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宸走出化妝間,臉上還殘留著被安娜咬破嘴唇的刺痛。
他一走出去,就看到夏冉正焦急地等在不遠處,一見到他,立刻提著裙擺迎了上來。
“宸,你沒事吧?我一直沒找到你,很擔心……”
她的話還沒說完,秦墨和另一個氣度不凡的男人也走了過來。
顧宸的目光越過秦墨,落在了那個男人身上。
蕭逸風。
蕭氏財團的現任總裁,智合金融在魔都最強勁的對手。
商場上人人都知道,顧家和蕭家是死對頭。
當年,正是顧宸的父親,用雷霆手段在資本市場上狙擊了蕭氏,導致蕭氏股價一夜崩盤。而蕭逸風的父親,也因此突發(fā)心梗,死在了辦公室里。
所有人都以為蕭家完了,卻沒想到,當年年僅二十八歲的蕭逸風,竟以一種近乎瘋狂的狠辣手腕,在短短幾年時間內力挽狂瀾,硬生生將搖搖欲墜的蕭氏從懸崖邊拉了回來。
此刻,兩個商場上的死敵狹路相逢,空氣中卻沒有想象中的火藥味。
“顧總,久仰。”蕭逸風臉上掛著溫和的笑,但那笑意卻不達眼底。
“蕭總,幸會?!鳖欏肺⑽㈩h首,神色淡漠,仿佛只是見了一個老朋友。
可他身邊的夏冉,在看到蕭逸風的瞬間,眼神里閃過一絲緊張,下意識地往顧宸身后縮了縮。
“宸,我……我有點不舒服,我想先回去了。”夏冉抓住顧宸的胳膊,聲音都有些發(fā)顫。
顧宸此刻心煩意亂,滿腦子都是安娜那句“就像當初,你給我錢,我不就……和你睡了兩年嗎?”,根本沒心思去安撫夏冉。
“冉冉,那你先回去,我還要和秦墨談點事?!?/p>
他頭也不回地對跟上來的許特助吩咐道:“許安,你把夏小姐安全送回家。再過來接我?!?/p>
“是,顧總。”
夏冉跟著許安先行離開。
蕭逸風看著夏冉離去的背影,嘴角的笑意更濃了。
他拍了拍秦墨的肩膀:“秦公子,今晚多謝款待,項目的事,我們改日再詳談。”
“好,蕭總慢走?!?/p>
蕭逸風離開后,走廊里只剩下顧宸和秦墨兩個人。
顧宸故意整理了一下被安娜弄亂的領帶,目光重新落回秦墨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嘲諷:“秦公子,你未免也太小氣了點。我顧宸的私人秘書,這么優(yōu)秀的小提琴手,你雇她來拉一首曲子,就給二十萬?”
秦墨卻絲毫不在意他的挑釁,只是反問:“安娜呢?”
“有事先走了?!鳖欏返卣f,“你的禮服,首飾,還有那把破琴,都原封不動地放在化妝間里,讓我轉達你,取走!?!?/p>
聽到這話,秦墨非但沒有生氣,反而笑了起來。
那笑容,燦爛又自信,刺得顧宸眼睛生疼。
“不著急。追女孩子,要有耐心。顧宸,我跟你不一樣,我這次是認真的。奔著娶回家去的那種認真?!?/p>
“娶回家?”顧宸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,冷笑一聲。
“怎么?你不信?”秦墨一步步走到他面前,壓低了聲音,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,第一次出現了從未有過的認真,“顧宸,你既然不愛她,就放過她。別一邊抱著你的白月光,一邊還占著她不放。你不覺得……自己很惡心嗎?”
顧宸的瞳孔驟然一縮。
“我們之間的事,輪不到你來插手!”
“我偏要插手!”秦墨寸步不讓,“從你讓她在酒桌上被我灌酒的那一刻起,你就沒資格了?!?/p>
顧宸被他堵得啞口無言,他不想再跟秦墨爭論,轉身就要走。
“喂!”秦墨在身后喊住他,“生意還談不談了?”
顧宸的腳步頓住,他緩緩轉過身,眼底恢復了理智。
秦墨聳了聳肩,恢復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:“顧宸,雖然我們現在是情敵,但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。這種好事,我還是得想著你?!?/p>
他伸出三根手指:“‘星淚島’項目,百分之三十的投資份額,給你?!?/p>
顧宸瞇了瞇眼:“能不能再加點?”
“我靠!顧宸你胃口也太大了吧!”秦墨叫了起來,“你這是趁火打劫!”
“生意歸生意?!鳖欏访鏌o表情。
……
許安送完夏冉,很快就回到了酒會門口。
他拉開車門,顧宸帶著一身的寒氣坐了進來。
“顧總,回松濤別苑嗎?”許安一邊啟動車子,一邊從后視鏡里觀察著老板的臉色。
顧宸沒有回答,他靠在座椅上,閉著眼睛,腦子里亂成一團。
是安娜在舞臺上光芒萬丈的模樣,是她在化妝間里倔強帶刺的眼神,是她哭著說“非常需要錢”的絕望,也是秦墨那句“我這次是認真的,奔著娶回家去的那種認真?!?/p>
他猛地睜開眼,打斷了許安的猜測。
“去安泰腦科醫(yī)院?!?/p>
許安愣了一下,但什么都沒問,立刻調轉了車頭。
賓利平穩(wěn)地停在了安泰醫(yī)院的VIp住院部門口。
顧宸沒有下車。
他就那么靜靜地坐在車里,目光穿過深夜的寂靜,落在醫(yī)院那棟亮著零星燈光的白色大樓上。
他知道,安娜此刻,正在里面陪著她的母親。
這里,是她所有痛苦和堅持的源頭。
車廂里一片死寂,只有空調系統(tǒng)發(fā)出的微弱聲響。
許安安靜地坐在駕駛座上,像個不存在的透明人。
不知過了多久,后座傳來顧宸一絲迷茫的聲音。
他沒有看許安,依舊望著窗外那棟大樓,像是問自己,又像是在問他。
“許安,你說……愛一個人,應該是什么樣的感覺?”
許安被自家老板這突如其來的哲學問題問得一愣,方向盤都差點沒握穩(wěn)。
他從后視鏡里,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后座上那個神色晦暗不明的男人。
愛一個人是什么感覺?
這種問題,為什么會從殺伐果斷、視感情為無物的顧總嘴里問出來?
許安清了清嗓子,斟酌了半天,才用自己最樸素的語言,結結巴巴地回答:“顧總……那個……我,我就只談過我老婆一個女朋友,也沒什么大道理……”
他頓了頓,像是想起了什么,聲音里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暖意。
“我就知道,我很愛她。就是……看不了她吃一點苦,一想到她可能會受委屈,我這心就揪著疼。也看不了她跟別的男人走得太近,說多一句話我心里都發(fā)酸。就想早點把她娶回家,擱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才安心?!?/p>
許安停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:“努力工作賺錢,好像都是因為她才變得更有意義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