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斷線
想通以后，心里那股郁結(jié)的氣似乎一下子散開了。
沒什么大不了的。
我舀了一瓢井水，狠狠拍在臉上。
冰涼的水順著脖頸流進衣領(lǐng)，激得我打了個哆嗦。
抬頭時，看見鏡子里自己通紅的眼睛，像極了母親當(dāng)年被拐進村時哭腫的模樣。
就在這時，院子里的手搖電話突然響了。——是周牧野。
我盯著那臺老式黑色轉(zhuǎn)盤電話，手指下意識攥緊了搪瓷缸。
這臺電話是他家去年裝上的，說是為了方便聯(lián)系我。
可每次響起來，不是催我去周家干活，就是叫我過去陪他。
說是童養(yǎng)媳，其實更就是周家的下人。
“喂?！蔽易罱K還是接了起來，聲音干澀。
電話那頭傳來周牧野不耐煩的聲音：
“林昭昭，你怎么還沒到？全桌人就等你一個！”
背景音嘈雜，隱約能聽見劃拳和碰杯的聲音。
周牧野家有錢，高考完后，可以由著他的性子，花式聚餐。
我深吸一口氣，還沒開口，就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：
“牧野，昭昭是不是不高興我來??？”
是孟姜。
周牧野的聲音立刻軟了幾分：
“你別理她，她就愛鬧脾氣，被我給慣壞了?！?/p>
電話那頭傳來幾聲哄笑，有人起哄：
“就是，周哥，你對她太好了，她才蹬鼻子上臉！”
“要我說，她一個連學(xué)費都靠你家出的，哪來的臉擺譜？”
孟姜的聲音又輕又軟，貼著話筒說的：
“牧野，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？別讓昭昭誤會......”
“你不用走?！敝苣烈暗穆曇衾淞讼聛?，對著話筒對我說：
“林昭昭，你愛來不來，別在這兒拿喬，離了我你算什么？”
說完，他“啪”地掛斷了電話。
我站在原地，手里還攥著電話線，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我們又因為孟姜吵架了。
這是第一次，他主動掛斷我的電話。
也是第一次，我清晰地意識到：
我和他之間，從來就不是平等的。
在他眼里，我始終是那個靠他家接濟才能讀書的“童養(yǎng)媳”。
是必須依附他才能活下去的“附屬品”。
可我不想再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