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音被一陣清脆的鈴聲驚醒。
她猛地坐起，一時間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。石壁上的發(fā)光晶體散發(fā)著柔和的藍光，照亮了這個簡陋卻整潔的山洞。記憶如潮水般涌來——音樂會、穿越、命技、絕音獵手...
"醒了？"云無月的聲音從洞口傳來，"日出三刻了，該開始訓(xùn)練了。"
季音揉了揉眼睛，發(fā)現(xiàn)云無月已經(jīng)換了一身裝束。昨天的青色長袍變成了便于活動的短打勁裝，腰間系著一條鑲嵌銀色紋路的腰帶，那串鈴鐺依然掛在腰間，隨著她的動作發(fā)出細碎的聲響。
"訓(xùn)練？"季音的聲音還帶著睡意。
"控制你的命力。"云無月拋來一個水囊，"除非你想下次遇到絕音獵手時束手就擒。"
冷水撲面，季音徹底清醒了。她跟著云無月來到洞外的一片空地。晨霧繚繞中，四周的植物呈現(xiàn)出奇異的色彩——葉片邊緣泛著淡淡的金，花朵中心則閃爍著微弱的藍光。
"這是..."
"命力浸染。"云無月解釋道，"長期受命力影響的植物會產(chǎn)生這種變化。"她指向空地中央的一塊平滑石板，"坐那里。"
季音依言坐下，石板出奇地溫暖，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動。云無月從腰間取下一只形狀像海螺的小樂器，放在唇邊吹出一個悠長的音符。
"閉上眼睛，感受體內(nèi)的命力流動。"
音符在空氣中回蕩，季音感到皮膚表面泛起一陣酥麻。她閉上眼，驚訝地"看"到體內(nèi)有無數(shù)細小的藍色光點沿著特定路徑流動，主要集中在心臟和指尖。
"我看到了！藍色的光點..."
"那是你的命力。"云無月的聲音變得遙遠，"天音命力通常呈現(xiàn)藍色，地律是褐色，風吟是青色...每種命技都有對應(yīng)的顏色。"
季音嘗試用意念引導(dǎo)那些光點，但它們像頑皮的孩子一樣不受控制。她皺起眉頭，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。
"不要強迫它們。"云無月的聲音突然近在耳畔，"命力像音樂一樣，需要的是引導(dǎo)而非控制。"
一只微涼的手搭上季音的肩膀，某種奇特的震動從接觸點傳來。季音體內(nèi)的光點突然變得溫順，開始沿著她的手臂緩緩流動。
"這是..."
"地律共鳴。"云無月收回手，"不同命技間可以短暫地互相引導(dǎo)?，F(xiàn)在，想象你在演奏最拿手的曲子。"
季音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肖邦的《夜曲》。隨著旋律在心中流淌，那些藍色光點開始有節(jié)奏地脈動，逐漸匯聚到她的指尖。她無意識地做出彈奏的動作，指尖的藍光越來越亮。
"很好。"云無月的聲音帶著贊許，"現(xiàn)在，試著將它釋放出來。"
季音想象自己按下琴鍵的瞬間——一道藍色波紋從她指尖擴散開來，所過之處，地面上的小草整齊地搖擺，仿佛被無形的風吹拂。
"我做到了！"季音睜開眼，驚喜地看著自己的手指。
云無月卻皺起眉頭："不，還沒結(jié)束?？刺焐?。"
季音抬頭，頓時呆住了——她釋放的藍色波紋并沒有消散，而是在空中形成了復(fù)雜的音符圖案，那些音符緩慢旋轉(zhuǎn)，發(fā)出悅耳的聲響。
"這...這正常嗎？"季音有些不安。
云無月的表情變得復(fù)雜："不，完全不正常。"她繞著那些懸浮的音符走動，金色右眼閃爍著異樣的光芒，"普通命師初次釋放命力，能產(chǎn)生一點波動就不錯了。你不僅形成了完整共鳴，還具現(xiàn)化了音紋..."
她突然抓住季音的手腕："再試一次，換首曲子。"
季音被她的反應(yīng)嚇到了，但還是照做。這次她選了德彪西的《月光》，一段更加柔和朦朧的旋律在心中響起。藍色光點再次匯聚，但這次形成的波紋呈現(xiàn)出銀白色，在空中化作細碎的光點，如同真正的月光碎片灑落。
更驚人的是，當這些"月光"觸及周圍的植物時，那些植物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，幾朵花苞瞬間綻放。
云無月倒吸一口冷氣："生命共鳴...這不可能..."
"怎么了？"季音有些害怕，"我做錯什么了嗎？"
云無月?lián)u頭，表情變得嚴肅："恰恰相反。你做到了大多數(shù)命師終其一生都無法觸及的境界——命弦共振。"
"命弦？就是你昨晚提到的..."
"連接萬物的能量絲線。"云無月指向那些仍在生長的植物，"普通命技只能操控元素，唯有觸及命弦，才能直接影響生命本質(zhì)。"
季音看著自己的雙手，既興奮又困惑："可我只是在想象音樂..."
"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。"云無月盤腿坐下，"通常命師需要達到四階以上，經(jīng)過多年冥想才能勉強感知命弦。而你，一個剛覺醒的異界人，居然本能地觸發(fā)了共振..."
她突然湊近，金色右眼直視季音："在你的世界，你真的只是個普通音樂家？"
季音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住了："我...我從小在音樂方面有些天賦，但確實只是普通人。"她頓了頓，"除了有時能看到音樂的顏色..."
"聯(lián)覺。"云無月若有所思，"這或許就是關(guān)鍵。"她站起身，"休息一下，下午我們繼續(xù)。"
接下來的三天，季音在云無月指導(dǎo)下進行了密集訓(xùn)練。她學(xué)會了如何控制命力流動，如何通過不同音樂激發(fā)不同效果，甚至能夠短暫地讓命力覆蓋全身，形成一層保護膜。
"這是天音屏障。"云無月解釋，"雖然防御力不如地律護甲，但足以抵擋普通攻擊。"
第四天清晨，季音正在空地上練習(xí)一首巴赫的賦歌，突然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鈴聲。云無月從林中沖出，臉色凝重。
"收拾東西，我們得立刻轉(zhuǎn)移。"
"怎么了？"季音停下演奏。
云無月快速收拾著洞內(nèi)的物品："絕音的人在十里外的小鎮(zhèn)現(xiàn)身了，他們在打聽天音命師的消息。"她拋給季音一個小包袱，"帶上這個，里面有些必需品。"
季音接住包袱，發(fā)現(xiàn)里面有一套與她身材相仿的衣物——淺灰色勁裝，腰間配有專門掛樂器的鉤環(huán)。還有一只精致的銀哨，表面刻著繁復(fù)的花紋。
"這是？"
"傳音哨，地律制品。"云無月已經(jīng)收拾完畢，"遇到危險時吹響它，我能感知到。"她猶豫了一下，又補充道，"希望不會用到。"
換上勁裝后，季音驚訝地發(fā)現(xiàn)這衣服出奇地合身，而且?guī)缀醺杏X不到重量。云無月遞給她一條深藍色面紗。
"遮住臉，天音命師的特征太明顯。"
兩人迅速離開山洞，向森林深處進發(fā)。路上，云無月不時停下來，用她那串鈴鐺探查周圍的動靜。季音則嘗試用新學(xué)到的技巧感知環(huán)境——她發(fā)現(xiàn)閉上眼睛哼唱時，能"看"到周圍數(shù)十米內(nèi)的生命輪廓，就像聲吶成像一樣。
"這是天音感知。"云無月注意到她的舉動，"很有用的偵查技巧。"
中午時分，她們在一處小溪邊休息。云無月從行囊中取出一張地圖鋪在巖石上。
"我們現(xiàn)在在這里，"她指向東境森林的某處，"目標是兩日路程外的音谷城，那里有命師協(xié)會的分部，相對安全。"
季音湊近看地圖，發(fā)現(xiàn)音律大陸的地形呈現(xiàn)出奇特的音樂結(jié)構(gòu)——山脈像五線譜一樣蜿蜒，河流則如同音符串聯(lián)。幾個主要城市的位置恰好對應(yīng)著某種音階排列。
"這地圖..."
"是按命弦走向繪制的。"云無月收起地圖，"大陸的地理結(jié)構(gòu)與音律共鳴息息相關(guān)。"她遞給季音一塊干糧，"邊吃邊走，我們得趕在天黑前穿過這片區(qū)域。"
咀嚼著干硬但香甜的旅行干糧，季音忍不住問："云小姐，你為什么對天音命技這么了解？"
云無月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："我曾經(jīng)有個朋友是天音命師。"她的聲音變得低沉，"很厲害的那種。"
"發(fā)生了什么？"
"絕音獵手。"云無月的語氣突然冰冷，"三年前，他們用卑鄙的手段..."她沒有說完，但握緊的拳頭說明了一切。
季音識趣地沒有追問。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，直到云無月突然停下。
"聽。"
季音凝神，隱約聽到遠處有金屬碰撞聲和某種野獸的嘶吼。
"戰(zhàn)斗聲，大約半里外。"云無月皺眉，"不是沖著我們來的，但最好繞開。"
就在這時，一聲尖銳的慘叫劃破天際，隨之而來的是一段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旋律。季音渾身一震——那旋律給她一種奇怪的熟悉感。
"等等！"她抓住云無月的手臂，"那音樂...我好像在哪聽過..."
云無月臉色驟變："你能聽清？這么遠的距離？"
季音點頭，不自覺地朝聲音方向邁了一步。某種強烈的沖動驅(qū)使著她，仿佛那段旋律是專門為她演奏的。
"不行，太危險了。"云無月拉住她，"可能是陷阱。"
"但萬一有人需要幫助呢？"季音堅持道，"你不是說天音命師很稀有嗎？如果那里有另一個..."
云無月猶豫了。就在這時，那旋律突然中斷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聲絕望的呼喊："命弦在上，救救我！"
金色右眼中閃過一絲決然，云無月咬牙道："跟緊我，一旦有危險立刻撤退。"
兩人悄悄接近聲源，最終躲在一叢高大的熒光灌木后觀察情況。眼前的場景讓季音倒吸一口冷氣——
一個年輕男子被三個黑袍人圍在中間，正是那天見過的絕音獵手。男子手中握著一支破損的長笛，嘴角流血，顯然已經(jīng)受傷。最令人心驚的是，他周圍的地面上躺著兩具尸體，穿著與云無月相似的勁裝。
"音谷城的護衛(wèi)。"云無月低聲道，"看來他也是前往命師協(xié)會的。"
領(lǐng)頭的絕音獵手舉起那把怪異的長劍，劍身上的孔洞發(fā)出刺耳的噪音："最后的機會，天音余孽。說出命弦密卷的下落，給你個痛快。"
男子慘笑一聲："你們永遠找不到它...命弦終將重鳴！"
他猛地將長笛放到嘴邊，吹出一段激昂的旋律。藍光爆發(fā)，形成無數(shù)音刃射向黑袍人。但領(lǐng)頭的獵手只是冷笑一聲，長劍一揮，那些音刃就像撞上無形墻壁般消散了。
"二階天音也敢反抗？"黑袍人舉起長劍，"死吧！"
就在劍刃即將落下的一刻，季音感到體內(nèi)有什么東西繃緊了。一段旋律不受控制地浮現(xiàn)在她腦海中——正是她穿越前演奏的《月光奏鳴曲》第三樂章，那段狂暴而絕望的樂章。
"不..."她捂住耳朵，但音樂在腦海中越來越響。
云無月察覺到異常："季音？你怎么了？"
太遲了。音樂沖破了某種屏障，季音的指尖迸發(fā)出耀眼的藍光。她不受控制地站起來，雙手做出彈奏的姿勢?，F(xiàn)實世界中，一道肉眼可見的藍色沖擊波以她為中心爆發(fā)開來，所過之處，樹木劇烈搖晃，地面出現(xiàn)蛛網(wǎng)般的裂紋。
三個絕音獵手同時轉(zhuǎn)頭，面具下的眼睛瞪大："又一個天音？！"
年輕男子也震驚地看向季音的方向，但隨即大喊："快跑！他們有三階命師！"
領(lǐng)頭的黑袍人已經(jīng)行動起來，長劍指向季音："抓住她！"
云無月咒罵一聲，猛地扯下腰間鈴鐺擲向空中。鈴鐺發(fā)出震耳欲聾的轟鳴，地面突然隆起三道土墻，暫時阻擋了黑袍人的去路。
"跑！"她拽起季音的手臂，"現(xiàn)在！"
季音如夢初醒，跟著云無月沖入密林。身后傳來土墻崩塌的聲音和黑袍人的怒吼。她心跳如鼓，腦海中那不受控制的音樂仍在回蕩，但已經(jīng)減弱了許多。
"對不起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..."
"別說話，保留體力！"云無月厲聲道，同時不斷擲出鈴鐺制造障礙。
兩人不知跑了多久，直到季音肺如火燒，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。就在她快要支撐不住時，云無月突然轉(zhuǎn)向，帶著她沖進一處隱蔽的巖縫。
"噓..."云無月捂住季音的嘴，示意她保持安靜。
巖縫外，沉重的腳步聲和金屬摩擦聲逐漸接近。季音屏住呼吸，感到云無月的手心全是冷汗。
"分頭找！"一個沙啞的聲音命令道，"那天音命師不一般，可能是四階以上！"
腳步聲分散開來，漸漸遠去。又等了許久，云無月才松開手，長出一口氣。
"暫時安全了。"她的聲音里帶著責備，"但也暴露了我們的行蹤。"
季音羞愧地低下頭："我控制不住...那音樂自己就..."
"命弦共振。"云無月皺眉，"你與那個天音命師的命力產(chǎn)生了共鳴。"她突然抓住季音的肩膀，"你認識他嗎？那段旋律對你有什么特殊意義？"
季音搖頭："不認識...但那曲子確實有種熟悉感..."
云無月陷入沉思："奇怪...除非..."她的話戛然而止，金色右眼閃過一絲季音無法讀懂的情緒。
"除非什么？"
"沒什么。"云無月站起身，"休息一會，等天黑我們再行動。"她頓了頓，"那個天音命師...恐怕兇多吉少了。"
季音心頭一緊："我們沒能救他..."
"音律大陸每天都有命師死去。"云無月的語氣突然冷酷，"如果你想活下去，就得學(xué)會接受這個事實。"
夜幕降臨后，兩人悄悄離開藏身處，繼續(xù)向音谷城方向前進。季音的心情沉重如鉛，不僅因為那個陌生男子的命運，更因為自己體內(nèi)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。
月光下，她看著自己的雙手，那圈藍光依然存在，只是變得更加內(nèi)斂。她想起男子臨別時的話——"命弦終將重鳴"。這句話像一粒種子，埋在了她的心底。
云無月突然停下腳步，指向遠處："看。"
季音抬頭，看到地平線上出現(xiàn)了一片璀璨的光芒，如同星辰墜落大地。即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，她也能感受到那里傳來的強大命力波動。
"音谷城。"云無月的聲音里帶著久違的輕松，"我們快到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