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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云羨成為法官后,判的第一個案子是他妻子和竹馬的離婚案。
他拿到卷宗時,反復核對:“小李,這被告人信息有沒有弄錯?對方就叫葉清歡?”
助理審判員笑了笑:“季法,這可是港市葉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,葉清歡,我任何案宗會出紕漏,就這封絕對不會記錄錯!”
助理拿手機搜索了葉清歡的百度詞條,將殘忍的真相懟到他面前。
看著照片和自己妻子一樣的臉,他整個人都僵住了,一瞬間如墜冰窖。
書記員同事補刀:“就是啊,季法,你剛來不知道,葉清歡和她竹馬謝書昀的愛恨糾葛都有七八年了,這還是第一次鬧到法庭,預約的陪審都爆滿了!”
季云羨差點站不住,指尖的資料輕飄飄地滑落在桌上。
助理好奇地問:“季法,難不成你認識葉清歡???”
認識啊,何止認識,他和葉清歡已經(jīng)成婚六年,還育有一子。
同床共枕了六年的女人竟然是響當當?shù)娜~氏千金小姐,還是別人的妻子?這太離譜了。
季云羨木然地搖了搖頭,“我剛到港市,哪認識什么人啊?!?/p>
婚后,他為了照顧季安安,辭掉了A市金牌律師的職業(yè),當了三年的全職主夫。
今年,他為了結(jié)束聚少離多的生活,好不容易考上了港市的法官,本想今晚就告訴葉清歡這個好消息。
沒想到,命運先給他當頭一棒。
思緒回轉(zhuǎn),季云羨已然坐在審判庭的高臺,他終于看清了謝書昀的樣貌。
五官俊朗,高定款墨色西裝上泛著奢貴的光澤,腕間祖母綠的袖扣襯托得整個人溫潤如玉。
反觀自己,獨自撫養(yǎng)季安安日漸憔悴,為了節(jié)省生活費三年沒有買過新衣服,整個人都消瘦不少。
開庭時,葉清歡沒有來,只派了陳律師過來。
原告謝書昀冷著俊臉,沒好氣地拍桌。
“葉清歡,為什么沒來?我要離婚!”
陳律師一臉歉意,“葉總在開一個國際會議,走不開,她說已經(jīng)將艾比斯拍賣會上那匹價值一億的純血寶馬送到別墅了,今晚一定回去陪你!”
謝書昀冷哼,朝著審判席高喊:“今天我一定要離婚!我受不了了!”
季云羨努力維持著專業(yè)素養(yǎng),“原告請你列舉出離婚的理由,審判庭會酌情考慮?!?/p>
謝書昀雙手環(huán)胸,告狀:“她冷暴力我,一年只有一半的時間陪著我,有時候早上一睜眼人就跑了!”
“她還放我鴿子!我一個月都沒有刷那張黑卡,她居然都沒發(fā)現(xiàn)!”
“還有上個月!我說胃疼,她竟然讓我多喝熱水!”
“陪我去看賽馬,她眼里只有破工作,完全沒有聽到我說想要那匹純血寶馬,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!”
謝書昀的一通‘看似控訴實則秀恩愛’的輸出,給整個審判庭整沉默了。
特別是季云羨,他完全想不到平時高冷的工作狂妻子還有如此溫柔的一面。
他以為葉清歡只是在港市打工的社畜,為了支持她的事業(yè),他主動辭職在家?guī)Ш⒆印?/p>
自己完全像個白癡一樣省錢,還暢想彼此的未來。
在葉清歡眼里該是多么可笑?。?/p>
手腕突然失力,鋼筆的一滴墨落在卷宗上,“葉清歡”三個字隨之漾開。
陳律師堅持舉證不離婚,庭審僵持著。
這時,葉清歡打電話過來了,陳律松了一口氣,按下免提。
熟悉的聲音透過屏幕公放在法庭上。
“昀昀,別鬧了,好不好?我又給你買了一個島,過兩天我陪你在島上玩一個月行不行?”
“我不想離婚......我們是青梅竹馬,是天定的緣分,我不能沒有你!”
終于,謝書昀揚了揚唇,露出傲嬌的笑意。
“好吧!看在你難得低頭認錯的份上,我撤訴,不過,你以后再這樣,我還是要起訴離婚的哦!”
季云羨聽著自己妻子說出那么柔情蜜意的話,整顆心像浸在硫酸中,灼燒得發(fā)痛。
庭審草草結(jié)案,而他卻還要給妻子和她的竹馬整理案宗。
“叮咚”,手機上推送了條港媒速報。
“葉氏千金與竹馬丈夫在金灣會所甜蜜約會,‘婚變’純屬謠言!”
配圖中兩人甜蜜相擁。
他眸光熄滅,打車朝著金灣會所趕去。
一路上,腦海里不斷閃過和葉清歡在一起的點滴。
他們相識于一場商業(yè)酒會,機緣巧合下,他為葉清歡解決一起棘手的案子。
本以為再無交集,葉清歡卻開始猛烈追求季云羨,并迅速墜入愛河。
可能是他極度渴望幸福完整的家庭,在葉清歡求婚時,他立即答應(yīng)了。
葉清歡曾同他在母親面前起誓,會與他白頭偕老,共赴一生。
婚后的一年,季云羨覺得自己娶到了天上的仙女。
溫柔大方的葉清歡上得廳堂,下得廚房。
他們會在休息日窩在新房里一起吃火鍋,一起看電影,一起打游戲。
也會一起攜手盛裝出席A市的各種名利場。
情人節(jié),葉清歡給他戴上親自制作的戒指。
在他生日那天,她將自己的全部財產(chǎn)放進共同賬戶中,說要與他攜手共建小家庭。
葉清歡說要多享受二人世界,為他做了皮埋,季云羨尊重她,去做了結(jié)扎手術(shù)。
可婚后第二年,葉清歡還是意外懷孕了,生完孩子后她也調(diào)職到港市,就是那時開始,他們的關(guān)系急轉(zhuǎn)直下。
一陣高亢的談笑聲從虛掩著的包廂門內(nèi)傳出來,打斷了季云羨的回憶。
而里面的談話聲叫停了他質(zhì)問的想法。
“清歡,還得是你啊,A市的癡 漢為你守身帶娃,港市青梅情意綿綿,我們孤家寡人真是羨慕!”
主位的女人嗤笑,“羨慕的話,送你無痛當媽的機會!”
“別!你家老爺子要是知道親外孫管我叫媽,不得扒我一層皮?話說,你打算什么時候告訴謝書昀這件事???”
葉清歡深吸了一口指尖的淡煙,“等下個月度假回來,阿昀與我情誼深厚,當年為了救我失去了生育能力,我欠他一個孩子,他一定會喜歡安安的?!?/p>
“你不怕A市那個來鬧?聽說還是個律師,能擺平嗎?”
白霧縈繞,看不清女人的神情,她用薄情的笑聲回答了一切。
“律師又怎么樣?他的母親健在,只要使點手段,季云羨會乖乖把孩子給我的。”
朋友點頭:“也對,要不是當年你為了氣謝書昀動不動就跟你提離婚,哪輪得著那個男人撿漏,偷著樂吧!”
季云羨渾身冰冷,心口好像被生生撕開,一瞬間血流成河。
原來葉清歡對自己的熱情只不過是一場騙局,他和安安只是他們賭氣時隨手押上的籌碼。
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金灣會所的,一出門就接到了遠在加州的學姐打來的電話。
“云羨,當法官還適應(yīng)嗎?是不是又苦又累工資還低,說真的,你要不要來加州,我們律所馬上要上市了,我可以給你合伙人的身份。”
這次,他沒有猶豫,直接應(yīng)下。
“好,十天后,加州見?!?/p>