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爹是個大貪官。一朝案發(fā)，我因養(yǎng)于山野得以幸免。雖說他沒盡到養(yǎng)育職責(zé)。
我還是決定為他報仇。畢竟天天給我托夢，擾人休息也不是個辦法。我提劍殺進東宮內(nèi)殿，
劍鋒直指高位那個驚愕的男子?！熬褪悄愫λ懒宋业?受死吧!”太子一劍嗝屁，
我也被他的侍衛(wèi)送上西天。黃泉路上我們大眼瞪小眼，氣氛無比尷尬。
直到父親亡魂拍著大腿出現(xiàn):“我的孩兒啊，你殺錯人了啦!”1.我爹，江明厲，
昨天還是風(fēng)光無限、油水撈得能流成河的戶部尚書。今天就成了全京城，哦不，
應(yīng)該是全地府茶余飯后最火的談資。畢竟江府剛被抄家滅門。而我，江映雪，
作為他老人家流落山野十七年、剛被想起來沒多久就家破人亡的親閨女，
因為扎根基層沒享受到多少腐敗紅利，奇跡般地躲過了這場浩劫。
你以為我是來歌頌父女情深，誓死為父報仇的？才怪！我提劍殺進東宮，
純粹是因為我那糊涂爹，死了也不消停！連續(xù)給我托夢七七四十九天！不知是地府信號不好，
還是一到夢里我就變得耳背。這么些天我爹斷斷續(xù)續(xù)傳遞的意思只有一個：孩兒啊！爹冤枉！
爹是背鍋俠！太子……是他害的爹！要不是爹撞破他的秘密，又怎會……要給爹報仇??！
……真的，連續(xù)四十九天睡眠不足，被鬼魂叨叨得神經(jīng)衰弱，
閻王爺站我床頭我都敢先捅他一個窟窿再說！更別提區(qū)區(qū)太子了。于是，
在那個月黑風(fēng)高……呃……應(yīng)該是東宮燈火通明、太子殿下正挑燈批閱奏章的夜晚，
我憑借多年在山野間追兔子練出來的矯健身手，成功溜進了內(nèi)殿。高位之上，
坐著個穿著明黃常服的青年。燭光映著他那張臉。嘖，怎么說呢？星眸劍眉，自帶一股貴氣。
他抬眸看我的瞬間，那雙眼睛清澈透亮，還帶著點沒反應(yīng)過來的驚愕。長得好看？對不起，
睡眠不足的我眼中只有仇人！這顏值濾鏡在我被爹吵得嗡嗡作響的腦仁前，一文不值！
“就是你害死了我爹？受死吧！”我爆喝一聲給自己壯膽，
提著我那花一兩銀子從鐵匠鋪打、還豁了三個口的長劍，猛地沖了過去。然后，
事情的發(fā)展出乎意料的順利。他愣住了，沒躲，沒喊人，甚至好像還微微嘆了口氣？
噗嗤一聲，我的破劍，就那么順利地，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，捅進了他心口。再然后，
我就被沖進來的侍衛(wèi)大哥們，用更高級的武器，干凈利落地送上了黃泉路。
我以為死亡就是一片虛無。但我錯了。
眼前是一條灰撲撲、旁邊還開著幾朵蔫了吧唧紅色小花的路。路很長，看不到頭。而我身邊，
站著一個穿著明黃色，半透明常服的身影。他胸口還有個窟窿，正跟我大眼瞪小眼。
這……這不是那太子嗎？空氣里寫滿了尷尬，我甚至能聽到路邊彼岸花葉子掉落的沙沙聲，
比催命符還響。我的社死現(xiàn)場，比腹部的致命傷還痛。誰能想到呢？
怎么死了上路還連帶一起的。雖說是仇人，可架不住仇人長得好看哇！
這讓我內(nèi)心又疊加了一層“暴殄天物”的罪惡感。就在我琢磨著要不要就地趴下，
假裝直接暈倒時，一個熟悉到讓我頭皮發(fā)麻的聲音突然響起：“雪兒啊！你殺錯人了啦！??！
”一個同樣半透明、穿著我爹生前最愛那件寶藍綢衫的身影，拍著大腿，跟唱戲似的，
從路旁那片灰霧里飄了出來，臉上的表情真是三分痛心疾首，七分捶胸頓足的后悔?！暗?？
”我怔怔地看著他，“您老人家托夢四十九天，指天發(fā)誓說太子害您，敢情是指錯了人？
”我爹飄到我面前，看看我，又看看旁邊捂著胸口、面無表情的太子殿下，
急得直晃悠：“哎喲喂！我的傻閨女！爹是說‘當(dāng)心太子他舅’！
害爹的是當(dāng)朝宰相那個老狐貍！是他在皇上面前參的本，他仗著是太子的舅父，
又樹大根深才把屎盆子扣爹頭上！爹是讓你當(dāng)心！當(dāng)心懂不懂？！
不是讓你提劍去捅人太子??！”“??？？？”我腦瓜子嗡嗡的，比我爹托夢時還響，
“靠……”她殺錯人了？？?。∵@夢托的，偏偏漏了最重要的部分?？諝鈴氐装察o了。
我感覺身邊太子的身影似乎更透明了一點，可能是氣的，也可能真的沒話說。
2.沉默是今晚的奈何橋。最終，還是我那冤死的刺殺目標(biāo)開了口。他的聲音很平靜，
甚至依舊清朗：“江尚書，令嬡……確實勇武過人?！?他頓了頓，看了我一眼，眼神復(fù)雜，
“只是……聽力差了點?！辈皇窍訔壩覛⒘怂窍訔壩疫B仇人是誰都能聽錯！
我：“……” 我能說什么？我只能在心里咆哮：爹！你托夢就不能找個信號好點的地方嗎？
！生前坑同僚，死后坑親閨女！坑完陽間坑陰間啊！就在我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時，
一陣陰風(fēng)平地卷起，夾帶著濃重的香燭味和一股墨汁味兒?！吧谩?！
”一聲粗獷又拖長的吆喝聲響起。灰霧散開，眼前豁然開朗。
一座莊嚴(yán)巍峨的殿宇出現(xiàn)在眼前。殿門上方掛著塊巨大牌匾，龍飛鳳舞三個大字:閻羅殿。
牌匾右下角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：“本月優(yōu)秀地府單位評比進行中，
請各位亡魂鬼差踴躍投票。”我：“？”原來地府也搞KPI？殿內(nèi)，
一個穿著大紅官袍、頭戴烏紗帽、留著絡(luò)腮胡子、眼神飄忽的大胖子正威嚴(yán)地端坐其上。
案幾上堆滿了文書，旁邊一個鬼差拿著個巨大的算盤正噼里啪啦打得火星四濺。這排場，
這氣場，這肯定是閻王爺！我和我爹，還有那位倒霉催的太子殿下，
被幾個青面獠牙的鬼差推搡著，跪在了殿前冰冷的空氣上。“咳咳！”閻王爺清了清嗓子，
努力想做出威嚴(yán)狀，但眼神總往旁邊堆積如山的文書上瞟，顯然心不在焉，“下跪何人？
報上名來！所犯何事？從實招來！不得隱瞞！”我爹不愧是老油條，
一聽這話立馬趴得更低了，演技瞬間爆發(fā)：“閻王老爺明鑒?。⌒∪私鲄?，
生前任大昱王朝戶部尚書，只因得罪權(quán)貴被構(gòu)陷，死得好冤！小女映雪年幼無知，
受小人挑唆，以為害我之人是太子殿下，這才鑄成大錯，誤傷了儲君！卻也實在是情有可原！
小人罪該萬死，求閻王老爺念在小女一片拳拳孝心的份上，網(wǎng)開一面！
”太子殿下：“……”我：“……” 爹，您這演技，早年間用在官場上何至于此?。?/p>
拳拳孝心？拳拳殺心才對吧！閻王爺捋了捋他的絡(luò)腮胡，
小眼睛瞇著看了看我和太子身上的窟窿，
又拿起一本封面寫著《大昱王朝亡魂登記簿（上）》的厚厚冊子，嘩啦啦翻著，
嘴里念念有詞：“嗯……江明厲，男，戶部尚書。因貪墨數(shù)額巨大，證據(jù)確鑿，
打入餓鬼道……”我爹一聽“餓鬼道”，本就蒼白的臉色唰一下更白了。閻王爺沒管他，
繼續(xù)翻：“江映雪，女。刺殺當(dāng)朝太子，致其殞命，按律……”他翻著翻著，眉頭皺成疙瘩，
“嘖，怎么這么多犯殺人罪的？本月投胎名額緊缺啊，這指標(biāo)完成不了，
老崔又要扣我績效……”他嘀咕的聲音不大不小，我們仨剛好聽得清清楚楚。
然后他看向太子：“裴景，大昱王朝元成太子，賢名遠播，未造大惡。壽數(shù)未盡，
系他人謀殺致死……嘖，麻煩。”他放下冊子，抬頭掃視我們仨，
眼神在我們?nèi)还砩砩系瘟锪镛D(zhuǎn)了好幾圈，最后定格在我和太子身上。這眼神，
不像是在審判，倒像是在集市上挑兩棵可以捆綁銷售的大白菜！“哎呀呀！
”閻王爺忽然一拍腦門，似乎想到了什么絕世妙計，“這事兒說大不大，說小不??！你們倆！
一個是孝心過頭捅錯了人，一個是無妄之災(zāi)橫死當(dāng)場……”他指著我和太子。
我和太子殿下對視一眼，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預(yù)感?！暗銈冞@個因果啊，亂得很！
”閻王爺一拍驚堂木，把我們都震得一哆嗦，“按理說，江映雪，你刺死儲君，妨礙輪回，
罪大惡極，至少得在十八層地獄體驗房住個百八十年！太子殿下，你壽數(shù)未盡枉死，
得等陽壽盡時才能安排投胎，但期間魂魄無依，滯留地府，也有違天條！”我心里拔涼。
十八層地獄？玩這么大？！太子裴景依舊平靜，只是微微抿唇。閻王爺話鋒一轉(zhuǎn)：“但是！
本王慈悲為懷！念及你二人，陰差陽錯，也算命中注定的緣分！”啥玩意兒？
誰跟誰命中注定？！殺錯人的孽緣嗎？！“所以！
”閻王爺中氣十足的宣布：“本王今日特賜爾等一線機緣！你二人！”他又指向我和裴景，
“立刻前往‘黃泉路辦事處’報道！本王將你二人死生因果綁定！
須得共同查清江明厲一案的真正冤情，揪出幕后真兇，還天下一個公道！
同時超度因你們幾人而受牽連的、可能滯留陽間鬧騰的無辜魂魄！只有圓滿化解此段因果，
為雙方贖罪積德，消除地府滯留人口隱患，爾等方有重入輪回、甚至重返陽間的機會！
”我和裴景：“……” 這什么霸王條款？殺完“仇家”還得合伙查案？搞團建呢？！
我爹：“閻王老爺！那我……”閻王爺大手一揮：“你？你貪贓枉法證據(jù)確鑿！
少給我打感情牌！滾去餓鬼道先體驗三個月！表現(xiàn)好再說！”我爹還沒來得及嚎兩嗓子，
就被兩個牛高馬大的鬼差拖走了。我在心里默默替他祈禱?！熬瓦@么定了！
”閻王爺顯然不想再糾纏，生怕我們反悔似的，沖著旁邊一個文書模樣的鬼差喊：“判官！
快！給他們牽線！綁結(jié)實點！別讓他們分開走丟了！省得給我找麻煩！
”只見一個穿著黑袍的瘦高判官，唰地從袖子里掏出一根紅繩。不過那不是普通的紅繩！
它泛著淡淡的金紅色光芒，甚至有點好看。判官面無表情，動作卻快如閃電。
他捏著紅繩的一端，虛空一指裴景的手腕，金光一閃，紅繩一端穩(wěn)穩(wěn)系上。他又捏著另一端，
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系在了我的手腕上。紅繩系上的剎那，一股溫?zé)岬呐髫炌ㄎ业幕昶牵?/p>
我與裴景之間建立了一種奇妙的鏈接，我能清晰感受到他魂魄存在的位置，
以及他此刻十分復(fù)雜且無語凝噎的心情?！按四恕蚬壘€’，”判官眼中寒光一閃，
“系由二位魂魄之力與地府功德共同凝成。在此因果未了結(jié)之前，二位魂魄相依相存，
距離不得相隔十丈，否則便會魂力激蕩，痛不欲生。且每月十五子時，
需共同念誦地府和睦口訣：‘親如一家，共建和諧地府’以穩(wěn)定魂力。望二位通力合作，
早消孽業(yè)?！闭f完，他迅速退到一邊，開始整理那山一樣的文書。紅繩系著，溫溫?zé)釤幔?/p>
卻像無形枷鎖。我低頭看看手腕上的金線，又看看旁邊裴景的手腕，
最后看看他那張俊美但此刻寫滿“離了個大譜”和“生無可戀”的臉?！坝H……親如一家？
”我嘴角抽搐。太子殿下深吸一口氣，努力維持著他最后的高冷人設(shè)，吐出一句：“江姑娘，
幸會。地府查案，還請……多多指教?！?每一個字，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。救命！
我不僅捅死了他，還要跟他綁在一起？每個月還得念那么羞恥的口訣？我爹坑我就算了，
怎么閻王爺也坑我?。∵@陰間的日子，簡直比人間還難熬！3.閻王殿上分配任務(wù)后，
我和裴景，這對史上最尷尬的“任務(wù)拍檔”，手腕上系著閃亮的因果緣線，
被客氣地請了出去。接下來的流程，自然是喝孟婆湯，忘卻前塵，前往來生。然而，
我們被攔在了奈何橋頭。橋邊有個古樸的茶寮，裊裊香氣飄散。
招牌上書三個娟秀小字：孟婆飲。旁邊立著個牌子：“新品上市！
忘憂薄荷飲/前塵似奶茶/來生如夢氣泡水，八折酬賓！會員積分可兌換彼岸花種！
”柜臺后站著一位素衣長裙、容貌清麗絕倫，氣質(zhì)絕佳的美人。
她正優(yōu)雅地擦拭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玉碗，周圍幾個排隊等著喝湯的鬼魂，
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她，忘了自己是來干嘛的。我也看得愣了神，
這孟婆竟和想象中出入這么大?？吹轿液团峋盃恐桓t繩走來，孟婆抬起眼皮，
雙眸在我們兩人之間掃了掃，又瞥了一眼那根金紅閃亮的因果緣線，秀氣的眉毛挑了一下。
“新來的？”她聲音清冷如珠落玉盤。我下意識點頭：“是，
孟婆姐……”叫姐會不會太自來熟？“碗拿來?！彼院喴赓W。我和裴景都有些懵。
排在前面的一個好心鬼提醒：“新鬼要拿‘陰司牌’領(lǐng)碗的！”這時，
一個鬼差氣喘吁吁地跑來，正是之前在閻王殿打算盤的那個：“孟婆大人！閻王爺口諭！
這二位情況特殊，任務(wù)在身，暫不能喝您的湯！他們歸‘黃泉路臨時辦事處’第七小組管理，
由您代為監(jiān)管！”孟婆：“……？” 她那雙好看的眼睛看向鬼差。鬼差擦擦汗，
把一份蓋了閻王印鑒的公文遞過去。孟婆接過，快速瀏覽，眼神在我和裴景之間又轉(zhuǎn)了兩圈，
特別是再次掃過那根緣線，嘴角彎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?！爸懒恕！彼畔鹿?，
對那鬼差說，“回去告訴閻君，我這小攤經(jīng)營不易，多收兩個特殊客人，地府補助要翻倍。
”語氣很平靜，但透著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。鬼差點頭哈腰地跑了。孟婆看向我們，
抬手指了指茶寮后面：“第七小組辦公室在那邊角落，三號房。鑰匙一人一把，自己開門。
房租每月三炷上品沉水香，或者折算等值功德點。生活用品自理，
孟婆湯飲品系列享員工七折。”她頓了頓，又補充了一句，眼神瞟過裴景胸口和我倆的緣線，
“動靜小點，別影響其他客人排隊情緒?！蔽液团峋埃骸啊笔裁匆馑?？
孟婆姐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？我們這繩是閻王強制綁的工作繩！不是月老的紅線啊喂！
還有“動靜小點”是什么虎狼之詞？！頂著周圍鬼魂好奇的目光，我和裴景硬著頭皮，
牽著一根無比閃亮的“工作證明”，
挪進了奈何橋后面那間所謂的“黃泉路臨時辦事處第七小組辦公室兼員工宿舍”。推開門，
眼前一黑。真的很臨時。就是一個昏暗的石室，一張硬邦邦的石床，
一張缺了腿用石頭墊著的破桌子，一個搖搖欲墜的架子上擺著幾卷落滿灰的竹簡。
墻角甚至還頑強地長著幾株營養(yǎng)不良的彼岸花。我：“……” 山野生活條件都比這好吧？
裴景這位前太子，看看這陋室，再看看自己半透明的昂貴常服，大概生平也沒受過這種委屈，
表情一片空白。最離譜的是，因為“因果緣線”的硬性規(guī)定，
我們之間的距離必須保持在十丈之內(nèi)。這意味著我們兩個鬼魂凝神恢復(fù)魄力的時候，
只能躺那唯一的一張石床上?。?！“我睡地上?！迸峋翱戳搜畚遥摽诙?。
結(jié)果倆人剛一個地上一個床上躺下，手腕上的紅繩就猛地一緊，
一股強大的拉力和劇烈的魂痛瞬間席卷而來！我倆同時悶哼出聲，冷汗直冒。
緣線不停閃爍著警告的紅光?！皠e……別硬撐了！”我吸著涼氣，指著那光，
“閻王爺沒說謊！十丈之內(nèi)！判官說的疼是真的！”我認(rèn)命地邀請裴景，“中間畫條線行吧？
楚河漢界！你放心我不會越界的！”裴景捂著胸口，臉色蒼白，眼神掙扎了足足一分鐘，
才帶著一種視死如歸般的悲壯，挪上了床。我們倆背對著背飄著，
都努力把自己縮成最小體積?？諝饫飶浡鴮擂芜€有一點點沒被疼死的慶幸。
半炷香后我們的魄力恢復(fù)幾許，我爬起來，看著裴景的背影開口：“我們來復(fù)盤情報吧。
”我和裴景飄在那張破桌子兩邊。“我爹?！蔽胰嘀栄?，“他生前托夢就說，
是宰相李輔國害他！因為他掌握了李輔國……咳咳，某種不可告人的交易證據(jù)？
”裴景神色凝重：“李輔國是我的舅父，當(dāng)今皇后胞兄。位高權(quán)重，根深蒂固。
確實有結(jié)黨營私、排除異己之嫌。但江尚書……也并非完全清白?！蔽曳瓊€白眼：“我知道！
他肯定不清白！但他咬死一點，自己貪的都是小頭！是被李輔國推出去的替罪羊！
用來掩蓋李輔國更巨大的虧空和倒賣軍械的大案！”“軍械？”裴景的眼神一凜?！皩?！
我爹說他無意間截獲了李輔國心腹要轉(zhuǎn)移的一批軍械出入憑證！還沒來得及細查，
就被對方反手一個‘貪墨軍餉’的大帽子扣死了！鐵證如山！速度之快，
他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！”我回憶起夢里我爹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控訴，
“他還說……那些所謂的‘鐵證’，都是李輔國偽造栽贓的！
”裴景陷入沉思：“難怪舅父近些年對戶部插手越來越多，
而且對禁軍統(tǒng)領(lǐng)之位勢在必得……原來如此?！彼ь^看我，那雙清澈的眸子帶著審視，
“但你爹所說，如何證明是實情？而不是他臨死攀咬？”我攤手：“這不就是我們該查的嗎？
太子殿下？”他點點頭：“有道理。那我們?nèi)绾尾樽C？亡魂無法返回陽間干預(yù)實物。”對?。?/p>
查案！我們是鬼啊！沒實體！咋查？托夢恐嚇？
效率低下還容易被陽間的高人當(dāng)成惡鬼給超度了！就在我倆對著空氣干瞪眼時，
手腕上的因果緣線忽然凝聚出一道淡淡的光芒指向某處。我和裴景對視一眼，
一個荒誕的念頭升起：莫非……我倆幾乎同時“噌”地一同飄起來！“走！這線在指引我們！
”我指著光芒的方向。裴景沒說話，但眼神表示認(rèn)同。穿過灰蒙蒙的黃泉路，
避開幾個飄蕩的魂魄，避開熱心推銷彼岸花種子的鬼差，靈光的盡頭，
居然是孟婆飲子攤后面，一個不起眼的小側(cè)門。
上面掛著一個歪歪扭扭的木牌：“地府情報信息交流中心（非官方·孟婆監(jiān)制）”。好家伙！
孟婆還有這業(yè)務(wù)！推開門，里面居然還挺熱鬧？幾張簡陋的石桌旁，
坐著幾個看起來不太像普通鬼的魂魄。
一個戴著瓜皮小帽、留著兩撇小胡子的干瘦老頭正唾沫橫飛地說著什么。角落里，
還有個穿著破爛甲胄的軍漢在默默地喝孟婆特調(diào)的“醉生夢死”。孟婆發(fā)完了湯，
這會正坐在最里面的柜臺后面，慢悠悠地品著忘憂薄荷飲?？吹轿覀冞M來，抬了抬下巴，
示意那個小胡子老頭：“找他，包能打聽到有用的。陽間消息，陰間八卦，童叟無欺。
費用按情報級別結(jié)算。”包打聽看到我們手腕上的緣線，眼睛賊亮，搓著手湊上來：“喲！
稀客稀客！第七小組的新任搭檔？百聞不如一面！我是包打聽！您二位是想打聽點啥？
陽間恩怨？朝堂秘辛？價格嘛，好商量！”我趕緊湊過去，壓低聲音：“大昱王朝，
戶部尚書江明厲貪墨軍餉謀反案！幕后指使是不是宰相李輔國！還有沒有翻案的證據(jù)！
”包打聽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轉(zhuǎn)，捻著他那幾根胡子，一臉老謀深算：“哎呀呀，
這可是大案子??！加密系數(shù)九顆星！價格嘛……”裴景上前一步，
雖然穿著半透明的明黃常服，但那份皇家氣度還在，清冷的目光掃過包打聽。
包打聽下意識縮了縮脖子?！八匈M用，記在本君賬上。查實后，自有用度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