廢棄工廠的鐵皮屋頂被雨點砸得噼啪響，像是有人在上面撒了一把碎石子。林燁背靠著倉庫生銹的鐵門滑坐在地，胸口的龍紋還在隱隱發(fā)燙，那是能量透支后的灼燒感——剛才在亂葬崗強行激活半龍形態(tài)，幾乎抽干了他在第二世界攢下的所有能量。
倉庫外傳來皮鞋踩過水洼的聲音，不急不緩，卻像踩在林燁的神經(jīng)上。那是白大褂的腳步聲，隔著門板都能想象出他推眼鏡時鏡片反光的樣子。
“林先生，我知道你在里面?！卑状蠊拥穆曇魩е环N手術刀般的精準，每個字都像在解剖空氣，“溯源會的數(shù)據(jù)庫里有你全部的資料——父母早亡，畢業(yè)于青藤大學計算機系，拿到過三次編程大賽金獎。你本該有光明的前途，何必和‘異常數(shù)據(jù)體’這種東西綁定在一起？”
林燁往倉庫深處縮了縮，后背撞到一堆廢棄的電路板，鐵銹渣子硌得他生疼。他攥緊拳頭，指甲深深嵌進掌心——疼，卻能讓他保持清醒。剛才守墓人提到父親被困在世界之心時，他差點失控沖出去和趙峰拼命，現(xiàn)在想來幸好沒沖動。
“龍源抑制劑不會傷害你，”白大褂還在門外循循善誘，聲音里甚至帶了點惋惜，“它只是讓黑龍皇本源暫時休眠。你想想，沒有這東西，你隨時可能被龍的意識吞噬，變成只會破壞的怪物。我們研究第二世界的連接技術，最終是為了讓人類能自由穿梭兩個世界，這難道不是你這種技術天才的夢想嗎？”
“放你媽的屁！”林燁低聲罵了一句，聲音被雨聲蓋得很輕。他想起父親照片里的龍紋石碑，想起守墓人透明的臉，這群人根本不是想研究什么技術，他們想要的是控制世界之心的鑰匙，是能隨意擺弄兩個世界的權力。
倉庫門板突然被撞了一下，發(fā)出刺耳的吱呀聲。刀疤臉的粗嗓門響起來：“博士，跟這小子廢話什么？直接炸開得了！”
“不行，”白大褂立刻制止，“倉庫里有太多金屬廢料，劇烈爆炸會干擾龍源的能量場。你去左邊的通風管道，我從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?！?/p>
林燁心里一緊，他剛才觀察過，倉庫只有一個通風口，就在頭頂三米高的地方，口小得只能勉強鉆過一個人。他趕緊站起來，環(huán)顧四周尋找能用的東西——堆在墻角的鋼管、生銹的扳手、還有一個破掉的消防栓，里面只剩下半罐積水。
腳步聲往左邊去了，刀疤臉肯定是去爬通風管了。林燁抄起一根手臂粗的鋼管，跑到通風口正下方，仰頭盯著那片布滿灰塵的網(wǎng)格。
就在這時，他的視野邊緣突然閃過一抹淡藍色——是第二世界的簡化面板，剛才情急之下忘了關掉。面板上的“背包”圖標正在閃爍，里面躺著幾樣東西：從雜貨鋪順手拿的面包、守墓人給的地圖、還有三瓶紅色的“初級治療藥劑”。
治療藥劑？林燁愣住了。這東西在第二世界就是最普通的回血藥，玩家打小怪掉的垃圾，他隨手撿來根本沒當回事?？涩F(xiàn)在看著那流動的紅色液體，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冒出來：虛擬的藥，能在現(xiàn)實里用嗎？
門板又被撞了一下，這次更用力，鎖扣的位置已經(jīng)開始變形。白大褂的聲音帶著笑意傳來：“林先生，通風管的動靜好聽嗎？你說刀疤臉的軍靴踩在你后頸上時，你會不會后悔沒早點把黑龍皇本源交出來？”
沒時間猶豫了。林燁點開背包，指尖懸在治療藥劑的圖標上。虛擬物品實體化需要能量，他現(xiàn)在的能量單位只剩下2點，剛好夠使用一次。他深吸一口氣，點擊“使用”。
冰涼的觸感突然從手心傳來，像握住了一塊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果凍。林燁低頭一看，一瓶巴掌大的紅色藥劑正躺在他手心里，玻璃瓶上印著歪歪扭扭的“HP+50”字樣，和游戲里的樣子一模一樣，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草莓味。
“真的可以……”林燁的心臟狂跳起來，他擰開瓶蓋，毫不猶豫地把藥劑灌進嘴里。
甜膩的液體滑過喉嚨，帶著一股奇異的暖流，瞬間流遍四肢百骸。剛才被趙峰打傷的肩膀不疼了，能量透支的眩暈感也減輕了不少，甚至連因為淋雨發(fā)冷的身體都暖和起來。他下意識地看向面板，上面的能量單位果然從2變成了7，雖然不多，但足夠支撐他做一件事了。
通風管的網(wǎng)格突然被踹開，刀疤臉的大頭探了出來，嘴里罵著：“小兔崽子，看你往哪跑——”
林燁想都沒想，抬手就把空藥瓶砸了過去。玻璃瓶在刀疤臉額頭上炸開，雖然沒造成實質傷害，卻把他嚇了一跳。趁著這半秒的停頓，林燁猛地跳起，用盡全力將鋼管捅進通風管的縫隙里，死死卡住刀疤臉的肩膀。
“操！”刀疤臉慘叫一聲，半個身子卡在管道里動彈不得。
林燁沒管他，轉身沖向倉庫后門——那扇門早就銹死了，但他現(xiàn)在有了7點能量，足夠做一件事。他集中精神盯著門鎖，調動起【無盡吞噬】的微弱力量，掌心的龍紋泛起微光。
“吞噬……能量……”他低聲念著，指尖貼在生銹的鎖芯上。
就像在第二世界吞噬系統(tǒng)衛(wèi)兵的能量核心一樣，鎖芯里的金屬疲勞應力、鐵銹的氧化能量，甚至是多年來積累的潮濕水汽，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了出來。鎖芯發(fā)出“咔噠”一聲輕響，竟然自己彈開了。
“這也行？”林燁又驚又喜，看來【無盡吞噬】不止能吞厲害的能量，連這種最基礎的物理能量也能吸收。
他拉開后門沖出去，外面是工廠的廢料處理區(qū)，堆著一座座小山似的垃圾，惡臭撲鼻。白大褂的聲音從倉庫里傳來，帶著氣急敗壞：“抓住他！他跑不遠！”
林燁鉆進垃圾山之間的縫隙，雨水混著污泥濺了他一身。他能聽到身后傳來雜亂的腳步聲，還有刀疤臉的怒吼——估計是從通風管里爬出來了。
他跑得上氣不接，剛恢復的那點力氣又快耗盡了。治療藥劑的效果還在，但只能恢復身體的疲勞，沒法填補能量的虧空。他現(xiàn)在最需要的是回到第二世界，那里有打不完的怪，有能吞噬的能量，有能讓他變強的一切。
可是面板上的【進入神域】按鈕是灰色的，下面寫著一行小字：【能量不足（當前7/最低10）】。
還差3點能量。
林燁突然想起什么，猛地停下腳步，在口袋里摸索起來。指尖觸到一片冰涼的金屬——是那枚生銹的硬幣，他大學時攢的第一筆稿費，五塊錢，被他磨得邊緣都光滑了。
他把硬幣掏出來，雨水打在上面，反射出一點微弱的光。這是現(xiàn)實世界的東西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，卻承載著他剛上大學時的興奮和憧憬——那時候他最大的夢想，不過是寫出一篇能讓編輯說“好”的稿子。
“現(xiàn)實的東西……能不能換虛擬的能量？”林燁盯著硬幣，又看了看灰色的【進入神域】按鈕，一個更大膽的念頭冒出來。
他點開面板的“物品上傳”選項，屏幕上彈出一個虛擬方框。他把硬幣放進去，心里默念：“吞噬……不，上傳?！?/p>
硬幣接觸方框的瞬間，突然化作一道銀光，消失了。面板的背包里多了一個新圖標：【生銹的硬幣（現(xiàn)實物品）】，下面的說明寫著：【蘊含微弱的“人類記憶能量”，可用于激活特殊NPC。能量轉化：3點】。
面板上的能量單位瞬間變成了10。
【進入神域】按鈕亮了起來。
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，刀疤臉的聲音就在十米外：“在那！他跑不動了！”
林燁回頭看了一眼，刀疤臉舉著電擊棍沖過來，白大褂跟在后面，手里的注射器閃著綠光。他深吸一口氣，按下了【進入神域】按鈕。
熟悉的扭曲感傳來，雨水、垃圾山、追兵的臉都變成了旋轉的色塊。在徹底陷入白光前，林燁仿佛看到白大褂的眼睛里閃過一絲震驚，嘴里喃喃著：“雙向傳導……這不可能……”
意識抽離的最后一刻，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：兩個世界的門，一旦打開，就再也關不上了。而他，已經(jīng)站在了門的正中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