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中午，"大伯"把我放出來干活時，我故意磨蹭到溪邊。許晚晴果然在那里，洗衣服的動作比平時慢了許多。
"你會寫字嗎？"我蹲在她旁邊，假裝洗手。
她搖搖頭，警惕地看了眼四周。
我蘸著溪水，在石頭上寫下一個"水"字。"這是'水'，我們每天喝的東西。"
許晚晴的眼睛亮了起來，她學著我的樣子，用顫抖的手指在水面上畫著歪歪扭扭的筆畫。
"很好。"我鼓勵道，"明天我教你'火'字。"
就這樣，我們開始了秘密的識字課。每天短暫的勞動間隙，溪邊的石板就是我們的小黑板。許晚晴學得很快，不到一周就記住了二十個常用字。
第七天傍晚，趙建國的三輪摩托車再次出現(xiàn)在村口。這次，我注意到他身后跟著兩個陌生男人，雖然穿著普通村民的衣服，但站姿筆直，眼神銳利。
"大伯"讓我去給客人倒茶。當我彎腰遞茶時，趙建國的手指輕輕在我手心劃了三下——這是前世我做志愿者時學到的暗號，表示"三天后行動"。
我的心跳加速，但面上不露分毫。轉(zhuǎn)身時，我瞥見那兩個陌生男人正在觀察村里的房屋布局，其中一人甚至對我?guī)撞豢梢姷攸c了點頭。
那天晚上，我輾轉(zhuǎn)難眠。三天后，我可能就要離開這個困住我七年的山村了。但許晚晴怎么辦？其他被拐來的孩子怎么辦？
第二天勞動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"大伯"讓我和許晚晴一起去后山撿柴。這是個難得的機會。
"晚晴，"我一邊撿柴一邊低聲說，"你相信我嗎？"
她停下動作，認真地看著我，然后點了點頭。
"明天晚上，可能會有人來救我們。你要做好準備。"
她的眼睛瞪大了，"真的？"
"噓——"我示意她小聲，"記住，不管發(fā)生什么，跟緊我。"
就在這時，"大伯"的聲音從遠處傳來："兩個賠錢貨，磨蹭什么呢！"
我們趕緊抱起柴火往回走。路過一片灌木叢時，我注意到一條幾乎被雜草淹沒的小路，蜿蜒通向山后。前世我從未注意過這條路，但現(xiàn)在，它可能是我們的生路。
我故意掉了一根柴，彎腰去撿時迅速折下一段樹枝，在泥土上做了個記號。
回到村里，"大伯"突然抓住許晚晴的胳膊："小賤人，是不是偷學識字了？"
我的心一沉。原來今天早上許晚晴在院子里寫字時，被"大伯"的兒子看見了。
"沒、沒有..."許晚晴顫抖著回答。
"還敢撒謊！""大伯"一巴掌扇過去，許晚晴踉蹌著跌倒在地。
我的拳頭攥緊，但理智告訴我現(xiàn)在不是反抗的時候。前世的我可能會嚇得縮在一旁，但現(xiàn)在——
"是我教她的。"我上前一步，"我看她笨手笨腳的，連柴火都數(shù)不清，就教了幾個數(shù)字。"
"大伯"轉(zhuǎn)向我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，隨即又變得兇狠："好啊，兩個小賤人串通一氣！從今天起，你們?nèi)ネ谂潘疁?，干不完不許吃飯！"
挖排水溝是村里最累的活計之一，通常由成年男子負責。這分明是懲罰，但對我和許晚晴來說，卻是個意外收獲——排水溝位于村子邊緣，靠近我發(fā)現(xiàn)的那條隱秘小路。
整個下午，我們揮舞著幾乎與我們等高的鐵鍬，汗水浸透了衣衫。許晚晴的手很快磨出了水泡，但她咬著牙一聲不吭。
"疼嗎？"休息時，我輕聲問她。
她搖搖頭，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："只要能離開這里..."
夜幕降臨時，我們才挖了不到五米。"大伯"罵罵咧咧地把我們趕回各自的"家"，警告明天天一亮就得繼續(xù)。
躺在冰冷的草鋪上，我仔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。夜深人靜時，一陣輕微的敲擊聲從墻外傳來。
我悄悄挪到窗邊，看到許晚晴瘦小的身影。
"依依，"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，"他們說明天要把我賣給山那邊的李家..."
我的血液瞬間凝固。李家！前世許晚晴就是被賣到李家后，不到一年就死了。
"什么時候？"
"后天一早。"
比趙建國的行動早了一天！計劃必須改變。
"聽著，"我抓住她的手，"明天挖溝時，我數(shù)到三，我們就跑。記住那條小路嗎？"
她用力點頭，眼中既有恐懼也有決絕。
就在這時，遠處傳來腳步聲。許晚晴像受驚的小鹿一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。
我回到草鋪上，心跳如雷。明天，要么自由，要么死亡。但這一次，我絕不會獨自逃跑，也絕不會讓許晚晴重復前世的悲劇。
月光灑進來，在地上畫出一道銀線，像是指引我們通往自由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