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臨,華燈初上。
暮色酒吧。
三個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,面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瓶。
“來!娜娜!喝!今天不醉不歸!”性格火爆的蘇小米舉起酒杯,憤憤不平地說道,“那個姓夏的,真把自己當(dāng)盤菜了!還親自送湯?我呸!演給誰看呢!”
林曼熙也嘆了口氣,拍了拍安娜的肩膀:“娜娜,別往心里去。”
安娜扯了扯嘴角,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
今天下午,夏冉在顧宸的辦公室里,一待就是三個小時。
下班時,更是顧宸親自送她離開的。
兩人并肩而行的背影,男的英挺,女的溫婉,徹底坐實了“總裁夫人”的傳言。
而安娜,則成了全公司最大的笑話。
一個妄圖上位的、不自量力的悲催秘書。
“娜娜,你跟我說句實話,”蘇小米喝得雙頰泛紅,湊到她耳邊,壓低了聲音,“你對顧總
……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?”
安娜端起酒杯,又是一口悶下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他明明那么冷漠……可我……我就是……”
她的話說得斷斷續(xù)續(xù),顛三倒四。”她趴在桌子上,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。
“我知道我跟他就是一場交易,他給我錢,我給他……我給他當(dāng)秘書,當(dāng)一切他需要的角色……我知道的……”
“可我就是不知道為什么……”安娜的眼淚毫無征兆地滾落下來,“我就是……很想他……”
她說著,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。
“我就是想他……我控制不住……我是不是很賤……他都那樣對我了……我為什么還是會想他……”
兩年的委屈,在酒精的催化下,此刻徹底決堤。
她哭得撕心裂肺,仿佛要將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來。
蘇小米和林曼杜嚇壞了,連忙抱著她安慰:“不賤不賤,我們娜娜最好了!是那個男人眼瞎!”
“我去趟洗手間,你看著她點。”蘇小米起身說道。
“我也去?!绷致跻灿X得需要洗把臉冷靜一下。
卡座里,只剩下安娜一個人,趴在桌上,低聲啜泣。
秦墨恰好也在這間酒吧。
安娜她們的對話,他一字不落地,全都聽見了。
秦墨今晚是被朋友硬拉來“暮色”的。
震耳欲聾的音樂,舞池里瘋狂扭動的人群,還有那些主動湊上來的,妝容精致卻千篇一律的女人,都讓他覺得索然無味。
他正準(zhǔn)備提前開溜,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意外地闖入了他的視線。
是安娜。
她沒有穿職業(yè)套裝,一件淡青色的連衣裙,不施粉黛,卻美得不像話,比周圍那些精心打扮的女人,耀眼了千萬倍。
他的目光,便再也移不開了。
然后,他聽到了她們的對話,聽到了安娜那壓抑著無盡痛苦的哭聲。
“他不要我了……”
“我就是很想他……”
每一句,都像一根針,狠狠扎在他的心上。
顧宸!
他怎么敢?!他怎么敢讓這個女人,流這么多眼淚?!
當(dāng)蘇小米和林曼熙扶著安娜離開座位后,秦墨站起身,走了過去。
秦墨的心,疼得厲害。
他伸出手,動作輕柔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,將她臉頰邊的碎發(fā),輕輕撥到耳后。
露出了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小臉。
就是這張臉。
這張讓他魂牽夢縈了許多年的臉。
記憶的閘門,轟然打開。
六年前,M國,那場舉世矚目的全球青年小提琴大賽的決賽現(xiàn)場。
聚光燈下,她身著一襲正紅色的抹肩紗裙,烏黑的長發(fā)如瀑般垂下,襯得那一片雪白的肌膚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。
她驕傲地站在舞臺中央,自信、明媚,像一團燃燒的火焰。
當(dāng)?shù)谝粋€音符從她的指尖流出,整個世界都安靜了。
那一刻,臺下的他,年少的心,被狠狠地?fù)糁小?/p>
她是舞臺上唯一的女神。
秦墨坐在臺下,忘記了呼吸,忘記了思考,整個腦子里,只剩下那個在光芒中拉著小提琴的女孩。
他從不知道,一個女孩子,可以美成這樣,可以耀眼成這樣。
比賽結(jié)束后,他瘋了一樣地去打聽她的名字。
“安娜”
他記住了這個名字,也記住了那張刻在他心尖上的臉。
他想去認(rèn)識她,想告訴她,她的琴聲有多動人??伤€沒來得及行動,安娜就緊急回了國。
從此,山高水遠(yuǎn),再無交集。
他以為,這只是年少時一場不真切的夢。
所以他游戲人間,流連花叢,換了一個又一個光鮮亮麗的女朋友,試圖用新的面孔,去覆蓋掉記憶里那個紅裙飄飄的影子。
可他失敗了。
沒有一個女人,能比得上她。
她們的美貌,在她的光芒面前,都顯得黯然失色。
他沒想到,五年后,會在顧宸給夏冉的接風(fēng)宴上,再次見到她。
更沒想到,再次見到的她,會是這樣一副光芒褪盡,滿身傷痕的模樣。
她成了他兄弟的秘書,卑微地站在一旁,眼神里滿是隱忍和破碎。
而現(xiàn)在,她正為了那個男人,在這里傷心欲絕。
秦墨的心,疼得無以復(fù)加。
秦墨收回思緒,看著眼前醉得不省人事的安娜,眼底的玩世不恭早已消失不見,取而代之的,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和執(zhí)著。
顧宸,你不懂得珍惜,那么,換我來。
當(dāng)蘇小米和林曼熙匆匆從洗手間趕回來時,卡座里已經(jīng)空無一人。
秦墨已經(jīng)把安娜放在了自己的車?yán)铩?/p>
正在這時,安娜的手機響了起來。
“喂?娜娜?你去哪了?”電話那頭傳來蘇小米焦急的聲音。
“你好,我是秦墨。安娜小姐喝醉了,我送她回家?!?/p>
“秦……秦墨?!”蘇小米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,滿是震驚,“秦氏財團的那個秦墨?”
“是我?!?/p>
“秦總,把安娜送回來吧!我們送她回家?!?/p>
秦墨沒有再說話,掛了電話,秦墨看著懷里依舊睡得不省人事的安娜。
他不想讓她的朋友看到她狼狽的模樣。
他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,輕輕蓋在安娜的身上。
布加迪平穩(wěn)地行駛在深夜的街道上。
秦墨根據(jù)良辰夜宴那晚跟蹤顧宸時的記憶,一路開到了那個破舊的老弄堂。
當(dāng)他抱著安娜,站在那扇斑駁的木門前時,饒是已經(jīng)有了心理準(zhǔn)備,心頭還是涌上一股難言的酸澀。
這就是她住的地方?
那個曾經(jīng)的安家大小姐,那個在世界頂級的音樂廳里接受萬人敬仰的天才少女,竟然蜷縮在這樣一方狹小、破敗的天地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