房子，在黃浦江邊，景色很美。
但是今晚，我一點都欣賞不了這些美景。
我的腦海里，一直在想著林可兒的話。
還有季云深的話。
他說他愛我。
他說他后悔了。
他說他愿意用生命來彌補。
可是，愛有什么用呢？
后悔有什么用呢？
有些傷害，一旦造成，就永遠無法彌補。
就像我心里的那個洞，十年了，還是沒有愈合。
手機響了。
我看了一眼，是個陌生號碼。
"喂？"
"晚晚，是我。"
季云深的聲音。
"你有什么事？"
"我想見你一面。"
"我說過了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。"
"就最后一次。"季云深的聲音里帶著懇求，"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。"
我沉默了一會兒。
"什么事？"
"電話里說不清楚。"季云深說，"能見個面嗎？就在你家樓下的咖啡廳。"
"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？"
"我..."季云深停頓了一下，"我查到的。"
"你在跟蹤我？"
"不是跟蹤，是調(diào)查。"季云深很誠實地說，"晚晚，我知道這樣做不對，但是我真的很想了解你這些年過得怎么樣。"
我沒有再說什么。
掛了電話，我換了衣服下樓。
季云深已經(jīng)在咖啡廳里等著了。
看到我進來，他立刻站起來。
"晚晚。"
"說吧，什么事？"我坐在他對面。
"林可兒去找你了吧？"
我愣了一下。
"你怎么知道？"
"因為她也來找過我。"季云深說，"她告訴我，她要阻止你投資季氏。"
"然后呢？"
"然后她提出了一個條件。"
"什么條件？"
"只要我和你斷絕一切關(guān)系，她就不去找你麻煩。"
我看著季云深，心里涌起復(fù)雜的情緒。
"你答應(yīng)了？"
"我想答應(yīng)。"季云深看著我，"但是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見。"
"征求我的意見做什么？"
"因為這關(guān)系到你的利益。"季云深說，"如果我答應(yīng)了林可兒，你就不用投資季氏了。這樣你可以省下一大筆錢。"
"季云深，你是在為我著想嗎？"
"是的。"
"為什么？"
"因為我不想再給你造成麻煩了。"季云深的聲音很輕，"這些年來，我已經(jīng)給你造成了太多傷害。我不想再傷害你了。"
聽到這些話，我的心又開始疼了。
"季云深，你知道嗎？"
"知道什么？"
"你現(xiàn)在說的這些話，如果十年前說，該有多好。"
季云深沉默了。
"可是現(xiàn)在說，已經(jīng)太晚了。"我看著他，"有些傷害，不是說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的。"
"我知道。"
"那你為什么還要說？"
"因為我想讓你知道，在這個世界上，有一個人真的很愛你。"季云深看著我的眼睛，"即使你恨他，他也還是愛你。"
"夠了。"我站起來，"季云深，我不想聽這些。"
"晚晚..."
"我走了。"
"等一下。"季云深也站起來，"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。"
"什么事？"
"關(guān)于那些照片的真相。"
我停下腳步。
"什么真相？"
"林可兒不是主謀。"季云深說，"真正的主謀另有其人。"
"誰？"
"我媽媽。"
這個答案讓我震驚。
"你媽媽？"
"對。"季云深點頭，"是我媽媽指使林可兒做的。"
"為什么？"
"因為她不喜歡你。"季云深的聲音很痛苦，"她覺得你配不上我。"
我呆呆地看著他，腦海里一片空白。
季云深的媽媽，那個溫柔優(yōu)雅的貴婦人。
她居然是毀掉我們關(guān)系的真正兇手。
"她為什么要這樣做？"
"因為她想讓我和門當戶對的女孩在一起。"季云深說，"她覺得你只是個孤兒，沒有資格成為季家的兒媳婦。"
"所以她就設(shè)計陷害我？"
"是的。"季云深點頭，"她找到林可兒，許諾給她一大筆錢，讓她幫忙分開我們。"
"那你呢？"我看著他，"你知道這件事嗎？"
"我不知道。"季云深搖頭，"我是在一年前才知道的。"
"一年前？"
"對，媽媽在臨死前告訴我的。"季云深的眼睛紅了，"她說她不后悔這樣做，因為這樣做是對的。"
聽到這些話，我感到了巨大的沖擊。
原來，毀掉我們關(guān)系的不只是林可兒。
還有季云深的媽媽。
那個我曾經(jīng)很尊敬的長輩。
"晚晚，對不起。"季云深說，"是我們季家對不起你。"
我看著他，心里五味雜陳。
這個真相來得太晚了。
如果十年前就知道，也許我們的結(jié)局會不一樣。
但是現(xiàn)在知道，還有什么意義呢？
"季云深，謝謝你告訴我這些。"我說，"但是這改變不了什么。"
"我知道。"
"我們之間，已經(jīng)沒有可能了。"
"我知道。"季云深重復(fù)著這句話，聲音越來越小，"我只是想讓你知道，你從來沒有做錯任何事。"
"然后呢？"
"然后...沒有然后了。"季云深苦笑，"我只是不想讓你帶著誤解離開。"
"離開？"
"我答應(yīng)林可兒了。"季云深說，"我會和你斷絕一切關(guān)系。以后不會再出現(xiàn)在你面前。"
"為什么？"
"因為我不想再給你造成困擾了。"
我看著季云深，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。
他要離開了。
這一次，是真的離開了。
我應(yīng)該高興的。
這不就是我想要的嗎？
可是為什么，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？
"季云深..."
"晚晚，忘了我吧。"季云深看著我，眼里有我從未見過的溫柔，"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，過幸福的生活。"
說完，他轉(zhuǎn)身就要走。
"等一下。"我叫住他。
他回頭看著我。
"關(guān)于投資的事..."
"不用了。"季云深搖頭，"我會想別的辦法。"
"什么辦法？"
"賣掉季家的老房子。"季云深說，"那套房子值不少錢，應(yīng)該夠還債的。"
"那你住哪里？"
"租房子住。"季云深笑了笑，"晚晚，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。"
說完，他真的走了。
我坐在咖啡廳里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。
季家的老房子。
那是我們曾經(jīng)一起生活過的地方。
那里有我們太多的回憶。
他要賣掉那套房子。
是因為真的需要錢，還是因為不想再保留我們的回憶？
我不知道。
我只知道，看到他離開的背影，我的心很痛很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