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懸空的鑰匙林晚星站在 2301 門口掏鑰匙時,指尖在空蕩的包里劃了第三圈。
皮質卡包邊緣硌著指腹,口紅管滾到化妝包底下,唯獨那串掛著銀杏葉吊墜的鑰匙不見蹤影。
她對著貓眼深呼吸,防盜門冰涼的金屬觸感透過掌心漫上來,
像冰鎮(zhèn)可樂順著喉嚨往下沉的涼意。樓道聲控燈突然滅了。黑暗中她摸到手機按亮屏幕,
19:47,電量只剩 3%。開鎖公司的電話剛輸到第三位,屏幕就暗下去,
像只突然閉眼的貓。晚風從安全通道的窗戶灌進來,掀起她職業(yè)裝的下擺,
帶著樓下火鍋店的牛油香氣。明天上午九點的航班飛法蘭克福,護照正躺在玄關的青瓷盤里。
林晚星靠在門上滑坐到地,高跟鞋跟磕到臺階發(fā)出悶響。三十七歲的生日剛過半個月,
她看著對面安全出口的綠光在梯級上投下鋸齒狀陰影,突然想起去年圣誕夜,
也是這樣獨自坐在辦公室拆客戶寄來的巧克力。隔壁傳來鑰匙轉動的輕響。聲控燈應聲亮起,
暖黃光線里站著個穿灰色連帽衫的男生,手里拎著滑板,耳機線從衛(wèi)衣帽子里垂出來。
他彎腰換鞋時,林晚星看見他耳后一小片淡青色的胡茬,脖頸線條像被雨水洗過的竹節(jié)。
“那個……” 她扶著墻站起來,職業(yè)裙的褶皺還沒撫平,“不好意思,我忘帶鑰匙了。
”男生抬頭時,她注意到他睫毛很長,瞳孔是淺褐色的。
樓道的光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線,像她電腦里沒處理完的建筑剖面圖。
“找開鎖公司了嗎?” 他聲音帶著剛摘耳機的悶啞?!笆謾C沒電了。
” 林晚星扯了扯襯衫領口,“而且我明天必須出國,護照在家里。
” 她盯著他家半開的門,突然注意到兩家陽臺是連通的,中間只隔著矮矮的欄桿,
“能不能…… 借你家陽臺用一下?我從欄桿跨過去拿鑰匙。”男生挑了挑眉,
退開半步讓她進來。玄關散落著幾雙帆布鞋,鞋柜上擺著罐裝咖啡和褪色的滑板輪。
客廳飄著淡淡的松木香氣,落地窗敞開著,晚風掀起紗簾,露出外面深藍色的夜空。
“小心點?!?他靠在門框上抱臂看著她。林晚星踩在陽臺的瓷磚上,
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,像條快要被風吹斷的線。她跨過欄桿時,
裙擺勾在鐵花上撕開個小口,手心攥出的汗濡濕了欄桿的漆皮。打開自家陽臺門的瞬間,
她聽見隔壁傳來吉他弦被輕輕撥動的聲音,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,像誰在哼一首沒唱完的歌。
二、保溫飯盒第二天凌晨五點,林晚星拖著行李箱出門時,2302 的門正好開了。
男生穿著黑色沖鋒衣,背著雙肩包,眼下有淡淡的青黑。“去機場?” 他問?!班?,
法蘭克福?!?她注意到他背包側袋露出半截速寫本,“你是學生?”“美院的,研三。
” 他低頭踢了踢臺階,“昨晚謝謝你的巧克力。”飛機穿越云層時,
林晚星望著窗外的云海發(fā)呆。保溫飯盒里的糖醋排骨是凌晨三點起來做的,她算著時差,
想著他這個點應該剛睡醒。三十七歲的女人,竟然會為了一個只見過兩面的男生熬夜,
說出去能讓公司那群小姑娘笑掉大牙。德國的雨下了整整三天??蛻魰h間隙,
她總盯著手機屏幕出神,直到助理提醒她下一場談判開始才回過神。
最后一晚在萊茵河畔散步時,她買了個黃銅制的鑰匙扣,上面刻著只銜著橄欖枝的鴿子。
回國那天是周六,林晚星在樓下超市買了新鮮的蝦和蘆筍。她做了份奶油意面,
裝在印著向日葵圖案的保溫飯盒里,敲 2302 的門時,手心又開始冒汗。
男生開門時剛洗完澡,頭發(fā)濕漉漉地滴著水,白色 T 恤領口往下能看見清晰的鎖骨。
“剛畫完圖?!?他側身讓她進來,畫架上蒙著塊灰布,顏料管在地上堆成小山。
“順手做的,不麻煩?!?林晚星把飯盒放在茶幾上,注意到他速寫本攤開著,
上面畫著個站在陽臺上的女人背影,月光勾勒出她微卷的長發(fā)?!爱嫷谜婧谩?/p>
” 她假裝不經意地翻了翻,“是你女朋友?”“想象的?!?他低頭攪拌著意面,
耳根有點紅,“我沒女朋友?!蹦翘焖麄兞牡胶芡怼A滞硇侵懒怂嘘愱?,學油畫的,
導師是國內很有名的抽象派畫家。陳陽知道了她在建筑事務所做項目管理,
最喜歡的建筑師是安藤忠雄。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灑進來,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,
像誰撒了一把星星。離開時,林晚星故意把發(fā)圈落在沙發(fā)上。金屬搭扣在燈光下閃了一下,
像只眨眼睛的螢火蟲。三、雨夜的擁抱連續(xù)一周,林晚星每天變著花樣給陳陽帶晚飯。
周一的紅燒肉燉得酥爛,周二的酸菜魚撒了把香菜,周三的三杯雞用了臺灣米酒。
陳陽的畫架上,那個陽臺背影漸漸有了清晰的五官,眉眼間竟有幾分像她。
周五晚上加班到十點,林晚星走出寫字樓才發(fā)現(xiàn)下著暴雨。她站在屋檐下打車時,
一輛白色 SUV 在面前停下,車窗降下,露出陳陽帶著笑意的臉?!皠倧漠嬍一貋恚?/p>
順道?!备瘪{駛座上放著他剛完成的畫,用防塵布蓋著。雨刷器左右擺動,
林晚星看著路燈在玻璃上劃出的水痕,突然說:“我能看看你的畫嗎?
”陳陽把車停在地下車庫,掀開防塵布的瞬間,林晚星屏住了呼吸。畫布上是她家的陽臺,
月光下站著穿真絲睡裙的自己,手里攥著那串銀杏鑰匙。背景里的城市燈火璀璨,
卻襯得陽臺上的人愈發(fā)孤獨?!吧现芸匆娔阏驹陉柵_打電話?!?他撓了撓頭,
“沒經過你同意就畫了……”“畫得很美?!?林晚星伸手觸碰畫布上自己的裙擺,
顏料還帶著微微的濕潤感,“我能…… 買下它嗎?”電梯上升時,兩人站得很近。
陳陽身上有松節(jié)油和雨水混合的味道,林晚星的發(fā)絲被風吹到他手背上,像條柔軟的魚。
到 23 樓時,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腕:“別買了,送你?!彼业拈T還沒打開,
陳陽的吻就落了下來。帶著雨水的涼意,還有少年人特有的干凈氣息。林晚星閉上眼睛,
感覺他的手輕輕托住她的后頸,像捧著易碎的瓷器。樓道聲控燈滅了又亮,亮了又滅,
映著兩人交纏的影子。進門后,林晚星踢掉高跟鞋,轉身把陳陽按在門上。
她的吻順著他的下巴往下走,解開他襯衫紐扣時,指尖觸到他后背凸起的脊椎。
“你比我小十歲?!?她在他耳邊呵氣,感覺他身體瞬間繃緊。“我知道。
” 陳陽的手滑進她的職業(yè)裝,指尖帶著顏料的涼意,“我不在乎。
”四、晨光里的輪廓林晚星是被陽光曬醒的。窗簾沒拉嚴,
金色的光線在地板上投下長方形的光斑,落在陳陽的背上。他睡得很沉,
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,嘴唇微微張著,像個沒長大的孩子。她起身時,床單滑落,
露出肩膀上淡淡的吻痕??蛷d里散落著昨晚的衣物,她的西裝外套搭在沙發(fā)扶手上,
口袋里的口紅滾到了畫框底下。陳陽的牛仔褲搭在餐椅上,皮帶扣在晨光里閃著金屬的光澤。
煎蛋的香氣飄進臥室時,陳陽揉著眼睛走出來。他赤著腳,頭發(fā)亂糟糟的,
腰間松松垮垮系著她的真絲睡袍,長度只到大腿?!霸??!?他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,
從背后抱住她的腰。“別鬧,燙。” 林晚星把煎蛋盛進盤子,感覺他的呼吸落在后頸,
像羽毛輕輕搔過。餐桌上擺著她新買的情侶杯,藍色的是他,粉色的是她,此刻都冒著熱氣。
“今天要去畫室嗎?” 她遞給他牛奶?!跋挛缛?,上午想陪你?!?陳陽咬了口煎蛋,
蛋黃順著嘴角流下來,被林晚星伸手擦掉。他抓住她的手腕,
放在唇邊輕輕咬了一下:“昨晚……”“昨晚什么都沒發(fā)生?!?林晚星故意逗他,
看著他瞬間紅了的耳根,“就是借了個地方睡覺?!标愱柕氖滞蝗惶竭M她的睡裙,
指尖帶著牛奶的涼意。“是嗎?” 他低頭吻她,聲音含糊不清,“那我現(xiàn)在再‘借’一次?
”客廳的落地窗敞開著,風把紗簾吹得鼓起,像白色的海浪。林晚星被按在沙發(fā)上時,
看見陽臺欄桿上的麻雀驚飛起來,掠過對面的樓宇。陳陽的吻落在她腳踝上,
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執(zhí)著,沿著小腿一路向上?!瓣愱枴?她抓住他的頭發(fā),
感覺自己像艘在波浪里起伏的船。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,在他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,
像撒了一把金色的鹽。五、辦公室的香水味林晚星在會議室聞到陌生香水味時,
正對著電腦改設計圖。新來的實習生噴著甜膩的花果香,讓她想起陳陽畫室里的松節(jié)油氣息。
助理敲門進來,遞上剛打印的出差行程:“林總,下周去米蘭的機票?!薄爸懒恕?/p>
” 她盯著屏幕上的建筑模型,心思卻飄到了昨晚。陳陽趴在她身上畫畫,
筆尖在她小腹游走,留下涼涼的觸感。他說要畫一幅人體油畫,用莫奈的光影,梵高的色彩。
下班時,陳陽的車已經等在樓下。他穿著白色 T 恤,外面套著牛仔外套,車窗降下,
露出帶著笑意的臉。林晚星坐進副駕駛,注意到他把那幅陽臺畫放在了后座,
用防塵布仔細蓋著?!敖裢沓允裁??” 他發(fā)動車子,指尖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。
“帶你去吃日料?!?林晚星看著他的側臉,路燈在他輪廓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,
“慶祝你上周畫展得獎?!本泳莆莸陌鼛铮寰频南銡饣熘~片的味道。陳陽喝了幾杯,
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,眼神卻亮得驚人?!跋聜€月有個聯(lián)展,” 他夾起一塊金槍魚壽司,
“想畫你?!薄爱嬑??” 林晚星抿了口清酒,感覺酒精在喉嚨里燒出暖意,
“我可沒時間當模特?!薄安挥锰匾?,” 陳陽的手指在她手背上畫著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