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,一個電話打到了林明宇的辦公室。
電話是圣瑪理醫(yī)院的戴維斯醫(yī)生親自打來的,聲音聽起來異常嚴肅。
“林先生,很遺憾地通知您,您母親的病情突然出現(xiàn)反復,常規(guī)治療方案已經(jīng)無法抑制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的惡化。我們專家組緊急會診后認為,必須立刻啟用從德國引進的最新一代免疫球蛋白‘諾娃七號’進行沖擊治療。否則,她很可能在72小時內(nèi),出現(xiàn)呼吸肌全面麻痹。”
林明宇只覺得大腦“嗡”的一聲,瞬間一片空白。
“怎么……怎么會這樣?上周不是還好好的嗎?”他聲音顫抖地問道。
“這就是格林巴利綜合征的可怕之處,林先生,病情的發(fā)展總是出人意料。”戴維斯的聲音充滿了“同情”,“只是……‘諾娃七號’的價格非常昂貴,一個療程的費用,大約在三百萬左右。而且需要全款預付,因為這是我們緊急動用特殊渠道調(diào)來的救命藥。”
三百萬!
這個數(shù)字像一柄重錘,狠狠地砸在了林明宇的心上。
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他所有的積蓄加起來,也不過杯水車薪。他知道,這是對方在敲打他,催促他拿出“價值”來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了,我會盡快想辦法?!彼帽M全身力氣,才說出這句話。
掛掉電話,林明宇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,冷汗?jié)裢噶撕蟊?。他沖到醫(yī)院,隔著重癥監(jiān)護室的玻璃,看到母親身上連接了更多的儀器,呼吸也變得比以往更加微弱。那種即將失去唯一親人的恐懼,像一只無形的大手,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心臟。
他不能失去母親。絕對不能!
整整兩天,林明宇像瘋了一樣,打遍了所有他能想到的電話,去求每一個他認識的人。但結(jié)果,只有羞辱和冷眼。沒有人愿意借給他這筆巨款。
絕望,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。
他知道,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條路可走。
第三天深夜,研究院的辦公樓早已空無一人。
林明宇像一個幽靈,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周晚星那間安保級別最高的實驗室。他用的是早就偷偷配好的備用鑰匙和竊取來的臨時密碼。
實驗室里一片黑暗,只有幾臺儀器閃爍著微弱的指示燈。
他的目標很明確——那個存放著“華夏一號”實體樣本和所有原始數(shù)據(jù)的保險柜。
他緊張地輸入著密碼,手心全是汗水。就在保險柜門“咔噠”一聲彈開的瞬間,他身后的陰影里,一個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。
“你在找這個嗎?”
林明宇嚇得魂飛魄散,猛地回頭。
只見周晚星就站在他不遠處,手里,正拿著一個封裝在透明容器里的、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圓錐體。
——正是那個“華夏一號”的樣本!
她竟然在這里!
林明宇的大腦一片混亂,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,色厲內(nèi)荏地吼道:“周晚星!你……你怎么會在這里?”
“我為什么不能在這里?”周晚星一步步向他走近,眼神里充滿了憐憫和嘲弄,“我只是想看看,一個為了名利和私欲,不惜出賣國家、害死恩師的人,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,會是什么樣子?!?/p>
“你……你都知道了?”林明宇臉色慘白,最后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。
“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,要多得多。”周晚星將手中的樣本輕輕放在實驗臺上,“我知道你母親病危是假,背后有人催債是真。我還知道,你現(xiàn)在急需一樣東西,去換取你母親的‘救命錢’?!?/p>
她指了指桌上的樣本和旁邊的加密U盤:“喏,東西就在這里?!A夏一號’的實體樣本,以及……全部的、未加密的原始數(shù)據(jù)。只要你把它交給戴維斯,別說三百萬,三千萬他們都愿意給你?!?/p>
林明宇徹底懵了。
他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發(fā)生的一切。這不像是在抓捕,反倒像是一場……交易?
周晚星瘋了嗎?她竟然要把這些東西主動交給自己?
他死死地盯著周晚星,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破綻。但周晚星的表情平靜得可怕,那雙美麗的眼睛里,是他完全看不懂的深邃。
“為什么?”他沙啞地問道。
“因為我想讓你死個明白?!敝芡硇堑穆曇糨p得像一陣風,卻又冷得像一塊冰,“林明宇,你以為你背叛的,只是我和老師嗎?不,你背叛的是這個國家,是千千萬萬和你我一樣,為了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好而嘔心瀝血的科研人員。你覺得你的‘孝心’很高尚嗎?可你有沒有想過,你用來給你母親治病的每一分錢,都沾滿了你同胞的血和淚!”
她拿起那個U盤,像丟垃圾一樣扔在林明宇的腳下。
“現(xiàn)在,選擇權在你手上。是拿著這份‘投名狀’,去當一個富裕的、但永遠活在陰影里的叛國者;還是現(xiàn)在回頭,去面對你應得的審判。當然,我猜你會選前者?!?/p>
說完,她竟然真的就那樣轉(zhuǎn)身,朝著門口走去。
她似乎,真的不打算阻止他。
林明宇看著腳下的U盤和桌上的樣本,呼吸變得無比粗重。理智告訴他這是一個陷阱,但母親危在旦夕的畫面和那三百萬的巨款,像魔鬼一樣誘惑著他。
他的人生,已經(jīng)被逼上了懸崖。身后是萬丈深淵,而眼前,是周晚星遞過來的、唯一的、帶著劇毒的“救命稻草”。
在他眼中,周晚星的背影,和魔鬼毫無區(qū)別。
他猛地一咬牙,做出了最后的決定。他撿起U盤,抓起桌上的樣本,瘋了一般地沖出了實驗室,消失在黑暗的走廊里。
在他身后,實驗室的陰影處,陸驍緩緩走了出來。他看著林明宇消失的方向,對周晚星說:“魚,咬鉤了?!?/p>
周晚星沒有回頭,只是看著窗外的夜色,輕聲說道:
“收網(wǎng)吧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