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承聿的白月光車禍失明那天,他讓我簽了眼角膜捐獻書。手術(shù)室外,
他摩挲著婚戒承諾:“晚晚,捐完我們就兩清。”麻醉針刺進脊椎時,
他助理發(fā)來視頻——白月光是自己撞上卡車的,副駕坐著傅承聿的弟弟?!案悼?,
林小姐騙保三千萬,受益人寫您名字。”暴雨夜,傅承聿的邁巴赫撞開醫(yī)院大門。
卻只看見我染血的離婚協(xié)議飄在搶救室地板上。五年后國際醫(yī)學(xué)論壇,
我的新婚丈夫扶著我坐下?!敖榻B一下,這位傅總的眼睛是用我太太角膜復(fù)明的。
”傅承聿手中的佛珠突然斷裂,滾落滿地。他爬著撿起染血的協(xié)議殘片,
背面是我五年前的字跡:“用我的眼睛看清,你從來,不配光明。
”---冰冷的金屬臺硌著蘇晚的脊骨,手術(shù)室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濃得刺鼻,
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細碎的冰碴,直凍到肺腑深處。頭頂?shù)臒o影燈亮得沒有一絲溫度,
慘白的光線瀑布般傾瀉下來,將她牢牢釘在這方寸之地,無處遁形。
視野邊緣開始發(fā)灰、模糊,像一張被水浸透的舊照片,正一點點褪去所有鮮活的色彩。
她艱難地轉(zhuǎn)動眼珠,徒勞地想要抓住點什么,
卻只看到天花板上幾個模糊晃動的綠色人影輪廓?!疤K小姐,放松,很快就好。
”麻醉師的聲音隔著口罩,沉悶得像從水底傳來。一根細長冰涼的針,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,
抵上了她裸露的后腰脊椎。蘇晚的身體瞬間繃緊,牙關(guān)死死咬住下唇,
嘗到一絲淡淡的鐵銹味。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疼痛,而是因為手術(shù)室外,
那個男人最后的話語,此刻正像淬了毒的冰凌,反復(fù)穿刺著她搖搖欲墜的意識。幾個小時前,
傅氏集團頂樓那間俯瞰全城的奢華病房。空氣里彌漫著昂貴卻毫無生氣的白玫瑰香氣,
混合著消毒水的味道,甜膩又陰冷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鋼鐵叢林,
冰冷地反射著正午刺目的陽光。林薇虛弱地躺在病床上,
那雙曾經(jīng)顧盼生輝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睜著,蒙著厚厚的紗布,像兩個絕望的窟窿。
她纖細的手指死死攥著傅承聿熨帖得沒有一絲褶皺的昂貴西裝袖口,指尖用力到泛白,
細微的顫抖透過布料清晰地傳遞出來。
“承聿哥…我…我真的好怕…再也看不見你了…”林薇的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,
每一個音節(jié)都浸滿了恐懼和無助,
“沒有光…世界都是黑的…我該怎么辦…”傅承聿高大的身影立在床邊,
像一尊沉默而壓抑的雕塑。窗外的強光勾勒出他緊繃的下頜線,鋒利得如同刀裁。
他微微俯身,任由林薇攥著,另一只垂在身側(cè)的手,
無意識地、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著左手無名指上那枚冰冷的鉑金婚戒。
戒指光滑的表面反射著冷光,映著他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,
里面翻涌著蘇晚看不懂的、濃稠得化不開的情緒。是愧疚?是掙扎?還是某種更冷酷的決斷?
“別怕,薇薇?!彼穆曇舻统?,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,卻像重錘砸在蘇晚心上,
“很快,你就能看見了。” 他的目光終于從林薇臉上移開,
投向一直沉默站在陰影里的蘇晚。那目光不再有絲毫溫度,只剩下審視和不容置疑的命令,
像在看一件即將被使用的工具。“蘇晚,”他開口,語調(diào)平直,沒有任何起伏,
卻帶著碾碎一切的重量,“簽了它。”一份文件被助理無聲地遞到蘇晚面前。白色的A4紙,
黑色的印刷體標題——《自愿捐獻眼角膜同意書》——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,
燙得她眼球生疼。紙張的邊緣冰冷地擦過她的指尖。病房里死一般寂靜,
只有林薇壓抑的抽泣聲斷斷續(xù)續(xù)。蘇晚的目光掠過那份薄薄的、卻重逾千斤的紙,
最后定在傅承聿臉上。她看著他,看著這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,
這個她曾笨拙地、毫無保留愛過的男人。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痛得無法呼吸,
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早已血肉模糊的傷口。
她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腔里某種東西徹底碎裂、化為齏粉的聲音,簌簌地往下掉,
落進無底的深淵。原來,在他心里,她存在的全部意義,就是為了這一刻,
為他的心上人獻祭。她緩緩伸出手,指尖冰涼,帶著細微的、無法控制的顫抖。
冰涼的筆桿落入掌心,沉甸甸的。筆尖落在簽名欄那空白的橫線上,停頓了幾秒。
墨跡在紙面上暈開一個小小的、深藍色的點,如同她心口無聲滲出的血珠。然后,她動了。
一筆一劃,寫得極慢,也極用力。蘇晚。兩個字,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,
也徹底斬斷了她和他之間所有荒謬又可悲的牽連。最后一筆落下,她抬起頭,
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,唯有那雙眼睛,還固執(zhí)地燃著一點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光,
直直地看向傅承聿?!案党许?,”她的聲音很輕,輕得像羽毛,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,
清晰地回蕩在過分安靜的病房里,“捐完這一次,我們兩清?!笨諝夥路鹉塘?。
傅承聿摩挲婚戒的手指驟然頓住,力道之大,指節(jié)微微泛白。他深不見底的墨眸猛地一縮,
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緊緊攫住她,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人。
那目光里有什么東西劇烈地翻騰了一下,快得讓人抓不住,最終沉入更深的冰海。
他沒有回答。一個字也沒有。只有林薇細微的、帶著勝利意味的啜泣,
若有若無地飄蕩在令人窒息的空氣中。現(xiàn)在,她躺在這里,兌現(xiàn)這場荒謬的“兩清”。
后腰脊椎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,冰涼的麻醉藥液開始注入。那股寒意迅速沿著神經(jīng)蔓延,
如同無數(shù)細小的冰蛇在體內(nèi)游走,所過之處,知覺在飛快地抽離。身體變得沉重,
意識卻詭異地更加清晰。頭頂那盞巨大的無影燈,
光暈在她逐漸模糊的視野里不斷放大、變形,最終化成一個吞噬一切的白洞。
即將被那片純白徹底吞沒的邊緣——“嗡…嗡…嗡…”放在她無菌手術(shù)服口袋里的私人手機,
不合時宜地、微弱地震動起來,固執(zhí)地傳遞著存在感。一下,又一下,鍥而不舍。
旁邊準備器械的護士顯然聽到了,有些無措地看向主刀醫(yī)生。醫(yī)生皺了下眉,
手術(shù)室嚴禁通訊設(shè)備干擾。他示意了一下,護士猶豫著,還是上前,
小心翼翼地從蘇晚的口袋里取出了那部還在震動的手機。屏幕亮著,
來電顯示是傅承聿的特助,陳恪。護士本想直接按掉,但看著屏幕上不斷閃爍的名字,
又看了一眼手術(shù)臺上已經(jīng)半失去意識的蘇晚,鬼使神差地,她接通了電話,
并下意識按下了免提鍵?!疤K小姐!蘇小姐您在聽嗎?緊急情況!
” 陳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惶和焦灼,穿透手術(shù)室的寂靜,像一顆投入冰湖的石子,
瞬間激起千層浪,“林小姐的車禍是人為!是她自己故意撞上那輛卡車的!
卡車司機收了黑錢,副駕駛上坐著的人是……是傅總的親弟弟傅承瑾!”“什么?!
” 護士手里的鑷子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掉在金屬器械盤上,發(fā)出刺耳的銳響。
主刀醫(yī)生猛地抬起頭,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里滿是震驚。冰冷的藥液還在持續(xù)注入,
蘇晚的四肢百骸已經(jīng)麻木,但大腦皮層卻像被這石破天驚的消息狠狠劈開了一道口子!
林薇…自己撞上去?傅承瑾?副駕駛?
那場毀掉了林薇眼睛、也徹底改變了她蘇晚命運的車禍…竟然是精心策劃的騙局?!
巨大的荒謬感和滔天的憤怒如同海嘯般瞬間席卷了她殘存的意識!她想尖叫,想質(zhì)問,
想撕碎眼前的一切!可是喉嚨像是被水泥封死,發(fā)不出任何聲音。
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、失控地擂動,每一次搏動都帶著毀滅性的力量,
撞得她全身的骨頭都在哀鳴。陳恪急促的聲音還在繼續(xù),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,
狠狠鑿進她的耳膜:“傅總!剛剛截獲的證據(jù)鏈!林薇是為了騙取高達三千萬的意外保險!
而那份巨額保單的最終受益人…受益人填的是傅承聿先生的名字!是傅總啊!
她這是要把您拖下水!傅總!傅總您在哪里?!必須立刻阻止手術(shù)!
”最后一句“受益人填的是傅承聿先生的名字!”如同最鋒利的絞索,
徹底勒斷了蘇晚腦中最后一根名為理智的弦!騙子!全是騙子!傅承聿!你口口聲聲的愧疚,
你眼底深不見底的掙扎,你為了她不惜親手將我推上手術(shù)臺的決絕……原來從頭到尾,
都建立在一場骯臟的騙局之上!而我,竟然還傻傻地相信了你的“兩清”,
像個祭品一樣躺在這里,心甘情愿地獻上我的眼睛!
“呃…嗬嗬……”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頭,蘇晚的身體在麻醉作用下無法動彈,
只能發(fā)出困獸般絕望的嗬嗬聲。她目眥欲裂,死死地瞪著慘白的天花板,
眼球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恨意而布滿血絲,仿佛要掙脫眼眶的束縛!淚水混合著血絲,
從眼角洶涌地溢出,迅速洇濕了鬢邊的無菌布巾,留下兩道刺目的暗紅痕跡。
“病人血壓急劇升高!心率失控!快!準備搶救!” 監(jiān)測儀器發(fā)出尖銳刺耳的警報聲,
屏幕上代表生命體征的曲線瘋狂地跳動著,拉出令人心驚肉跳的直線。主刀醫(yī)生臉色劇變,
厲聲吼道。手術(shù)室里瞬間亂作一團。刺眼的紅光在閃爍,
冰冷的器械碰撞聲、急促的腳步聲、醫(yī)護人員焦灼的指令聲交織成一片死亡的協(xié)奏曲。
蘇晚的意識在劇痛、憤怒和藥物作用的撕扯下,迅速沉向無邊的黑暗深淵。
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,她用盡靈魂深處最后一絲力氣,
艱難地、扭曲地抬起那只還能勉強活動的手,
摸索著伸向旁邊護士慌亂中掉落在手術(shù)臺邊緣的筆。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筆桿,
她用盡殘存的意志,死死攥住!另一只手,憑著最后一點模糊的觸感,
瘋狂地在身下無菌鋪單的角落摸索著、撕扯著!她要紙!她需要一張紙!哪怕只是一小片!
就在護士試圖按住她失控的手臂時,蘇晚猛地掙脫了那點微弱的鉗制!
她沾滿自己淚水和血漬的手指,顫抖著、痙攣著,卻帶著一種毀天滅地的決絕,
在身下被撕扯下來的、一小片染血的鋪單邊緣,狠狠劃下!筆尖刺破布料,
留下深藍近黑的、扭曲而癲狂的印記。那不是一個簽名,
更像是一道用生命刻下的、血淋淋的詛咒!……窗外,醞釀了一整天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。
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柏油路面上,激起一片迷蒙的水霧。狂風(fēng)裹挾著雨幕,橫掃整個城市,
樹木在風(fēng)雨中瘋狂地搖擺呻吟,世界一片混沌。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如同失控的鋼鐵野獸,
咆哮著撕裂雨幕,以近乎瘋狂的速度沖向市中心的私立醫(yī)院。車輪碾過積水,
濺起一人多高的渾濁水墻。車內(nèi),傅承聿死死攥著方向盤,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,
手背上青筋虬結(jié)暴起。他英俊的面容此刻扭曲得如同地獄修羅,
那雙曾深邃迷人的墨色眼瞳里,此刻只剩下狂怒、驚駭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恐懼!
陳恪的聲音還在他藍牙耳機里回蕩,
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鋼針扎進他的大腦——“受益人填的是傅承聿先生的名字!”“假的!
都是假的!” 他喉嚨里發(fā)出野獸般的低吼,一腳將油門踩到底!儀表盤指針直逼紅線!
擋風(fēng)玻璃上的雨刷瘋狂地左右擺動,卻依舊無法完全驅(qū)散那厚重的水簾。
前方模糊的醫(yī)院輪廓在雨幕中扭曲變形,像一頭蟄伏的、準備吞噬一切的巨獸。
林薇那張楚楚可憐、蒙著紗布的臉,
和蘇晚最后躺在手術(shù)臺上、那雙空洞絕望卻帶著最后一絲微弱光亮的眼睛,
在他混亂的腦海中瘋狂地交替閃現(xiàn)!
他想起她簽下捐獻書時那句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“兩清”,
躺在手術(shù)臺上時那近乎透明的蒼白……一股從未有過的、滅頂般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!
“蘇晚!停下!給我停下手術(shù)!” 他對著虛無的空氣嘶吼,聲音破碎不堪。手機屏幕上,
是陳恪幾秒鐘前發(fā)來的最后一條信息,只有觸目驚心的四個字:“手術(shù)失控!”失控?
什么失控?!是手術(shù)過程…還是她?!“轟——?。?!”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!
醫(yī)院沉重的、象征安全的合金大門,在邁巴赫狂暴的撞擊下,
如同脆弱的紙板般向內(nèi)扭曲、變形、轟然洞開!
破碎的玻璃和扭曲的金屬碎片在巨大的沖擊力下四散飛濺!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棟大樓!
車子帶著巨大的慣性,碾過滿地的狼藉,
在急診大廳光潔冰冷的地磚上拖出長長的、刺耳的摩擦聲,最終以一個驚心動魄的角度,
斜斜地撞停在一排空著的候診椅上,車頭嚴重變形,引擎蓋扭曲地翹起,冒出絲絲白煙。
安全氣囊在撞擊瞬間猛烈彈出,狠狠砸在傅承聿的胸口和臉上,帶來一陣窒息的悶痛和眩暈。
額角有溫?zé)岬囊后w流下,模糊了他的視線。但他根本感覺不到痛!
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間淹沒了他!他猛地踹開變形的車門,踉蹌著沖下車,
皮鞋踩在混合著雨水、玻璃渣和扭曲金屬碎片的地面上。
刺耳的警報聲、周圍人群驚恐的尖叫和指指點點,他統(tǒng)統(tǒng)聽不見也看不見!
他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,猩紅的雙眼瘋狂地掃視著混亂的大廳,
最終死死鎖定了那閃爍著刺眼紅光的“手術(shù)區(qū)”指示牌!“蘇晚——?。?!
”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她的名字,聲音嘶啞破裂,帶著無法形容的恐懼和絕望,
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個方向狂奔而去!皮鞋踩在冰冷光滑的地磚上,
發(fā)出急促而凌亂的“噠噠”聲,在空曠的走廊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響。
他撞開了幾個試圖阻攔的醫(yī)護人員,無視了身后保安的呼喊,
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——沖進去!阻止一切!把她帶出來!終于,
他看到了那扇緊閉的、象征著生死界限的搶救室大門。門上那盞代表“手術(shù)中”的紅燈,
依舊亮著,像一只冷漠窺伺的、血淋淋的眼睛?!伴_門!給我開門!
” 傅承聿像瘋了一樣用拳頭砸著厚重的合金門板,發(fā)出沉悶而絕望的“砰砰”巨響,
指關(guān)節(jié)瞬間皮開肉綻,鮮血染紅了冰冷的金屬門。他嘶吼著,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了調(diào),
“停下!我命令你們停下手術(shù)!里面的人給我聽著!立刻停止!否則我讓你們?nèi)颗阍幔?/p>
”就在這時,那盞刺眼的紅燈,“啪嗒”一聲,毫無預(yù)兆地熄滅了。死寂。門內(nèi)門外,
仿佛瞬間被抽成了真空。傅承聿砸門的動作猛地僵住,抬起的手懸在半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