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薇的尸首,是顧昀川親自葬的。?沒有棺槨,沒有墓碑,只在城郊一處荒坡上,
掘了個淺淺的土坑。他脫下自己的外袍,裹住她瘦得像片葉子的身子,
親手一抔土一抔土地埋下去。泥土落在錦袍上,沾了他滿手的腥氣,
倒像是她咳在他心口的血,洗不凈,剜不掉。?沈家的人沒敢攔。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門內(nèi),
看著那隊素衣的仆從跟著顧昀川往城外走,嘴唇囁嚅了半天,
終究只吐出一句:"造孽啊......真是六月飛雪——冤屈事。"?李氏躲在屏風后,
帕子浸了淚,卻不敢哭出聲。她忽然想起初見沈玉薇時,那姑娘穿著鵝黃衫子,
怯生生地給她請安,眼里的光像浸了水的琉璃。誰能想到,最后竟落得個草席裹尸的下場?
她這做嫡母的,終究是成了那推波助瀾的浪——淹了人命,也臟了自己的手。
?沈玉瑤倒是想去鬧,卻被春桃死死拉住。春桃在她耳邊低聲勸:"二姑娘,別去了。
顧世子如今跟瘋了似的,您去了就是羊入虎口——自尋死路。再說了,
沈大小姐......終究是沒了,您還爭什么?"?沈玉瑤看著顧昀川挺直的背影,
那背影里的寒意讓她打了個哆嗦。她忽然覺得,自己贏了嗎?贏了那個被埋在荒坡上的人,
卻像贏了場空殼戲——鑼鼓喧天,落幕時只剩滿地碎紙屑,風一吹就散了。
?顧昀川回侯府時,已是深夜。?空寂的宅院里,只有風卷著落葉打旋,發(fā)出"沙沙"的響,
像誰在低聲哭。他推開柴房的門——他把沈玉薇住過的那間柴房原樣留著,
連稻草堆上的破洞都沒補。?月光從破洞里漏進來,照在地上那攤早已發(fā)黑的血跡上。
他蹲下身,指尖輕輕拂過那片痕跡,涼得像冰。
?"你說我沒眼兒......"他低聲呢喃,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,"是啊,
我就是屬瞎子的——睜眼瞎。你在這兒受了多少罪,我竟一點沒瞧見。
"?他想起她被小廝推搡時挺直的脊梁,想起她被綁在槐樹上時咬出血的唇,
想起她捧著那碗冷粥時眼里的光......原來那些不是倔強,是拼了命的掙扎。
他卻當她是茅廁里的石頭——又臭又硬,活該被磋磨。
?"你說你想回家......"他摸著墻上被她指甲摳出的淺痕,那是她咳得最狠時抓的,
"你的家在哪兒?是不是比這侯府暖?是不是沒人拿歇后語戳你的脊梁骨?"?沒人回答他。
只有風從破窗鉆進來,卷起地上的稻草,打著旋兒落在他腳邊。?日子一天天過,
顧昀川成了京城里的笑柄。?昔日風光霽月的侯府世子,如今整日關(guān)在空宅里,不接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