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古老的契約,"他念咒般說道,"以王家血脈為引,令汝永世——"
我抄起滅火器砸向他后腦。王世杰踉蹌前撲,咒語中斷。沐沐趁機掙脫束縛,旗袍無風自動,黑發(fā)如蛛網(wǎng)般蔓延整個展廳。
"你以為只有你會作弊?"我喘著氣舉起手機,"剛才的犯罪過程全錄下來了,王總。"
王世杰抹去嘴角血跡,突然笑了:"有意思。但你有沒有想過,為什么她偏偏選中你?"他指向沐沐,"因為你是王家旁支啊,白癡。"
我如遭雷擊。沐沐也愣住了,長發(fā)懸在半空。
"1927年參與儀式的有王德海和他弟弟,"王世杰冷笑,"你祖上是那個弟弟的私生子。雖然你家后來敗落了,但血脈沒斷。"
我看向沐沐,她眼神閃爍,顯然早已知情。
"所以我能碰到你..."我嗓子發(fā)干,"不是因為特殊體質(zhì)?"
王世杰趁機又掏出一張符:"現(xiàn)在,讓我收了這個孽障——"
"閉嘴!"沐沐突然暴喝。所有展柜玻璃同時爆裂,警報聲響徹博物館。她飄到我身邊,冰涼的手握住我的,"我確實一開始就想利用你。但現(xiàn)在..."她頓了頓,"現(xiàn)在不一樣。"
王世杰見勢不妙想跑,卻被趕來的保安按在地上。
我晃了晃手機:"已報警,你涉嫌破壞文物和封建迷信活動。"
警笛聲由遠及近。
沐沐拉著我躲進安全通道。
在黑暗中,她輕輕吻了我一下,這次不再是冰塊般的觸感,帶著些許溫度。
"契約更新,"她狡黠地眨眨眼,"現(xiàn)在我們是共犯了。"
王世杰被警方帶走后,我和沐沐回到恐怖樂園。
夜色已深,游樂園的彩燈在霧氣中暈開,像打翻的顏料。沐沐飄在旋轉(zhuǎn)木馬上,藍旗袍下擺隨風輕晃,看起來心事重重。
"所以,"我靠在生銹的欄桿上,"你早知道我是王家旁支?"
沐沐的腳尖輕輕點著木馬耳朵:"嗯。"
"那你接近我..."
"一開始是想利用你破除陣法。"她坦白得讓我心口發(fā)悶,"王家血脈是鑰匙。"
我摸出根煙點上,火星在黑暗中明明滅滅?;盍硕四辏^一回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居然是什么狗屁風水世家后代,還是害死沐沐的兇手同族。這感覺就像突然被告知你祖上是希特勒。
"不過現(xiàn)在不一樣了,"沐沐飄到我面前,冰涼的手指戳戳我胸口,"你這里...是青銅做的。"
我差點被煙嗆到:"啥?"
"普通人的心臟受不住生死蠱,"她歪著頭,黑眼睛像兩口深井,"除非是傳說中的青銅心。"
我下意識摸向胸口。心跳平穩(wěn)有力,沒覺得有什么異常。但想起王世杰說的"餌"和沐沐的隱瞞,還是煩躁地碾滅煙頭:"你們鬼都這么愛打啞謎?"
沐沐突然湊近,鼻尖幾乎貼上我的。她身上有股陳舊的香氣,像老宅子里翻出的樟木箱。
"生氣了?"她眨眨眼,"那我告訴你個秘密補償——王世杰在撒謊。你祖上不是王德海弟弟,而是他師兄鄭青陽的子孫。"
我愣住了:"這又是什么新劇本?"
"鄭青陽是正統(tǒng)道士,反對用活人祭祀。"沐沐的指尖在我掌心畫了個符文,涼絲絲的,"當年他試圖阻止儀式,被王德海暗算。你身上的青銅心,應該是鄭家秘術(shù)。"
掌心的符文突然發(fā)燙,我猛地縮手。沐沐卻笑了:"看,鄭家血脈認證。"
我盯著發(fā)紅的掌心,腦子亂得像被哈士奇拆過的毛線團。所以我不是兇手后代,反而是正義方的傳人?這轉(zhuǎn)折比國產(chǎn)劇還狗血。
"那王世杰為什么..."
"因為他需要鄭家血脈激活陣法。"沐沐的頭發(fā)無風自動,"王家氣運將盡,他想用你的心重啟當年的邪術(shù)。"
我背后一涼,想起王世杰看我的眼神——那不是看人的眼神,是屠夫看砧板上的肉。
"好消息是,"沐沐飄到售票處頂端坐下,"你有青銅心護體,他暫時奈何不了你。壞消息是..."她頓了頓,"他抓了個人質(zhì)。"
我心頭一跳:"誰?"
"你發(fā)小阿杰。"沐沐指向鬼屋方向,"剛才保安說,他下午來找你,到現(xiàn)在沒出來。"
我拔腿就跑。阿杰雖然嘴賤,但是我唯一敢借錢的朋友。鬼屋門口的血跡讓我胃部抽搐——新鮮的血,還沒完全凝固。
"沐沐!能追蹤嗎?"
她閉眼感應片刻,突然臉色大變:"快躲開!"
我本能地撲向旁邊。原先站立的地面炸開個黑洞,數(shù)十只腐手從中伸出??諝庵袕浡栺R林混著爛肉的味道,熏得我眼淚直流。
"尸儡術(shù),"沐沐擋在我面前,旗袍變成血紅色,"王家的看家本領(lǐng)。"
黑洞中爬出個"人"。如果那團爛肉還能稱為人的話——阿杰的臉縫在一具高度腐爛的身體上,每走一步都有蛆蟲從眼眶掉落。
"川...哥..."腐尸發(fā)出阿杰的聲音,"救...我..."
我雙腿發(fā)軟,但沐沐死死拽住我:"別過去!他體內(nèi)有噬心蠱!"
腐尸突然加速沖來。沐沐揚手掀起一陣陰風,將腐尸掀翻。但它很快又爬起,這次從嘴里噴出股黑煙。
黑煙在空中凝成王世杰的臉:"晚上好,表弟。這份見面禮喜歡嗎?"
我抄起旁邊的鐵棍砸過去:"放了你爹!"
王世杰的笑聲像指甲刮黑板:"想要人?明晚子時,獨山公墓。記得帶上你的青銅心——和那只小女鬼。"
黑煙散去,腐尸癱成一灘膿血。我跪在地上干嘔,冷汗浸透T恤。沐沐輕輕拍著我的背,手指比平時更涼。
"他在激你,"她聲音罕見地嚴肅,"獨山公墓是極陰之地,他在那兒布了陣。"
我抹了把嘴:"阿杰必須救。"
沐沐沉默良久,突然伸手按在我心口。一股寒意滲入胸腔,凍得我牙齒打顫。
"暫時封印你的陽氣,"她解釋,"明天扮成死人混進去。"
我低頭一看,皮膚竟泛起死人才有的青灰色。沐沐變戲法似的掏出張人皮面具:"王德海的遺物,我從博物館'借'的。"
面具薄如蟬翼,觸感卻令人毛骨悚然。我強忍不適戴上,鏡子里立刻出現(xiàn)張陌生的臉——狹長的眼睛,鷹鉤鼻,活脫脫一個民國時期的陰鷙術(shù)士。
"完美。"沐沐拍手,"現(xiàn)在你看起來像他祖宗。"
次日午夜,獨山公墓籠罩在詭異的綠霧中。我穿著壽衣,僵硬地走在墓道間,沐沐隱去身形跟在一旁。每經(jīng)過一個墓碑,就有蒼白的手伸出地面,像在舉行某種歡迎儀式。
"別怕,"沐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"它們把你當同類了。"
我喉嚨發(fā)緊,只能加快腳步。公墓中央的空地上,王世杰正站在個血色陣法中。阿杰被鐵鏈綁在十字架上,胸口插著七根銀針,排列成北斗七星狀。
"準時赴約,值得表揚。"王世杰鼓掌,"可惜演技太差——活人裝尸,當我是傻子?"
我撕下面具:"少廢話!放人!"
王世杰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個青銅鈴鐺:"認識這個嗎?鄭家的招魂鈴。"他輕輕一晃,我胸口突然劇痛,像是有人把手伸進去攥住心臟。
沐沐現(xiàn)出身形扶住我:"他在激活你體內(nèi)的青銅心!"
"聰明。"王世杰微笑,"鄭青陽當年把畢生功力封在青銅心里,就為等今天——可惜啊,為我做了嫁衣。"
鈴鐺聲越來越急,我的視線開始模糊?;秀遍g看見沐沐撲向王世杰,卻被陣法彈開。她慘叫一聲,旗袍上滲出黑色血跡。
"沐沐!"
我拼命掙扎,但身體像被無形的線操控,一步步走向陣法中央。王世杰的笑容越來越大,嘴角幾乎咧到耳根。
"對,就是這樣..."他舔著嘴唇,"把你的心給我..."
就在我即將踏入陣法的瞬間,背后突然傳來破空聲。一支桃木箭精準射中王世杰手腕,鈴鐺當啷落地。
"誰?!"王世杰怒吼。
墓園入口處站著個穿道袍的老頭,手持長弓,白發(fā)在風中狂舞。
"鄭家第三十七代傳人,鄭懷古。"老頭聲如洪鐘,"孽障,還我?guī)熜置鼇恚?
王世杰臉色大變:"不可能!鄭家早絕后了!"
老頭不答話,又連射三箭。王世杰倉皇躲閃,陣法出現(xiàn)裂痕。我趁機撲向阿杰,拔出他胸口的銀針。
"川...哥..."阿杰虛弱地睜開眼,"那孫子...給我扎針...說能減肥..."
我哭笑不得,背起他就跑。身后傳來激烈的打斗聲,夾雜著王世杰的咒罵和鄭懷古的怒喝。
沐沐飄過來,臉色慘白:"那老頭真是你祖宗?"
"誰知道呢,"我喘著粗氣,"反正比王世杰像個人。"
我們剛跑到墓園門口,地面突然劇烈震動。回頭望去,陣法中央升起個巨大黑影——王德海的怨靈被召喚出來了。
"完了,"沐沐發(fā)抖,"他把自己祖宗都獻祭了。"
黑影逐漸凝實,是個穿長袍馬褂的干尸,眼眶里跳動著綠色鬼火。它一把掐住王世杰脖子,聲音像砂紙摩擦:
"不肖子孫...壞我大事..."
王世杰瘋狂掙扎,卻無濟于事。鄭懷古趁機咬破手指,在桃木劍上畫了道血符,狠狠刺入黑影后背。
黑影發(fā)出刺耳尖嘯,王世杰趁機掙脫,頭也不回地逃了。黑影轉(zhuǎn)身撲向鄭懷古,老人不躲不閃,反而盤腿坐下,開始念咒。
"他在用自己當誘餌!"沐沐驚呼,"快走!"
我放下阿杰,抄起地上的石頭沖回去:"老頭!接住!"
鄭懷古回頭看我,突然笑了:"傻小子,跟你祖爺爺一個德行。"
我還沒反應過來,就被他一腳踹飛。半空中看見老人引爆了懷中的符箓,刺目的金光吞沒了黑影...
再醒來時,天已微亮。沐沐跪在我身邊,臉上掛著兩行血淚。阿杰在不遠處打呼嚕,胸口起伏平穩(wěn)。
"老頭呢?"我啞著嗓子問。
沐沐搖頭。我看向爆炸中心——那里只剩個焦黑的坑,邊緣散落著幾片道袍碎片。
我胸口突然一陣絞痛,比王世杰搖鈴時還劇烈。沐沐按住我:"青銅心在共鳴...它認主了。"
疼痛漸漸變成暖流,流向四肢百骸。我恍惚間看見個穿道袍的虛影對我點頭,隨后消散在晨光中。
"他最后...笑了。"我喃喃道。
沐沐輕輕抱住我:"鄭家人都是瘋子。"
回到樂園后,阿杰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,非說自己夢見當了回耶穌。我沒告訴他真相,只說他在鬼屋摔暈了。
沐沐變得異常安靜,常坐在摩天輪頂端發(fā)呆。直到第四天夜里,她突然出現(xiàn)在我床上——字面意義上的"出現(xiàn)",差點把我嚇出心臟病。
"我想起件事,"她嚴肅地說,"王德海當年殺我,是為了煉制'七煞鎖魂陣'。"
我揉著狂跳的胸口:"所以?"
"陣法需要七個陰年陰月陰日生的處女,"她掰著手指數(shù),"我是第六個。"
我心頭一緊:"第七個是誰?"
沐沐搖頭:"不知道。但陣法未成,說明她可能還活著——或者死了但沒被得手。"
我想到個可怕的可能:"王世杰會不會..."
"在找她。"沐沐點頭,"找到她,陣法就能完成。到時候別說蘇州,整個江南都會變成鬼域。"
窗外突然電閃雷鳴。雨點砸在玻璃上,像無數(shù)細小的敲門聲。
沐沐靠在我肩上,冰涼的手指與我十指相扣。
"我們得阻止他,"她輕聲說,"為了那個女孩...也為了我自己。"
我握緊她的手。掌心的符文微微發(fā)燙,仿佛在回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