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武學院，外院深處，丹塔。
這座通體由溫潤青玉砌成的八角巨塔，沐浴在晨光之中。塔身流轉(zhuǎn)著淡淡的靈韻，每一層檐角都懸掛著造型古樸的青銅風鈴，微風拂過，發(fā)出清越悠揚的叮咚聲，如同仙樂，洗滌著往來修士的心神。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香，沁人心脾，僅僅是呼吸一口，便覺靈臺清明，疲憊盡消。這里是天武學院丹道一脈的核心，也是無數(shù)丹師向往的圣地。
塔前廣場，早已人聲鼎沸。新晉弟子們穿著統(tǒng)一的玄青色學院服，三五成群，臉上帶著初入圣地的興奮與忐忑，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傳說中的丹塔。其中夾雜著不少氣息沉凝的老生，他們目光灼灼，顯然也是沖著今日丹塔開放而來。
沈清歌站在人群邊緣，依舊是那身洗得發(fā)白的素色外衫，在統(tǒng)一的學院服中顯得格格不入。她臉色比昨日更顯幾分蒼白，萬獸林中硬撼赤瞳魔猿的傷勢并未完全復(fù)原，尤其是臟腑經(jīng)絡(luò)的震蕩，需要時間調(diào)養(yǎng)。但她的眼神，卻沉靜如寒潭古井，不起絲毫波瀾，仿佛昨日那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、那玄墨身影如同神祇降臨般的解圍，都只是過眼云煙。
她的目光落在丹塔那扇緊閉的、篆刻著繁復(fù)丹爐與靈草浮雕的青銅大門上。塔內(nèi)，濃郁精純的靈氣混雜著各種丹藥的氣息，如同無形的潮汐，一波波擴散開來。她能清晰地感知到，塔內(nèi)深處，有著數(shù)道極其強大、如同蟄伏火山般的煉丹師氣息。其中一道，熾熱霸道，如同永不熄滅的熔爐；另一道，則陰寒深沉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腐朽與歹毒…
“肅靜！”
一個蒼老卻蘊含威嚴的聲音響起，如同洪鐘大呂，瞬間壓過了廣場上的嘈雜。
丹塔大門無聲洞開。
一名身著樸素麻袍、須發(fā)皆白的老者緩步走出。他面容清癯，眼神平和，但周身卻散發(fā)著一種淵深如海、令人不敢逼視的氣息。正是天武學院丹院副院長，云鶴真人！其丹道造詣，在整個大炎王朝都享有盛名。
云鶴真人身旁，還站著幾人。冷鋒依舊一臉冷峻，目光銳利如鷹隼。他旁邊，則是一位穿著華麗丹師長袍、面容略顯刻薄的中年男子，正是此次負責新晉弟子丹道考核的執(zhí)事之一，柳元明！他目光掃過人群，當掠過沈清歌時，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陰鷙與怨毒。
“新晉弟子入塔，觀摩丹道，熟悉環(huán)境?！痹弃Q真人的聲音溫和，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，“今日開放丹塔前六層。三層以下為藥材辨識、基礎(chǔ)控火、丹方研習之所。四層以上為煉丹靜室，非考核或有令者不得擅入。爾等需謹守規(guī)矩，不得喧嘩，不得觸碰任何未開放區(qū)域，違者…逐出丹塔！”
他話音落下，青銅大門徹底敞開，濃郁的藥香如同實質(zhì)般撲面而來。
“入塔！”柳元明上前一步，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高亢。
新晉弟子們按捺住激動，排著隊，魚貫而入。
塔內(nèi)空間遠比外面看起來更加廣闊。一層是巨大的環(huán)形大廳，穹頂高懸，鑲嵌著發(fā)光的螢石，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。四周墻壁上，密密麻麻排列著無數(shù)水晶藥柜，里面分門別類存放著數(shù)不清的藥材。有的靈氣氤氳，光華流轉(zhuǎn)；有的形態(tài)怪異，散發(fā)著奇異的波動；還有的則平平無奇，如同凡物?？諝庵袕浡О俜N藥材混合的奇異味道。
不少新弟子一進來就被這浩瀚的藥藏震撼，發(fā)出壓抑的驚嘆。更有甚者，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，貪婪地呼吸著濃郁的靈氣和藥香，試圖記住每一種藥材的氣息。
沈清歌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那些水晶藥柜。她并未如其他人般驚嘆，前世帝后的見識，讓她對這里的藥材大多了然于心。她的注意力，更多集中在空氣中那細微流轉(zhuǎn)的靈氣波動，以及塔身深處傳來的、若有若無的丹火韻律之上。
“哼，土包子就是土包子，沒見過世面?！币粋€略帶譏誚的聲音在沈清歌身后響起。
沈清歌不用回頭，也知道是誰。林辰帶著幾個林家招攬的新晉弟子，故意走到她附近。他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玄青學院服，臉上刻意維持著矜持，但眼底深處那抹被沈清歌徹底碾壓的怨毒和嫉恨，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。尤其是看到沈清歌那平靜淡漠、仿佛周圍一切都入不了她眼的姿態(tài)，更是讓他心頭如同毒蛇噬咬。
“林師兄說的是，這丹塔果然氣象萬千！也只有林師兄這般出身名門、見多識廣的，才配得上在此修行！”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弟子立刻諂媚地附和，聲音不大不小，剛好能讓沈清歌聽見。
“聽說有些人，靠著點歪門邪道炸了個測靈晶柱，就真把自己當回事了？丹道可不是打打殺殺，需要的是傳承、底蘊和悟性！某些人，怕是連最基礎(chǔ)的藥材都認不全吧？”另一個弟子也陰陽怪氣地幫腔。
林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，仿佛這樣就能找回一點被沈清歌踩碎的尊嚴。他故意提高聲音，對著身邊人“講解”起來：“看，那是‘龍涎草’，性溫，主調(diào)和藥性，需百年份以上方有奇效…那是‘冰魄花’，生于極寒之地，蘊含精純寒力，煉制冰屬性丹藥的上佳輔材…還有那‘三陽果’，嘖嘖，這品相，至少五十年火候，蘊含的至陽之力頗為精純…”
他侃侃而談，引經(jīng)據(jù)典，刻意賣弄著從林家丹師那里學來的皮毛知識，試圖在眾人面前樹立博學形象，更想借此狠狠踩沈清歌一腳。
周圍的弟子們果然被吸引，紛紛圍攏過來，聽著林辰的“指點”，不時發(fā)出驚嘆和恭維。
“林師兄果然家學淵源！”
“聽君一席話，勝讀十年書??！”
“某些人，怕是聽都聽不懂吧？”
刺耳的議論和嘲諷如同蒼蠅般嗡嗡作響。
沈清歌卻充耳不聞。她的腳步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水晶藥柜前。藥柜里，擺放著幾株形態(tài)奇特的植物。主干扭曲如同枯藤，色澤灰敗，葉片細小稀疏，呈現(xiàn)出一種病態(tài)的焦黃色，毫無靈氣波動，如同路邊的雜草。標簽上寫著：【枯心藤，廢材，無藥用價值】。
“嗤，連枯心藤這種垃圾都要看半天？果然是廢材配廢材！”林辰身邊那個尖嘴猴腮的弟子見狀，毫不客氣地嗤笑出聲。
沈清歌的目光卻微微亮起。她伸出白皙的手指，隔著水晶柜，指尖一縷極其細微、近乎無形的赤金色靈力悄然探出，如同最精密的觸手，輕輕拂過那幾株枯心藤的表面。
在她的感知中，這看似毫無價值的枯藤內(nèi)部，竟蘊含著一種極其隱晦、如同死灰復(fù)燃般的微弱生機！那生機被一層厚重的、如同巖石般的死氣包裹著，若非她擁有神凰血脈的敏銳感知和對草木生機的獨特理解，根本無法察覺！
“枯心藤…枯木逢春…死中藏生…”沈清歌心中念頭電轉(zhuǎn)，前世浩瀚的丹道知識瞬間涌現(xiàn)。她想起一部記載上古奇丹的殘篇中提到的一種偏門輔材——【涅槃根】！此物并非天生地養(yǎng)，而是某些蘊含生機的特殊草木，在瀕死絕境下，機緣巧合汲取一絲大地深處的混沌生機，歷經(jīng)漫長歲月，將所有生機內(nèi)斂于核心，形成如同枯死之態(tài)！其核心所蘊藏的那一絲微弱混沌生機，配合造化靈泉…或許有奇效！
她不動聲色地收回靈力，目光掃過標簽上的“廢材”二字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。天武學院的鑒定師，也不過如此。
“裝模作樣！”林辰見沈清歌對他的賣弄和嘲諷毫無反應(yīng)，反而對著一堆“垃圾”若有所思，心頭更是無名火起，冷哼一聲，帶著簇擁者趾高氣揚地走向其他地方。
沈清歌不再停留，隨著人流，一層層向上。二層是控火區(qū)域，設(shè)有許多獨立的石臺，石臺上銘刻著引導(dǎo)火焰的陣法，供弟子練習基礎(chǔ)控火術(shù)。三層則是丹方研習區(qū)，巨大的玉璧上投影著各種基礎(chǔ)丹方和藥理分析。
她的腳步沉穩(wěn)，目光平靜，看似在隨意瀏覽，強大的精神力卻如同無形的雷達，細致地掃描著塔內(nèi)每一處細節(jié)，捕捉著空氣中流轉(zhuǎn)的丹火韻律和靈氣波動，如同海綿般汲取著這座丹道圣地的底蘊。神凰血脈賦予她的不僅僅是力量，更有對火焰、對生命、對能量最本質(zhì)的親和與理解，讓她對丹道的領(lǐng)悟遠超常人。
不知不覺，她已來到了第四層入口。
四層以上，便是真正的煉丹靜室區(qū)域。入口處被一層淡藍色的光幕籠罩，散發(fā)著強大的禁制波動。兩名氣息沉凝、身穿丹塔護衛(wèi)服飾的弟子如同門神般守在兩側(cè)。
“四層以上，非考核弟子與持令者，不得入內(nèi)！”一名護衛(wèi)面無表情地攔住欲往上走的新弟子們。
新弟子們只得停下腳步，帶著遺憾和敬畏，在四層入口處的大廳駐足觀望。大廳中央，懸浮著幾面巨大的水鏡，鏡面流光溢彩，此刻正清晰地投影著第五層幾間高級煉丹靜室內(nèi)的景象！
顯然，這是學院為了讓新弟子觀摩高階丹師煉丹而特意設(shè)置的。
水鏡之中，景象各異。
左邊一面水鏡，映照的是一間火焰升騰的靜室。一名赤發(fā)如火的老者盤坐于巨大的赤紅丹爐前，神情肅穆。他雙手掐訣，一道道凝練如實質(zhì)的赤紅火焰如同靈蛇般纏繞著丹爐，爐內(nèi)溫度極高，隱隱有龍吟虎嘯之聲傳出，顯然在煉制某種霸道的火屬性丹藥。
右邊一面水鏡，則顯得陰森許多。一名臉色蒼白、眼窩深陷的枯瘦老者，操控著一種幽綠色的詭異火焰?；鹧嫣鴦娱g，散發(fā)出令人心悸的寒氣和腥甜氣息。他面前的丹爐呈墨綠色，爐壁上雕刻著猙獰的獸首，爐內(nèi)藥液翻滾，顏色青黑，隱隱傳出凄厲的嘶鳴，顯然煉制的絕非善類丹藥。
“快看！那是丹院的赤火上人！據(jù)說他煉制的‘烈陽焚心丹’霸道無比，對火屬性修士有奇效！”
“右邊…右邊那位…好像是毒院的鳩長老！天啊，他在煉制什么毒丹？隔著水鏡都感覺心頭發(fā)寒！”
“這才是真正的丹道大師??！控火如神，引動異象！”
弟子們圍在水鏡前，議論紛紛，臉上充滿了向往與敬畏。林辰也站在人群中，看著赤火上人那精妙的控火手法，眼中滿是羨慕，同時不忘用余光瞥向角落里的沈清歌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(yōu)越感。
沈清歌的目光卻并未在赤火上人身上停留太久，反而更多地落在右邊水鏡中那位鳩長老身上?？粗怯木G色的詭異火焰，感受著那水鏡都難以完全隔絕的陰寒毒氣，她眼神微凝。柳家的氣息…還有一絲…與柳玉茹那“蝕骨銷魂煙”同源的歹毒！看來柳家的爪子，已經(jīng)伸進了天武學院毒院！
就在這時，柳元明那刻薄的聲音再次響起，帶著一絲刻意的引導(dǎo)：“新晉弟子，觀摩高階煉丹，機會難得！爾等可要仔細體悟其中控火、凝丹的精妙！若有感悟，不妨大膽說出，相互印證！說不定能得長老青睞！”
他話音落下，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沈清歌。
人群一陣騷動。能在這等場合得到長老關(guān)注，無疑是天大的機緣！立刻便有膽子大、自恃有些見識的弟子開始高談闊論，對著水鏡中的景象指指點點。
“赤火上人前輩這控火之術(shù)當真精妙！火焰凝而不散，剛?cè)岵畹谩馃捳娼稹?！?/p>
“鳩長老那幽磷骨火更是詭異莫測，以毒淬丹，另辟蹊徑，非大毅力者不可為！”
“依我看，赤火上人前輩手法更勝一籌，引動丹爐龍吟，已近丹成異象！”
林辰自然不會放過這等賣弄的機會，他清了清嗓子，朗聲道：“諸位所言皆有道理。不過，丹道一途，殊途同歸。赤火上人前輩以陽剛之火淬煉藥性，取其精粹；鳩長老則以陰毒之火激發(fā)藥材的潛在毒性，化毒為丹。兩者并無高下之分，只看所求為何。晚輩觀赤火上人前輩丹爐內(nèi)氣息愈發(fā)凝練，爐壁隱現(xiàn)赤金紋路，此乃‘赤陽丹紋’，是‘烈陽焚心丹’即將丹成上品的征兆！至于鳩長老…”他故意頓了頓，看向右邊水鏡，眼中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“敬畏”，“毒丹一道，詭秘莫測，晚輩不敢妄加揣測?！?/p>
他這番見解，引經(jīng)據(jù)典，侃侃而談，既捧了兩位長老，又顯得頗有見地，頓時引來不少弟子欽佩的目光和低聲贊嘆。連柳元明也微微頷首，眼中閃過一絲贊許。
林辰心中得意，目光再次瞟向角落里的沈清歌，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。似乎在說：看到了嗎？這才是真正的底蘊！你一個靠邪術(shù)逞兇的廢物，懂什么丹道？
沈清歌依舊安靜地站在角落，目光平靜地看著水鏡中鳩長老那幽綠色的火焰和翻滾的青黑藥液，仿佛置身事外。
柳元明見狀，眼中陰鷙之色一閃，直接點名：“沈清歌，你初測靈力超品，想必悟性非凡。觀兩位長老煉丹，可有何高見？不妨說來聽聽，也好讓諸位同門見識見識？”
這一下，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了沈清歌身上！有好奇，有審視，更多的是等著看笑話的戲謔。林辰嘴角的譏誚幾乎要溢出來。
沈清歌緩緩抬起眼眸，目光掃過柳元明那張刻薄的臉，又看向水鏡中鳩長老操控的幽綠火焰，聲音清冷無波，清晰地響徹在安靜下來的大廳：
“赤火上人，火候掌控尚可，然過于追求剛猛霸道，失了陰陽調(diào)和之機。爐內(nèi)龍吟非丹成異象，乃火氣過盛，藥性沖突所致。若不及早收束火力，引‘玄陰露’中和，半炷香內(nèi)，丹爐必炸。”
她的聲音不大，卻如同在滾油中潑入一瓢冷水！
整個大廳瞬間死寂！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沈清歌，如同看一個瘋子！
質(zhì)疑赤火上人？說火候過了？還要炸爐？！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！赤火上人可是丹院成名已久的長老！他煉制的烈陽焚心丹聞名遐邇！你一個剛?cè)腴T的弟子，也敢大放厥詞？！
柳元明先是一愣，隨即眼中爆發(fā)出狂喜！他正愁找不到機會發(fā)難，這賤人竟自己送上門來！他厲聲喝道：“放肆！沈清歌！你竟敢妄議長老煉丹？！質(zhì)疑赤火上人？還詛咒炸爐？！此乃大不敬！按院規(guī)…”
他的話還沒說完。
轟——！?。?/p>
一聲震耳欲聾、仿佛天崩地裂般的恐怖巨響，猛地從第五層左邊那間靜室方向傳來！整個丹塔都劇烈地搖晃了一下！
緊接著！
轟隆！嘩啦——?。?！
眾人駭然望向左邊那面水鏡！
只見鏡中那尊巨大的赤紅丹爐，爐體之上瞬間布滿了蛛網(wǎng)般的赤紅裂紋！狂暴的火焰和赤紅色的能量如同壓抑了萬載的火山，轟然噴發(fā)！堅固的靜室墻壁被瞬間撕裂！無數(shù)燃燒著火焰的丹爐碎片和赤紅色的藥液如同炮彈般四射飛濺！整個靜室瞬間化為一片火海！
水鏡畫面劇烈晃動，最終在一陣刺耳的嗡鳴聲中，化為一片雪花！
死寂！
絕對的死寂！
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！如同被施了定身咒，僵在原地！腦子里只剩下沈清歌那冰冷平靜的預(yù)言，和眼前水鏡中那毀滅性的畫面！
半炷香…真的炸爐了！
一字不差！
柳元明張著嘴，后面斥責的話硬生生卡在喉嚨里，臉色瞬間由狂喜轉(zhuǎn)為慘白，再由慘白化為一片死灰！他指著沈清歌，手指顫抖得如同風中的枯葉，嘴唇哆嗦著，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！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！
林辰臉上的得意和譏誚徹底凝固，化為一片難以置信的驚駭！他如同見了鬼一般看著沈清歌，身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！
就在這時！
沈清歌的目光轉(zhuǎn)向右邊那面水鏡，看著鏡中依舊在操控幽綠火焰、煉制青黑毒液的鳩長老，聲音更加冰冷，如同來自九幽的宣判：
“至于鳩長老…”
“以幽磷骨火強行糅合‘腐心草’、‘斷魂花’、‘噬髓蟻王漿’…看似在煉制‘蝕骨銷魂散’…”
“實則…”
沈清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、洞穿一切的弧度：
“…暗藏‘引魂蠱’卵！以毒丹為殼，以生魂為引！此乃‘萬魂噬心蠱’！歹毒至極，有傷天和！丹成之時，便是蠱卵孵化，反噬其主之刻！”
“此丹，不煉也罷！”
她的聲音如同驚雷，再次狠狠劈在所有人的心頭！
萬魂噬心蠱？！引魂蠱卵？！反噬其主？！
水鏡中，鳩長老那張枯瘦蒼白的臉，在沈清歌話音落下的瞬間，猛地扭曲了一下！操控幽綠火焰的手，極其細微地顫抖了一絲！
雖然只是極其細微的一絲，但在場所有目光聚焦之下，在沈清歌那如同利劍般的指控面前，這絲顫抖，無異于不打自招！
“妖言惑眾！找死！”鳩長老尖利沙啞、充滿暴怒和一絲難以察覺驚惶的咆哮聲，如同夜梟啼哭，猛地從第五層深處傳來！一股冰冷刺骨、蘊含著恐怖劇毒和殺意的威壓，如同無形的毒瘴，瞬間穿透樓層，狠狠壓向第四層大廳！目標直指沈清歌！
凝脈境巔峰的毒道威壓！
足以讓引氣境修士瞬間斃命！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！
“哼！”
一聲更加宏大、更加威嚴、如同洪鐘大呂般的冷哼，陡然響起！
云鶴真人的身影瞬間出現(xiàn)在沈清歌身前！他寬大的麻袍無風自動，一股浩瀚磅礴、如同春風化雨般溫潤卻深不可測的靈力轟然爆發(fā)！
轟！
鳩長老那恐怖的毒道威壓如同撞上了無形的堤壩，瞬間潰散！大廳內(nèi)彌漫的陰寒毒氣也被這股溫潤浩瀚的靈力一掃而空！
“鳩無命！丹塔之內(nèi)，對弟子出手，你想干什么？！”云鶴真人須發(fā)皆張，平日平和的眼神此刻銳利如刀，死死盯著第五層深處，聲音中蘊含著滔天怒意！沈清歌剛才那番話，尤其是關(guān)于鳩無命煉制“萬魂噬心蠱”的指控，如同驚雷般炸響在他耳邊！若為真…這已不是簡單的歹毒，而是觸犯了學院禁忌！更是觸碰了他身為丹道宗師的底線！
“云鶴！你敢阻我？！”鳩長老（鳩無命）充滿怨毒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，從第五層傳來，“此女信口雌黃，污蔑長老，當誅！”
“當誅？”云鶴真人怒極反笑，“你是在殺人滅口嗎？！沈清歌所言，是真是假，一驗便知！來人！封鎖第五層！請執(zhí)法堂長老！”
他話音落下，丹塔內(nèi)警鐘長鳴！數(shù)道強大的氣息瞬間從塔內(nèi)各處升起，朝著第五層圍攏而去！整個丹塔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！
鳩無命的靜室內(nèi)，幽綠的火焰劇烈跳動，顯然其主人內(nèi)心已掀起驚濤駭浪！
大廳內(nèi)，所有弟子都嚇傻了！呆呆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劇變！看著被云鶴真人護在身后、臉色蒼白卻眼神冰冷銳利的沈清歌，如同看著一尊引爆了風暴的神祇！
柳元明更是面無人色，身體抖得如同篩糠，看向沈清歌的眼神充滿了無邊的恐懼！他知道，完了！柳家苦心在學院毒院埋下的這顆釘子，恐怕要被連根拔起了！
沈清歌無視了鳩無命的咆哮和柳元明的恐懼。她的目光穿透混亂，落在了水鏡中鳩無命丹爐內(nèi)那翻滾的青黑藥液上。在她強大的精神感知下，那藥液深處，一點極其微弱的、如同活物般蠕動的詭異氣息，正貪婪地吸收著毒丹的力量…正是引魂蠱卵！
“引魂蠱…柳家…”沈清歌心中冷笑。這歹毒的手段，和柳玉茹如出一轍！看來，柳家對天武學院的滲透，比她想象的更深！這場風暴，才剛剛開始！
她微微抬頭，目光仿佛穿透了丹塔厚重的墻壁，投向了青嵐城的方向，投向了那座如同毒蛇盤踞的柳家府邸。
“柳家…”
“你們的末日…”
“由這丹塔…開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