坊市一戰(zhàn),“冤種廚子怒揭黑心蛇”的故事迅速發(fā)酵?;鸷蛐肀婧境闪撕路皇行碌亩际袀髡f,版本越傳越離譜:有說陳二狗身具“饕餮神眼”,能透視食材百病;有說月隱峰專修“庖丁解?!钡婪?,眼神就能把妖獸剝皮抽筋;更離譜的傳聞直指云遮月真人,說是她老人家用二狗試了某種奇門毒功,讓他全身都帶解毒抗體……
二狗縮在月隱峰瑟瑟發(fā)抖,深刻理解了什么叫“人怕出名豬怕壯”。好在云遮月聽聞此事(據(jù)谷雨道人轉述是坊市管理處發(fā)函表揚了二狗替他們清除隱患),不僅沒責備他搞事,反而對【火候玄理】的“實踐應用”大感興趣,一拍丹爐(嚇得旁邊的藥童差點炸爐):“妙極!此法能由細微處撬動能量,暗合‘見微知著’的天道至理!待為師深入研究!”
于是二狗的悲慘日常除了試吃靈食(毒),還多了一項新任務:被師尊綁在特制的“觀微玉臺”上,腦袋四面八方被安置了密密麻麻、寒氣直冒的“鑒靈冰晶鏡”(谷雨道人出品),如同一個即將被外星人解剖的標本。云遮月則在他面前,用各種稀奇古怪、富含龐大能量的材料瘋狂烹飪——目的不是吃,是炸!
“徒兒!注意觀察這塊‘紫紋星苔’被‘幽冥鬼火’灼燒三息后的表面靈力流動軌跡!”
“來了!左邊七寸!不對,苔蘚沒七寸!是左下角那個斑點??!靈力對沖點!它要爆了啊啊啊——”
轟!
二狗頂著一頭炸起的焦毛和一臉黑灰,生無可戀地看著眼前焦黑冒煙的不明物體,以及師尊那充滿研究熱情、閃閃發(fā)光的眼睛。
他體內(nèi)的【食髓知味】系統(tǒng)也在瘋狂運行,每次爆炸的能量殘余都被他本能地吸納入體,雜質(zhì)被強行過濾,那駁雜的丹田氣旋竟在一次次“爆炸療法”中緩慢旋轉、壓縮、提純!他摸著自己七層圓滿且微微鼓脹的丹田壁壘,哭笑不得:別人修煉靠吐納打坐,我靠抗炸?干飯修仙升級版——挨炸修仙?!
另一邊,石小虎充分展現(xiàn)了何為“傻人有傻福”。
那條寒潭玄蛇的尸體,在月隱峰寒泉里泡足了三天三夜。當二狗拖著一身疲憊和爆炸后遺癥,準備好好犒勞自己一鍋“冰火兩重天醒神蛇羹”時,一進廚房就看到讓他眼珠子掉下來的畫面:
只見他那便宜徒弟,正把那丈許長的凍蛇盤成幾圈,墊在自己那巨大的石鎖下面,吭哧吭哧地舉鐵! 蛇肉當緩沖墊?!
“小虎??!我的蛇!”二狗哀嚎。
“???師叔你回來啦!”石小虎憨憨一笑,擦了把汗,指著石鎖下的玄蛇,“這玩意兒當肉墊,舉著老得勁了!比用草扎實!”
二狗沖過去一摸,蛇肉已經(jīng)被石鎖壓得有些扁塌,冰寒靈氣流失嚴重。他痛心疾首:“敗家??!這可是要燉湯的!” 最關鍵的是,被石鎖壓過的蛇肉,肉質(zhì)纖維已經(jīng)松散混亂!【食髓知味】告訴他,其中精華部分被生生“擠”出去了不少!簡直是暴殄天物!他感覺心都在滴血,這比割他肉還疼!
石小虎一臉茫然:“燉湯?肉不是用來墊著練功的嗎?那多可惜……要不我去廚房找點骨頭墊……”說著就要把石鎖往灶臺方向挪。
二狗眼前一黑,一把抓住這傻徒弟的胳膊,用盡全身力氣才沒讓那幾百斤的石鎖砸穿灶臺:“你!給!我!?。∈郑。?!”
最終,那盤被壓變形的玄蛇還是被二狗搶救了回來(一部分)。他忍痛割愛(肉),留下最精華的腹部幾段肉準備做蛇羹。剩下實在不能看的部分,他痛定思痛,干脆發(fā)揮廢物利用精神,加上各種邊角料靈草(多是師尊實驗炸剩下的渣渣),以及坊市買來的大量辛辣醒神草椒,混合猛火爆炒!
于是,月隱峰誕生了一道前無古人、后無來者的暗黑料理——“爆炒蛇雜(壓碎版)配炸爐藥渣草椒燴”!
整個廚房瞬間彌漫開一股無法形容的、混合著焦糊、腥臊、嗆辣以及各種靈力狂躁亂撞的味道!
“咳咳咳!師叔!這……這比幫主摳腳后的黑風寨議事廳還辣眼睛??!”石小虎涕淚橫流,奪門而逃。
二狗自己也被熏得眼淚汪汪,但硬著頭皮,本著“浪費可恥,干飯無罪”的原則,拿起筷子夾了一團黑乎乎、散發(fā)著不祥氣息的混合物。
【食髓知味!強制啟動!對象:未知混合料理(高危)!開始分析……滋滋……警告!能量駁雜度超閾值!含高烈度辛辣異種靈質(zhì)(草椒狂暴素)!含神經(jīng)麻痹毒素殘余(藥渣不明成份)!含極度松散肉纖維(物理層面打擊)!預估綜合效果:……噴火?流淚?全身瘙癢?間歇性狂笑?暫時未知!宿主是否要食用?】
二狗拿著筷子的手在顫抖。這一刻,他想起了在黑風寨餓得啃草根的日子。最終,干飯魂(以及舍不得靈石的本能)戰(zhàn)勝了恐懼。他猛地將那一筷子“混合邪惡”塞進嘴里!
“唔——?。?!”
一股無法形容的復合型辣味,如同地獄巖漿灌入食道,瞬間點燃了他全身每一根神經(jīng)!眼淚像小溪般奔涌而出!鼻子不受控制地狂流鼻涕!他想張嘴哀嚎,喉嚨卻像被砂紙打磨過,只能發(fā)出破風箱般的“嗬嗬”聲!
但這還不算完!緊接著,一股奇異的麻癢感如同小蟲子般瞬間爬滿了他的四肢百??!像是無數(shù)只螞蟻在啃噬他的骨髓!
他想抓!他想笑!他想跳!意識在半清醒半瘋狂的狀態(tài)間反復橫跳!
撲通!
二狗倒下了,四肢抽搐,渾身泛出不正常的紅暈,臉上掛著鼻涕眼淚狂流和一種神經(jīng)質(zhì)笑容的詭異混合表情。廚房里彌漫著他“嗬嗬”的喘息和石小虎在外面驚恐的喊叫:“師尊!救命??!師叔被自己做的飯放翻了!他要變異了??!”
云遮月聞訊趕來,看到二狗的慘狀,非但沒急,反而眼神更亮:“妙哉!竟能引動如此復雜的生物能量場劇變!蘊含狂暴、麻痹、神經(jīng)刺激三重屬性變化!這草椒配比……有意思!”她掏出玉簡就開始記錄:“徒兒莫慌,且讓為師替你診脈,感知一下這能量在體內(nèi)的‘火候’變化!這可是寶貴的第一手實驗數(shù)據(jù)!”
躺在地上的二狗,看著師尊那閃爍的研究狂魔光芒,流下了悔恨與痛苦交織的淚水——這干飯修仙,代價太大了!*
山下,寒石鎮(zhèn)。
錢老黑確實來了。
但他沒帶大隊人馬,只帶了幾個心腹,收斂了魔氣,如同一個尋??蜕贪阕阪?zhèn)上唯一的簡陋茶鋪里。
只是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,刀削斧劈般冷硬的側臉,以及眉宇間那久經(jīng)殺伐凝練的煞氣,讓茶館里其他幾個行商腳夫大氣都不敢喘,縮在角落瑟瑟發(fā)抖。
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粗瓷碗沿,眼神看似放空,落在遠處一個破敗的小祠堂方向。那里的香火稀稀拉拉,但門口立著一塊嶄新的牌匾——“錢恩公祠”,下面還有幾個小小的字:“以吾之血,化汝囚籠……”
錢老黑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動了一下,像是在強忍著某種極其劇烈的惡心感。那牌匾上的字,他太熟了!正是陳二狗那混蛋瞎編的“美強慘霸總語錄”之一!
“幫主,打聽清楚了。”一個心腹靠近,低聲匯報,“就三個月前,不知從哪兒刮來的風,說您……咳……其實是此地生人,身世凄慘,為守護這里,曾以血脈為引,封印了地底一頭千年旱魃,受了道傷,才不得已……才入了黑道……這祠堂就是幾個讀過點書的老頭聽了傳說自發(fā)立的……”
錢老黑敲打碗沿的手指猛地停住,骨節(jié)泛白。他感覺胸中憋著一股悶氣,上不去下不來,比他當年筑基時氣血逆沖還要難受百倍!
守護?封印旱魃?還“以吾之血,化汝囚籠”?他只想說:化你二大爺!*
這他媽都是誰寫的?!還自發(fā)立祠?!這陳二狗的小作文,殺傷力比他當年那把幽戮魔刀砍死十個金丹還要恐怖!直接打穿了他的精神防御!黑風寨扛把子的威名何在?!
就在這時,一個穿著月隱峰灰色雜役服的弟子(下山采購物資),風風火火跑過茶館門口,嘴里興奮地跟同伴嚷嚷著坊市八卦:“聽說了嗎?就咱們月隱峰新來的那個陳師兄!太牛了!在坊市一眼看出寒潭玄蛇藏毒!靠一碗水一把辣椒就戳穿了冷清鋒師兄的牛皮!嘖嘖,那場面……”
聲音不大,但足以清晰地傳入錢老黑的耳中。
他原本低垂的眼眸猛地抬起!眸底深處,那沉寂多時的幽戮魔刀印記,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,驟然泛起一絲極其細微、卻冰冷刺骨的黑色漣漪!
陳!二!狗!
這三個字如同引信,點燃了他連日來憋屈、煩躁、又無處發(fā)泄的邪火!
他終于知道這該死的“美強慘霸總”風是從哪兒刮來的了!原來是這小子!不僅沒死,還跑到這狗屁寒月劍宗,繼續(xù)玩他那鬼把戲?!
“呼……”錢老黑長長吐出一口氣,那氣息竟帶著一絲冰寒的凝霜,讓桌上的粗瓷茶碗瞬間覆蓋了一層白毛。
他緩緩站起身,魁梧的身影在狹窄的茶館里投下巨大的壓迫陰影。角落里的腳夫們嚇得幾乎要尿褲子。
“去祠堂。”錢老黑的聲音冰寒刺骨,仿佛帶著九幽刮來的風。
幾個心腹面面相覷:“幫主,那祠堂……您要……”
錢老黑沒回答,大步邁出茶館。他沒有直接去祠堂,而是在離祠堂不遠的一個破舊餛飩攤前停了下來。
此刻正值午后,攤主是個老實巴交的老漢,正準備收攤。鍋里還剩最后一點骨頭湯底,溫著。
錢老黑高大的陰影籠罩著餛飩攤。
老漢嚇得腿都軟了:“好…好漢…收攤了…沒…沒了……”
錢老黑伸出蒲扇般的大手,并非要打人,而是指向鍋底那一點渾濁泛著少量油花的湯:“這……什么東西?”
“骨…骨頭湯……豬…豬骨的……”老漢抖得厲害。
錢老黑沉默了幾秒,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。他那布滿老繭的手指動了動,忽然飛快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,迅速打開!里面赫然是一只烤得外皮金黃焦脆、香氣誘人的雞翅!
在老漢和心腹極度錯愕的目光中,錢老黑以一種極為果斷但又透著別扭的姿勢,將那根雞翅“啪”地一聲,立著插在了半溫的骨頭湯鍋里! 雞翅穩(wěn)穩(wěn)地立在渾濁的湯面中央,金黃的脆皮在微涼的空氣中微微晃動。
他做完這一切,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儀式,臉色依舊冷硬如鐵,指著那根雞翅,對著目瞪口呆的老漢,用一種充滿威脅又極度古怪的語氣,斬釘截鐵地說道:
“今日,我便以此雞翅……鎮(zhèn)于此地!告訴后人,我錢老黑…守護一方?。 ?/p>
老漢:“?????”
心腹:“????!??!”(內(nèi)心瘋狂咆哮:幫主!您清醒一點??!您又被那該死的筆桿子帶歪了啊啊啊?。。。?/p>
插完雞翅,錢老黑看也不看自己這驚世駭俗的行為藝術(?),黑著臉,拂袖而去!只留下那根在渾濁骨頭湯里聳立的金黃雞翅,成為寒石鎮(zhèn)又一個嶄新、詭異且注定將被反復解讀的傳說……
月隱峰上,二狗躺了一天一夜才從“自產(chǎn)黑暗料理”的毒性中緩過勁來,剛扶著墻走到門口透氣,谷雨道人一臉凝重地遞過來一枚從山下傳遞消息的低階留影玉符。
二狗輸入微弱的靈力激活。
玉符光影變幻,投射出寒石鎮(zhèn)茶鋪附近一個模糊但足夠辨認的視角。
畫面中:錢老黑高大的背影……他停在餛飩攤前……他掏出了金光閃閃的雞翅……他迅猛地插進了……骨頭湯鍋……然后,那清晰無比、帶著錢幫主特有殺伐氣息的宣言響起:
“今日,我便以此雞翅……鎮(zhèn)于此地!告訴后人,我錢老黑…守護一方??!”
“噗——!”剛喝一口壓驚靈泉水的二狗,當場化身人形噴泉!咳得天昏地暗!
他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,指著玉符里那根在渾濁湯鍋里巍然屹立的雞翅,聲音變調(diào),帶著哭腔和無比的震驚:
“我靠?。?!幫主!這…這…這劇本真不是我寫的啊?。。∥以┌“。。?!”
他知道自己那小作文有毒,但萬萬沒想到,毒性竟強如斯!能把錢老黑這位活閻王直接毒得魔怔了?!用雞翅守護一方?!這是什么神展開?! 二狗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比那條被壓碎的蛇還稀爛!
他驚恐地望向山下的方向。錢老黑這舉動,與其說是來興師問罪,不如說……更像是被“美強慘霸總”病毒深度感染后,控制不住自己表演欲的崩壞患者??! 那柄傳說中的魔刀幽戮……該不會也沾染了雞翅味吧?!
二狗欲哭無淚,瑟瑟發(fā)抖地抱緊了懷里的調(diào)味罐。他覺得,離錢幫主不遠萬里、扛著一整座烤雞翅山,親自來寒月劍宗“回饋”他這位“人生導師”的日子,可能真的不遠了……這沙雕修仙界,簡直水深火熱!干飯雖好,保命要緊?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