詢問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坨,沉重得讓人窒息。江臨野獸般的嘶吼在狹小的空間里回蕩,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。他目眥欲裂,眼球上布滿血絲,死死地瞪著我,那眼神像是要將我生吞活剝,挫骨揚灰。巨大的屈辱和被玩弄的暴怒,幾乎要沖破他的天靈蓋。
指紋?DNA?在趙天宏的死亡現(xiàn)場?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?
這簡直是把他往火刑架上綁死了再澆一桶油!百口莫辯!
“冷靜!江臨!”陳警官厲聲喝道,同時用眼神示意旁邊的警員戒備。他轉向我,眼神銳利如探照燈,帶著前所未有的審視和壓力:“蘇蔓女士,關于趙天宏遇害一案,以及江臨指控你陷害一事,你有什么解釋?”
我平靜地迎上陳警官的目光,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,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、近乎悲憫的嘲弄。我沒有立刻回答陳警官,而是緩緩站起身,目光越過暴怒的江臨,仿佛穿透了詢問室的墻壁,落在了虛空中的某一點。我的聲音不高,卻清晰地壓過了江臨粗重的喘息:
“趙天宏……死了?”我微微歪了歪頭,嘴角勾起一個極其細微、卻冰冷刺骨的弧度,“真是……遺憾啊?!?/p>
這句毫無溫度、甚至帶著一絲詭異“遺憾”的話,讓詢問室里的溫度驟降了幾度。
江臨的嘶吼戛然而止,他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,難以置信地看著我。
“不過,”我的目光重新聚焦,落在了江臨那張因憤怒和驚恐而扭曲的臉上,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殘酷,“江先生,你剛才有句話說對了?!?/p>
我頓了頓,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:
“**趙天宏的案子,確實是我‘布’的局。**”
“轟!”
如同平地驚雷!
不僅江臨僵住了,連陳警官和旁邊的記錄員都瞬間瞪大了眼睛,滿臉的難以置信!
“你……你說什么?!”陳警官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震驚。
我無視他們的反應,眼神如同冰冷的解剖刀,精準地剖析著江臨:“我知道,僅僅憑借七份報告和家屬的證詞,想要徹底釘死一個像你這樣權勢滔天、手段通天的男人,風險太大。你的律師團有的是辦法找到漏洞,拖延時間,甚至把水攪渾。我需要一個……你絕對無法抵賴的鐵證,一個讓你在公眾和司法面前徹底身敗名裂、永無翻身之日的‘自投羅網(wǎng)’。”
我的目光轉向陳警官,帶著一種奇異的冷靜:“陳警官,你們在趙天宏案發(fā)現(xiàn)場提取到的江臨的指紋和DNA,是真的。地點也沒錯,‘錦繡花園’6棟10單元。”
“但是,”我的聲音陡然轉冷,如同冰珠砸落,“**那里根本就不是第一案發(fā)現(xiàn)場!趙天宏也不是在那里被殺的!**”
“什么?!”陳警官猛地站了起來,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。
“趙天宏真正的死亡時間和地點,是在昨晚深夜,城西他長期包租的私人會所‘蘭亭’頂層套房內(nèi)?!蔽业穆曇羝椒€(wěn)得可怕,“死因是注射過量胰島素誘發(fā)的心源性猝死。手法干凈利落,幾乎沒有掙扎痕跡。兇手,是我?!?/p>
我平靜地吐出“兇手是我”四個字,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。
“然后,”我看向面無人色的江臨,眼神如同在看一只掉進陷阱的獵物,“我清理了‘蘭亭’的現(xiàn)場,將他的尸體秘密轉移到了‘錦繡花園’6棟10單元——那套名義上屬于趙天宏一個遠房表親、實際卻是江臨多年前通過白手套購置、用于存放某些‘敏感’物品的隱秘安全屋?!?/p>
江臨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,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。那個地址……是他最深的秘密之一!她怎么會知道?!
“我仔細清理了尸體,抹去了‘蘭亭’的一切痕跡,然后,在‘錦繡花園’的現(xiàn)場,”我的聲音帶著一絲殘酷的戲謔,“我精心布置了‘打斗’和‘虐殺’的假象。最重要的是,我在現(xiàn)場留下了‘屬于江臨’的痕跡——”
我抬起手,指尖仿佛捏著什么無形的東西:
“——幾根帶著他毛囊的頭發(fā),是他平時在書房掉落的,我收集了很久;一個他用過的舊打火機,上面有他清晰的指紋;還有幾滴混合了他DNA的唾液樣本(來源于他用過的水杯),被我小心地滴落在現(xiàn)場的‘搏斗’痕跡處。這些東西,足以讓任何鑒證人員認定他‘親臨’現(xiàn)場并‘參與’了兇案。”
“不可能!你胡說!”江臨聲嘶力竭地反駁,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,“動機呢?我為什么要殺趙天宏?!”
“動機?”我輕笑一聲,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,“很簡單。因為‘仇恨’,也因為‘嫁禍’。”
“趙天宏是你的死敵,你們在爭奪西郊那塊地王的項目上斗得你死我活,他多次公開羞辱你,甚至涉嫌策劃了對江氏核心技術的商業(yè)竊密,讓你損失慘重。這是人盡皆知的‘仇恨’。”我慢條斯理地說著,“更重要的是,就在宴會開始前幾小時,趙天宏通過特殊渠道,向警方匿名舉報了你書房藏有七份尸檢報告的事情,并提供了部分模糊的證據(jù)線索。這,就是他該死的理由——‘殺人滅口’?!?/p>
江臨的臉色徹底灰敗下去,嘴唇哆嗦著,再也說不出一個字。每一步都被算死了!他就像提線木偶,完全在我的劇本里掙扎!
“而我,”我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,看向震驚得無以復加的陳警官,“我殺趙天宏,動機也很明確。第一,他本身就是一個披著商人外衣的惡魔。他涉嫌多起商業(yè)欺詐、惡意競爭,甚至早年為了上位,間接導致了我一個朋友家破人亡。他,該死?!蔽业难凵癖?,“第二,也是最重要的,我需要他的死,來做一個完美的‘局’,引江臨入甕,讓他徹底無法翻身!”
“我算準了時間?!蔽依^續(xù)道,如同在復盤一場精密的手術,“在宴會上,當我亮出那些報告,當家屬們紛紛控訴,當警方介入,當江臨被逼到絕境時,他唯一能想到的、能暫時轉移警方注意力和公眾怒火、甚至能反咬我一口的‘救命稻草’,就是他那幾個同樣劣跡斑斑、但此刻可以充當‘替罪羊’的商業(yè)對手!而頭號目標,就是趙天宏!”
“所以,當他在警局得知趙天宏‘剛好’在這個節(jié)骨眼上被殺,而且現(xiàn)場還留下了指向他的鐵證時……”我的目光再次轉向面如死灰的江臨,帶著無盡的嘲諷,“他只會陷入更深的恐慌和憤怒,認為這是有人(比如我)在故意陷害他,坐實他的‘殺人魔’形象。他根本不會、也沒有時間去冷靜思考其中的不合理之處。他只會更加瘋狂地想證明自己‘無辜’,想抓住一切可能的‘線索’來洗刷嫌疑,哪怕那線索是另一個陷阱?!?/p>
我的聲音在寂靜的詢問室里回蕩,冰冷而清晰:
“而我,就為他準備了一個‘證明清白’的‘線索’——一個指向‘真兇’的‘誘餌’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