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預(yù)想中來自黑暗隧道的致命撲擊并未降臨。
“砰!嘩啦——!”
一聲沉悶的撞擊和金屬碎片飛濺的脆響,突兀地從她們身后——入口通道的方向傳來!緊接著是幾聲粗魯?shù)闹淞R和慌亂的腳步拖動聲。
林晚眼神瞬間一凜,沒有絲毫猶豫,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(cè)旋,匕首的寒光劃出一個半圓,從指向隧道轉(zhuǎn)為警戒身后!蘇璃和小白也猛地扭頭。
只見入口處那片被林晚斬開的血藤縫隙旁,一個銹跡斑斑、半人高的金屬垃圾桶被撞翻在地,骨碌碌滾出老遠(yuǎn),里面的陳年穢物和灰塵揚撒開來。
三個狼狽的身影正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,顯然是被絆倒的。他們穿著混雜的、沾滿油污的衣物,臉上臟污不堪,眼神里混雜著驚惶、貪婪和一種長期掙扎在生存線上的兇狠。
為首的是一個身材粗壯、臉上帶著一道猙獰刀疤的男人,手里攥著一把磨尖了頭的粗鋼筋。另外兩個,一個瘦高個拿著根撬棍,另一個矮胖的則抓著一把自制的手弩,弩箭的箭頭用罐頭鐵皮磨成,閃著不祥的寒光。
刀疤臉男人最先穩(wěn)住身形,他吐掉嘴里的灰土,兇狠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林晚三人,尤其在蘇璃懷里的設(shè)備包和小白那異于常人的灰白膚色上停留了很久。貪婪幾乎要從他渾濁的眼珠子里溢出來。
“媽的,晦氣!差點摔死老子!”疤臉罵罵咧咧,聲音粗嘎,在空曠的站廳里激起回音。他根本沒在意小白對隧道的警告,或者說,他壓根沒發(fā)現(xiàn)那更深處的威脅,注意力全被眼前的“獵物”吸引。
“嘿!新來的?這破地方有主了!識相的,把身上有用的東西,還有那個小不點和那‘玩意兒’留下,滾蛋!”他晃了晃手里的鋼筋,威脅意味十足。
瘦高個和矮胖子也立刻散開,呈半包圍狀,眼神不善地盯著蘇璃和小白,那矮胖子的手弩更是直接對準(zhǔn)了看起來最弱小的蘇璃。
蘇璃臉色煞白,下意識地后退半步,將小白護在身后,懷里的設(shè)備包抱得更緊了。小白感受到惡意,停止了向隧道的嘶鳴,轉(zhuǎn)而對著疤臉三人伏低身體,喉嚨里發(fā)出威脅性的低吼,灰白色的瞳孔收縮成一條細(xì)縫。
林晚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,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波動一下。疤臉的威脅在她耳中如同蚊蚋嗡鳴。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確認(rèn)了一下隧道口——小白之前的預(yù)警似乎暫時平息了,那黑暗依舊深不可測,但此刻眼前的麻煩更直接。
“滾開。”林晚的聲音不高,卻像冰錐鑿進死寂的空氣,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酷。她甚至懶得解釋這里是誰的地盤。
疤臉愣了一下,似乎沒料到對方一個女人面對他們?nèi)齻€男人還敢如此強硬。
隨即,他臉上橫肉一抖,惱羞成怒:“臭娘們兒,給臉不要臉!弟兄們,拿下!那包里的東西肯定值錢,那小鬼細(xì)皮嫩肉,還有那怪物,抓了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給‘骨販子’!”他獰笑著,第一個揮舞著鋼筋沖了上來!
瘦高個的撬棍也呼嘯著砸向林晚側(cè)翼,矮胖子的手弩則微微抬起,尋找著發(fā)射角度,目標(biāo)明顯是限制林晚的動作。
沖突瞬間爆發(fā)!
林晚動了。她的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子,沒有華麗的招式,只有最直接、最高效的殺戮本能。
面對疤臉正面砸來的鋼筋,她甚至沒有閃避,左手閃電般探出,五指如鐵鉗般精準(zhǔn)地扣住了疤臉的手腕!巨大的力量讓疤臉感覺自己砸在了一根鐵柱上,手腕劇痛,鋼筋幾乎脫手!
“什么?!”疤臉驚駭欲絕。
就在這一剎那,林晚右手的匕首動了。沒有刺向要害,而是化作一道冰冷的弧光,精準(zhǔn)無比地削向疤臉握鋼筋的手指!
“啊——!”
凄厲的慘叫劃破站廳的寧靜。三根帶著血污的粗短手指和那根磨尖的鋼筋一起叮當(dāng)落地。疤臉捂著手腕斷指處,鮮血狂噴,痛得渾身抽搐,踉蹌后退,臉上瞬間褪盡血色,只剩下無邊的恐懼。
瘦高個的撬棍這時才堪堪砸到林晚剛才站立的位置,卻只砸中了空氣。林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(xiàn)在他身側(cè),匕首的柄部帶著千鈞之力,狠狠砸在他的太陽穴上!
“呃!”
瘦高個連哼都沒哼完,眼珠一翻,身體像破麻袋一樣軟軟癱倒在地,生死不知。
整個過程不到兩秒!疤臉斷指慘叫,瘦高個瞬間撲街。矮胖子被這血腥、高效、冷酷到極致的反擊徹底嚇懵了,手弩哆哆嗦嗦地對準(zhǔn)林晚,卻連扣動扳機的勇氣都沒有,褲襠瞬間濕了一片。
“別…別過來!我…我射了!”矮胖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。
林晚甚至沒看他一眼。她的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入口通道,確認(rèn)沒有其他埋伏。解決掉兩個主要威脅,剩下的一個廢物,不足為慮。
就在這時,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狀態(tài)的矮胖子,手指因為過度恐懼而不自覺地痙攣了一下!
“嘣!”
弩弦響動!那支粗糙的鐵皮弩箭離弦而出,帶著破風(fēng)聲,直射林晚的肩胛位置!如此近的距離,幾乎避無可避!
“小心!”蘇璃失聲驚呼。
林晚似乎早有預(yù)料,身體在不可能的角度微微一側(cè)。但弩箭速度太快,還是擦著她的左臂外側(cè)飛過!
嗤啦!
粗糙的箭頭撕裂了她本就破舊的作戰(zhàn)服袖子,在她小臂外側(cè)劃開一道不深但足有十厘米長的血口!鮮血瞬間涌出,染紅了衣袖。
矮胖子嚇得魂飛魄散,手弩脫手掉落,轉(zhuǎn)身就想跑。
林晚眉頭都沒皺一下,仿佛被劃傷的不是自己。她甚至沒去捂?zhèn)?,任由鮮血流淌。她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想逃的矮胖子。
“小白?!?/p>
一聲簡短的指令。
一直伏低身體、喉嚨里滾動著低吼的小白,如同得到出擊命令的獵犬,灰白色的身影猛地竄出!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!
“啊——!”矮胖子剛跑出兩步,就感覺腳踝傳來一陣劇痛,像是被冰冷的鐵鉗死死咬??!小白那遠(yuǎn)超普通喪尸的力量爆發(fā)出來,硬生生將他拽倒在地!
矮胖子驚恐地回頭,看到小白那雙冰冷的、非人的灰白眼眸近在咫尺,感受到那非人的力量和口中呼出的、帶著淡淡腐味的氣息,心理防線徹底崩潰。
“救命!別吃我!別吃我!是疤臉逼我的!饒命啊!”他涕淚橫流,屎尿齊流,在地上瘋狂扭動掙扎,卻無法掙脫小白冰冷的利爪。
疤臉捂著斷手,看著慘死的瘦高個,再看著被怪物拖住的矮胖子,又看看手臂流血卻依舊如同煞神般站立、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人類溫度的林晚,最后一絲抵抗意志徹底瓦解。
巨大的恐懼壓倒了一切,他連斷指的劇痛都忘了,怪叫一聲,轉(zhuǎn)身就跌跌撞撞地朝入口的血藤縫隙外亡命奔逃,連頭都不敢回。
林晚沒有追擊。她需要的是一個據(jù)點,不是無謂的追殺。她走到被小白拖住的矮胖子面前。矮胖子已經(jīng)嚇傻了,只會語無倫次地求饒。
“這里,誰說了算?”林晚的聲音依舊冰冷。
“跑…跑了…疤臉…疤臉跑了…就我們?nèi)齻€…不,就剩我一個了!女…女王!饒命!饒命?。 卑肿涌念^如搗蒜。
“滾。”林晚吐出一個字。
矮胖子如蒙大赦,連滾帶爬,手腳并用地沖向入口縫隙,速度比剛才逃命的疤臉還快,轉(zhuǎn)眼就消失在藤蔓之外,只留下一股騷臭味。
戰(zhàn)斗結(jié)束得如同開始時一樣突兀。站廳里只剩下血腥味、騷臭味和更加濃重的死寂。蘇璃這才敢小跑過來,看著林晚流血的手臂,聲音發(fā)顫:“林…林姐!你受傷了!”她慌忙想從背包里找應(yīng)急繃帶。
“小傷。”林晚看都沒看傷口。詭異的一幕發(fā)生了:那猙獰的傷口處,涌出的鮮血似乎變粘稠了,流速在肉眼可見地減緩,傷口邊緣的皮肉正以一種緩慢但堅定的速度向內(nèi)收縮!
雖然不可能瞬間愈合,但這止血和愈合的速度遠(yuǎn)超常人!然而,林晚的臉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幾分,嘴唇微微失去血色。她需要能量,大量的能量來補充這種“血疫免疫”帶來的消耗。
她示意蘇璃先別忙,目光銳利地掃過這片狼藉的入口區(qū)域。疤臉斷指處的血跡,瘦高個的尸體,翻倒的垃圾桶,還有散落在地上的粗鋼筋和撬棍。就在她的目光掃過一根巨大承重柱的陰影角落時,她停住了。
那里,一堆破碎的混凝土塊和廢棄的金屬廣告牌碎片下面,似乎壓著一個人形輪廓。之前被疤臉等人和沖突吸引了注意力,竟沒第一時間發(fā)現(xiàn)。
林晚走過去,用腳踢開幾塊松動的碎石。蘇璃也緊張地跟過來,小白則警惕地守在旁邊,灰白的眼睛掃視著周圍,尤其是那個幽深的隧道口,似乎還在警惕著什么。
碎石下,露出一個人。一個男人。他穿著破爛不堪、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迷彩服,款式依稀能辨認(rèn)出是舊時代軍隊的制式,但臂章早已撕掉。
他渾身是血污和塵土,臉上沾滿凝固的血痂,看不清具體樣貌,只有緊抿的干裂嘴唇透出一絲剛毅的輪廓。
他胸口有一道可怕的撕裂傷,雖然被破布條草草捆扎過,但暗紅色的血漬早已滲透出來,染紅了身下的塵土。他氣息微弱,陷入深度昏迷,但一只手卻死死抓著一塊扭曲變形的金屬片,指節(jié)因為用力而發(fā)白。
林晚蹲下身,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。她探了探男人的頸動脈,很微弱,但還在跳動。她檢查了一下胸口的傷,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。這傷很重,換做普通人可能早死了,這人的生命力很頑強。
就在林晚試圖掰開他緊握金屬片的手指,看看是什么東西時,昏迷中的男人身體突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!干裂的嘴唇無意識地翕動著,發(fā)出幾個破碎、模糊卻充滿刻骨痛苦和執(zhí)念的音節(jié):
“…小…雅…?”
“…凈…化者…!殺…!”
聲音微弱,卻如同帶著血淚的控訴,在死寂的廢墟中格外清晰。
林晚的動作頓住了。她看著男人即使在昏迷中也緊鎖的眉頭和痛苦扭曲的臉。她沉默了幾秒,眼神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波動了一下,但轉(zhuǎn)瞬即逝,又恢復(fù)了冰封般的平靜。
“蘇璃,”她站起身,聲音恢復(fù)了慣常的冰冷,“清理現(xiàn)場。有用的東西收走,尸體拖到外面去。”她指了指瘦高個的尸體?!鞍阉系侥莻€角落?!彼种噶酥钢貍杳缘哪腥?。
“那他…”蘇璃看著重傷員,有些遲疑。
“暫時死不了?!绷滞淼哪抗鈷哌^男人染血的迷彩服和緊握的金屬片,“一個前軍人…還有點用處。”她撕下自己破舊衣袖上相對干凈的一塊布條,草草在手臂上還在緩慢愈合的傷口處纏了兩圈打了個結(jié),動作干脆利落。
“小白,警戒?!彼詈罂戳艘谎勰且琅f深不可測的隧道口,補充道:“尤其是那邊?!毙“琢⒖痰秃鹨宦?,灰白的瞳孔再次聚焦在黑暗深處,喉嚨里發(fā)出持續(xù)的、低沉的預(yù)警嘶鳴。
蘇璃看著林晚蒼白卻堅毅的側(cè)臉,又看了看地上重傷昏迷、口中呢喃著“小雅”和“凈化者”的男人,再看向那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隧道入口,一股沉重的壓力感油然而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