導語未婚夫屢試不第，我與他退婚，另嫁他人。后來他高中狀元，把身為寡婦的我納做妾。
村里的人說，狀元郎還對林娘念念不忘，居然娶個破鞋當妾。一年后，他娶了當朝公主為妻。
京城的人說，狀元公主是天造地設的一對，而我是他們口中上不了臺面的妾室。
1給文仲卿當妾的第二年，他娶安陽公主為妻。冬至，正門大開，十里紅妝迎公主。
不似妾室，孤零零一人，從側面進。今日文仲卿大婚，我身為妾室，
與陪嫁丫鬟小蝶棲在小院。我知道，他不會放過羞辱我的機會。果然，
管家派人讓我去婚房守夜。寒風大吹，我凍得發(fā)抖，雙手環(huán)抱。聽著屋內嬌吟，我心如刀割。
夜里，貓兒誤闖，仆人驅逐，喵喵聲不絕。文仲卿穿著褻衣出來，給我一巴掌。
“村里出來的人，連夜都不會守？貓來了，不會趕走？給我跪著?！彼f完，
頭也不回地進屋，留我跪在雪地。我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吻痕，才發(fā)覺他真的喜歡上別人。
他在床事上，最討厭我吻他脖子。我的心隨著雪夜，墜入冰窖。我迷迷糊糊想起，
嫁給他的原因。前夫新婚夜醉酒休克，我成為棄婦，被趕回家。我爹說：“喪門星，
還有臉回家！”克夫的名聲在外，我失去價值。我被爹娘趕去雞圈，一生活就是三年。
文仲卿高中狀元，省親時來我家，用一兩銀子買我的后半生。我以為得到救贖，
結果是另一個地獄的開始。我暈倒在雪地，是路過的婢女救我回來。剛進府的婢女，
不懂府中的規(guī)矩。我拖著病體，去給公主奉茶，想給恩人求情，卻看見幾個人擔著一具尸體。
旁邊的嬤嬤，罵道：“不知死活的東西，多管閑事。”我愧疚不已，咳出聲來。嬤嬤見到我，
斥責道：“喲，一個賤妾如此不懂規(guī)矩，睡到日上三竿，才來請安?！彼闷鹗种械墓髯?，
往我背上狠狠打?！袄吓嫖壹夜?，小小教訓你一下，進去吧！”屋內，
文仲卿和安陽公主有說有笑，見我進來，笑意全無。我不在乎他們的想法，只想快點結束。
但我知道，他們不會讓我如愿。我斟完茶，跪在地上，說：“公主，請用茶。
”安陽說：“茶太涼?！蔽抑匦缕悴?，跪下說：“剛剛妾身的不是，請公主用茶。
”安陽說：“茶有點燙?！蔽矣匦碌共瑁瑓s感受到臉上的溫熱。文仲卿將茶水潑到我臉上，
罵道：“花林，茶都不會沏。”我連忙磕頭，向公主賠不是。許是公主動惻隱之心，
開口：“夫君，林娘守夜辛苦，今兒才會犯錯，讓她回去休息吧！”文仲卿揮手示意，
讓我滾。他說：“娘子心善，不像有些人，偷奸?；Ｋ抢镄量?？守夜逃跑?！痹瓉聿粣?，
白的也能說成黑的。我回到屋內，發(fā)起高燒。小蝶去請府醫(yī)，回來一個人?！澳灸窘?，
府醫(yī)給公主請平安脈，我向大人求醫(yī)，他說我們騙他。沒有令牌，我不能出府。嗚嗚嗚，
該怎么辦？”“小蝶別哭，生死有命，莫強求?！蔽覄偧捱M府中，救下被仆人霸凌的小蝶。
此后，二人相依為命，互稱姐妹。我死了，小蝶怎么辦？我要活著，給她安排好后路。
2賤人，天不收。我成功熬過去，留下咳疾。我瞞著小蝶，偷偷找府醫(yī)。他說：“來的太晚，
治不好。你要吃很多藥，一個不小心，命就搭上了。”方子上的名貴藥材，我吃不起。
他納我為妾一年多，一分錢都沒給我。我爛命一條，死算是解脫。
……文仲卿升官成翰林院學士，安陽公主大擺宴席。我安靜坐在一角，雙眸低垂，
希望他們不要注意到我。有人要討好公主，自然有人要難堪。文仲卿同僚的妻子柳氏，
指著我說：“那就是文大人家的賤妾，長的丑死了，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。
”旁人附和道：“對啊，一看就是裝的，跟我家那賤妾一樣，借此博夫君喜歡。
”柳氏：“她跟公主比起來，一個泥人，一個天仙。怎么看，文大人都只寵愛公主一人，
早晚將她逐出家門?！泵髅鳑]見幾面的人，惡語相向，權利真是好東西。宴會的主人公蒞臨，
郎才女貌，一對璧人。眾人紛紛獻禮。一旁的管家，傳唱禮單，一直念到我送的帕子。
周圍人哄堂大笑，說我送的禮太寒酸。柳氏提議：“公主貴為主母，妾室送的禮太寒磣。
正好缺表演，不如讓妾室歌舞一曲。”她知道的，我來自鄉(xiāng)下，不會歌舞。
她想讓我當眾出丑，但我無法拒絕。記憶中，只有阿娘教我的一首童謠?！疤一?，蝴蝶飛，
女郎采桑歸。明月夜，螢火蟲，郎君正讀書……”我哼著歌，隨意舞起來。
旁人的奚落嘲笑聲，我可以選擇不聽。但他說：“賤妾上不了臺面，諸位見笑?！薄拔拇笕?，
這妾室不如早日逐出府?！彼€想報復我，不會輕易逐我走。他說：“來人，花氏有損顏面，
關進柴房，三日不得進食?！毕氯藥疫M柴房，門上落鎖。小蝶來見我，想給我送吃的。
我讓她回去，不想她受我連累。恩人就是這樣死的，我不想小蝶是這種結局。滴水未進，
一飯未食。胃空落落的，疼得很。睡著，就不餓。也許是身體太虛弱，我很快昏迷過去。
我又想起從前的事。那首歌謠，我曾給他唱過 。我的親娘早逝，她給我定下娃娃親，
是隔壁村的讀書郎。后來，爹爹娶了繼母，認下繼姐。他們對我不好，非打即罵，
差遣我干臟活累活。他們想搶我的婚事，由于文仲卿屢試不第，才放棄打算。那三年，
我們過得很貧窮，但他對我很好。我羨慕別家的姑娘，都有漂亮的頭花。我叫花林，
頭上挽著隨處可見的樹枝。文仲卿摘一朵桃花，簪在我頭上。他說：“桃花好看，清新自然。
”見他夸我，我有沒有頭花不重要。后來，他送給我一根銀制的桃花簪。我才知道，
他給書店老板抄很久的書，攢錢給我買發(fā)簪。那天，我給他唱阿娘教我的歌謠。
他說：“木木，唱的真好聽。等你成年，我立馬下聘娶你?！本褪强恐闹偾涞膼?，
我努力活著，等他娶我。等我及笄時，他求娶，得到一紙冰冷的退婚書和退還的桃花簪。
他問：“為什么？”我回答：“人往高處走，我要嫁給縣令的兒子。
”……3柴房的鎖被打開。我蜷縮在角落，見到公主和嬤嬤。嬤嬤說：“我家公主可憐你，
特讓老奴送點吃的?！眱蓚€餿饅頭滾在地上。我起身跪謝公主，徒手抓著饅頭往嘴里塞。
公主說：“我知道你和文郎的事。人往高處走，無可厚非。本公主可憐你，
但我既然嫁給文郎，自然不能讓你好過。”雞圈我都住過，這算什么？我對這個公主，
不由心生好感。她的本性不壞，但身邊的嬤嬤不是善茬。三天過后，小蝶來接我。
她滿眼心疼，對我說：“姑娘瘦了，皮都包骨?！蔽以谒龜v扶下，回到住所。我想睡個好覺，
卻聽到敲門聲。文仲卿，他怎么來這？他給我一耳光，說：“賤人，你怎么有臉唱那首歌？
”原來，他來秋后算賬。我面無表情，回答：“因為妾身無才，只會一首。”他氣瘋了，
掐住我的脖頸，說：“騙子，你是不是后悔了？”我掙脫出去，吸上口氣，
對他說：“我從不后悔，當初是你沒用，不怪我退婚。”他幾欲瘋狂，上來撕扯我的衣裳。
我仿若木偶，任他擺弄。他說：“以前在床上，不是這副死魚臉?！蔽移诚蛩?，
吐氣道：“我嫌你臟。”他把我扔在床上，戲謔道：“你個寡婦，臟成什么樣子。
我都沒嫌棄你，你好意思說我臟？”他明知道，我的第一次是他的。衣裳一件件剝落，
我屈辱地閉上眼睛。忽然，門外有人說：“大人，公主身體不適，請你過去。
”見他著急離去，我松了一口氣，心悶悶的。次日，我被公主喚去請安。
我好似明白他的用意。公主高高在上，不能容許寒門夫君寵幸他人。他想借公主的手，
進一步羞辱我。我跪伏在她的面前，誠懇地道歉。她說：“昨日，文郎想宿在你那！
你這般丑陋，文郎下的了嘴？”旁邊的嬤嬤，對我張嘴五十。嘴角的血，緩緩流下。
她說：“不管你們以前怎么樣？我嫁進來，他只能有我一個。這次是個小教訓，若還有下次，
就不止這樣?！苯酉聛淼娜兆?，文仲卿忙于公務，鮮少管我。公主查出懷孕，沒空理我。
我落得清凈，和小蝶在院內做刺繡。好景不長，公主在外賞玩，意外小產(chǎn)。作為妾室，
我理應探望主母。我站在門口，聽見府醫(yī)說：“公主頭胎，傷了身體，以后不能再有孕。
”公主泣不成聲，讓我進來。她拿香爐砸我，對我說：“賤人，你很得意是吧！
本宮的孩子沒了?！蔽抑?，她在遷怒。我捂住額頭上的傷口，說：“公主，我心疼你。
”公主愣住，有些懷疑看著我。我繼續(xù)說道：“阿娘生我的時候，落下病根。阿爹說，
我和阿娘都是賠錢貨。女子世道艱難，孩子成男子批判她們的手段?！币娝寄坑兴蓜?，
我接著說：“我一直都很羨慕公主的，天潢貴胄，清貴美麗，何須在意這些？”公主聽完，
她讓我給文仲卿生孩子。我不能推脫，必須答應她的要求。她日日見府醫(yī)，知道我身體狀況。
我生下孩子，就會撒手人寰。去母留子，是她貴為皇家女的手段。
我只央求她：待我生完孩子，給小蝶指一個好人家。她答應了。4我被文仲卿粗暴地對待。
他那處異于常人，加上他不憐惜。每次，我都極為難受。他說：“賤人，挺有本事，
公主都被你蠱惑，把我扔給你。”我笑笑不語，替他寬好衣，送他上朝。我瞅見桌上，
依舊放著一碗藥。在我們的第一次后，他一直給我送藥。有次，我問他：“這是什么藥啊？
他說：“這是避子藥?！彼娢乙苫?，譏諷道：“賤妾，也配給我生孩子？”從那以后，
我就乖乖喝藥。直到現(xiàn)在，公主把避子藥換成補藥?！粋€月后，我懷孕了。公主既欣喜，
又嫉妒。她不愿向文仲卿解釋，獨留我面對他的怒火。文仲卿命人拿來墮胎藥，欲向我灌下。
我拼命掙扎，摔碎一地瓷片。我告訴他：“如果孩子沒了，我就隨他一起死?！睕]折磨夠，
他不會輕易讓我死。他說：“你以為生下來的孩子，會是你的？正好公主不能生，
把你的孩子抱給她?！彪S便，我不難過。文仲卿，我已經(jīng)不愛你。我懷孕，
并沒有給我的生活帶來改善。在文仲卿的示意，下人更加苛待我。以前飯菜是白粥配青菜，
沒有一絲葷腥?，F(xiàn)在的飯菜，全是陳米爛菜葉子做的。來府中一年多，我在宴席上，
才能吃上點肉。月份越來越大，但我的肚子才微微隆起。大夫說，母體營養(yǎng)不良，
導致孩子個小。已經(jīng)能夠預想到生產(chǎn)日，我難產(chǎn)身亡。天氣燥熱，我孕吐的厲害。
文仲卿又來搞事。他說：“公主想吃點鄉(xiāng)野的菜，趕緊去做?！蔽页磶椎佬〔耍?/p>
熬煮一鍋雞湯。濃郁的腥味，讓我吐個不停。他說：“真沒用，滾出去，我親自做。
”我看他忙前忙后的樣子，內心有一絲酸澀。月份大了，文仲卿來我的院子越來越頻繁。
有次晚上，他醉酒摸我的肚子，問：“都七月份，肚子也不見得大。
”我答道：“天生不顯懷而已?！彼麤]多想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木木，孩子都要生下，
我們能不能和好？”我回絕他：“不能，你不配。”他氣急敗壞，摔門而出。
我沒空想他今晚抽風的原因，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做。公主給小蝶指門好婚事，
定在下月初八。如今，我在給她籌備婚禮。那日，我至今難忘。5小蝶出嫁的日子，
就在今天。我滿心歡喜去找她，想把我親手繡的嫁衣給她穿上。小蝶搖頭：“木木姐，
我是去給人做妾的，穿不了正紅色?！惫髡f的好婚事，就是給人做妾？我奪門而出，
跑去問公主。公主告訴我，小蝶的婚事是文仲卿指的。等他下早朝，我就去找他。
我質問他：“文仲卿，為什么把小蝶指給人當妾？”他說：“當官宦子弟的妾，
總比當窮人的妻強。不是嗎？當初，你不就是這樣對我嗎？”我心似刀絞，
卻不知道如何反駁。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住處，看著小蝶高興的模樣。她寬慰道：“木木姐，
沒事的。其實我以前都不敢想，自己一個奴仆能給官人家當妾呢！”當妾有什么好的，
傻姑娘。木已成舟，我只能給她描眉梳妝。我親自送她進小轎，目送她離開。
我終于撐不住倒下，因著情緒激動難產(chǎn)。我忍著身體劇痛生孩子。漸漸地，
我的力氣消失殆盡。孩子出世，是個早產(chǎn)的女孩。我還未來得及看她。她就被人抱給公主。
府醫(yī)說，我身體油盡燈枯，差不多還有兩個月好活。文仲卿和公主正陪著我的孩子，
一家三口，其樂融融。我坐在院子里，靜靜等死。……又是一年冬天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