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遠在惡臭中醒來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趴在亂葬崗的腐尸堆里。半邊臉陷在泥濘中，嘴里滿是血腥味。他掙扎著爬起來，嘔吐出一口黑血。
"這就是...傳功的后遺癥？"
夜空中的月亮呈現(xiàn)出不祥的暗紅色。寧遠檢查周身，牛仔褲和T恤已經(jīng)破爛不堪，但趙三爺給的錦囊和楚紅綾的火焰令牌還在。最神奇的是，那枚殘缺的鏡角正嵌在他手腕的蟠螭紋中央，仿佛天生就長在那里。
他嘗試回憶《太虛真經(jīng)》的內(nèi)容，腦海中立刻浮現(xiàn)出一篇金色文字：
"氣納百川，神游太虛。九竅通明，周天輪回..."
隨著默念，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，流經(jīng)四肢百骸。寧遠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，身上的擦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。
"這就是...武道真氣？"
遠處傳來犬吠聲和火把的光亮。寧遠趕緊爬上一棵歪脖子樹，看見十幾個漕幫打扮的人正在搜尋亂葬崗。
"那小子肯定跑不遠！"為首的是個獨眼龍，"洪爺說了，活要見人死要見尸！"
寧遠屏住呼吸，嘗試調(diào)動剛獲得的真氣。奇妙的事情發(fā)生了——他的體溫迅速下降，呼吸變得微不可察，連心跳都減緩到每分鐘不到二十下。
搜尋者從樹下經(jīng)過，竟絲毫沒有察覺。等他們走遠，寧遠才長舒一口氣，從樹上滑下來。
"《太虛真經(jīng)》的龜息術(shù)...厲害。"
他打開趙三爺?shù)腻\囊，里面是幾張銀票和一塊小巧的銅牌，上面刻著"明月"二字。翻到背面，寧遠倒吸一口冷氣——那上面竟刻著與現(xiàn)代手機二維碼極為相似的圖案！
"這怎么可能..."
手腕上的鏡角突然發(fā)熱，青璇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："此為周天星斗圖的簡化版，是這個世界與你原本世界的聯(lián)系節(jié)點之一。"
"青璇？你能說話了？"
"鏡角歸位，我的靈識恢復(fù)了些許。"鏡靈的聲音依然清冷，"趙三給你的線索很重要，必須盡快找到那個賣唱女。"
寧遠望向遠處的青州城，城墻上的火把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。他摸了摸懷中的火焰令牌，決定先按楚紅綾的指示去城南破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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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南的土地廟比老乞丐的破廟還要殘破，半邊屋頂已經(jīng)坍塌。寧遠剛踏進門檻，就聽見一聲輕響——是弩箭上弦的聲音。
"令牌。"黑暗中傳來沙啞的男聲。
寧遠舉起火焰令牌。片刻后，一個瘦小的身影從神像后走出，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。他穿著打補丁的短打，腰間別著把短刀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——明亮得不像乞丐該有的。
"楚師姐的客人？"少年接過令牌檢查，"跟我來。"
他移開供桌，露出地窖入口。寧遠跟著下去，發(fā)現(xiàn)下面竟是個頗為寬敞的地下室，墻上掛滿了各式兵器，角落里堆著草藥和干糧。
"我叫小七。"少年點亮油燈，"楚師姐說你會來，但沒想到這么快。"
寧遠注意到小七頭頂?shù)臍馐堑嗌螤钕癜研?。自從獲得通幽瞳，他發(fā)現(xiàn)每個人頭頂?shù)臍舛疾煌?，似乎代表著某種天賦或身份。
"楚紅綾是什么人？"
"玄天劍宗棄徒，現(xiàn)為'影閣'密探。"小七遞來一碗熱湯，"你惹上漕幫，又跟趙三爺扯上關(guān)系，麻煩大了。"
寧遠喝了口湯，差點吐出來——又苦又澀，還有股鐵銹味。
"加了'蛇信草'，能掩蓋氣息。"小七咧嘴一笑，露出兩顆虎牙，"漕幫的'聞風(fēng)犬'鼻子靈得很。"
正說著，地面突然傳來震動。小七臉色大變，迅速熄滅油燈："搜過來了！"
沉重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，有人粗暴地踢翻供桌。寧遠屏息凝神，再次運轉(zhuǎn)龜息術(shù)。黑暗中，他感覺小七塞給他一個包袱。
"暗道在神像后面。"少年耳語道，"如果我沒回來，去找柳青瓷。"
地窖入口被暴力拆開，火把的光亮照下來。小七突然拔刀沖向梯子，速度快得驚人。
"影閣的小老鼠！"獨眼龍的聲音傳來，"抓活的！"
打斗聲很快變成慘叫。寧遠趁機摸到神像后，果然發(fā)現(xiàn)個狹窄的暗道。剛鉆進去，就聽見獨眼龍的怒吼："放煙！熏死他們！"
濃煙很快充滿地窖。寧遠強忍咳嗽，在暗道中爬行。不知過了多久，前方出現(xiàn)微光——出口竟是條干涸的水渠，通向城外的護城河。
他癱坐在河堤上，打開小七給的包袱。里面是套粗布衣裳、幾塊干糧，還有張字條：
"青瓷在百花樓，示銅牌為信。小心紫衣人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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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花樓是青州城最有名的樂坊，即使深夜依舊燈火通明。寧遠換了衣裳，把臉洗干凈，總算不那么像乞丐了。但門口的龜奴還是攔住了他。
"哪來的窮酸？這也是你能進的地方？"
寧遠亮出銅牌。龜奴臉色立刻變了，恭敬地引他穿過嘈雜的前廳，來到后院一處僻靜的小樓。
"青瓷姑娘，有客到。"
門開了條縫，一只纖細的手將寧遠拉了進去。屋內(nèi)光線昏暗，只點著一盞紗燈。寧遠這才看清對方——十七八歲的少女，素凈的鵝蛋臉，眼睛像兩汪清泉。她穿著淡青色襦裙，懷里抱著把月琴。
"三爺?shù)娜耍?少女的聲音如清泉擊石。
寧遠點頭，遞上銅牌。柳青瓷檢查后，從月琴底部暗格取出一封信。
"三爺早有準(zhǔn)備。"她憂心忡忡地說，"最近城里紫霄閣的人越來越多，連百花樓都安插了眼線。"
寧遠剛要開口，窗外突然傳來破空聲。柳青瓷反應(yīng)極快，一把將他推開。一支弩箭釘在墻上，尾羽顫動。
"走！"少女掀開地板，露出暗道，"有人出賣了我們！"
十幾個黑衣人翻窗而入，清一色紫衣短打，胸前繡著星辰圖案。寧遠的通幽瞳看到，他們頭頂?shù)臍舛际窃幃惖淖虾谏癖晃廴镜哪?/p>
"紫霄閣！"柳青瓷拔出藏在月琴中的細劍，"寧公子快走，他們沖你來的！"
寧遠卻站著沒動?！短撜娼?jīng)》的心法在體內(nèi)流轉(zhuǎn)，他感到丹田處凝聚出一團溫?zé)岬臍饬?。?dāng)?shù)谝粋€紫衣人揮刀砍來時，他鬼使神差地并指成劍，點向?qū)Ψ绞滞蟆?/p>
"?。?紫衣人慘叫一聲，鋼刀當(dāng)啷落地。他的手腕詭異地扭曲著，像是被無形之力折斷。
柳青瓷驚訝地看了寧遠一眼，手中細劍舞出朵朵劍花，逼退另外幾人。但敵人太多，她很快左支右絀。
"青璇！"寧遠在心中呼喚，"幫我！"
鏡靈沒有回應(yīng)，但手腕上的鏡角突然發(fā)燙。寧遠福至心靈，將體內(nèi)那股熱流引導(dǎo)至掌心，對著沖來的紫衣人一掌推出。
"砰！"
氣浪將三名紫衣人掀飛出窗外。寧遠自己也因反作用力撞到墻上，喉頭一甜，吐出口鮮血。
"太虛掌？"柳青瓷瞪大眼睛，"你怎么會玄天劍宗的..."
話未說完，屋頂突然破開個大洞。一個紫袍老者飄然而下，袖中飛出七點寒星，直取寧遠要害！
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，一道紅色身影閃電般切入，劍光如虹，將暗器盡數(shù)擊落。楚紅綾持劍而立，冷聲道：
"紫霄閣好大的威風(fēng)，敢在影閣的地盤撒野？"
紫袍老者面色陰沉："楚紅綾，你身為劍宗棄徒，還敢插手閣中事務(wù)？"
"少廢話。"楚紅綾劍尖指向老者，"回去告訴你家閣主，青州城不是紫霄閣的后花園。"
老者冷笑一聲，突然甩袖擲出顆紫色煙霧彈。濃煙散去后，紫霄閣的人已不見蹤影。
楚紅綾收劍入鞘，轉(zhuǎn)身打量寧遠："半天不見，連太虛掌都學(xué)會了？"她伸手搭上寧遠脈搏，眉頭越皺越緊，"奇怪...你體內(nèi)怎么會有..."
話未說完，她突然抽回手，像被燙到一般。寧遠腕上的蟠螭紋閃爍著詭異的青光。
柳青瓷遞來手帕："寧公子，擦擦血。"
寧遠道謝接過，卻沒注意到手帕角落繡著的小小星圖——與他錦囊中銅牌背面的圖案一模一樣。
楚紅綾看了看兩人，突然道："天亮前必須離開青州城。紫霄閣既然出手，說明他們已經(jīng)察覺到了什么。"
"去哪里？"寧遠問。
"幽冥海。"楚紅綾望向窗外血月，"找九幽花治你體內(nèi)的傷。再這樣下去，不出三日，你就會經(jīng)脈盡斷而亡。"
黎明前的青州碼頭籠罩在濃霧中。寧遠跟著楚紅綾穿過停泊的商船，來到最偏僻的一處棧橋。那里系著條不起眼的小船，船頭坐著個戴斗笠的老者，正吧嗒吧嗒抽著旱煙。
"鬼爺，走一趟幽冥渡。"楚紅綾拋去一袋銀錢。
老者接住錢袋掂了掂，渾濁的眼睛在寧遠和柳青瓷身上掃過："三個人？得加錢。"
"兩個人。"楚紅綾指向?qū)庍h，"他必須到對岸。"
柳青瓷驚訝地看向楚紅綾："師姐不一起走？"
"紫霄閣在城里有埋伏，我得斷后。"楚紅綾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塞給寧遠，"到了對岸，找擺渡人白無常，把這給他看。"
寧遠接過信，發(fā)現(xiàn)封口處蓋著個火焰紋章——與令牌上的圖案一致。他剛要開口，手腕上的鏡角突然刺痛，通幽瞳自動開啟。在特殊視野下，他看到楚紅綾頭頂?shù)某嗉t氣運中纏繞著一縷黑氣，像毒蛇般盤踞在她心口位置。
"你受傷了！"寧遠脫口而出。
楚紅綾瞳孔微縮，下意識按住左胸："你能看見？"
"是紫霄閣的'鎖心針'？"柳青瓷臉色煞白，"師姐為什么不早說！"
"閉嘴。"楚紅綾冷冷道，轉(zhuǎn)向?qū)庍h，"記住，無論看到什么都別回頭。幽冥海的霧氣會吞噬活人的神志。"
鬼爺已經(jīng)解開纜繩。寧遠踏上搖晃的船板，突然轉(zhuǎn)身將一樣?xùn)|西塞進楚紅綾手中——是那半塊玉玨。
"趙三爺說，月圓之夜..."
楚紅綾猛地攥住他手腕："他還說了什么？"
"鏡天..."寧遠努力回憶，"后面的沒聽清。"
楚紅綾臉色陰晴不定，最終松開手："走！"
小船無聲滑入濃霧。寧遠最后看到的，是楚紅綾挺直的背影漸漸被霧氣吞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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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行至江心，霧氣濃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。鬼爺?shù)拇瑯獎澠扑?，發(fā)出規(guī)律的"嘩啦"聲。柳青瓷抱著月琴坐在船頭，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曲調(diào)。
"丫頭，別唱了。"鬼爺突然開口，"會引來不該來的東西。"
寧遠發(fā)現(xiàn)水面下偶爾閃過磷火般的幽光。他嘗試運轉(zhuǎn)《太虛真經(jīng)》，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此處的天地靈氣比城中濃郁數(shù)倍，但摻雜著某種令人不適的陰寒氣息。
"第一次去幽冥海？"鬼爺吐著煙圈問。
寧遠點頭。老者咧嘴一笑，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："活人進去，十不存一。你小子身上有股怪味，像是..."
船身突然劇烈搖晃，差點將寧遠拋入水中。柳青瓷一把抓住他的腰帶，力道大得驚人。
"來了。"鬼爺神色凝重，從船底抽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鐵劍，"記住，無論看見什么都別碰水！"
水面開始翻涌，形成無數(shù)小漩渦。寧遠的通幽瞳看到水下有巨大的黑影游過，長度至少是船的三倍。更可怕的是，那些黑影頭頂?shù)臍馐羌兇獾哪谏?，散發(fā)著令人作嘔的惡意。
"幽冥魚龍。"柳青瓷聲音發(fā)顫，"它們聞到了活人氣味。"
一條魚龍突然躍出水面，寧遠看清了它的模樣——像是鱷魚和鰻魚的雜交體，滿口獠牙，眼睛退化成了兩個白點。最駭人的是它腹部那張酷似人臉的斑紋，正詭異地扭曲著，像是在笑。
鬼爺揮動鐵劍，斬下魚龍的頭顱。黑血噴濺在船板上，腐蝕出一個個小洞。更多的魚龍圍了上來，小船像暴風(fēng)雨中的樹葉般搖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