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鵬的粥，熬得有股海水味。
林野和王小宇從黑礁區(qū)回來時，正趕上趙鵬在書店廚房忙活。砂鍋放在煤爐上，咕嘟咕嘟冒熱氣，飄出的香味里，混著股淡淡的腥氣，像陳叔的海水樣本。
“加了點海帶，”趙鵬端出粥碗，撓撓頭，“我媽說這玩意兒補碘，你們?nèi)ズ诮竻^(qū)曬了一天，得多補補?！?/p>
林野盯著粥碗——米粒在湯里浮浮沉沉，竟排成了個螺旋，像在碗底打轉(zhuǎn)。他不動聲色地舀了一勺，明礬的味道突然從舌尖炸開——是陳叔偷偷加了漿糊。
“陳叔呢？”林野環(huán)顧四周，書店里沒見老頭的影子。
“說是去碼頭送書，”趙鵬喝了口粥，突然皺眉，“這海帶……咋嚼不動？”他吐出嘴里的海帶，竟扯出根細如發(fā)絲的金屬線，和磁帶里的一模一樣，“啥玩意兒？”
小宇的臉色瞬間白了，他摸出貝殼，放在耳邊，突然站起來：“爺爺?shù)膫}庫！第三排貨架！”
三人沖到老碼頭倉庫時，陳叔正蹲在貨架前，手里拿著個鐵盒，里面裝著塊明礬，正往地上撒——地面上，無數(shù)個綠色的符號從磚縫里鉆出來，像潮水般涌向老頭。
“來得正好！”陳叔大喊，把鐵盒扔給林野，“它從黑礁區(qū)追來了！用明礬圈住它！”
林野撒出明礬，粉末落地，形成個圈，符號碰到粉末，發(fā)出“滋滋”的響聲，像被燙傷的蟲子。但圈外的符號越來越多，順著墻往上爬，倉庫的燈泡突然爆碎，綠光里，隱約有個巨大的影子在晃動，像核心區(qū)的融合怪物。
“用貝殼！”小宇突然想起什么，把貝殼舉到嘴邊，對著影子喊，“1943年的聲音！它怕這個！”
貝殼里傳出刺耳的高頻噪音，和當年的聲吶發(fā)生器一模一樣。影子猛地后退，符號紛紛縮回到磚縫里，只留下一地潮濕的痕跡。
陳叔癱坐在地上，指著貨架上的一個木箱：“這是十年前備好的‘新防火墻’，用你們仨的頭發(fā)編的繩……”
林野打開木箱，里面果然有卷繩，用黑色的線纏著，線頭系著三個小牌子，分別寫著“林”“趙”“王”。
“頭發(fā)記著人的氣，”陳叔喘著氣，“比明礬管用，能捆住它十年?！?/p>
趙鵬突然笑了，指著繩結(jié)：“這結(jié)我太爺爺也會打，叫‘三代鎖’，說能鎖住‘跨代的債’。”
倉庫外傳來漲潮的聲音，悶悶的，像有人在海底敲鼓。林野把繩放在箱子里，抬頭看向窗外——夕陽正落在海面上，把浪花染成金色，浪尖上，一個小小的螺旋符號閃了下，又消失了。
回去的路上，趙鵬的粥還在砂鍋上溫著，腥氣混著粥香，飄在老碼頭的風里。林野摸出牛皮本，翻開新的一頁，寫下：
“今天的粥，有點咸，像加了1943年的海水?！?/p>
小宇湊過來看，筆尖在紙上頓了頓，加了句：
“但爺爺說，咸的東西，才放得久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