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以后你就住這里。”陳秘書的聲音公式化地響起，她推開一扇位于主宅側(cè)翼小樓二樓的房門。房間不大，但干凈整潔得過分。一張單人床，一個衣柜，一套桌椅，獨立衛(wèi)浴。窗戶對著后花園的一角，視野開闊。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氣味，和主宅那邊若有若無的昂貴香氛截然不同。
“這是員工守則，仔細(xì)看?！标惷貢f給她一本薄薄的冊子，眼神銳利地掃過林曉依舊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的臉，“顧總的行程、習(xí)慣、禁忌，上面都有。最重要的一點，主宅，尤其是三樓顧總的生活區(qū)，沒有明確召喚，絕對不許踏足。后花園西角那片白色郁金香，是太太的心愛之物，任何人不得靠近、觸碰。明白？”
“明白！明白！”林曉趕緊點頭，把那本守則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攥在手里。太太？她心里掠過一絲疑惑，但不敢多問。
“你的車鑰匙，”陳秘書伸出手，“顧總說，那輛車暫時由集團(tuán)后勤保管維修，等你債務(wù)清償完畢再處理?！?/p>
林曉遲疑了一下，還是把那串帶著小玩偶的舊車鑰匙交了出去。鑰匙離手的瞬間，心里空落落的，仿佛最后一點屬于自己的東西也被剝奪了。
“明早六點，車庫待命。顧總晨跑的時間是六點十五分?！标惷貢f完，轉(zhuǎn)身離開，高跟鞋踩在光潔的走廊地磚上，發(fā)出清脆而疏離的回響。
門關(guān)上。房間里只剩下林曉一個人。絕對的安靜瞬間涌上來，帶著一種巨大的不真實感。她走到窗邊，看著外面那片精心打理、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靜謐的花園。遠(yuǎn)處主宅燈火通明，像一座遙不可及的城堡。
她低頭看著手里那本“員工守則”，封面上燙金的“顧宅”二字在燈光下有些刺眼。翻開第一頁，密密麻麻的條款讓她頭暈?zāi)垦?。她坐到硬邦邦的床上，床墊發(fā)出輕微的吱呀聲。
二十個月。她需要在這里熬過二十個月。像一頭被套上韁繩的困獸，在陌生的叢林里掙扎求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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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像上了發(fā)條的齒輪，在緊張和刻板的重復(fù)中飛快轉(zhuǎn)動。林曉漸漸熟悉了顧云深那嚴(yán)苛到近乎變態(tài)的行程表：清晨雷打不動的晨跑接送，往返顧氏集團(tuán)總部那棟高聳入云的冰冷大廈，偶爾深夜參加那些觥籌交錯、衣香鬢影的宴會，她則像個隱形人一樣，蜷縮在車?yán)锏群颍钡缴钜股踔亮璩俊?/p>
她像一個精準(zhǔn)的零件，被嵌入顧家這架龐大而精密的機器里?；顒臃秶粐?yán)格限定在車庫、自己那間小宿舍、以及駕駛座那方寸之地。主宅對她而言，依舊是那個燈火通明卻遙不可及的禁區(qū)。她見過幾次那位傳說中的“太太”——顧云深的母親，一個保養(yǎng)得宜、氣質(zhì)雍容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女人。她穿著昂貴的高定套裙，在花園里優(yōu)雅地修剪花枝，目光偶爾掠過在車庫旁擦車的林曉，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、居高臨下的審視和冷淡，仿佛看的是一件礙眼的擺設(shè)。那目光比顧云深的冰冷更讓林曉如芒在背。
后花園西角那片白色郁金香，是絕對的禁區(qū)。林曉只敢遠(yuǎn)遠(yuǎn)地望一眼。那些花朵開得極其純凈、嬌貴，被一圈精致的小柵欄保護(hù)著，像一群被供奉起來的神女。她牢牢記著陳秘書的警告，每次開車經(jīng)過那條通往花園的小徑，都下意識地放慢速度，離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
這天下午，林曉剛把車在集團(tuán)大樓地下車庫停穩(wěn)，顧云深推門下車。他接了個電話，腳步比平時快了幾分，似乎有什么緊急會議。一份厚厚的、邊緣印著“宏遠(yuǎn)并購案”字樣的藍(lán)色文件夾，被他隨手遺忘在了后座的中央扶手上。
林曉習(xí)慣性地開始檢查車內(nèi)，準(zhǔn)備開回員工停車區(qū)等候。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醒目的藍(lán)色文件夾。宏遠(yuǎn)并購案？聽起來就很重要。她心里咯噔一下。顧云深對工作的嚴(yán)苛是出了名的，任何疏忽都可能招致雷霆之怒。她猶豫了一下，拿起文件夾，入手沉甸甸的。
送上去？可顧總現(xiàn)在肯定在開會。不送？萬一耽誤了大事…她捏著文件夾，手心又開始冒汗。想起守則里關(guān)于“緊急情況處理”的模糊條款，她咬咬牙，推開車門，小跑著追向總裁專屬電梯的方向。
電梯廳空曠安靜，只有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員像門神一樣站著。林曉穿著司機的制服，顯得有些突兀。她快步走到專用電梯前，正要按呼叫按鈕。
“站??！”一個冰冷的聲音喝止了她。其中一個安保跨前一步，像一堵墻擋在她面前，眼神銳利地掃過她胸前的員工牌，“司機？專用電梯禁止使用。有事找前臺通報?！?/p>
“我…我找顧總！他有份很重要的文件落車上了！”林曉急忙舉起手里的藍(lán)色文件夾，急切地解釋，“宏遠(yuǎn)并購案！很急！”
安保瞥了一眼文件夾上的字，眼神沒有絲毫松動，反而帶上一絲輕蔑：“再重要的文件，也要按規(guī)矩來。專用電梯不是給你用的。去前臺登記，等通知?！彼Z氣強硬，帶著不容置疑的權(quán)威。
林曉的心沉了下去。前臺登記？等通知？等通知下來，黃花菜都涼了！她看著電梯上方不斷跳動的樓層數(shù)字，顧云深肯定已經(jīng)到頂層了。她急得額角冒汗：“大哥，通融一下行嗎？真的很急！耽誤了顧總的事，我們都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