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救下那只重傷的的「烏鴉」她醒來卻拔了我的舌頭。代替了她鳳凰身份。
天族太子卿玄錯認(rèn)了我滿眼疼惜:「天虞,我來遲了?!刮蚁胝f出真相,卻只發(fā)出嗬嗬怪響。
他為我建金巢飲甘露。我忘了自己本是泥潭打滾的烏鴉。三年后天虞公主涅槃歸來。
當(dāng)眾撕爛我的華裳:「賤婢也配穿鳳凰羽」卿玄冷眼旁觀:「污穢之物,
受天雷刑后扔進(jìn)陰水牢」陰水牢的腐泥灌進(jìn)傷口時,我忽然笑了。原來烏鴉最愛吃的,
從來都是鳳凰的血肉。1我的翅膀,被一根帶刺的荊條狠狠抽中了。
尖銳的疼痛包裹著我直直載入了泥潭中。「噗嗤」腐爛腥氣的泥漿,瞬間包裹了我。
黏膩腥臭的泥水嗆進(jìn)我的口鼻,糊住了我的眼睛。耳邊是那群雜毛鳥刺耳的哄笑,
刮得我耳膜生疼。「看??!黑瘟神摔進(jìn)爛泥坑里啦」一只花里胡哨的喜鵲拍著翅膀,
尖聲怪叫?!富钤?!誰讓她不長眼,擋了黃鶯姐姐的路!一身晦氣」
另一只羽毛油亮的畫眉跟著幫腔,聲音又尖又利。「就是就是,又黑又丑,看著就惡心」
「趕緊滾出咱們這片林子」更多的聲音加入進(jìn)來,匯成一片惡毒的浪潮。
我掙扎著想從泥潭里爬起來,翅膀疼得根本使不上力。每一次撲騰,
都只是讓泥漿更深地陷住我骯臟的黑色羽毛。屈辱像冰冷的蛇,纏繞著我的心臟,越勒越緊。
又是這樣,永遠(yuǎn)是這樣。只因為我是一只烏鴉,一身不討喜的漆黑羽毛。
就成了整個鳥族最底層的渣滓,誰都可以來踩上一腳,啐上一口。就在這時,
我陷在泥濘里的爪子,碰到了一個……東西。我艱難地扭過頭,用勉強還能睜開的眼睛去看。
泥水渾濁,只能隱約分辨出那是一團焦黑色羽毛?像是被火燒過,邊緣卷曲發(fā)黑。
又一只倒霉的烏鴉?被那群混蛋打下來的?同病相憐的悲涼瞬間壓過了自身的疼痛。
我咬著牙,忍著翅膀的劇痛,用盡全身力氣。一點一點地,
朝著那個同樣深陷泥潭的小小身影挪過去。泥漿沉重冰冷,每一次移動都耗盡我殘存的力氣。
「喂!黑瘟神!你干嘛呢」領(lǐng)頭的黃鶯發(fā)現(xiàn)了我的動作,聲音帶著十足的嘲弄。
「爛泥里刨食兒啊?還是想找個更黑的作伴?哈哈哈」哄笑聲再次爆開,
震得我耳朵嗡嗡作響。我充耳不聞,只是死死盯著那團小小的焦黑。她的身體冰冷得嚇人,
幾乎感覺不到呼吸。小小的身軀上布滿了可怕的傷痕。有些地方的羽毛完全被燒沒了,
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肉。最觸目驚心的是她的翅膀,一只折斷了,另一只則布滿了燎泡和水泡。
這絕不是普通打架斗毆能造成的傷!她傷得太重了!比我還重!
一股強烈的沖動攫住了我——不能讓她就這么死在冰冷的泥潭里!不能!「滾開!別碰她」
喉嚨里發(fā)出嘶啞難聽的警告,用盡全身力氣朝著那群嘲笑的鳥兒尖嘯。
或許是這幅猙獰模樣讓他們覺得晦氣。黃鶯厭惡地扇著翅膀飛高了些?!概?!真晦氣」
她啐了一口,「姐妹們,咱們走!別沾了這喪氣」雜毛鳥們嘰嘰喳喳地附和著,
帶著鄙夷和嫌棄。呼啦啦地飛走了,留下這片死寂的泥沼和兩個深陷其中的「黑瘟神」。
世界終于安靜了。我將這個焦黑的小身體帶入了我的巢穴。第二天,我掙扎著撐起一點身體,
立刻看向旁邊。她醒了!那雙眼睛……我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睛。
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、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華。她不是烏鴉。絕對不是。
她正艱難地試圖抬起頭,那眼神里帶著不易察覺的警惕?!改恪?/p>
我發(fā)出的了嘶啞難聽的聲音?!感蚜??別怕……是……是我把你拖上來的?!?/p>
我努力想表達(dá)善意,笨拙地指了指她身上的傷痕。我啞著嗓子笨拙安撫,踉蹌取水喂她。
遞上翻出的蚯蚓,她眼中閃過震驚與嫌惡。我羞愧地?fù)Q成嫩草葉,她才虛弱吞咽。轟!
一陣威壓鎖定我們!魔族!她眼中是瀕死的恐懼與孤注一擲的狠絕!下一刻,她猛撲向我!
金光一閃——噗嗤!劇痛從口腔炸開!滾燙的血灌滿喉嚨!嗬嗬怪響中,
我看見自己鮮紅的舌頭掉在泥地上。對我說道:「我被魔族追殺,你來代替我鳳凰的身份」
「你這種賤婢能替代我的身份也是便宜你了」「拔掉你的舌頭,省的你這種賤婢亂說話」
說完便將我推向草叢邊緣,自己滾入陰影,用枯葉污泥瘋狂掩蓋。緊接著,
就是刺目的光芒轟然降臨!許多身影降落在我面前。為首的是一個年輕男子。
他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實,一身華貴的銀白戰(zhàn)甲纖塵不染。
周身流淌著清冷而強大的仙靈之氣。他的目光掃到了我身上——滿嘴是血,
喉嚨里發(fā)出嗬嗬怪響。痛苦地蜷縮在地,因劇痛和恐懼而劇烈抽搐的我。在看到我慘狀時,
瞳孔驟然收縮!眼神翻涌——震驚、難以置信、心疼和……一種失而復(fù)得的巨大狂喜!
他瞬間就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。一股好聞的氣息將我包裹。他毫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我翅膀的傷處。
將渾身污泥血污、骯臟不堪的我,打橫抱了起來!我從未被這樣對待過。從未。
他的懷抱擁有者強大的力量感,和他此刻完全不一樣。那眼神里的充滿了疼惜,
聲音微微傳入我已經(jīng)意識不清的腦海。「天虞…………我來遲了……」「魔族已全部絞殺,
我?guī)慊厝ァ?。天虞?鳳凰公主的名字?不!不是我!不是我??!
巨大的驚恐瞬間壓過了舌根的劇痛!他想救我!他把我當(dāng)成了那個鳳凰公主!可我是假的!
我只是一只卑賤的、被拔了舌頭的烏鴉!「呃……嗬……唔」我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起來!
拼命地?fù)u頭!喉嚨發(fā)出嗬嗬聲!我想告訴他!想指著陰影里那個真正的公主!
是那個狠毒的女人為了自保設(shè)下的毒計!「別怕!天虞!別怕」他誤解了我的掙扎和恐懼。
將我抱得更緊,下巴輕輕抵在我骯臟的頭頂。聲音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魔力「沒事了,
我在這里」「我?guī)慊丶?!回我們的家」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,帶著一種令人沉溺的安全感。
與他話語中的「家」字一起,安撫我瀕臨崩潰的神經(jīng)?!膏馈刮液韲道锇l(fā)出的悲鳴。
掙扎的力氣在劇痛和「溫暖」中迅速流逝。視線越來越模糊,
陰影里那個蜷縮的身影也變得朦朧不清。只有他那雙盛滿了疼惜的眼眸,
刻在在我逐漸陷入黑暗的意識里。家……多么遙遠(yuǎn)而陌生的字眼。黑暗徹底吞噬了我。2痛。
舌根處是持續(xù)不斷的劇痛,像有一把刀在里面反復(fù)攪動。每一次無意識的吞咽,
都帶來一陣撕裂般的折磨。我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。視線模糊了好一會兒,才漸漸清晰。
入眼是……一片柔和得近乎圣潔的金光。不是陽光。是……帳幔?巨大的、垂落下來的床帳,
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、仿佛用陽光和最云霞織就的料子。身下……柔軟得不可思議。
我微微動了動,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陷在一種極其蓬松柔軟的織物里。
觸感比最細(xì)密的鳥絨還要輕柔百倍。是……傳說中鳳羽織成的軟墊?這里……是哪里?
我掙扎著想坐起來,舌根的劇痛和渾身的虛弱讓我一陣眩暈。就在這時,
一個輕柔得像羽毛般的聲音在旁邊響起:「公主殿下,您醒了?可千萬莫要亂動」
我循聲看去。一個小仙娥正跪坐在床邊的云毯上。手里捧著白玉碗,碗里盛著金色的液體。
她看著我,眼睛里滿是恭敬和小心翼翼的關(guān)切。公主……殿下?我不是!我不是公主!
我只是……「呃……嗬……」我想開口否認(rèn)。但涌出喉嚨的,只有漏風(fēng)般的嗬嗬聲。
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嗆咳,舌根的劇痛瞬間加劇。讓我眼前發(fā)黑,幾乎再次暈厥過去。
血沫不受控制地順著嘴角溢出?!傅钕?!殿下息怒」小仙娥嚇得臉色發(fā)白,慌忙放下玉碗。
掏出一方絲帕,立馬擦拭我嘴角的血污,聲音帶著哭腔。「您舌根傷勢太重,萬萬不可用力」
我看著她惶恐的眼睛,可怕的現(xiàn)實再次擺在面前。他們真的把我當(dāng)成了鳳凰公主天虞。而我,
失去了舌頭,根本無法辯解。就在這時,一股清冽氣息靠近。我猛地抬眼看向門口。他來了。
天族太子卿玄。我看像他。他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和……更深沉的疼惜。
他快步走到床邊,修長的手指撫開我額前被冷汗濡濕的碎發(fā)。他的指尖帶著微涼的觸感,
卻奇異地緩解了我舌根的灼痛?!感蚜恕顾穆曇舻统炼鴾睾汀!父杏X如何?還疼得厲害嗎」
「呃……」我想搖頭,又怕牽扯到傷口?!竸e說話」他立刻阻止我?!改愕纳喔粋氨驹矗?/p>
需要慢慢溫養(yǎng),急不得」我心中一片冰冷。那個真正的天虞,下手可真狠。
他從小仙娥手里接過那只玉碗?!高@是用萬年雪蓮蕊對你的傷勢大有裨益」他用一只小玉勺,
舀起一勺,無比自然地遞到我唇邊。我怔怔地看著他。這位尊貴無比的天族太子,
此刻正親手給我喂藥?這感覺荒謬得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。「張嘴,小心些」
他的聲音放得更柔,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。我猶豫了一下,最終還是順從地微微張開了嘴。
喝下去瞬間撫平了喉嚨深處的灼燒感。連舌根的劇痛似乎都減輕了一絲。一勺,又一勺。
他喂得極其耐心,眼神始終專注地看著我。我被迫承受著他的溫柔,
承受著這偷來的身份帶來的一切??晌夷茉趺崔k?告訴他真相?指著自己空蕩蕩的嘴巴,
發(fā)出嗬嗬怪響?誰會相信一只卑賤烏鴉的話?
誰會相信鳳凰公主會拔掉一個烏鴉的舌頭來頂替自己?等待我的,恐怕只有瞬間的灰飛煙滅。
和那個真正天虞的得意獰笑!恐懼和絕望像冰冷的潮水,一次次將我淹沒。「卿玄……」
我在心底無聲地吶喊。舌尖抵著空蕩蕩的上顎,嘗到一片苦澀的虛無。
「我不是天虞……我不是……」「別怕,天虞」他放下玉碗,握住了我的手。
他的將我的手完全包裹住?!覆粫僮屓魏稳藗δ恪埂改闶サ模露〞婺阌懟亍?/p>
「你的舌頭我會治好的!讓你重新開口說話」重新開口說話?我的心猛地一跳,
隨即又被是更深的絕望。治好了又怎樣?難道我能開口說「我是烏鴉」嗎?那等待我的,
只會是比死更可怕的結(jié)局。他似乎察覺到我身體的瞬間僵硬,握著我的手緊了緊。
聲音放得更柔?!赴残酿B(yǎng)傷。什么都不用想。我……會一直陪著你」「一直陪著你……」
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,在我冰冷絕望的心里,漾開了的漣漪。
3我被困在這座名為「棲梧宮」的金色牢籠里,已經(jīng)……三年了。棲梧宮,名副其實。
宮殿的由無數(shù)根巨大的梧桐神木構(gòu)建而成。據(jù)說,
這是鳳凰一族最鐘愛、最能滋養(yǎng)其本源的神樹。卿玄幾乎每日都會來。有時是在清晨,
帶著一身清冽的晨露氣息。他會坐在床邊,靜靜地看我一會兒,然后輕聲問我。
昨晚睡得可好,有無不適。有時是在午后,處理完繁雜的天宮事務(wù)。
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踏入棲梧宮,坐在窗邊的軟榻上。執(zhí)一卷玉簡翻閱,
偶爾抬眼看一看在云毯上安靜發(fā)呆的我。目光沉靜而溫柔。更多的時候是在傍晚,
夕陽的余暉透過天晶琉璃窗,將整個暖閣染成一片溫暖的金紅。他會陪我用膳,
親自將食物夾到我的玉碟里。看著我小口小口地吃下去,眼底帶著一絲滿足。他對我說話,
永遠(yuǎn)是那么溫和,帶著刻意的耐心和放緩的語調(diào)。哪怕我無法回應(yīng),
只能用眼神或細(xì)微的動作表達(dá)「是」或「否」。他也從不急躁,總是仔細(xì)地分辨著我的意思。
「天虞,今日氣色看著好了許多」「再溫養(yǎng)一段時日,或許就能嘗試發(fā)聲了」
他很自然地拿起一把用鳳凰尾羽裝飾的玉梳,動作輕柔地為我梳理著披散的長發(fā)。
仙娥們早已將我這身天生的烏鴉羽毛,用法術(shù)幻化成淡淡金色光澤的烏黑長發(fā)。
「今日去拜見了父帝母后,他們也很是掛念你,賜下了好些滋養(yǎng)神魂的靈藥」他的話語,
他的動作,他無時無刻不在的陪伴….日復(fù)一日,年復(fù)一年,
悄無聲息地滋養(yǎng)著我這顆原本冰冷、卑微、充滿警惕的心。負(fù)罪感從未消失。
我常常在夜深人靜時驚醒,冷汗涔涔。夢魘里,
有時是那個陰影中天虞公主充滿怨毒的金色眼瞳,
有時是卿玄得知真相后瞬間冰封的冷漠眼神??謶窒聃乒侵?,從未真正離去。然而,
人心是如此的軟弱,又是如此的貪婪。我沉溺了。我開始害怕失去這一切。那眼神,
是我這只在泥濘和唾罵中掙扎求生的烏鴉,窮盡一生也不敢奢望的珍寶。
我甚至開始恐懼「治好舌頭」的那一天。如果我的舌頭好了,我該說什么?我能說什么?
告訴他我只是一只卑賤的烏鴉?然后眼睜睜看著那眼中的溫柔瞬間碎裂成冰,
變成無盡的厭惡和殺意?不!我不敢想!我承受不起!心底那個微弱的聲音,
在日復(fù)一日的溫柔中變得越來越模糊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近乎自欺欺人的心態(tài)。
就這樣吧……就這樣扮演下去……至少在他身邊……至少……在他眼里。我還是「天虞」
……這念頭讓我羞愧欲死,卻又像救命稻草一樣被我緊緊抓住。直到那一天。
那是一個和往常并無不同的清晨。突然——一股難以言喻的、宏大而熾烈的氣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