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(fēng)雪如怒,抽打在臉上如同冰冷的鞭子。沈硯在覆滿積雪的街道上狂奔,肺葉火燒火燎,
每一次喘息都帶著血腥氣。粗糲的灰布棉袍被寒風(fēng)灌透,凍得他四肢麻木,
唯有胸口那團焚心的火焰在支撐著他,驅(qū)使著他,
朝著那象征著至高權(quán)力的、巍峨森嚴的宮城沖刺!時間!時間!
系統(tǒng)冰冷的倒計時如同喪鐘在他腦中轟鳴:【滴!距離賜婚儀式開始:半柱香…】宮門!
那厚重的、仿佛隔絕著兩個世界的朱紅宮門就在眼前!守衛(wèi)森嚴,甲胄鮮明,長戟如林!
“站主!宮門重地!擅闖者死!”守衛(wèi)的厲喝如同驚雷炸響。沈硯的腳步?jīng)]有絲毫停頓,
反而在沖刺中猛地從懷里掏出一塊東西,用盡全身力氣高高舉起!
那是一塊巴掌大小、質(zhì)地溫潤的白玉,邊緣雕刻著簡單的云紋,
在風(fēng)雪中散發(fā)著微弱卻不容忽視的瑩光——正是永嘉郡主趙明姝腰間懸掛的郡主玉牌!
這是他離開棲霞閣前,趙明姝沉默片刻后,最終扔給他的唯一“信物”!
這或許代表著她最后一絲投石問路的默許,也可能是她推他入火坑的冷酷算計!“長寧侯府!
奉郡主急命!有十萬火急之事需即刻面圣!關(guān)乎社稷安危??!”沈硯的聲音嘶啞如裂帛,
卻帶著一種穿透風(fēng)雪的、孤注一擲的決絕!他將那枚玉牌狠狠亮在守衛(wèi)眼前。
守衛(wèi)頭領(lǐng)看清那玉牌上的紋飾,瞳孔猛地一縮!長寧侯府郡主的玉牌!雖然侯府勢微,
但畢竟是宗室!而且“關(guān)乎社稷安?!睅讉€字太重了!他不敢擅撞,厲聲喝道:“在此等候!
不得妄動!”隨即轉(zhuǎn)身,飛速奔向?qū)m門內(nèi)側(cè)。風(fēng)雪中,沈硯如同被釘在原地,
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。他死死盯著那扇宮門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腦,
又似乎徹底凍結(jié)。系統(tǒng)的倒計時如同死神的腳步:【滴!
距離儀式開始:一百息…】就在沈硯幾乎要絕望地強行沖關(guān)時,
那守衛(wèi)頭領(lǐng)的身影終于再次出現(xiàn),
身后還跟著一個穿著深青色宦官服飾、面白無須的中年太監(jiān)。那太監(jiān)眼神銳利如鷹隼,
上下掃了沈硯一眼,目光在他手中的玉牌上停留片刻,
尖細的嗓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:“隨咱家來!若敢有半句虛言,仔細你的皮!”成了!
沈硯心中巨石轟然落地,不敢有絲毫耽擱,立刻緊跟在那太監(jiān)身后,
跌跌撞撞地沖進了那扇象征著帝國心臟的宮門!沉重的宮門在身后緩緩合攏,
隔絕了外界的風(fēng)雪,也隔絕了他最后一絲退路。宮墻之內(nèi),是另一個世界。九重宮闕,
飛檐斗拱,在風(fēng)雪中更顯肅穆莊嚴,也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壓力。
沈硯無心欣賞這皇家氣象,
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腦中那飛速流逝的倒計時和前方隱約傳來的、越來越清晰的禮樂鐘磬之聲!
麟德殿!引路的太監(jiān)步履極快,帶著沈硯在迷宮般的宮墻夾道中穿梭。風(fēng)雪被高墻阻擋,
但寒意卻更深。終于,繞過一道巨大的影壁,
一座恢弘無比、燈火通明的巨大殿宇出現(xiàn)在眼前!殿門大開,里面人影幢幢,
肅穆莊嚴的禮樂之聲正是由此傳出!【滴!賜婚儀式開始!皇帝已準備宣詔!宿主!快!快!
!】系統(tǒng)的警報聲尖銳到刺破耳膜!沈硯眼中瞬間布滿血絲!他看到了!大殿深處,
那身著明黃龍袍、頭戴十二旒冕冠的威嚴身影,正從御座上緩緩站起!
一個手捧明黃卷軸的老太監(jiān),正躬身侍立一旁!沒有時間了!“讓開!
”沈硯發(fā)出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,用盡最后一絲力氣,猛地推開擋在他身前的引路太監(jiān),
如同一頭被逼到絕境的瘋虎,在殿外侍衛(wèi)和殿內(nèi)群臣驚駭欲絕的目光中,
朝著那金碧輝煌的大殿,朝著那至高無上的御座,朝著那即將決定億萬生靈命運的詔書,
亡命沖去!“護駕??!”“有刺客!!”“攔住他!!
”驚呼聲、怒喝聲、刀劍出鞘聲瞬間響成一片!殿外的侍衛(wèi)如狼似虎般撲來!
沈硯根本不管不顧!他的眼中只有御座上那個即將開口的皇帝,
只有老太監(jiān)手中那卷明黃的詔書!腎上腺素瘋狂分泌,壓榨著身體最后一絲潛能,
他險之又險地避開幾雙抓來的大手,一個狼狽卻極其迅捷的翻滾,
竟從兩個侍衛(wèi)的夾縫中沖進了大殿!巨大的麟德殿內(nèi),瞬間死寂!所有目光,
震驚、憤怒、茫然、恐懼…如同無數(shù)道利箭,
瞬間聚焦在這個突然闖入、衣衫襤褸、狀若瘋魔的不速之客身上!皇帝趙晟的手停在半空,
即將下達宣詔的口諭被硬生生打斷。他威嚴的臉上籠罩著一層寒霜,
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(zhì)般刺向沈硯。侍立兩側(cè)的皇子、公主、宗室親貴、文武百官,
無不驚駭失色。七皇子趙珩劍眉緊鎖,眼中殺機凜然。鎮(zhèn)國公蘇烈須發(fā)戟張,怒目圓睜。
永嘉公主和周彥站在一起,眼中是極度的震驚和擔(dān)憂。秦松老眼微瞇,
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和…疑惑。沈硯沖勢已竭,重重摔倒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,
離那御座丹陛只有數(shù)步之遙!他掙扎著想爬起來,卻牽動了渾身的傷痛,劇烈地咳嗽著,
每一次咳嗽都噴出血沫,染紅了身前冰冷的地磚?!翱裢剑?!”御前侍衛(wèi)統(tǒng)領(lǐng)驚怒交加,
拔刀怒吼,“驚擾圣駕!罪該萬死!拿下!”數(shù)名如狼似虎的侍衛(wèi)再次撲上!“住手!
”一個清冷而隱含焦急的女聲突然響起,是永嘉公主趙明玥!她上前一步,
對著御座方向急聲道:“皇兄!此人…此人乃長寧侯府贅婿沈硯!臣妹…臣妹或有隱情!
”皇帝趙晟的目光掃過永嘉公主,又落回地上那個咳血的、似乎隨時會斷氣的“狂徒”身上,
眼中寒意稍斂,卻依舊深不可測。他緩緩抬手,止住了撲上前的侍衛(wèi)?!吧虺??
”皇帝的聲音低沉,如同悶雷滾過寂靜的大殿,“你擅闖宮禁,沖撞御駕,
攪擾麟德殿大禮…可知是誅九族的大罪?”每一個字,都帶著千鈞重壓,砸在沈硯身上。
沈硯艱難地抬起頭,抹去嘴角的血沫。他看到了皇帝眼中的殺意,
看到了七皇子趙珩和蘇云袖眼中的冰冷,看到了秦松嘴角那抹陰冷的笑意,
也看到了永嘉公主和周彥眼中的急切…他咧開嘴,沾血的牙齒在燈火下顯得有些猙獰,
卻發(fā)出了嘶啞卻異常清晰、甚至帶著一絲瘋狂笑意的聲音:“誅九族?陛下…小人爛命一條,
九族…也就剩小人一個了…”他喘息著,目光卻如同燃燒的炭火,直直迎向御座之上的帝王,
“小人…冒死闖宮…只為…只為救陛下!救大胤!救這天下蒼生?。 薄耙慌珊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