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野把老花鏡放在電腦屏幕前時,編程軟件的代碼突然開始扭曲。
他坐在宿舍的書桌前,凌晨兩點,屏幕上本是他未完成的圖像識別程序,戴上老花鏡的瞬間,代碼里的“0”和“1”全都變成了螺旋符號,在屏幕上上下游動,像一群被驚動的魚。
“這不是普通的劃痕。”林野喃喃自語,摘下眼鏡,代碼恢復正常;戴上,符號再次浮現(xiàn)。他忽然想起中山裝老頭說的“防火墻密碼”,抓起手機對著鏡片拍照,放大照片后,那些螺旋劃痕的排列規(guī)律漸漸清晰——每三個螺旋組成一組,像某種二進制的三位編碼。
他打開記事本,嘗試將符號轉換成代碼:最密集的螺旋記為“1”,稀疏的記為“0”,兩組符號之間的空白記為“分隔符”。兩個小時后,屏幕上出現(xiàn)一串奇怪的字符:
“#37.82°N,117.25°E;三層結構;明礬+艾草=抑制;深潮懼聲?!?/p>
前兩組是坐標,精確到小數(shù)點后兩位,林野輸入地圖軟件,定位直指老碼頭觀測站的遺址。
“三層結構……”他想起檔案里的機房描述,指尖在桌面上敲出節(jié)奏,“深潮懼聲?”
這時,蘇晴發(fā)來微信,附帶一張照片:檔案里夾著的老地圖被放大,觀測站遺址旁用紅筆圈出個不起眼的小點,標注著“側門——1943.7.21”?!拔以诰碜趭A層里找到的,”學姐的消息帶著喘息,“剛才整理檔案時,發(fā)現(xiàn)1943年的觀測站值班表上,每天凌晨三點都有‘聲波檢測’記錄,儀器型號是‘水下聲吶發(fā)生器’。”
林野的心臟猛地一跳。深潮懼聲,聲吶發(fā)生器……這絕非巧合。
他抬頭看向窗外,月光把對面的教學樓照成灰白色,墻面上的爬山虎影子像無數(shù)根垂落的電線。手機突然震動,是趙鵬的號碼發(fā)來的彩信:照片里是片漆黑的空間,只有無數(shù)綠色的光點在閃爍,像服務器機房的指示燈,角落里有個模糊的人影,穿著趙鵬的黑色連帽衫,正對著鏡頭揮手,手腕上的青痕亮得像霓虹燈。
照片下方有行小字:“快來,他們說你能‘格式化’這里?!?/p>
“必須現(xiàn)在去?!绷忠白テ鹜馓祝牙匣ㄧR、明礬漿糊(從書店帶的)、甚至一把美工刀塞進背包。他給蘇晴發(fā)消息:“帶上檔案里的地圖,在校門口匯合,我們去老碼頭?!?/p>
蘇晴的回復很快:“我已經(jīng)在路口了?!?/p>
林野沖下樓時,看見蘇晴站在路燈下,臉色比紙還白,她的脖子上,那道青痕已經(jīng)蔓延到耳后,像條細小的蛇?!拔覄偛拧劦胶K读?。”學姐的聲音發(fā)顫,“明明離海邊還有十公里,可我一閉上眼,就覺得腳踩在水里,全是沙子和碎玻璃?!?/p>
林野把背包里的明礬漿糊遞給她:“陳叔說這能暫時壓住它,涂在青痕上?!?/p>
蘇晴涂漿糊時,指尖在抖,漿糊碰到皮膚的瞬間,青痕發(fā)出“滋滋”的輕響,像被檸檬汁澆過的螞蟻?!肮苡?!”她眼睛亮了一下,“不那么癢了。”
兩人打車往老碼頭走,司機是個話少的中年人,收音機里放著深夜新聞,主持人用平緩的語調說:“本市老碼頭海域今晚將出現(xiàn)異常高潮位,提醒市民遠離海岸……”
車過跨海大橋時,蘇晴突然指著窗外:“你看水面!”
林野轉頭,月光下的海水泛著詭異的綠光,浪尖上浮動著無數(shù)個細小的螺旋,像有人在海里撒了一把熒光粉。更可怕的是,那些螺旋正在排列,慢慢組成一行巨大的字,映在橋面上:
“等你很久了,第73號?!?/p>
司機突然猛踩剎車,車在橋中間停下。他緩緩轉過頭,口罩上方的眼睛里,浮著兩個旋轉的螺旋:“你們是去觀測站嗎?”司機的聲音像被水泡過,“那里的電梯壞了,只能走樓梯——記得數(shù)著層數(shù),別數(shù)錯了,三層以下……不是給人走的。”
蘇晴尖叫起來,林野猛地推開車門,拽著她往橋的另一端跑。身后傳來司機的笑聲,混著海浪拍打的聲音,像無數(shù)只手在拍打車窗。
跑到橋尾時,林野回頭看,那輛出租車的車窗里,已經(jīng)爬滿了綠色的螺旋符號,像被一層黏液包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