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銅巨象的腳步震落松針上的晨露。陳長生抓著象鞍上的銅環(huán),感受著體內(nèi)稀薄的靈力流動——練氣三層的修為,放在修真界連外門弟子都不如。最詭異的是,往常運轉一個大周天就能增長的靈力,如今運行十個周天都紋絲不動。
"覺得修不動了?"墨守頭也不回,煙鍋在鞍橋上磕了磕,"銀膜裹靈種是這樣的。"
陳長生一怔:"前輩知道這種狀態(tài)?"
"廢話。"老者扯開衣襟,露出心口的赤紅晶殼,"我這'火髓殼'比你的銀膜厚三倍,三百年了修為寸進未進。"
山路轉過一道彎,前方出現(xiàn)瀑布轟鳴的水潭。巨象停步飲水,墨守跳下來舀了捧水洗臉。陳長生這才看清,他臉上皺紋間隱約有金色紋路,與青銅象身上的銘文同源。
"《歸墟訣》看過了吧?"墨守突然問,"知道為什么初代創(chuàng)這功法?"
陳長生搖頭。老者嗤笑一聲,煙桿點向他心口:"因為常規(guī)修煉體系對長生體無效!你以為太虛那小子憑什么活三千年?靠吸星吞月?"
瀑布濺起的水霧中,陳長生內(nèi)視己身。銀膜包裹下的金種緩慢旋轉,每次脈動都釋放出微量淡藍靈力。這些靈力確實精純,但總量還不及原先筑基期的千分之一。
"銀膜是保護,也是枷鎖。"墨守往煙鍋里塞著某種金色煙葉,"它阻止'祂們'通過靈種定位你,但也隔絕了天地靈氣的直接吸收。"
陳長生嘗試運轉《歸墟訣》。功法路線依然熟悉,但靈力通過經(jīng)脈時,就像水流滲入干涸的河床,十不存一。更糟的是,右臂星圖中的兩道劍魄毫無反應,仿佛與金種切斷了聯(lián)系。
"別白費力氣。"墨守吐出口金煙,"普通靈氣對現(xiàn)在的你就像清水對漏壺。"
"那該怎么辦?"
老者突然躍上象背,煙桿敲在陳長生天靈蓋上。劇痛中,某種灼熱能量灌入經(jīng)脈——不是靈力,而是與歸墟金液同源的物質(zhì)!陳長生全身毛孔張開,貪婪地吸收著這股能量,修為竟短暫地回升到練氣四層。
"這是...?"
"金煙砂。"墨守晃了晃煙鍋,"從太虛峰地脈深處挖的,摻了歸墟金池的沉淀物。"他瞇眼打量陳長生,"你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每天吸三鍋才能維持修為不跌。"
陳長生心頭一緊。老者看似隨意的話語,實則是警告——修為可能繼續(xù)下跌!他忽然明白為何墨守三百年毫無寸進:所有精力都用在維持現(xiàn)狀上了。
正午時分,巨象馱著他們來到懸崖邊的石屋。簡陋的院落里擺著七口青銅缸,每口缸里都沉淀著不同顏色的晶體。墨守跳下象背,從最大那口缸里舀出勺金砂倒入煙鍋。
"嘗嘗?"他把煙桿遞給陳長生,"正宗太虛峰地脈精華。"
陳長生猶豫著吸了一口。金煙入喉如吞熔巖,五臟六腑瞬間燃燒起來。當痛楚達到頂峰時,銀膜突然變薄,金種趁機多釋放出一縷靈力——修為短暫觸及練氣五層!
"怎么樣?"墨守咧嘴一笑,金牙在陽光下晃眼,"比打坐快吧?"
陳長生咳得眼淚直流,卻不得不承認效果顯著。但當他內(nèi)視靈種時,發(fā)現(xiàn)銀膜上多了幾道細微裂紋——雖然暫時提升了修為,卻付出了防護減弱的代價。
"裂紋會自己修復。"老者仿佛看穿他的擔憂,"問題是..."他指向最小的那口青銅缸,里面只有薄薄一層金砂,"存貨不多了。"
陳長生數(shù)了數(shù)缸中晶體,最多支撐兩個月。他忽然理解墨守為何救自己——需要幫手采集金煙砂!
"太虛峰是玄霄宗禁地。"陳長生擦去嘴角金漬,"以我現(xiàn)在的修為..."
"誰讓你硬闖了?"墨守從墻角拖出個布滿灰塵的箱子,"用這個。"
箱里是套銹跡斑斑的青銅甲,心口位置嵌著塊赤紅晶石。陳長生剛觸到甲片,右臂星圖就自動亮起,天權與天璇印記同時發(fā)光——甲胄上有開陽劍魄的氣息!
"我年輕時穿的。"墨守愛惜地撫摸甲片,"能掩蓋長生體特征,扮作雜役弟子混進礦區(qū)。"
夕陽將石屋染成血色時,陳長生學會了操縱青銅甲。甲胄會吸收金種能量模擬修士氣息,最高可偽裝成金丹初期。但代價是加劇靈力消耗,以他現(xiàn)在的狀態(tài),最多維持三個時辰。
"明日寅時出發(fā)。"墨守往煙鍋里塞著金砂,"太虛峰每月初一開放礦洞,是唯一的機會。"
夜深人靜,陳長生在院中嘗試調(diào)息。月光照在青銅甲上,反射出奇異的光斑。他發(fā)現(xiàn)甲片內(nèi)側刻著細小的文字——《歸墟訣》的補充篇章!其中明確記載:銀膜靈種需以"七曜精粹"滋養(yǎng),而金煙砂只是最基礎的"日曜"替代品。
"月曜對應天璇劍魄..."陳長生摩挲著右臂藍色紋路。按照經(jīng)文所述,若能引動劍魄共鳴,就能吸收月華替代部分金砂消耗。
他嘗試按照經(jīng)文方法溝通劍魄。起初毫無反應,但當月光移過某個特定角度時,天璇印記突然發(fā)燙!一縷冰藍能量從星空垂下,透過銀膜注入金種。修為短暫回升到練氣六層,但隨即因能量沖突又跌回三層。
"胡鬧!"墨守不知何時站在身后,煙桿狠狠敲在他頭上,"兩魄未融就敢引星力?想爆體而亡嗎?"
陳長生頭痛欲裂。老者往他嘴里塞了顆金砂丸,苦澀的味道沖得鼻腔發(fā)酸:"記住,銀膜狀態(tài)下的修行就四個字——"
"如履薄冰。"陳長生咽下藥丸,替他說完。
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。陳長生穿著青銅甲跟在墨守身后,巨象則變成巴掌大的銅像掛在老者腰間。山路越來越陡,最后幾乎要貼著崖壁前行。當?shù)谝豢|陽光刺破云海時,他們終于看見了太虛峰礦區(qū)——山體被螺旋狀的礦道環(huán)繞,上千名雜役弟子如螞蟻般在洞窟中進進出出。
"記住,你叫朱三。"墨守遞過塊木牌,"火工弟子,負責篩選礦石。"
混入隊伍比想象的容易。守衛(wèi)只掃了眼腰牌就放行,甚至沒注意到陳長生走路時甲胄發(fā)出的細微摩擦聲。礦洞內(nèi)部濕熱異常,巖壁上嵌著的熒光苔蘚提供照明,空氣中飄滿金色粉塵。
"低頭!"墨守突然傳音。
陳長生立即彎腰。三名穿杏黃道袍的修士從頭頂石廊走過,為首之人手持的羅盤正是指向他的方向!幸運的是青銅甲完全屏蔽了氣息,羅盤指針只是輕微晃動就轉向別處。
"那是尋礦盤。"墨守解釋,"能感應金砂脈動。你心跳別太快,會引起共振。"
深入礦洞三里后,通道開始分叉。墨守帶他走向標著"廢礦"的支路,這里幾乎不見人影。當確定四周無人后,老者突然拍向巖壁某處——看似普通的石頭竟然凹陷,露出后面隱藏的豎井!
"初代挖的密道。"墨守率先跳下,"直通太虛碑。"
豎井底部是條青銅甬道。陳長生的甲胄與墻壁產(chǎn)生共鳴,每走一步都發(fā)出悠長的金屬回音。甬道盡頭是扇刻滿星圖的巨門,中央凹陷處正好是手掌形狀。
"需要長生血。"墨守讓開位置,"現(xiàn)在你是太虛正統(tǒng)。"
陳長生割破手掌按在凹槽。銀藍血液滲入紋路,星圖逐一亮起。當最后一道紋路被激活時,巨門無聲滑開,露出里面半球形的石室——
中央矗立著高達十丈的青銅碑,碑面布滿蜂窩狀的孔洞。更驚人的是碑前跪坐著七具枯骨,每具骨頭都呈現(xiàn)不同的金屬色澤,排列成北斗陣型。
"初代七劍。"墨守恭敬行禮,"也是最初的七位守碑人。"
陳長生走近青銅碑。孔洞中不斷滲出銀色霧氣,在碑前凝結成各種形狀。當他伸手觸碰時,霧氣突然化作記憶洪流涌入腦海:
初代長生者跪在碑前懺悔...七劍刺入身體的劇痛...青銅碑吸收惡念后發(fā)出的第一聲嘆息...
"這不是碑..."陳長生踉蹌后退,"是棺槨!"
墨守點頭:"初代把自己煉成了碑,用來鎮(zhèn)壓'祂們'的通道。"他指向碑頂,"看那里。"
七個孔洞排列成勺形,每個洞中都懸浮著顆晶體——赤橙黃綠青藍紫,與歸墟殿所見一模一樣!但此刻它們暗淡無光,表面爬滿銀絲。
"七曜精粹被污染了。"墨守嘆氣,"所以金砂效果越來越差。"
陳長生突然明白為何自己修為難進。銀膜靈種需要純凈的七曜能量滋養(yǎng),而外界能找到的都已被"祂們"污染。正當他思索時,右臂星圖自動展開,兩道劍魄的光流射向碑上對應的孔洞——
天權印記連接赤色晶體,天璇印記連接藍色。銀絲在光流中消融,兩顆晶體短暫恢復了純凈狀態(tài)!陳長生感到兩股精純能量隔空注入金種,修為瞬間突破到練氣九層!
"果然..."墨守激動地搓手,"劍魄能凈化精粹!"
但好景不長。十息后,更多銀絲從碑體內(nèi)部涌出,重新污染了晶體。陳長生的修為也隨之跌回練氣六層,但這次沒有繼續(xù)下跌——兩股能量在金種內(nèi)形成了微妙的平衡。
"小子,我們得重新計劃了。"墨守的煙桿在地上畫出簡圖,"七劍對應七曜,每凈化一顆晶體,你的修為就能恢復一部分..."
陳長生凝視青銅碑。碑文最下方有行小字突然變得清晰:"七魄歸位日,長生問道時。"
"不對。"他喃喃自語,"初代要的不是鎮(zhèn)壓,而是..."
巨門突然震動!遠處傳來刺耳的警報聲,某種強大的神識掃過礦洞。墨守臉色大變:"被發(fā)現(xiàn)了!快走!"
兩人沖向密道時,青銅碑上的晶體突然全部亮起。七道光柱交織成網(wǎng),將陳長生籠罩其中。他的銀膜靈種劇烈震顫,金種表面浮現(xiàn)出與碑文相同的紋路——
"原來如此..."在傳送光束帶走他的瞬間,陳長生終于明白,"長生體本身就是鑰匙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