鏡蓮劫血霧在祭壇上瘋狂翻涌，詭譎符文如活物攀援而上。南宮云珠踉蹌后退，
腕間骨鐲炸出三道裂紋，骨粉裹著暗紅血珠簌簌墜落，
落在青石板上竟?fàn)C出青煙——這是用三位至親指骨煉化的法器，此刻正急速黯淡。
“你當(dāng)真以為……借來的神力不用還么？”白衣佛子從經(jīng)卷堆中緩緩抬頭，
指尖還沾著被南宮云珠斬落的金身碎片。他身后佛經(jīng)無風(fēng)自動(dòng)，泛黃紙頁上梵文凸起，
織成半透明的網(wǎng)，網(wǎng)眼處扭曲人臉掙動(dòng)，發(fā)出細(xì)若蚊蚋的哭嚎——那是被佛法鎮(zhèn)壓的怨靈。
南宮云珠握緊腰間玉佩，冰涼觸感滲進(jìn)骨髓。天機(jī)鏡殘片在地上嗡嗡震顫，
映出她眉心浮現(xiàn)的黑色蓮印。三日前弒神時(shí)，她從垂死山神眼眶摳出這“戰(zhàn)利品”，
此刻蓮瓣舒展，每綻一瓣，祭壇角落青銅燈便暗一分，燈油里生辰八字紙人隨之抽搐，
似被無形手攥住喉嚨。佛子低笑，笑聲混著經(jīng)文吟誦，
妖異至極：“山神守昆侖鏡碎片三千年，你殺他奪印，可知那印本是鎖魂栓？”他拂過肩頭，
被劍氣劃破的僧袍瞬間愈合，露出底下縱橫交錯(cuò)的傷疤，“就像我這具皮囊，
早被香火熏成裝神的甕?！蹦蠈m云珠猛地想起山神臨終眼神。老神枯槁手指摳著她腕骨，
渾濁眼珠映漫天血光，喉間嗬嗬作響，最終擠出“鏡……歸位……”。當(dāng)時(shí)只當(dāng)瘋言，
此刻骨鐲裂紋滲出黑血，順著手臂纏上心口——那不是血，是活物觸須。
佛子指尖金身碎片迸出金焰，經(jīng)卷網(wǎng)驟然收緊。南宮云珠旋身避開，劍氣劈開網(wǎng)眼的瞬間，
竟見網(wǎng)后立著尊無頭泥塑，胸口插著半截?cái)鄤?，劍穗紅繩與她自幼佩戴的一模一樣。
“二十年前，你爹娘抱襁褓中的你求到靈山，”佛子聲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鐘，
“他們用你的命換一卦，說你十八歲有弒神劫，解劫法子是……”金焰暴漲，
將南宮云珠逼得貼住祭壇石柱，“是讓你親手殺了他們。”骨鐲第四道裂紋炸開，
南宮云珠聽見熟悉的哭喊——八歲那年，爹娘被巨石砸成肉泥的聲音。她一直以為是意外，
直到看見佛子抽出泛黃布帛，上面朱砂畫著當(dāng)年山崩方位圖，旁書“以命換命”。
天機(jī)鏡殘片騰空，拼出半張人臉——山神的臉，卻長(zhǎng)著與她一模一樣的眼睛。
佛子金焰燒到眼前，南宮云珠想起老板娘昨日塞的字條：“鏡碎則魂離，蓮開則命換”，
原來從一開始，她殺的就不是山神。祭壇地面裂開，露出層層白骨。南宮云珠墜落瞬間，
骨鐲裂紋鉆出無數(shù)蓮根，順著血管往眉心攀爬。佛子在她頭頂合掌，
經(jīng)卷梵文凝成咒：“紅塵劫起，蓮開見佛，佛是你，劫也是你。”“紅塵劫要應(yīng)驗(yàn)了。
”客棧老板娘捏碎茶盞，檐下青銅風(fēng)鈴無風(fēng)自鳴。碎瓷片映出她眼角一閃而過的鱗片，
她接住飛落的風(fēng)鈴碎珠，珠串符咒褪色，露出與祭壇紙人分毫不差的生辰八字。遠(yuǎn)處官道上，
一隊(duì)抬著猩紅轎輦的紙人逆夕陽而來。紙人臉用黃紙糊，五官朱砂畫，與徐珠有七分相似。
轎簾被風(fēng)掀起，露出鋪著的白綾，綾上殘缺卦象與南宮云珠玉佩裂痕嚴(yán)絲合縫。
轎輦抬桿是纏著黑布的白骨，每走一步滲出血珠，滴地開轉(zhuǎn)瞬即逝的黑蓮。老板娘望著紙人，
摸出巴掌大的羅盤，指針瘋轉(zhuǎn)，最終停在“北”字——靈山方向，佛子所在祭壇。
“她終究還是把蓮印養(yǎng)活了?！崩习迥锏吐曌哉Z，碎茶盞瓷片騰空，拼出半面銅鏡。
鏡中映出穿紅衣女子背影，伸手摘妖異黑蓮，蓮莖紅繩與佛子泥塑斷劍穗一模一樣。
紙人抬轎到客棧門口，為首紙人突然停下，僵硬轉(zhuǎn)頭，朱砂眼睛滲出兩行血淚。
南宮云珠從祭壇白骨堆坐起身，骨鐲裂紋蔓延到第五道，露出內(nèi)里半枚青銅卦片，
與轎簾卦象拼成完整“遁”字。她摸眉心，黑蓮印灼痛感順著脊椎爬，
停在腰間玉佩——玉佩裂開，滲著與轎輦抬桿同源的暗紅血珠?！肮媚锟芍埲颂мI，
陰親送到’？”老板娘聲音沙啞，往徐珠碗里倒黃酒，酒面浮淡金色光，
“二十年前靈山法事，本該讓你與轎里那位結(jié)陰親，卻被你爹娘用命換了個(gè)‘緩’字。
”南宮云珠指尖碰到轎簾，天機(jī)鏡殘片在袖中炸響。
碎片拼出畫面：白衣佛子將金身碎片摁回泥塑胸口，每摁一片，泥塑頸間多道血痕，
而泥塑握斷劍的手，戴著與她骨鐲同源的指骨環(huán)?！八麄凃_了你?！鞭I簾里傳出濕冷聲音，
“弒神劫不是殺山神，是讓你殺我。”骨鐲第六道裂紋炸開，
南宮云珠看見轎里白綾繡著幅畫：靈山腳下，穿紅襖女娃被爹娘推上祭臺(tái)，
臺(tái)邊戴銀冠少年心口插斷劍，劍穗紅繩纏女娃手腕——女娃眉心開著小小的黑蓮。
紙人齊齊跪下，黃紙臉貼地，朱砂五官模糊。老板娘往灶里扔桃木枝，火星濺出生辰八字，
竟是佛子的俗家姓名?！胺鹱硬皇侨?，是當(dāng)年法事剩下的祭品。”轎中人輕笑，
白綾飛出纏住徐珠手腕，“你爹娘偷換祭品，用佛子的魂鎖我的命，
又把你的骨血混進(jìn)指骨鐲，好讓你十八歲時(shí)能親手?jǐn)匚??！碧鞕C(jī)鏡碎片拼出完整鏡面，
映出南宮云珠的臉，眉心黑蓮徹底綻放，蓮心嵌著半枚青銅卦片——與骨鐲里的嚴(yán)絲合縫。
“鏡歸位，魂就該認(rèn)主了?！鞭I中人的手從白綾后伸出，指尖玉戒刻著“遁”字，
與卦象重合。南宮云珠想起三日前從山神眼眶摳出蓮印時(shí)，老神掌心里攥著的正是這枚玉戒。
紙人抬桿黑布脫落，露出白骨上刻滿的梵文。老板娘的羅盤落地，指針斷在“北”字中央，
濺起的銅屑里，南宮云珠看見佛子站在祭壇白骨堆上，將半截?cái)鄤Υ踢M(jìn)自己心口，
而他身后的泥塑，脖頸處裂開道縫，露出與轎中人一模一樣的臉?！澳銡⑸缴駮r(shí)，
他眼眶里流出的不是血，是我的魂?！鞭I中人指尖觸到南宮云珠眉心，黑蓮印灼痛，
“現(xiàn)在蓮開了，該還我東西了?！蹦蠈m云珠的玉佩徹底裂開，
掉出藏在里面的黃紙——陰婚帖，男方姓名空著，女方寫著她的乳名，帖角蓋著靈山紅印，
日期正是她十八歲生辰。紙人集體抬頭，朱砂眼睛里的血淚匯成細(xì)線，順著轎桿流進(jìn)白骨里。
轎簾被風(fēng)徹底掀起，徐珠看見里面坐著的“人”，心口插著半截?cái)鄤?，劍穗紅繩纏著枚玉戒，
而那張臉，竟與她鏡中的模樣分毫不差。骨鐲第七道裂紋炸開時(shí)，
南宮云珠聽見老板娘在灶前念咒，聲音混著紙人關(guān)節(jié)的咔嗒聲，像古老的送嫁詞。
天機(jī)鏡在她掌心發(fā)燙，鏡中佛子的血順著斷劍往上爬，與轎中人心口的血，
在鏡中央?yún)R成朵黑蓮——根須從鏡面鉆出，纏上她的手腕。黑蓮根須纏上手腕的剎那，
徐珠腕間骨鐲徹底崩碎。七片指骨碎片在空中旋成北斗形狀，
每片骨頭上顯出細(xì)密刻痕——二十年前靈山法事的咒文，
與佛子泥塑胸口斷劍劍身上的紋路分毫不差?！霸瓉砣绱?。
”轎中“自己”抬手撫上心口斷劍，白綾衣袖滑落，露出小臂上串著的七個(gè)血洞，
正與骨鐲碎片位置一一對(duì)應(yīng)。“他們把你的命骨劈成七片，一片鎮(zhèn)我的魂，一片鎖佛子的魄，
剩下五片……”她忽然笑了，指尖點(diǎn)向南宮云珠眉心，“藏在你殺的五個(gè)山神眼里。
”天機(jī)鏡在掌心燙得像烙鐵。南宮云珠想起三日前斬殺的山神，眼眶里除了蓮印，
似乎還嵌著硬物，此刻鏡中映出畫面：五位山神的尸身倒在祭壇上，眼眶都空著，
每個(gè)空洞里飄著片與骨鐲同源的指骨碎片。紙人抬桿的白骨滲出濃黑汁液，在地上積成水洼。
南宮云珠低頭看去，水洼里映出佛子染血的僧袍，
他正將最后一片骨鐲碎片摁進(jìn)泥塑脖頸的裂縫里，泥塑的臉扭曲，
同時(shí)顯出佛子與轎中人的輪廓?！胺鹱邮悄愕纳颇睿沂悄愕膼耗?。
”轎中“自己”突然前傾，紅嫁衣下擺掃過地面，沾起的黑汁在白綾上暈出朵蓮，
“當(dāng)年你爹娘求的不是解劫，是把你劈成兩半——一半修佛，一半成魔，好讓紅塵劫來時(shí)，
你能親手殺了自己?！笨蜅＠习迥锵品钆_(tái)，灶膛灰燼騰起，凝成二十八星宿星圖。
“他們算錯(cuò)了一步?！崩习迥镅劢趋[片閃爍，“山神守的不是昆侖鏡，是你被劈碎的魂，
你每殺一個(gè)，就把自己的惡念喂活一分?！碧鞕C(jī)鏡劇烈震顫，鏡面浮現(xiàn)密密麻麻卦象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