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清風(fēng)如解意,賜我人民幣,我也不貪心,只要一個億……”
大清早,三清觀后院的靜室里。
坐在蒲團上打坐的少女敲著木魚,口中念念有詞。
“小師叔,外頭有人找你!”
“來啦!”
樓泱泱應(yīng)了一聲,放下手里的木魚,起身大步朝外頭走去。
今天是她十八歲生日,師父離開道觀前交代過,她父母會在今天接她回家。
她剛走出道觀,就看到道觀外的空地上,整整齊齊地停著十輛黑色寶馬車。
看到樓泱泱出來,車門打開,黑衣黑褲的保鏢走下來,排成兩列,齊刷刷地對著樓泱泱九十度彎腰。
“大小姐好!我等恭迎大小姐回家!”
這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大佬炸街呢!
樓泱泱嘴角抽了抽,“我父母呢?”
保鏢聞言,立刻往旁邊讓出一道路。
這時,停在最前面的邁巴赫里走出來一對中年夫妻。
男的,成熟英俊,哪怕眼角有細(xì)微的紋路,依然有種不可言說的魅力,帥得像個男花瓶。
女的,美艷動人,一身工作裝,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,臉上沒什么表情,御姐范十足。
“泱泱!”
樓明謙看著五官輪廓跟自家老婆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女,眼眶瞬間紅了,“你就是我的女兒泱泱吧?”
樓泱泱起床后便開始做早課,還沒來得及換衣服。
她穿著青色道袍,長發(fā)被一根桃木簪子高高挽起,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。
她素面朝天,濃密卷翹的眼睫毛,圓圓杏眼,漂亮的臥蠶,小巧秀挺的鼻子,五官乖巧漂亮,忽略身上的道袍,就是一個青春無敵美少女。
樓泱泱對上樓明謙的視線,點頭,“我是?!?/p>
樓明謙得到肯定的回答,激動地沖上來,一把捧住她的臉,眼淚奪眶而出,“我的心肝寶貝小棉襖,你在山上這十幾年受……”
他對上女兒氣血十足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,最后一個‘苦’字硬生生卡在喉嚨里沒能說出口。
看來三清觀的素齋還挺養(yǎng)人的嘛。
樓泱泱三歲就被玄清道長領(lǐng)上山,哪怕是對親生父母也沒有太深刻的印象。
她還不習(xí)慣這種肉麻兮兮的親近,抬手將自己的臉從樓明謙魔掌中解救出來。
樓泱泱看看眼前情緒波動極大的男人,又扭頭瞅瞅旁邊沒有說話的漂亮女人。
樓明謙連忙擦掉眼淚,將裴云箏拉到自己身邊,“泱泱,這是媽媽?!?/p>
他介紹妻子的時候,聲音還有些哽咽。
樓泱泱當(dāng)然知道她是自己母親。
兩人離得近了,她一眼看出裴云箏的臉色不太好。
雖然化了妝,依然能看到眼窩下深深的黑眼圈。
而且,在裴云箏的眉宇間有絲絲黑氣浮動。
樓泱泱的臉色不由凝重了幾分。
誰敢動她家母親大人?
裴云箏是商場上的女強人,平常打交道的都是商界大佬。
她做事向來雷厲風(fēng)行,在商場上不論面對什么樣的對手都游刃有余。
然而,此時,她看著十多年沒見過面的女兒,不由愣住了。
在她記憶中,女兒跳起來還沒有她膝蓋高,如今居然已經(jīng)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。
裴云箏不知道該怎么跟女兒相處,見小丫頭眉頭一擰,突然變得兇萌兇萌的表情,竟比平常簽上億的合同還要緊張。
她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,條件反射地將手伸到她面前,言簡意賅,“你好,裴云箏?!?/p>
樓泱泱歪了歪頭,眨巴了兩下眼睛。
隨即學(xué)著她的動作,也伸出右手,握住她的手,“你好,我是樓泱泱?!?/p>
母女倆做完自我介紹,裴云箏想收回自己的手。
樓泱泱握著她的手卻抓得更緊了。
裴云箏微怔,費解地盯著她,“泱泱?”
樓泱泱盯著她的眉心,一本正經(jīng)地問,“裴女士,你最近是不是總失眠?哪怕睡著也會噩夢連連?而且,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倒霉?”
裴云箏不可思議地看著她,“你、怎么知道?”
她從前做什么事都很順,但是自從兩個月前開始,做什么都不順。
工作上,心腹跳槽,公司機密文件被外泄,談了好久的項目在簽約前突然被競爭對手截胡。
生活上,喝水被嗆,吃飯被噎,平地摔倒,洗澡踩肥皂,就連開車都會不受控制地往河里跑。
更要命的是從上周開始,她整夜整夜地失眠。
哪怕僥幸睡著,也會突然從噩夢中驚醒。
沒想到女兒見她第一面,就把她最近的情況說得如此準(zhǔn)。
樓泱泱撇嘴,“從你面相上看出來的啊?!?/p>
其實,當(dāng)年裴云箏之所以把樓泱泱送來三清觀,是因為小丫頭從小就多災(zāi)多難。
不僅經(jīng)常半夜啼哭,還時不時發(fā)燒生病。
有一次,甚至病得進了ICU。
醫(yī)生卻一直查不出病因。
當(dāng)時樓泱泱昏迷不醒,他們夫妻倆把能試的法子都試遍了,小丫頭絲毫沒有好轉(zhuǎn)。
醫(yī)生好幾次下病危通知,還建議他們把女兒帶回去。
就在他們絕望之際,在醫(yī)院門口遇到了三清山的玄清道長。
玄清道長看到樓泱泱,說她三魂七魄有缺,注定短命。
樓明謙實在沒有法子,跪在地上求玄清道長救他女兒。
玄清道長說能在這里遇到他們一家三口,說明樓泱泱跟三清觀有緣,便將她收為關(guān)門弟子,帶上了三清山。
并且,讓他們在樓泱泱滿十八歲當(dāng)天來山上接人。
自從送走女兒,樓明謙夫妻倆每天數(shù)著日子過。
這不,一到時間,他們天不亮就動身,開車來三清山。
此時,聽到女兒這么說,樓明謙把眼淚憋回去,表情也凝重起來。
“泱泱,你媽媽這兩個月諸事不順,身體也越來越差。前幾天經(jīng)過一處工地,差點兒被樓頂?shù)粝聛淼拇u頭砸中。今天我本來是不想讓她出門的,但她堅持要來接你?!?/p>
說到這里,他瞟了自家老婆一眼,悄悄湊到女兒耳邊,“其實我偷偷找了個大師替你媽化解霉運,但是完全沒有效果?!?/p>
裴云箏其實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,哪怕女兒被送進道觀,她也從不迷信。
因此,樓明謙只能背著她花重金找大師幫忙,大師給他一堆開過光的平安符,可裴云箏的狀況并沒有好轉(zhuǎn),反而越來越糟。
樓泱泱白了他一眼,“你找的所謂大師是江湖騙子,你老婆這個情況分明是有小人偷她的氣運!”
等氣運被偷完,人就離死不遠(yuǎn)了。
樓明謙臉色大變,氣到罵人,“誰?是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狗東西偷你媽媽氣運?”
樓泱泱回道,“得去你們家實地看過才知道?!?/p>
樓明謙糾正她,“是我們家!走,爸爸的好乖寶,咱們一起回家!”
他們一家三口正準(zhǔn)備上車,就在這時,一輛拖拉機轟隆隆地朝三清觀開過來。
拖拉機的駕駛座上,司機頭戴黑絲襪,把拖拉機開得歪歪扭扭,“讓一讓!快讓一讓!”
“老婆!泱泱!小心!”
樓明謙見拖拉機直奔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,一手拉著裴云箏,一手牽住樓泱泱,閃到一旁。
拖拉機搖搖晃晃地開出半里地,最后在快要撞上道觀門外那棵千年的漢柏的前一秒,猛地一個急剎,停住了。
駕駛座上的司機跳下來,扯掉頭上的黑色絲襪,露出一張只有十八九歲的少年臉。
毛栗子頭下,五官長得不錯,劍眉星目,一身黑色孝服,胸口別著一朵白花。
他還沒站穩(wěn)腳,就急吼吼地沖三清觀大門方向喊話,“玄清道長在嗎?救命!救大命啊!”
樓泱泱的視線越過他,看向停在樹蔭下的拖拉機。
只見拖拉機的后車廂里,擺著一口黑沉沉的棺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